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你這是做什麽?”
殷筝正準備伸手扶她, 一旁的十九和過節就搶先一步上前,将蒲佳媛扶了起來, 生怕蒲佳媛和她那妹妹似的,袖裏藏了刀,會借着殷筝靠近她的機會傷害殷筝。
蒲佳媛如何看不出殷筝身邊這兩個丫鬟對自己的警惕,眼中的光漸漸黯淡,面色也如死灰一般, 沒了生機。
就在這時, 殷筝突然拉住了她的手, 帶着她走到了桌邊, 不僅讓她坐下,還給她倒了杯茶,對她說:“有什麽事坐下慢慢說, 何必跪來跪去。”
說完,她還将過節以及十九都支了出去。
蒲佳媛捧着殷筝塞給她的一杯熱茶,愣了一會兒才慢慢低頭,喝了一口,艱難道:“我……我不想嫁人。”
話才出口,便有兩行清淚順着臉頰緩緩流下, 她哽咽着對殷筝說道:“我求了好多人,他們都不肯幫我, 就連兄長也聽我爹的,要把我嫁了。只有輕雀肯帶我來找你,求你、求你救救我吧。”
蒲佳媛身子輕顫, 彎下的身軀猶如被暴雨打彎的梨樹,仿佛下一刻便會被攔腰折斷,就此死去。
賀輕雀不忍見蒲佳媛這副模樣,徑直走到了一旁的窗邊,看着窗外挂滿枝頭的紫藤花,微微出神。
在賀輕雀的記憶裏,蒲佳媛一直都是自傲又狡猾的一個人,上輩子殷筝得了太子妃之位,蒲佳媛半點不氣餒,用盡辦法想要嫁入東宮為側妃,覺得以自己的能力,即便起點是側妃也終能登上後位。
卻不想太子的荒唐都用在了禍國上頭,對女色竟沒有半點興趣,導致蒲佳媛連東宮的大門都進不了。
後來不知怎的蒲佳媛就病了,賀輕雀那會常去看她,發現她變得有些奇怪,比如每次聽見別人說殷筝如何如何仁善,她就會笑得特別不自然。
再後來,蒲佳媛借着蒲相的人脈給自己找了新的教書先生,準備考科舉,開始了她那遭人恨的仕途之路。
前世加今生,即便再多的曲折艱難,賀輕雀都沒見過蒲佳媛這番凄楚的模樣。
可叫賀輕雀竭力幫她,賀輕雀也做不到,畢竟上輩子兩人已經決裂,這輩子賀輕雀肯帶蒲佳媛來找殷筝,還是看在蒲佳媛非重生
之人的份上,讓賀輕雀覺得她還有改好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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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蒲佳媛也是重生之人,賀輕雀定不會跟蒲相似的留她一命,只用嫁人的法子斷她仕途,而是會直接手刃了她,叫她再嘗一遍死的滋味,好祭奠那些因她而死的亡魂。
這邊賀輕雀兀自出神,那邊殷筝聽完蒲佳媛的話,問了蒲佳媛一個問題——
“你是不想嫁人,還是不想失去為官的機會?”
蒲佳媛傻住,陷入了思考。
“若是不想嫁人,我也幫不了你,畢竟那是你家的家事,我一個外人,實在不好插手。可若你只是不願嫁人後被困于後院……”殷筝笑了笑,道:“世間多少男子,在考到功名之前都是由家中父母、妻子來供養讀書,沒道理輪到女子就不行了。”
蒲佳媛聽了殷筝的話,思緒漸漸變得明朗起來。
她爹讓她嫁人,是想絕了她入朝為官的念想。她不願嫁人,是不想就這麽成為一個後宅婦人。
可在大慶律法裏面,并沒有哪一條說了婦人不能參加科考。
所以只要她的夫家肯讓她去考科舉……
蒲佳媛想起蒲相給自己找的那戶人家,搖頭說道:“我爹給我找的人家,定不會肯供我讀書。”
殷筝:“那就找個願意供你讀書的夫家。”
蒲佳媛眼睛一亮,還沒來得及想哪有合适的人選,就聽殷筝說道:“我知道濟世堂有個坐堂大夫,年歲不大醫術也好,只是性子木讷,因此至今還未成婚,你若願意,可試着去找他。”
民間大夫,雖然身份低微,但卻受人尊敬,且還沒有官場的利益糾葛,不容易被蒲相拿捏。
蒲佳媛從椅子上站起來,眼底的光芒亮得吓人,她對着殷筝行禮,萬分鄭重道:“多謝殷姑娘,我若能得償所願,定不會忘了您對我的恩德。”
殷筝也起身,擡手扶她:“我也不過是随便出出主意,能不能成,還是要看你自己。”
“一定能成。”蒲佳媛恢複了往昔的自信,她轉身看看窗戶邊杵着的賀輕雀,又轉回頭對殷筝道:“我這就回去安排,多謝殷姑娘幫忙。”
說完蒲佳媛便走了,賀輕雀沒跟她一塊,因為她也有問題想問殷筝:“我們這麽做是對的嗎?”
殷筝歪了歪
頭:“什麽?”
賀輕雀說:“萬一她又變得和上輩子一樣了怎麽辦?”
殷筝的回答充滿了對人性的信任:“我相信她,經歷過此番磨難,她定會珍惜這得來不易的機會,當個為國為民的好官。”
賀輕雀嘆息:“希望如此。”
“對了。”殷筝問她:“陛下不是讓你回丹南嗎?怎麽你還在雍都?”
