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從哪來他是誰
蒲河的水深碧,從四面八方湧進她的口鼻耳，意識模糊之間，她似乎看到了些許的光亮。光亮的中間,是他。
他來接她了麽？她伸出手,溫暖的手将她緊握。
“醫生！她醒了！醒了！！”有人激動的奔跑呼喊着。
雲甜甜的意識漸漸清醒,她覺得頭有點疼,小腹有點疼。顧景衡緊握住她的手,臉上挂着如許軒城一般看不出心緒的笑容。
就算是像他一樣，也終究不是他。
“許軒城呢？”雲甜甜坐是身來，卻覺得左手上有些疼。本來手上還算牢固的針頭因為她的動作而松了。視覺上看去，像是在撕扯她的皮膚。事實上，也很疼。但似乎，小腹更疼。
雲甜甜禁不住皺眉,一把扯掉針頭，捂住自己的小腹，臉都皺起來了。
顧景衡沒有回答她，見她這般疼痛的模樣，立刻用手去扶她，雲甜甜下意識的打開他的手。
她的手，卻在空中僵住。血液緩緩在她手上流淌，由于血量少，只一會兒又幹外殼手上。她大姨媽來了？
她無心顧忌顧景衡還在這兒，一把掀開被子。腿間的血映紅了一部分床單。
深呼吸，她臉色蒼白，聲音無力，“去叫護士來。”
顧景衡目光沉了沉，還是去了。
等了一會兒，來的卻不單單是護士，還有醫生。
那醫生皺着眉看了她蒼白的臉一會兒，搖頭輕聲嘆息，“好像是流産了。”他的聲音很輕，像是怕刺激到她。
“流……流産了？”雲甜甜突然大笑起來，又嘶吼，“你開什麽玩笑！”她激動的整個人從床上跌下來，顧不了自己的小腹疼痛，撲上去揪住醫生的衣領。
“有膽你就再給我說一遍。”她咬牙切齒，揪的醫生幾乎喘不過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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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行醫多年，她的心情他很能夠理解。他并沒有再說什麽，害怕刺激到她。
使了個眼色，讓人把雲甜甜給拉下，他這才大口大口的喘着氣，斷斷續續的說，“你先冷靜一點。孩子沒了，還可以再有的嘛！”
雲甜甜的表情瞬間呆滞，沉默了。孩子還會再有麽？許軒城還會再回來麽？若是他都不回來了！這孩子怎麽可能還會再有！！
啊——她痛苦的蹲下來，凄慘的吼叫着，吓得護士紛紛退了幾步。待确定她并沒有做出什麽過激的舉動，才又上前想要把她拉起來。
“小姐，你冷靜點。”護士讓自己的聲音盡量平和，但雲甜甜擡起頭來看她的眼神還是讓她不由自主的又松開了手。
顧景衡站在門口，目光注視着雲甜甜，不為所動，或許，她需要好好的冷靜一下。
使了個眼色，他讓醫生和所有護士都跟着他出來，獨留了雲甜甜一個人在房裏。
“這樣行麽？”雖然護士不太願意去照顧雲甜甜，但她現在這種狀态，實在是很讓人擔憂啊！
“應該……”顧景衡剛剛轉過頭，身穿病服的雲甜甜就匆忙就從病房裏跑出來。一路狂奔到安全出口下樓。
他推開醫生和護士，跟了上去。
他還是不了解她的，她在想什麽，她會做什麽，他根本就猜不到。
“雲甜甜！”他一邊追趕着她一邊喊，而雲甜甜仿若沒有聽見，腳步從沒有停下過。
“你要去哪兒！”他有些慌了。她的腿間的血漸漸染的腿內側都是的。如果是以前的她，怎麽可能就這樣跑出去。
聽到顧景衡的話，雲甜甜的速度沒有減慢，反而更加的快了。她的腹部也越加的疼。她只是不想讓他追上來。一點也不想！她想回家，去那個只有她和許軒城的家？
顧景衡突然停住了腳步，輕輕合上了眼睛，似乎是無奈，似乎是悲痛，“你要去哪兒？我陪你去。”他好像是在央求一般。
雲甜甜也就此停下腳步，她撫摸了自己的小腹，微笑着說，“我想去喝酒。”她和許軒城的家，她不想帶別人去。
“好啊，我陪你啊。”顧景衡笑起來，好像多年的老朋友未見那般。好像。下一秒就會哭出來，“不過你也先把衣服換了吧。”
雲甜甜想了想，點頭，“嗯。”
她不是已經嫁給許軒城了麽？她怎麽能這麽不注意自己呢？她低頭看了看自己染血褲子，顫抖着又回到病房。
