第10章

戚鋒喜歡男生這件事知道的人不多，倒不是戚鋒刻意瞞着，只是沒什麽機會主動提及，吉娲會知道也是機緣巧合，只是沒想到這個消息給唐元帶來的打擊會這麽大。

“他不喜歡女的？”唐元用雙手捂住臉頰，樣子極其痛苦，“七神居然不喜歡女的？！”

吉娲瞥了一眼唐元，說：“你有病吧，跟你有啥關系？”

剛一說完，又猛的一瞪眼：“卧槽，難道你喜歡老戚？！”

“滾！”唐元一邊回嘴一邊還不忘抽出一只手對吉娲比了個中指，“這麽多年了，哥兒們談戀愛一直不敢往回領人，因為啥你們心裏沒數？”

唐元說完，鄭重其事的拍了拍張皓陽的肩膀：“我宣布，從今天起，707寝室的警報解除了，這周末我就把米雅領出來跟哥兒幾個聚聚！”

張皓陽無奈道：“你也太不相信戚鋒的人品了吧。”

“我不是不相信他。”唐元說，“我是心裏有數，你覺得這天底下哪個姑娘見完你七神以後還能喜歡我？”

“哎，湯圓，這你就太不自信了，你看我。”吉娲拍了拍胸脯，“哥兒們就從來不擔心這個。”

“那是啊。”唐元附和道，“冒昧問一句，您倒是談過戀愛麽？”

寝室裏的歡聲笑語跟此刻坐在車裏一言不發正吸煙的戚鋒形成鮮明對比，戚鋒看着林初雪伸過來的手，皺了皺眉，問：“幹嘛？”

“煙。”

“你抽煙？”

“我不抽。”林初雪說，“不過抽自己的一手煙，總比聞你的二手煙要好。”

戚鋒閉了閉眼，最後還是掐滅了手裏的煙頭。

“你到底來幹什麽？”戚鋒道，“你不覺得我們見面的次數過于頻繁麽？”

“還好吧。”林初雪笑笑，等煙味稍微散開後搖上了車窗，說，“你也知道，我在國內沒什麽認識的人，想出去吃飯只能找你啊。”

戚鋒沉默了一會兒，似乎是在穩定情緒，半響，終于放棄抵抗，認命的發動了車子，問：“你想吃什麽？”

林初雪嫣然一笑，眼底透着暖意。

帝都附中的後街依然熱鬧，戚鋒看了眼林初雪潔白的大衣，問：“你确定要在這兒吃？”

“嗯。”林初雪說着已經買了兩串烤面筋，拿到手後又順便遞給戚鋒一串，說，“吃吧，我請你。”

戚鋒看着價格板上“兩元一串，三元兩串”的字樣，笑着搖了搖頭。

猶記得出事那年，豔陽高照的下午，戚鋒和林初雪并排而站，戚鋒隐忍着，一直到最後一刻都沒掉一滴眼淚，可後來聽到林初雪要出國的時候，戚鋒哭了。

年少的戚鋒幾乎把所有能罵的話都罵遍了，但林初雪還是走了，不告而別。

起初是憤怒，後來就剩恨了，再後來……戚鋒搖搖頭，不願意再去想了。

林初雪大概是看出了戚鋒的心思，咬下最後一塊面筋，把竹簽扔進垃圾桶，說：“當年我真的是不得不走，你別怪我了，其實我走的時候…很擔心你。”

林初雪的意思戚鋒聽的懂，要說這世界上還有誰真的了解自己的話，恐怕就是林初雪。

戚鋒剛要說話，忽然看見不遠處的道口一個閃進車裏的身影，目光停滞的瞬間，連人帶車已經消失在了戚鋒眼前。

林初雪順着戚鋒的目光看去，只看見一個空落落的街口，好奇道：“怎麽了？”

“我看見展星辰了。”

“誰？”

戚鋒緩過神，收回目光：“一個朋友，走吧，不是說請我麽，我餓了。”

