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祝輕安以為自己聽錯了，皺起眉：“你剛剛說什麽？”
職業管家微微一笑：“您的腳受傷了，秦先生派車讓我們接您回家。”
祝輕安：“……”
對方說的秦先生，是指他的紙片男人嗎……？
祝輕安：“！！！？？”
他瞬間陷入震驚和無措中，睜大圓溜溜的眼睛，雙手不知往哪放，說話也支吾起來：“不……這車，我不能坐。”
他靠撿垃圾睡紙箱辛辛苦苦建立的起來貧窮人設，在豪車停在他腳邊的那一刻，再次轟然倒塌了。
如果他再坐上那輛車，他的貧窮人設真的挽不回來了。
管家：“祝先生不喜歡坐這輛車？後面還有很多輛車，都是不同款式的豪車。秦先生特地派很多車過來讓您選着坐的。”
祝輕安：“……”
祝輕安後退幾步，攥緊了他裝滿瓶子紙屑的垃圾袋，準備開溜。
管家笑眯眯地盯着他：“祝先生，您的家在哪？我們送您回去。”
祝輕安一愣，皺着眉頭想了想。
随後，他在衆人的目光之下，默默後退幾步，拖着裝滿塑料瓶嘎吱嘎吱作響的垃圾袋，走進不遠處的小區垃圾場裏。
然後縮縮身子，啪叽一下，鑽進其中一個大紙箱。
大紙箱剛好能容納得下他，他從中探出腦袋，像一只熱衷睡紙箱的小貓。
他對管家嘀咕道：“這就是我的家，我回家了，不用你們送了。”
——這還真是他的家。
這家小區的垃圾場很幹淨，沒有半點蟲子和臭味。紙箱也是幹幹淨淨的，完全可以當做床來睡。
紙箱裏還放置他的生活用品：藥膏和拖鞋、小毯子。
祝輕安舒舒服服地躺在紙箱裏。
他的貧窮人設，穩了！
直播彈幕、豪車群，以及圍觀的群衆，陷入短暫的沉默。
管家第一個打破沉默，他有點尴尬地笑笑：“原來祝先生的家就在附近呀……那、那我們先回去了？”
祝輕安巴不得他們走：“沒關系，再見。”
管家望了望少年，眼神帶有點心疼。
他從上頭聽說，秦先生認識了個可愛的小朋友。
但這小朋友……怎麽那麽可憐貧窮。
秦先生都是怎麽對他的？
一邊的蕭銳宇雖然聽不清祝輕安和管家在說什麽。
但他能勉強猜測到起因結果。
祝輕安不喜有錢人的糜爛生活。家族派來接他的人，拗不過他的執着，畢竟對方都縮在箱子裏不肯離開。他們只能無奈離開。
蕭銳宇望着紙箱子裏露出一點的小腦袋，輕笑。
其實他也早已厭煩有錢的生活，但又不能放下一切離開。
他對祝輕安這樣不顧一切堅持樸實的少年，很有好感和共鳴。
“好一個……追窮少年。”蕭銳宇淡聲說：“我喜歡。”
站在蕭銳宇身邊的李天秋：“……”
他已經聽他要巴結的人，說過兩次喜歡祝輕安這樣的話。
李天秋面色蒼白，雙手止不住地發顫。
怎、怎麽會這樣？
“蕭哥……”李天秋輕聲道，希望對方還能注意到自己的存在。
蕭銳宇瞥了一眼他：“你剛剛說……祝輕安家境貧窮？暗示他不值得我喜歡？”
李天秋一頓，臉色更蒼白了。
“你猜錯了。”蕭銳宇看一眼打扮奢華的他，冷聲說：“比起窮人的孩子，我更不喜歡執绔弟子。所以，請你離開吧。”
看得出，蕭銳宇在很委婉地提醒李天秋別再靠近他。他不喜歡。
李天秋木了。
這一幕，湊巧被躲在草叢裏的狗仔拍下來，上傳到微博——
小明星李天秋貪圖資源，巴結影帝，因性格問題慘遭拒絕。
追窮少年*祝輕安完全不知在短短時間內，他的男神對他看法發生巨大轉變。
他在紙箱裏不斷地翻身，很苦惱。
別人都是因為養紙片人要太多錢了而苦惱。
他是因為紙片人養他花太多錢了而苦惱。
一個不存在的虛拟人物，不知為何突然在他身上砸大錢，讓他很慌，很沒安全感。正常游戲是不會這樣做的。
而且……
他又因為豪車事件，登上了熱搜。
同時上熱搜的，還有蕭銳宇被狗仔記錄下來的金句——“追窮少年，我喜歡。”
一堆應景的表情包也在網上放出。
祝輕安抱着帝都快遞露出迷茫神情的照片，和祝輕安面對着豪車群以及管家的恭敬，同樣迷茫疑惑的照片，湊在一起，配上了文字：【我真沒有豪車群，真沒有收到帝都快遞，我只是一個卑微單純的追窮少年】
