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李小莊倒也不是全為了負責才向薛小姐提親,他是救人的自己不願意沒人能逼他,只是他原本對薛小姐就有些好感,在知道薛家的事後對薛小姐更多了一份憐惜,自然而然地就上了心。

李小莊與薛小姐的事就這樣定了下來,兩家都很高興,瞿寄淵與李遠岫在弟弟的婚禮上,看着他們拜堂,悄悄與彼此十指相扣,相視而笑。

十年過去,李遠岫終于争取到了可以娶男妻的權利,他穿着大紅喜袍,打馬來到瞿府門前,瞿寄淵也是同樣一身喜袍,被他牽出瞿府,兩人各騎一匹高頭大馬,向着李府而去。

李府被布置的一片喜氣洋洋,兩人一路跨了火盆,射了箭,到了前廳,便見新帝與皇後端坐于主位,兩人拜堂後被送入洞房,執起酒杯,凝視着彼此,臉上俱是滿滿的笑意。

十年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但是在他們彼此的眼中,也不過是轉眼之瞬。

将杯中的酒飲盡,瞿寄淵順着交杯酒的姿勢将李遠岫拉到了面前,交換了一個纏綿的吻。

又二十年後,李遠岫成了太子太傅,瞿寄淵知道他的願望都已實現,但是系統卻一直沒有提示任務完成,這令瞿寄淵有些焦躁,他一直在意李遠岫為什麽還覺得不幸福,但當他去問的時候,李遠岫永遠都是春風滿面地說自己很幸福。

瞿寄淵也覺得自己很幸福,他知道李遠岫沒撒謊,可是為什麽任務始終沒有完成。

他把系統喊出來,劈頭就罵:“任務為什麽還是沒完成?你不是壞了吧?”

“你是在懷疑誰?”

“那麽,現在是怎麽回事?”

“你那麽急着完成任務做什麽,難道任務完成你就要離開李遠岫嗎?”

“怎麽可能!”

“那就陪着他呗,任務完成不完成對你來說有區別嗎?”

“我只是怕他還有心願未了,若我能知道就可以替他完成。”

“我覺得他的心願大概就是陪你一起變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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瞿寄淵沉默了許久沒再說話,似乎想明白了什麽,臉上露出一抹明朗的笑來。

李遠岫這日下朝回了家中,發現瞿寄淵在門口等着他,他一進門便被瞿寄淵抱了個滿懷,瞿寄淵托着他要将他抱進府裏,李遠岫沒好氣的斥責了瞿寄淵兩句,兩人都是五十來歲的人了,就算不在乎下人的眼光,讓瞿寄淵抱他一路也要累趴了,瞿寄淵不情不願地将人放了下來,他其實一點也不覺得累。

瞿寄淵被罵也不惱,跟在一路上說他沒個樣子的李遠岫身後,直到進了大廳,李遠岫這才後知後覺地發現府中一個下人都沒有。

“人呢?怎麽都不見了?”

“都讓我打發出去了。”

“這是做什麽?”

“不做什麽,你明天不是休沐嗎?我就是想跟你,兩個人安安靜靜的呆兩天,只有我們兩個人。”瞿寄淵将泡好的茶放到李遠岫的面前,執起他的一只手,那只手已經不再像年輕,曾經的白皙柔韌,如今布滿了細紋,摸起來有些粗糙。

鼻子有些發酸,瞿寄淵擡頭看向李遠岫,李遠岫的相貌這麽多年來沒什麽變化,可是他在朝堂上操心太多,已經有了些許白發,眼角的細紋也多了好幾道,即使有自己變着花樣給他保養,也依然阻止不了他變老的事實。

以前瞿寄淵很怕,怕李遠岫一天天的老去,他知道自己會去下一個世界,可是李遠岫呢?會不會只屬于這個世界?他舍不得離開,所以害怕李遠岫的老去。

那天他聽了系統的話,心裏突然間變得明朗,也許正因為他害怕的态度才會讓李遠岫也有了擔心,心中始終有一絲不安定吧?所以才會把和他一起到老做為最幸福的事來看待。

瞿寄淵在李遠岫的眼角親了親:“這兩天,我們好好過過二人世界。”

