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月亮倒映在水中, 再反射.到窗戶裏, 于天花板上投影出一片粼粼的波光。

謝元儀睜着眼睛看着天花板上那一片跳躍着的微光, 自己也不明白自己這是怎麽了。

她的身上蓋着薄薄的被子, 阻隔了空調的冷氣,卻依然有少量的低溫滲下來。謝元儀想起在吐魯番的時候, 晚上比現在屋內要還要冷上許多,可被窩裏暖暖的, 她睡得十分踏實。

因為有只小奶貓抱着自己。軟軟的, 嫩嫩的, 一頭長發柔柔的,還帶着花兒的清香, 讓她想起了家裏床頭挂着的香囊。

謝元儀轉頭看着沉睡的喬巧, 此時她沉靜的小臉還帶着倦色,因為發着低燒,秀氣的眉頭不舒服地皺起。喬巧睡得很沉, 像只乖巧的貓咪安靜地睡在被窩裏,一動不動。

可謝元儀的心裏卻有只小貓爪撓來撓去般, 空出了一塊地方, 風兒呼呼地鑽進去, 微微發酸。

要喬巧像之前一樣抱着自己才好呢。

謝元儀精致的眸子顫了顫,自己,自己怎麽會有這樣的念頭?

她垂下眼睛,趕忙把頭轉回來,直直地看着天花板。她心裏有些慌亂, 萬千思緒一時竟壓不下來,翻轉奔湧在心頭,卻舌根發酸,一句話也說不出。

望了一會兒天花板,那片波光游來游去也游不出那塊小小的區間。謝元儀腦子裏千回百轉也繞不出那個迷宮,她拍了那麽多場戲,體驗過了無數種情感,酸甜苦辣,人生百态,此時彙成一團在她五髒六腑裏游來游去,就像那片粼粼的波光。

她忍不住又轉頭看向喬巧,神色複雜。

或許自己獨自行走了太久,冰冷的面具都快要和皮膚融為一體。這時突然從腳下冒出來一只毛絨可愛的貓咪,幾步一躍地爬到身上,用它溫暖的身體解開了面具的桎梏,讓她再次接觸到了空氣的溫暖。

謝元儀忍不住貼身過去,輕輕抱住了喬巧,她的小貓。

喬巧溫熱的呼吸散在她的鎖骨間,她的手輕輕地搭在喬巧的腰間。

謝元儀惬意地閉上眼睛,這份溫暖,只有她的小奶貓才能給她。至于那些紛雜的思緒,暫且不管了。

喬巧迷迷糊糊睜開眼睛,一片混沌漸漸清晰,第一個映入眼簾的便是謝元儀那張放大了無數倍的美麗面容。

她眨眨眼,又眨眨眼。腦子還沒初始化完成,一下子有些怔愣。這是什麽個情況,她還沒睡醒嗎?

喬巧被謝元儀摟着的左臂僵直着不敢動,右手悄悄地伸出來,在腿上狠狠地捏了自己一把。

“嘶——”一下子沒把握好力道,她被自己揪得生疼。

“怎麽了?不舒服嗎,燒還沒退?”謝元儀睡得淺,聽見喬巧的痛呼便驚醒了,忙坐起身,替她揭了退熱貼,把手覆上去試試溫度。

喬巧心裏亂成了一鍋粥,覺得自己腦子不夠用了。這一大早地剛醒,她發現自己竟然躺在女神的臂彎裏,女神的呼吸都距離自己那麽近。

交換呼吸這件事要是換做別人,喬巧會覺得有點膈應,可是眼前的是自己的女神啊......騰地一下,喬巧的耳背都紅了個透。

為什麽女神會對自己這麽好呢?喬巧臉紅心跳地感受着謝元儀放在額頭上的掌心的溫度,甜蜜而疑惑地想着。

難道,她也喜歡自己嗎?

