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聞澤此刻的模樣半點不像是在求皇帝賜婚, 更像是要與誰結仇,皇帝能答應他就怪了。
往事真相固然重要, 可再重要也重要不過他們兩個的未來, 過去已經發生的事情無法改變,皇帝不希望他們再為上一輩人的事情搭上自己的下半輩子, 所以說什麽也不答應下旨賜婚。
不等殷筝聞澤兩個人再說什麽, 皇帝就把他們從含涼殿轟了出去。
含涼殿外, 殷筝和聞澤兩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最後是聞澤先開了口,問:“你平時不是很會撒謊嗎?怎麽這次就不知道撒謊,騙父皇說你是真的喜歡我才想嫁給我?”
殷筝:“那我不就一定得嫁給你了?”
完全沒想過的回答讓聞澤愣住, 随後艱難地問出一句:“……什麽意思?”
殷筝一臉純良地看着他,将剛剛在殿內所說的某一句話又挑出來, 重新說了一遍:“無論結果如何, 我都不會借機占據太子妃之位。”
聞澤:“……”
殷筝:“調查歸調查,婚約歸婚約, 若為了調查衛将軍, 就讓我成了太子妃,豈不是委屈殿下。”
聞澤:“……”
殷筝這一手颠倒是非黑白的本事當真絕了,明明是她利用太子大婚,還打算利用完不認賬,可從她嘴裏說出來,卻成了她不貪圖富貴虛榮, 見好就收。
殷筝看聞澤沉默不語,想了想,問:“難不成,殿下真想娶我?”
聞澤反應飛快,當即嗤笑一聲:“誰想!只是聖旨一下,你若不嫁,我擔心事情難以收場罷了。”
若有大臣在此,聽見聞澤這番言論,定會詫異太子殿下居然也會有怕事情難以收場的時候,畢竟從聞澤出閣講學,正式插手朝政開始,他就沒少在朝堂上作妖,弄得朝臣騎虎難下也不是一次兩次了。
殷筝住在宮裏,經常聽人說起聞澤的事跡,便道:“殿下這些年來也沒少拒婚,再拒一次想來也沒人敢說什麽。”
聞澤:“聖旨賜婚,你當玉玺是蓋着玩兒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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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倒是,之前每次皇帝都會找聞澤商量他的婚事,或者幹脆讓聞澤自己拿主意,聞澤當然是想拒就拒,這次要讓各地王侯都來朝慶賀,必然得是板上
釘釘的婚約,自然不好出爾反爾。
殷筝:“那要不我就嫁了,老老實實在東宮待上幾年,等那些個重生之人漸漸淡忘我上輩子的所作所為,我再詐死脫身。這樣既能免了麻煩,又不至于占了太子妃之位,還能為大慶皇室除去神女殷筝這麽一個人物,豈不一舉多得?”
聞澤斜了她一眼:“你要我因你當個鳏夫?”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殿下可真難伺候。”殷筝說。
聞澤在心裏罵罵咧咧,覺得殷筝更難伺候點,明明就有“假戲真做”這條最快捷方便的路,她就是不肯走,嫁給自己難道很委屈她嗎?
殷筝并不知道聞澤在想什麽,又出了個馊主意:“殿下有沒有想過,像我這般不受約束的女子,當真不适合做什麽神女,殿下何不尋個與我相似的人來頂替我的位置?”
“這樣你就能順理成章 逃出雍都,天高任鳥飛了是嗎?”聞澤斜了殷筝一眼:“大可不必,我直接說是我不稀罕娶你就行,何須牽連無辜女子做你的替身。”
說完也不再和殷筝廢話,轉身就走,免得留下被殷筝活活氣死。
殷筝看着聞澤離開,朝聞澤的背影,意味不明地說了句:“殿下仁善。”
果然脾性再怎麽瘋,那也是皇帝教養出來的孩子,和她不同。
所以他們,并不合适。
……
平日裏一個聞澤就夠讓皇帝頭疼的了,現在再加上一個殷筝,兩人一個暗中煽動朝臣,一個明裏撺掇皇後。
才半個月,就叫皇帝體驗了一把何為無處安寧。
終于皇帝頂不住,下了聖旨為兩人賜婚,還當着兩人的面放了話,說日後若有個什麽意外,他絕不會再為他們操半分心。
殷筝知道皇帝心軟,如今這話只是氣頭上随便說說的。
聞澤則是忍住了沒告訴他父皇,他和殷筝早就商量好了最後要如何收尾,倒還真不勞他費心。
随後不過短短半日,皇帝賜婚的消息就傳遍了雍都。
偌大的雍都城裏,有人歡喜有人愁,喜的人高興殷筝嫁給了太子殿下,能如上輩子一般約束胡作非為的太子,愁的人則是遺憾重來一世,未能捷足先登将神女殷筝娶回家,或者是取代殷筝嫁于太子。
定下婚約後
,禮部便開始忙碌了起來。
畢竟是儲君大婚,無論殷筝聞澤兩個人心裏是怎麽想的,該走的流程還是得走一遍。
對此聞澤展現出了從未有過的耐心,同時也表現出了從未有過的冷漠,讓人捉摸不透他對這樁婚事到底是個什麽态度。
殷筝倒是老樣子,對誰都溫溫柔柔,有嬷嬷按照規矩來給她講課,她也都抽出時間去聽了。
既要成婚,自然少不了合八字。
只是與民間不同,民間婚前合八字是為了看男女雙方的生辰八字是否相沖相克,聞澤和殷筝是陛下賜婚,欽天監就是有十個腦袋也不敢說他們兩人的八字有什麽問題,因此拿他們倆的八字,是為了選定适合的婚期,并且在婚禮當天,挑選出八字相宜的宮婢內監,以防沖撞。
聽聞殷府已将自己的八字遞到宮裏,殷筝想的是:欽天監若是把婚期定的太遲了,自己該怎麽将婚期提前。
聞澤知道的比殷筝晚些,聽說這個消息後,他特地去了趟含涼殿找皇帝,然後又去辰天閣,最後去了欽天監,把殷府遞來的八字給悄悄改了。
殷府遞來的生辰八字是真正的殷府二姑娘的生辰八字,真正的殷二姑娘雖和殷筝同年,但卻比殷筝早了十天出生,且兩人出生的時辰也不同。
聞澤不知道是怎麽想的,明明清楚殷筝不會嫁給自己,兩人都是在利用這次大婚,可還是去找皇帝問了殷筝的生辰八字。
皇帝只知道殷筝出生的日子是正月十七,具體時辰并不知曉,于是聞澤又不抱希望地去找了國師,不曾想真就從國師那裏獲得了殷筝出生的時辰。
也不知道是掐算出來的,還是從安武那裏知道的。
離開辰天閣之前,聞澤還嘴欠問國師,自己與殷筝的八字如何,可還相配?