李遠岫如今已經不會動不動再臉紅,但是聽了他的話,還是有些羞郝,抽回自己的手瞪了瞿寄淵一眼:“年紀一大把還這麽不正經。”

說完卻端起茶盞擋住自己嘴邊的笑意,瞿寄淵對他最為了解,自然知道他嘴上說的是反話。

晚上瞿寄淵親自做了一桌子好菜,兩人喝了些酒,相依着聊了些往事,瞿寄淵盯着李遠岫的樣子,李遠岫喝醉後總是會喋喋不休,好在只有面對他時才會這樣,他看着這樣的李遠岫,想着李遠岫第一次對他吐出心聲的樣子,低頭将那喋喋不休,永遠也嘗不夠的雙唇含在了嘴裏。

随着年紀的增長,又加上瞿寄淵小心翼翼,兩人之間一向很有節制,這一晚瞿寄淵難得又發了次瘋,大半個夜晚把李遠岫折騰來折騰去,喝了酒的李遠岫比平時要放得開,格外配合瞿寄淵,想到次日可以休息,瞿寄淵更沒了節制。

日上三竿兩人相擁着正在熟睡,卻被人擾了清夢,皇帝帶着皇後找上門來了。

因為皇後要吃瞿寄淵親手做的菜!

瞿寄淵一肚子氣起床,将李遠岫按在床上不讓他動彈,出門沖着皇後瞪了一眼,皇後見他的樣子,忍不住撲哧一聲笑出聲來。

“擾人清夢,你還有臉笑?”

“唉喲,我哪裏會想到你這麽大年紀還這麽沒羞沒臊的?”

瞿寄淵往房裏看一眼,沒聽見動靜才又瞪了皇後一眼,壓低聲音道:“你還想不想吃東西了。”

“行行行,是我的錯。”皇後也壓低了聲音,笑彎眼睛道:“知道你家那位面子薄,我等會保證什麽都不說。”

瞿寄淵冷哼一聲徑直往廚房去,皇後也連忙跟上,皇帝原本就留在前廳,李遠岫知道皇後過來肯定有皇帝陪着,自然不會再睡也連忙起身,皇後說的話他也聽到個大概,臉紅着洗漱好去了前廳,剛進前廳就見皇帝要笑不笑地看着他。

瞿寄淵與皇後的關系很好,兩個就像是姐弟一般,但皇帝與皇後不同,他的威嚴不論何時都自然而然地流露出來,哪怕是關系再親密也是一樣。

“臣見過陛下。”

“免禮,是朕與皇後打擾了。”

李遠岫的頭低了低,皇帝臉上的笑更大了些。

李遠岫與瞿寄淵是他的左膀右臂,瞿家每年收入的一半都交進國庫,瞿寄淵是個能人,卻對朝堂無意,一心一意只想圍着李遠岫轉,李遠岫又是個直臣,這令皇帝很滿意,對兩人的态度自然是別人不能比的,私下裏相處也就随意許多。

皇帝倒也沒有多說什麽,很快轉了話題說起朝堂上的事,直到瞿寄淵準備好膳食來叫兩人過去用膳,這才結束話題。

皇後喜歡吃瞿寄淵做的菜,隔三差五就要把瞿寄淵招進宮裏,系統說這就叫□□,還好你喜歡的是李遠岫,不然不管你有多少錢,我覺得皇帝都會先砍你的頭。

瞿寄淵非常贊同,要是有人和李遠岫關系這麽好,他一定想辦法弄死對方,弄不死也要毒殘什麽的。

皇帝和皇後打完秋風便走,瞿、李二人将他們送上馬車,對皇後的擠眉弄眼視而不見,等馬車走遠後,彼此看着對方嘆氣,難得的一天休沐,就這麽沒了。

瞿寄淵看着眼底發青的李遠岫,突然伸手将他打橫抱起來,李遠岫要下來,瞿寄淵道:“府裏的人一會兒就回來,我看你剛才走路都不方便,你是想讓全府的人看到你那個樣子,還是讓我抱着你快點回去歇息?”