說起這個,賀輕雀的臉色變得有些不太好:“我也想盡早回丹南,可我那姨母來了雍都,我也只能多停留幾日,等她走了再回丹南。”
殷筝倒茶的手頓住:“你姨母是……”
賀輕雀:“臨西那位老王妃。”
頭頂突然傳來青瓦被踩碎的聲音。
“誰?”賀輕雀警覺。
可才站起身,就被殷筝拉住了衣袖,道:“那是我院裏養的貓,許久不曾回來,聽過節說它被養胖了不少,時常把屋頂上的瓦給踩碎,遲些找人抓下來關進籠子就好。”
賀輕雀并不相信殷筝這番說辭,但想起來時曾聽人說殷筝在外頭街上遇到了刺客,便以為屋頂上的人是宮裏派來保護她的,就順着殷筝的力道又坐了回去。
兩人聊了聊那位臨西的老王妃,得知老王妃昨日才入雍都,今天一大早就入宮去見皇後,如今大約還在宮裏。
之後沒多久,賀輕雀就走了。
殷筝在殷家用了晚飯,趁着天還沒黑,被長夜軍護送着回了宮。
才入宮門,便看見有鳳儀宮的嬷嬷在那等候,說是皇後聽聞皇帝要收養殷筝,說什麽也不同意,還讓殷筝一回來就去她那。
殷筝跟着嬷嬷前往鳳儀宮,特地問那嬷嬷:“聽說臨西老王妃入宮見皇後娘娘了,如今可還在?”
那嬷嬷回道:“在的,老王妃同我們娘娘是舊識,也多虧了有她安撫,娘娘才能耐心等到您從宮外回來,不然恐怕早就追去殷府了。”
“是嗎。”殷筝垂眸,遮去眼底透出的冷。
鳳儀宮,皇後一見到殷筝,還沒等殷筝行禮便把殷筝拉到了身邊,說是絕不讓殷筝當她養女,非要讓殷筝嫁給聞澤,給她當兒媳。
殷筝看似無奈地聽着,實則注意力全都在殿內另外一個人身上。
那人穿着一身入宮觐見的華貴翟衣,雖被稱作老王妃
,但其實她的年歲和皇後娘娘差不多大。
她端坐在一旁,儀容姿态無可挑剔,雖然沒什麽表情,但也能從她臉上看出曾經冠絕雍都的風采。
她和她妹妹——如今的丹南王妃,都是出身雍都的官家女,還曾因才貌雙絕,被譽為雍都二姝。
沒等殷筝主動表現出對這位臨西老王妃的好奇,老王妃就自己先開口,對皇後說了句:“這就是娘娘口中經常提起的殷二姑娘?”
皇後聽了老王妃的詢問,立刻應道:“就是這個孩子,你看她如何?”
皇後這麽說,擺明了就是想聽別人誇殷筝。
然而一向會說話的老王妃不知怎的,就開始挑起了殷筝的刺,說道:“娘娘看重的姑娘,自然不會差到哪去,就是不知娘娘可還記得,我們還未出嫁那會兒,若要在雍都貴女間稱的上‘好’,容貌才藝總要有一樣能拿得出手,不知這位殷二姑娘可會些什麽?”
老王妃話裏有話,看似詢問殷筝的長處,實則就是在說殷筝長得一般。
皇後沒聽出來,直言道:“殷筝棋下得好,就連霈之也不是她的對手呢。”
老王妃沉吟片刻,清清淡淡提了一句:“擅棋者擅謀,尋常女子善謀也就罷了,娘娘若想給太子殿下找個善謀的太子妃,恐怕不太妥當。想來陛下決定收殷二姑娘為養女,也是出自這方面的考慮,娘娘何不再仔細想想?”
老王妃當着殷筝和皇後的面這麽說,不可謂不耿直,但有皇帝想收殷筝做養女在先,故而她這話也不算忤逆,更像是站在皇帝的角度,替皇帝說話。
皇後終于覺出了老王妃對殷筝的不喜,可她哪裏會聽老王妃的,畢竟上輩子她當過一回殷筝的婆婆,知道殷筝這個兒媳有多好,直接說道:“不想,本宮就要她做吾兒的妻!”
老王妃聽皇後這麽說,知道硬上眼藥不行,只好收了神通,順着皇後的話說了起來。
等把皇後哄好,天色也不早了,殷筝同老王妃一同告退,離開了鳳儀宮。
走過長長的風雨連廊,老王妃說自己的耳環不見了,讓宮人順着來路去尋,只留自己和殷筝在廊下等。
許是将要下雨,空氣格外的悶熱,老王妃瞥了殷筝一眼,下巴微微
擡起,露出一副殷筝無比熟悉的,高傲的模樣來。
“你在雍都過得倒是不錯。”
殷筝笑道:“殷筝從小就在雍都長大,不知老王妃何出此言?”
老王妃嗤笑:“你以為裝傻便能蒙混過去嗎?若讓這天下人知道你是誰的女兒,你以為你還能嫁入東宮?”
“殷筝從未想過要嫁入東宮,老王妃說的那些話,殷筝也聽不懂,但殷筝勸您,入了雍都還是謹言慎行得好,畢竟這裏可是天子腳下,您說對吧?”
殷筝笑容不改,老王妃看了心頭火起,正要朝殷筝邁上一步,突然就覺脖頸一涼,才發現有一柄短刀,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耳後,傳來一道略顯孩子氣的聲音,問殷筝:“能殺嗎?”
作者有話要說:待會會改一下錯字_(:з」∠)_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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