麻辣燙店內，林初雪剛要脫下白色外套，又忽然發現四周根本沒有可以放衣服的地方，只好重新穿上。

飛速發展的帝都在林初雪眼裏特別陌生，只有這家一成不變的巷口小店還能讓她記起當年的味道。

戚鋒幾乎是吃一口東西看了一眼手機，再喝一口飲料再看一眼手機，林初雪好笑的看着戚鋒，問：“你是在談戀愛麽？”

戚鋒一怔：“什麽談戀愛？”

“不是在等你喜歡的人回消息嗎？”

“喜歡的人？”戚鋒看着手機屏幕上反複被自己點開的展星辰的對話框，嗤笑一聲，“不是，你想多了。”

林初雪點點頭：“ 哦，那就當我想多了吧。”

“……”戚鋒看着果然不再多問的林初雪，咬了咬牙，主動開口，“你…大學是不是修過心理學？”

“嗯，是啊。”

“那我問你個問題。”戚鋒稍微組織了一番語言，正色道，“假如在一次約好的…正式會談中，A本來答應了B陪他到會談結束，但由于突發情況A只能暫時離開，并約好跟B下次再見，這期間兩人沒有聯系。”

“可結果，第二次會談當日，B沒有出現，既沒有跟A聯系也沒有跟A解釋，這是不是說明……”戚鋒用筷子反複把一塊香菇浸回湯裏，吞吞吐吐的問，“是不是說明B生氣了？”

“噗——”林初雪一口可樂直接噴進了面前那碗還沒吃完的麻辣燙裏，戚鋒臉色一黑，他有不好的預感。

“見笑了。”林初雪抽出紙巾優雅的擦了擦嘴，然後把麻辣燙稍微推遠，整理了一下思緒，簡言意駭的說，“就是說，你在約會過程中突然離開，走之前約好下次見面，結果第二次對方沒來，對吧？”

戚鋒閉上眼睛，自欺欺人道：“我…我說了是假如，還有這個A也不…”

林初雪一副看好戲的樣子等着戚鋒繼續往下說，戚鋒睜開眼睛嘆了口氣：“好吧，你說的沒錯。”

林初雪一笑：“戚鋒，你終于談戀愛了，我還擔心你…”

“沒有，不是談戀愛。”戚鋒說，“真的，剛認識不久，最多是好感。”

“不是談戀愛？”林初雪有點驚訝，“那…展星辰喜歡你？跟你表白了？”

“……”戚鋒無語的看着林初雪，他開始後悔跟當年全市記憶力大賽的冠軍得主講掏心窩子的話了。

林初雪聳肩：“不能怪我，我過耳不忘，你知道的。”

只是誰知道随便試探一下，就試探成功了呢。

“沒有。”戚鋒也懶得再裝下去，反正他是什麽德行沒人比林初雪更了解了，只得沉聲道，“沒表白，也沒發展那麽深，就一起吃過兩次飯。”

“哦…還在暧昧啊。”林初雪一句話直接給戚鋒和展星辰的關系下了定論，想了想，又說，“那就很正常了，暧昧比談戀愛跟重要，你不知道？”

林初雪：“哦，你當然不知道，你又沒談過戀愛。”

“……”戚鋒抖了抖嘴角，“你什麽時候回瑞士？”

“開個玩笑。”林初雪說，“不過我說的是真的，你走的時候如果沒有一個很好的理由，對方生氣也可以理解。”

戚鋒搖搖頭：“但他不是那種愛生氣的人，他性格很好，很…”

“性格再好的人，也容不得自己的暧昧對象不告而別。”林初雪說，“除非他不喜歡你。”

戚鋒頓了頓，随即失笑，展星辰不喜歡自己？那倒是不可能。

展星辰的心思幾乎全都寫在臉上，自己想不發現都難。戚鋒猶豫的不是展星辰的心意，戚鋒沒想明白的，是自己的心意。

從來沒談過戀愛的人，突然碰見喜歡的人，是會手忙腳亂的。

這一點，就算是某坐擁百萬粉絲的男神選手，也不可避免。

當天戚鋒一直陪着林初雪在夜市逛到了晚上，回學校後，林初雪又執意要送戚鋒回寝室，戚鋒拒絕無果，無奈道：“讓女生送我寝室，你猜他們知道了會怎麽笑話我？”