“還不都是你!”

“是我是我。”

李遠岫沒再掙紮,被瞿寄淵抱回院子,果然沒一會府裏的下人接連回來,瞿寄淵吩咐人準備熱水,抱着李遠岫在水池中泡了許久,這才舒舒服服躺回床上。

時光荏苒,瞿夫人與瞿老爺相繼離世,李小莊的孩子也已經成家立業。

皇帝退位,又一位新帝坐上龍椅,李遠岫辭了官,與瞿寄淵在侄子的護送下回到縣城,兩人便在那小小的縣城,依偎着渡過餘下的歲月。

李遠岫躺在床上,須發皆白,此時臉色灰敗雙眼微眯,只要看一眼就知道他的大限已至。

李小莊及所有晚輩,都站在院子裏,房間裏卻只有瞿寄淵一個人,他牽着李遠岫的手,放在自己的臉上摩挲着,始終沒有說話也沒有表情。

李遠岫有些艱難地開口:“寄淵,還記得你以前總是問我幸福不幸福,有沒有什麽心願。”

“其實在遇到你之前,我的心願只有報仇。”

“遇到你之後,我的心願還是報仇。”

“直到你離開兩年,我才知道比起報仇,我不知何時有了一個更大的心願。”

“你回來後,我以為我的心願已經實現,可是我發現我的心願卻越來越多,最後我發現它們可以放在一起實現,那就是和你在一起。”

“我現在覺得很幸福,因為一直和你在一起……”

瞿寄淵感受到了李遠岫手上的力氣消失,腦海裏響起了系統的聲音:“恭喜宿主,任務完成。”

瞿寄淵沒有大哭,只是眼角不斷的滑下淚水,他撫摸着李遠岫的臉,聲音蒼老而沙啞,低沉地似乎用盡了力氣:“遠岫,我不會放你走的,我一定會再找到你。”

李遠岫的葬禮由李小莊安排一手,瞿寄淵一直陪在李遠岫的身邊,一直到下葬,葬禮過後,瞿寄淵讓李小莊在墓地不遠處蓋了兩間小屋,小屋一建成他便搬了進去,雖然李小莊及家人都反對他這麽做,瞿寄淵最後誰也沒理。

薛卓在妹妹回家後聽她說到這件事時,望着遠方不知在想些什麽,許久都沒回神。

瞿寄淵一住便是五年,這五年裏他除了去給父母掃墓,便都呆在山間小屋,與李遠岫相伴,李小莊經常上山來陪他住上幾日,晚輩們也時常來看望他,安排仆人日日送新鮮的水果食材過來。

直到一天,過來送東西的仆人在門外喊叫幾聲沒有回應後,才發現瞿寄淵躺在床上已經奄奄一息,仆人跌跌撞撞跑回家,李小莊聽到消息猛得站起又跌坐回去,生生忍着發暈的腦袋讓人備上馬車,急忙趕上山。

五年來,瞿寄淵天天在腦海裏問系統什麽時候走,系統一直說要等陽壽耗盡,瞿寄淵甚至想過自殺,可是他又怕再也見不到李遠岫,一天天備受煎熬卻一天天堅持下去,哪怕只是一塊墓地,但這裏是李遠岫安息的地方,這裏是他們共同生活過的地方。

在知道自己屬于瞿寄淵的生命要走到盡頭時,瞿寄淵既覺得是種解脫,也覺得是一種恐懼,當看到滿臉淚水的李小莊沖進來時,他放下所有的雜念。

至少,瞿寄淵和李遠岫他們會永永遠遠葬在一起。

他的雙眼開始模糊,眼前的人已經看不清,只是還能聽得清李小莊和其他人的聲音。

在這些聲音裏,他似乎聽到了許久不曾聽到的,屬于李遠岫的聲音,他似乎在笑,聲音裏滿滿的喜悅:“寄淵,我來接你”。

瞿寄淵露出一絲笑容:“我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

嗯,第一個故事就到這裏結束了,不知道為什麽,把稿子重新審一遍的時候突然想哭……

所謂師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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