“前輩,你為什麽對我這麽好?”喬巧滿心的甜蜜氣泡,紛飛的思緒彌漫至整個胸腔,擠得喉嚨發癢,一個迷糊就詢問出聲了。這一問,喬巧自己都吓了一跳,忙低下頭去,看不都敢看謝元儀了。

謝元儀也愣了愣,沒想到向來羞澀的喬巧會問自己這樣的問題。

看着喬巧呆愣清澈的眼神,謝元儀心中宛如流淌着一汪破壁而出的清泉。她半開玩笑道:“因為你長得好看呀。”

喬巧的耳朵一陣火燒,紅霞從耳根處撒起,一直蔓延到了酒窩。

她癡癡地攪着被子偷笑,看着謝元儀給自己拿藥的背影,心裏暖上了天。

“穿這麽點兒夠嗎,我們今天要去雪山呢。”謝元儀塗着口紅,瞥見喬巧只穿了一件舊棉襖,不禁出聲提醒她加件衣服。她這麽瘦,凍壞了可怎麽辦。

“這件棉襖很暖和的,我每天冬天穿着它打雪仗都沒關系。”喬巧試着把毛絨絨的帽子戴上,顯得她臉只有巴掌大,兩顆杏仁兒般的眼睛就占了一半面積。她吃了藥精神了許多,笑起來露出兩顆小虎牙,很是可愛。

觀衆忍不住瘋狂打call。

“啊啊啊喬巧怎麽這麽萌,強勢承包那對小虎牙!”

“她安靜的時候就是個古典美人,沒想到笑起來這麽可愛!哎喲我的小心髒,粉了粉了QVQ”

“為什麽我覺得喬巧和影後大大互動越來越親密自然了,所以在晚上同床共枕的時候都發生了些什麽呢→_→”

謝元儀看到喬巧臉色紅潤了許多,也很高興:“那就好,先把棉襖脫下來吧,出了房間熱着呢。”

喬巧從善如流地把棉襖脫下放進登山包裏。

“聽說這雪山上沒有餐飲店,你們帶夠了吃的沒?”無論何時,吃飯問題總是彭程最擔心的事。

徐韬靜靜地欣賞着大索道沿途的美麗風光,高聳挺拔的原始森林上覆着大片大片的皚皚白雪,他們由低到高,眼下的雪山越來越多,越來越廣,讓人不得不對美麗的大自然心生敬畏。

可冷不丁聽彭程這麽煞風景地來一句,徐韬簡直哭笑不得:“等會兒有你好看好玩兒的,怎麽天天想着吃。”

“嘿,民以食為天,你就是住到皇宮裏頭也得吃飯吶。”

謝元儀和喬巧默契地相視一笑,反正只要這兩人待在一塊兒,就有擡不完的杠。

真是一對兒冤家。彭程輕哼一聲,看着頭頂廣闊的天空,眼下廣袤的森林,要是在這兒涮上一鍋火鍋兒,那才叫過日子呢。

過了大索道,就到了冰川公園。這還沒到雪山的山頂,纜車只會将人們送到四千多米的位置,剩下一百多米高的路則需要自己一步一個腳印爬上山。

“好高啊。”下了纜車,謝元儀轉頭看向山下。整片大地都是冰雪的白色和裸露在外的岩石的灰色交織在一起的帷布。帷布高高低低不斷起伏,便是那大片大片連綿起伏的群山。它們像一個個拔地而起的士兵,莊嚴地守候着這片疆域。

而四人腳下這座雪山,就是威嚴的将軍。

它足足有四千六百多米高,若是再山上的觀景臺瞭望,屹立在天際的雪山冰峰尤其壯觀,頗有一覽衆山小的淩雲氣概。

“來,把墨鏡戴上,我們出發啦。”四人準備上山,謝元儀提醒其他人戴上墨鏡,因為長時間看雪容易得雪盲症,非常傷眼。

彭程和徐韬默默地從背包裏掏出盒子,打開取出墨鏡戴上,瞬間由和藹可親的老大爺變身為高冷的資深老幹部。

喬巧的病剛好,身體還有些虛弱,上山的道路陡峭艱險,沒多久她就有些體力不支了。漸漸地,她掉到了隊伍後面。

在前面帶路,一邊興致勃勃地介紹着有關雪山的傳說的謝元儀注意到喬巧不見了,忙回頭一看,就瞥見了十多米遠外氣喘籲籲的小奶貓。

“喘不上氣了?”謝元儀快步走過去,見她呼吸有些阻滞,臉微微發紅,便知道喬巧這是起了高原反應。她搖搖喬巧的氧氣瓶,空蕩蕩的。

沒多想,謝元儀就把自己手裏的氧氣瓶給了喬巧:“拿着,堅持一下,別掉隊了。”

喬巧蒼白的臉唰地一下泛粉,這這這,這可是謝元儀剛才吸過的氧氣瓶啊!自己這樣不就等于和女神間接接吻了嗎......