不僅僅是乖乖的換了衣服，還吃了藥。因為心情不好，所以她要去喝酒。不是因為許軒城……
他還會回來的，一定！他還會回來的，對吧！他還會回來的……好麽？
顧景衡生怕她做出什麽4*事情來，帶她去出去喝酒時一直拽着她，她很不高興的一直在掙脫，不過後來也就随便他了。
雲甜甜要顧景衡帶她去了小吃街。雖然不是那次的小吃街，雖然人來的也不同了，但是不要緊啊！她不在乎，那條街，她會和他再去的嘛！
他是誰？誰都知道的嘛！
找了一家大排檔坐下，就坐在随意放在馬路邊的凳子上，面前是一張油膩膩的桌子。
她看了那桌子許久，她很累好想趴下來，但是女孩子都得要幹淨不是麽？這樣站在他身邊才會好看不是麽？想了想，她還是趴下，她真的好累，而他，肯定也不會介意的。
雲甜甜沒有點菜，只是點了酒。顧景衡怕她只喝酒身體會受不了，就點了下酒菜，只看着雲甜甜一直在喝酒，他不時會往她的碗中夾菜，她一口也沒吃過。
也不知喝了多少，大概才大半瓶啤酒，雲甜甜的腦袋就有點發漲了。
當然，在大排檔喝酒的不止她一個，還有一群中學生混混模樣的孩子。他們叽叽喳喳，約摸是都喝醉了，互相還沒有說幾句就吵起來，差一點就要動手。
雲甜甜抱着酒瓶，傻笑着看他們，視線一刻也不移的。
既然是打架，總有強與弱，他們都很愛面子。眼看一方就要敗下陣來，突然有一個人對着雲甜甜吼了一句，“你他媽看什麽看啊！”
雲甜甜頓時僵住，說來可笑，“媽”這個字，此時聽到她的耳中十分的心疼。她将酒一口飲盡，瞪着眼睛看說話的那個中學生，“還沒斷奶的孩子就問候起別人的媽來了？是吧！”嘭——她重重的将酒瓶頓在桌子上。
顧景衡皺眉，撒酒瘋麽？雖然是別人招惹她的，但她也不至于和幾個孩子見識吧。
他趕緊拉住雲甜甜，搖搖頭。倒不是怕那幾個孩子會把雲甜甜怎麽樣，而是怕雲甜甜這種狀态下，她什麽事情都幹的出來，到時候可就沒那麽好解決了啊！
但幾個孩子完全注意不到這女人已經喝醉了，只顧在這方面給自己找臺階下，“大媽！你都這麽老了就別出來瞎逛了，成嘛！”他們中間，還有一個太妹樣的女孩子。染着紅色頭發。
雲甜甜突然傻笑起來，對着那女孩子勾了勾手，“你過來。”她的聲音很輕，輕的卻讓人覺得害怕。
那女孩子身子抖了抖，為了面子，還是趾高氣昂的走過去，“哼……你……啊！！”她驚得閉上眼睛，吓得什麽反應也沒做。
就在她到了雲甜甜面前的那一刻，雲甜甜一酒瓶就砸下來了。
血紅了酒瓶的參差斷口，那血，是顧景衡的。
他的世界都在搖晃。還是強忍疼痛回頭問了那女孩子一句，“你沒事吧。”
女孩子淚眼汪汪的搖了搖頭，“沒事。”聲音裏頗加了些感激之情。
“是麽？”顧景衡安心的笑起來，随後說道，“那就帶着那群孩子滾吧。再出什麽事情，我可就攔不了了。”
畢竟還是孩子，看到動真格的，還出了那麽多血，吓得不做停留就跑了。
雲甜甜不慌不忙，笑嘻嘻的捧起顧景衡的臉。她真的醉了，“你沒事吧。嘿嘿……”
血讓顧景衡的眼睛有些睜不開，他随意的擦了下，搖頭說，“沒事。”他的身子搖搖晃晃，哪裏像是沒有事情的樣子！
大排檔大老板掏出手機，準備打電話，被顧景衡一聲吼給制止了，“我沒事，希望你們不要把這事說出去，謝謝。”說完，他一手捂着頭，付了錢，拉着雲甜甜走了。
風吹在雲甜甜的臉上，讓她有了一絲絲的清醒。
“我去買藥。”她不再笑，面容嚴肅。去了最近的藥店買了紗布和藥，簡單的給他龅牙了一下。
顧景衡一直沒肯松開她的手，生怕她再做出什麽事情來，就連去藥店也是，可怕藥店的人吓了一跳。雖說包紮是由雲甜甜來的，但清洗還是藥店的老板幫忙的。
他只是稍稍懈怠了一會兒，她便掙脫開他的手，一路跑到橋上，傻嘻嘻的笑着。
顧景衡不再攔她了，攔不住了……他走到她的身邊，聲音很平靜，“你要跳麽？我陪你。”
雲甜甜愣住，張開雙臂，深吸了一口氣，說，“誰說的。我只是來吹吹風而已。”
你以為是泰坦尼克號麽？就算是，陪她跳的人，也應該是他，而不是你，顧景衡……
顧景衡目光沉沉的注視着雲甜甜，很久很久……沒有再說話。頭上的傷隐隐作痛，就算愈合了，也一定會留下疤痕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