正在調試瑤琴琴弦的國師看都不看聞澤一眼:“長樂的八字五行流通,配誰都使得,反倒是殿下,八字太重,若能得長樂的八字相佐,是殿下你的福氣。”
聞澤不信國師的話,甚至懷疑國師夾帶了私貨。
可惜他對命理并無研究,所以也反駁不出來什麽,只是突然想起了國師曾經說過的“胡禍”,便問:“國師曾在十七年前預言過胡禍,這胡禍指
的可是殷筝?”
“铮”地一聲,撥弦試音的國師擡頭看向聞澤,淡淡道:“殿下說笑了,天下之大,十七年前出生,又身懷胡人血統的,何止長樂一個。且當年我就說過:‘禍福相依,不可阻也’,就連先帝都能為了那個‘福’字賭一把,殿下的心胸難道還比不過先帝?”
可真敢說——同樣什麽都敢說的聞澤非常沒有自覺地感嘆了一句。
……
在殷筝的操作下,婚期被定在了十月,可才到八月仲秋,雍都便熱鬧了起來,幾處城門更是常能見到來自域外的使臣以及各地趕來祝賀獻禮的官員。
所有人都覺得四域的那幾位異姓王會來的晚些,不曾想還未出八月,肅東王就已經到了。
肅東王年輕時候曾在雍都為質,和皇帝關系很不錯,因此皇帝不僅親自接見了他,還留他敘舊喝酒。
肅東雖然重商,但肅東王看起來并不是那種一看就很精明的人,反而在外貌上有着武人才有的厚重與義氣,很難想象這麽一個人,能制衡肅東那關系縱橫交錯的地下商聯會。
兩人對坐,從初識聊到如今,從當年安武老護着皇帝,還罵肅東王表裏不一,是只頂着憨厚殼子的狡詐狐貍,到兩人那不成器又管不了的兒子,越聊聲音越大,碰杯的次數也越來越多。
一直到傍晚,皇帝想留他在宮裏過夜,好接着聊,被他以不合規矩拒絕了,皇帝只好讓聞澤送他出宮。
和已然喝醉的皇帝不同,肅東王酒量很好,完全看不出他和皇帝喝了半天的酒。
兩人途經龍尾道,正好遇見了從宮外回來的殷筝。
殷筝向他們行禮,聞澤想着作為未婚夫妻好歹要裝一裝,不能太冷淡,就和殷筝說了幾句話。
奈何兩人平時針鋒相對慣了,此刻不過短短幾句交流,險些又要怼起來。
還好兩人都記得肅東王在,及時打住。
等殷筝向他們告退離去,聞澤轉向肅東王,就見肅東王表情有些不對,眼睛更是緊盯着殷筝離去的方向。
“肅東王?”
肅東王回過神,将自己的異樣掩飾了過去,可等到了宮門口,他還是出聲詢問聞澤:“臣聽說,太子妃是戶部侍郎之女?”
聞澤不喜歡別人打聽殷
筝的事情,但卻因為肅東王那一聲“太子妃”,而沒有對其感到不滿,還回了句:“正是,可是有什麽問題?”
肅東王否認道:“臣不過是覺得太子妃有些面善罷了。”
聞澤笑道:“肅東王定是覺得她像安武郡主,我父皇也曾同我這樣說過,還驚嘆世間怎會有如此相似之人。”
肅東王聽了,也跟着笑了起來:“是啊,剛剛當真是把我吓到了,怎麽會有長得這麽像安武的女子。”
兩人又客套了幾句,肅東王才上馬回了驿館。
聞澤看着他離開,臉上裝出的營業笑容漸漸淡去。
作者有話要說:《小劇場之近墨者黑篇》
聞澤:我原來沒這麽會裝會撒謊的,都是你把我帶壞了。
殷筝:……?
聞澤:你要為我負責。
殷筝:……碰瓷?
——
昨天出了點意外,陪家人去醫院做檢查,幸好虛驚一場,就是拖了更新,給大家發紅包致歉。
這章 是昨天的,今天的更新在下午六點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