謝元儀柔和的唇蜜香味勢不可擋地鑽進喬巧的鼻子,她的理智告訴自己不能這樣做,可生理上對氧氣的迫切需要讓她大口大口呼吸起來。

喬巧狠狠地把指甲掐進肉裏,真沒出息!

謝元儀見喬巧臉色慢慢紅潤,也就放心下來。她扶着喬巧:“能走嗎?”

“能!”喬巧用力地點點頭,有女神在旁邊,百米沖刺也不在話下啊。

謝元儀見喬巧瞬間又恢複了活蹦亂跳的可愛模樣,嘴角止不住的笑意。

“可是,前輩,您沒有氧氣瓶的話......”喬巧注意到謝元儀把自己的氧氣瓶給了她之後,沒有從背包裏拿出第二個來,就那樣裸.着口鼻大步行走在冰雪間。喬巧是知道那種刺鼻的寒涼的,不禁有些擔憂,後悔在山下沒多買幾個氧氣瓶。

“我沒關系的。”謝元儀回頭對她爽朗一笑,那明媚的容顏即使是漫天的冰雪也奪不走分毫顏色,幾乎要晃花了喬巧的雙眼。“我以前在珠峰拍戲的時候比這還高呢,當時受了一個多月的罪,不過練出了點本事,現在看來還是不虧的。”

謝元儀這麽一說,喬巧立刻便想到三年前,謝元儀拿下第二個影後獎杯的那部《飛狼》,影片開頭便是她扮演的女俠鈴絨在雪山中肆意飛馳的鏡頭。

她對這部電影印象很深刻,愛憎分明的鈴絨最後也沒能和心愛的人在一起,舉劍自殺,鮮血染紅了白茫茫的雪地。

“我知道,您演的鈴絨我記得特別清楚,當年整個影院好多男生都感動哭了。”

謝元儀眸色微深,心裏劃過一絲暖流。喬巧說是自己的粉絲真的不是說說而已,自己的作品她都記得一清二楚。

“那你呢,有沒有變成小哭包?”礙于周圍一圈機器和工作人員,謝元儀把那份感動暗暗收在心裏,面上是一貫的淡定,笑着打趣道。

“我當然......也,也哭了。”喬巧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當時她好半天都沒緩過勁來,一直沉浸在鈴絨那個看淡一切的悲憫眼神中。

“拍《飛狼》的時候,所有的動作場面都是真人實拍。”謝元儀低低的說道。當時不止她,還有同組的演員們,平時養尊處優的,可為了團隊,為了這部作品,愣是在珠峰上駐紮了一個多月。那一個多月的生活可以用水深火熱來形容,吃風幹發硬的肉,住被冰雪砸得破敗漏風的帳子,還要随時提防野生動物前來搗亂害人。就這樣艱苦的條件,他們硬是咬牙堅持了下來。

只為了那十分鐘的戲份。

謝元儀心裏湧起淡淡的感傷。她說這話不是為了炫耀自己有多勇敢,而是真的懷念當時穩紮實打的電影圈。可如今怎樣呢,看川海就知道了。

她心裏微微嘆了口氣,上一部劇才剛殺青,自己就突然破例接綜藝,公司高層怎麽會不知道她的意思。就在上周,公司就砍了她《薇歌》的雜志封面。

可天下哪有那麽好走的路呢,謝元儀默默地自我安慰道。好歹她還是川海的招牌,只要她沒挑明,公司自然不敢真的拿她怎麽樣,至少影視資源他們是不敢動的,生意人不會做這種玉石俱焚的事情,頂多也就砍幾個無關痛癢的資源膈應膈應自己罷了。

喬巧看向謝元儀的眼神頓時充滿了崇拜與敬意。許多人都說謝元儀運氣好,又天生一張喜怒嗔癡都帶着戲的漂亮臉蛋,什麽好資源接不到,加上川海這麽大的公司捧着,就是一個花瓶也能賣出天價來。

可沒有任何人的成功是偶然的,包括看似一步登天的謝元儀。她在這雪地裏摸爬滾打,體驗了大多數人都忍受不了的駐紮生活,換來電影史上一座沉重的獎杯,撈得人生第一桶金。而之後大大小小的獎杯,她的肩傷,再到現在行走跳躍于雪地間面不改色,這些的背後,都是怎樣的一番艱苦磨砺?