一天之內，祝輕安人氣值狂飙，同樣帶火了《比窮》這個綜藝。
祝輕安：“……”
他已經懶得去找紙片男人要說法了。
但仔細想一想，秦恒翼也沒做錯。
祝輕安當時只要求秦恒翼別再寄快遞過來。
可沒不給秦恒翼派人派豪車。
他看一眼放在紙箱裏的帝都快遞，戳了戳包裹，無力打開。
祝輕安縮在紙箱中，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哥哥？醒醒呀。”
甜軟的聲音吵醒了祝輕安。
他睜開眼睛，看見一個女孩站在他面前。
小女孩不過七八歲，穿着幾塊布縫成的衣服，頭發和臉蛋都灰撲撲的。小手攥着一個鼓囊囊的垃圾袋。
她眨眨水汪的眼睛：“咿呀，哥哥你睡在這裏，是會着涼的。”
女孩身後探出一個五歲多的男娃娃。
小男孩不知為什麽，在抽抽搭搭地哭。
女孩不好意思地笑笑：“這是我弟弟。我們最近都找不到吃的，他餓得胃疼……忍不住就哭了。”
祝輕安神色複雜。
他二話不說，穿上拖鞋，從紙箱中鑽出來：“你們在這裏等等，哥哥去給你們買吃的。”
如果有急事，劇組是可以讓人申請帶錢出去買東西。
祝輕安出到小區外的超市，用光腦付款買了一大包東西。
女孩和小男孩依然在紙箱旁乖乖地等。
祝輕安在他們驚訝的目光下，遞出一大包東西：“買了很多吃的，都是很健康的食物，可以吃很久。你也可以分給其他小朋友們吃。”
女孩第一次看到如此多的食物，結巴了：“謝、謝哥哥……”
男孩更是忍不住，一直盯着食物：“哥哥，我現在就可以吃嗎？！”
“當然可以。”祝輕安又從口袋裏掏出一個新買的東西，塞給男孩：“不過吃飯前後，得先吃胃藥。免得挨餓肚子疼。”
“謝謝哥哥……”
他們重複道謝了很久，祝輕安忍不住，送他們離開。
祝輕安望着他們的背影，嘆口氣。
他小時候，也是這樣。
他遇到這些窮小孩，總是忍不住去幫助。
祝輕安草草地吃掉用撿垃圾錢買來的小面包，裹着毯子睡起回籠覺。
草叢中。
李天秋打量着祝輕安的大紙箱，又看看自己的拍攝光腦，很滿意。
祝輕安剛才遇到兩個小孩，都是面色愁苦，其中一個在哭。
……李天秋把這一幕拍攝下來，然後剪輯一下。一個祝輕安把小孩子欺負哭的視頻就僞造出來了。
如果再把這假視頻發上微博，會怎麽樣呢？網友們會怎麽看待祝輕安？
李天秋越想越愉悅，便注冊了個微博小號，順勢将這個視頻上傳——
@爆料惡魔：【娛樂圈新人祝輕安，公然在綜藝拍攝地點欺負孩子。】
視頻裏顯示的地點是在一家貧困小區。
小區的角落裏站着兩個小孩，一個面容愁苦，畏畏縮縮。另一個則哭個不成樣。他們身邊站着祝輕安，祝輕安在對他們說些什麽，但聽不清楚。
這樣的一幕，很容易讓人誤以為祝輕安在欺負小孩。
祝輕安是最近熱搜榜的常客，也是網友們的熱點話題。
這微博剛發出，閱讀量就刷刷漲。
——一個藝人，只要做錯一點事，很容易引起網友輿論。更不用說欺負小孩這種事。
李天秋關掉光腦離開，邊幸災樂禍地猜測着祝輕安看到這微博的表情。
次日清晨。
“叮——”
祝輕安從大紙箱中醒來，他探出腦袋，揉揉眼睛。順手提上三星際幣一份的一次性牙刷毛巾，走向旁邊的公共水池。
他洗漱歸來，發現紙箱裏的光腦在響個不停。
是來自綜藝組那邊的通訊電話。
祝輕安眉頭一皺，接通光腦。那邊傳來略顯急躁的女聲：“祝輕安，微博出事了！大家都在……讨論你欺負小孩的事……這？怎麽回事？還導致綜藝的收視率有點下降了……”
祝輕安一愣，挂斷光腦，打開微博，跳轉到熱搜榜。
#祝輕安欺負小孩#
這行大字，猝不及防地跳進他眼裏。
祝輕安：“……”
他有點無奈。
他已經不記得自己被黑過多少次了。
祝輕安索性關掉光腦，不想管這件事。
——清者自清。
他瞥一眼身旁的帝都快遞，想起游戲裏還有個紙片男人在等他。
他昨天沒上線。
神使鬼差的，他忍不住打開游戲。
【歡迎來到虛假愛情！】
秦恒翼坐在鋪着蕾絲椅墊的粉色椅子上，面前是放滿愛心布偶的粉絲桌子。
高大冷峻的男人，與此時的背景比起來，很格格不入……甚至有點辣眼睛。