“那就別把我當女生了，第一次見面你不就把我當男生麽。”

戚鋒一怔，腦海中忽然閃過想起許多年前——第一次見到林初雪的那天。

那時候自己上初中，林初雪上高中，是共用一個操場的兩棟教學樓，不過低年級不能随意走動，所以第一次在小賣店見到林初雪的時候，戚鋒還以為她也是個初中生。

當時的林初雪跟現在完全不同，說是混混也行，說是不良少年也可以，總之戚鋒見着她的時候，她正抱着膀子跟兩個男生吵架。

一頭剛剛過耳的潦草短發染成跟其他人格格不入的酒紅色，加上不規不拒的校服和手裏的籃球，任誰都會以為吵架的是三個男生。

所以當戚鋒後來在家裏看見林初雪穿着裙子出現的時候，他對于“林初雪居然是女生”的驚訝，遠遠超出了“林初雪居然出現在我家”。

此刻，戚鋒看着林初雪一頭烏黑卷翹的長發，忽然失笑，當年任憑其他人如何逼迫，林初雪也不願意把頭發留長一公分，可自從那件事後，林初雪大概再也沒剪短過頭發。

戚鋒暫時從回憶中拉扯回思緒，說：“行了吧，你還真要把我送到門口？”

“我得确定你的安全，你手機不是沒電了麽，萬一出點什麽事…”林初雪無辜的看着戚鋒，“我以後找誰吃飯？”

戚鋒破天荒的打趣了一句：“找你的盧卡先生啊。”

“別跟我提他，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怎麽可能喜歡那種類型。”林初雪看了眼時間，又問，“快到時間了吧，你們寝室幾點關門？”

“十點半。”戚鋒大約估算了一下距離，看着始終跟在自己身邊的林初雪，最終嘆了口氣，說，“行吧，我确實沒法把你當陌生人，有什麽事聯系我吧。”

林初雪下意識擡頭看了戚鋒一眼，然後忽然笑出了聲。

戚鋒：“笑什麽？”

“比我預計跟你重歸于好的時間短了許多。”林初雪毫不隐瞞，如實道，“戚鋒，其實回國前我一直擔心你變了。”

“不過還好，你一點都沒變。”林初雪說，“還是那麽善良。”

“你可別睜眼說瞎話了，我善良？”戚鋒笑着搖頭，轉而道，“不過你真不談戀愛啊，你知道再過兩年你就要成大齡未婚女青——哎！你怎麽打人啊！”

不遠處的展星辰聽見聲音擡起頭，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這個畫面。

戚鋒和林初雪，笑鬧着并肩走回寝室。

展星辰縮在寝室外樓梯的角落，眼看着林初雪和戚鋒說笑着告別，然後戚鋒挂着一臉的笑意進了寝室樓。

展星辰在戚鋒回到寝室後又在樓外站了一會兒，展星辰也不知道自己在等什麽，只是不想走。

怎麽…怎麽這麽快，就有女朋友了呢。

明明自己……還沒來得及做什麽呢，怎麽就沒有機會了呢。

快要閉寝的時間，寝室外早就沒有人來往，展星辰一步也挪不開腳步，滿腦子都是戚鋒和林初雪一起回來的樣子，最後幹脆就地蹲下，把頭埋在胳膊裏，委屈的擡不起頭。

“沒事，謝謝阿姨，不用幫我留門了。”

一句話忽然傳進展星辰耳朵裏，展星辰愣了愣，是自己想念戚鋒想念到幻聽了麽，這聲音怎麽這麽像戚鋒的？

剛要站起來，就感覺腳底一麻，接踵而至的是從腳下向上蔓延的電擊感，展星辰倒吸一口冷氣，剛要換個姿勢捶捶腿，就見一雙球鞋出現在了自己眼前。

戚鋒站在展星辰面前，重重吐了口氣：“展星辰，你非讓我這麽着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