喬巧暗暗把手握成拳。高山仰止,景行行止,謝元儀便是引導着她腳踏實地,登高自卑的傲人山峰。

一雙修長柔韌的大手伸過來,把喬巧的小拳頭解開。謝元儀有些心疼地握着喬巧的手,本來那麽好看的,現在卻凍得通紅,像個鼓鼓嫩嫩的水晶蝦仁兒包。

蝦仁兒包被謝元儀這麽一捏,一下子變成了水蜜桃,羞羞答答地擰巴着那兩片葉子,好像下一秒就要掐出.水來了。

“沒帶手套?”謝元儀溫柔的聲音飄蕩在喬巧的頭頂,此時有大風呼呼地吹過,但喬巧卻一字不落地聽進了心裏,五髒六腑都暖洋洋的。

“嫌麻煩,就沒帶。”哪知道這麽冷。喬巧緊張而期待地看着謝元儀,下一步,她該不會把她的手套給自己吧?

“那你多搓搓手,我也沒帶。”謝元儀昨天剛塗的指甲油,特意沒帶手套今天拍照好看些的,反正她不怕冷。

喬巧:“......”突然有點小失落呢。

觀衆們都笑瘋了。

“哈哈哈哈一向順風順水的喬巧也有翻船的一天2333”

“你們看喬巧一臉期待變成生無可戀的那副模樣,真是太可愛啦!”

“謝影後也有撩妹失敗的時候?我記住了,下次去爬雪山一定要戴兩副手套,情侶的!”

彭程和徐韬的确擔得上老當益壯這個稱贊,雖說有氧氣瓶,可這一百多米的高山路加上呼嘯而來還夾雜着冰雪的大風,要爬起來還真不容易。就這樣,他們一路拌着嘴,愣是大氣兒不喘地爬上了山,到了山頂一回頭,監制們都還在二十米開外叉着腰笑得死去活來呢。

“他們在底下幹嘛呢,小哥兒你倒是趕緊跟上呀,我這好不容易爬上來,來來來,诶對就這兒就這個姿勢,給我來兩張,讓我老伴兒看看咱的威風!”

彭程站在索道盡頭的國.旗邊上,戴着墨鏡,已經擺好了POSE,指揮着攝像大哥給他拍照。

“這家夥。”徐韬也躍躍欲試,等彭程下來,攝像大哥得了空,他也急沖沖地跑過去,咔咔咔連拍好幾張。

“咱們也來拍一張吧?”謝元儀轉頭興奮地對喬巧說道。

喬巧當然一口答應。

這次合影就比昨天在橋邊要自然多了。不知是不是戴着墨鏡心理上就像加了一層堡壘般更有安全感,當謝元儀的手摟住喬巧的肩膀時,她內心仍然宛如微風吹過的花苞般微微顫抖着,但面上卻露出了燦爛的笑容。

拍完照,兩人立即跑到攝像機面前。

“嗯,真好看。”謝元儀滿意地點點頭,轉頭讓攝像大哥把底片發給她和喬巧。

遠處皚皚的雪山做幕布,兩人烏發粉唇,桃面細頸。喬巧是圓潤微挑的古典杏眼,謝元儀則是細長優雅的氣質大眼,一個嬌小一個高挑,站在一起說不出的相襯。

雪山上看不出時間的早晚,大家玩得差不多了,肚子開始打鼓,便收拾着去吃飯。

“雪廚?這個名字還挺雅致。”徐韬拿着路線圖,指着他們即将要去的地方。

趁大家都在興致勃勃地讨論着雪山上能吃到的食物,謝元儀摸出手機。

突然很想發一條微博。懶得和張海峰打招呼,任性的影後大人在十幾張合影中選出三張她認為最好看的,手指靈活地點來點去。

@謝元儀V:[開心]旅途愉快[圖片][圖片][圖片]

山上信號不錯,兩下就發出去了。她心情愉悅地把手機裝進口袋,和大家一起向餐館進發。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