祝輕安撓撓腦袋，最終決定問清楚男人昨天的事：“秦先生，您昨天派人接我回家了？”
男人沉默半晌，點頭。
愛情商城裏有這項服務，售價一百萬。
這小朋友，腳受傷了，也不肯跟自己說，倔強地硬撐着……
他心一揪，毫不猶豫地買下這個服務。
他望着祝輕安小貓似的黑眼睛，心一軟。
對方應該很驚喜高興吧，知道有人照顧他守護他。
然而。
祝輕安一點都不高興，甚至有點生氣。
他的貧窮人設……已經……翻車了。
但他仍是強顏歡笑，笑着拒絕男人的好意：“謝謝秦先生，您以後真的……不用這樣幫助我，我會不好意思的。”
秦恒翼皺眉。
這小孩……
可真腼腆害羞，連接受應有的幫助都不情願。
他在內心輕笑，沒有回應祝輕安的拒絕。
但心裏更加堅定幫助着祝輕安的想法。
“安。”秦恒翼擡眸，紅眸依舊透着淡漠，聲音低沉暗啞：“你以後有什麽困難，跟我說就行。”
為了對方的自尊心，他沒有戳破對方不願讓自己幫助的原因，則換了種方式暗示對方——
“啊？”少年懵了片刻，臉頰漲紅。
這紙片男人……在搞什麽？
男人抱着不明意味的情緒，盯着他，深邃的血紅色眼睛像把尖刀，讓祝輕安後背唰唰滿冷汗。
祝輕安：“……”
既然紙片男人強行讓他說出困難，祝輕安便硬着頭皮，說出目前他正遭遇的困難。
即便那困難他并不怎麽在意。
他也不指望只會撒錢的紙片男人，能幫他解決涉及到人品道德的困難。
少年臉頰越發越紅，手攥着衣角，聲音綿軟溫吞，聽起來可口極了：
“我幫助了兩個小孩，但……卻被其他人說成，我欺負他們。”
他低垂着腦袋，細軟的黑發半掩住眼眸，但依然能看得清他眼眸裏含着的水汽，朦朦胧胧的，像要滾落而出的淚珠。
“秦先生……”少年癟着嘴，軟綿綿地喚着男人的名字。像只等着主人順毛安慰的小貓。
秦恒翼聽着少年可憐兮兮的聲音，眉頭越皺越緊，眼眸閃過幾分陰戾。
他身形靠在椅背上，高大的肩膀使他整個人像堵牆，保護着他面前的小孩。半晌，他沉聲道，依舊暗啞的聲音，看不出情緒。
“知道了。”
跟男人聊了幾句日常後。每天登陸游戲的任務總算完成。
他望一眼滿當當的互動值，滿足地關掉游戲。
祝輕安并不對男人的“知道了”抱什麽期望。
他縮在紙箱裏，摸摸身上衣衫褴褛的布料，瞥一眼光腦彈幕。
祝輕安的粉絲大多沒受污蔑事件影響，依舊在支持着祝輕安。
【今天安安也是最棒的追窮少年！！[狗頭]】
【安安今天也很窮哦！】
他望着這些彈幕，嘴角微微上揚。
他已經要求男人別再幫助他……貧窮人設，或許還能穩住。
祝輕安對着直播屏幕，輕聲地回了一句：“嗯，謝謝大家支持。我會努力追窮。”
少年穿着破舊的衣服，睡在垃圾場的紙箱裏，靠撿垃圾來吃飯。
如果沒有紙片男人做的事，他這追窮少年的人設，早已穩了。
祝輕安拖起垃圾袋，準備又去撿點瓶子賣錢吃飯。
但當他準備關掉光腦時，光腦叮咚一聲——
有人在微博艾特他。
@帝國慈善協會：【——@祝先生欺負小孩，根本是子烏虛有的事！我們接到消息，祝先生為帝國貧困兒童，無條件捐款一千萬星際幣。祝輕安目前所在的貧困小區裏的孩子，也将會獲得幫助。
這樣的人，絕對不可能欺負小孩的，清者自清。】
配圖還有一張祝輕安的表情包。——【為兒童慈善事業捐款了一千萬的貧困男孩，今天也要努力追窮！】
不過一會。
又有另一條微博出現熱門中。
是一個匿名小號。
@匿名：【真相。[監控視頻]】
視頻裏是傳聞中“被祝輕安欺負”的兩個小孩。
但視角不再是遮遮掩掩，而是直面着祝輕安和小孩們。
祝輕安并沒有表現出任何欺負小孩的動作。
反而拿着一大包昂貴極致的食物，毫不猶豫地遞給餓到胃疼的小孩……
同時。
躲在草叢裏拍攝假視頻的李天秋，也被拍得一清二楚。
全網友都看見了他那醜惡的嘴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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