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沈家那邊沒有什麽動靜，沈辭在家蝸居了幾天，覺得無聊，就拿上簡歷開始找工作。
徐安鳴覺得沈辭這人真是自找苦吃，也知道勸不動，索性就不勸。
沈辭料到本市凡是有名的證券公司、銀行和保險公司都不會聘用他，所以就去選了較小的公司去應聘，沒想到幾乎得到的回複都是婉言拒絕。
再又經過幾次婉拒後，沈辭不免有些驚嘆，他們沈家竟有這麽厲害。
“我說你就別找工作了，離過年還有不到半個月，好多公司都要放假了，你瞎折騰什麽啊。”徐安鳴嚼着果盤裏的猕猴桃片，靠着沙發口氣閑閑的說，“你不缺吃不缺穿也不缺住的，這段時間就當休假了。”
“我只是想試試，能不能順利找到一份工作。”沈辭把簡歷放好，往椅背上一靠，呼出一口氣，“看來，沈家比我認知裏的還要沒有人情味。”
“誰叫你自讨苦吃。”徐安鳴點燃一根煙，有些替他發愁，“我們家跟你們家是一條船上的，我就是想幫你也幫不成。”
沈辭神情平靜，“就算你能幫我，我也不要你幫，這一次我一定要靠自己，讓我爺爺和我媽看看，離開他們，我是可以養活自己的。”
徐安鳴笑，老氣橫秋的口氣說：“年輕人有志向是好事，不過，等你四處碰壁的時候，就知道生活不會對每個人心慈手軟的，尤其是對你這種沒受過一丁點風吹雨打的溫室小花朵。”
“我什麽時候成溫室裏的小花朵了？”沈辭拿抱枕丢他。
徐安鳴手裏的煙差點給砸掉，沈辭一笑：“你能不能少抽點煙？每次都讓我聞二手煙，可真你有的。”
徐安鳴把沒抽完的煙摁滅，問：“你為什麽戒煙？”
“本來就沒有多少瘾，戒了對我胃也好。”沈辭說。
徐安鳴贊同的點點頭，“沒錯，煙不是好東西，不抽好。”他起身接了杯白開水，“诶，對了跟個說個事，昨晚上加班到很晚，肚子餓就點了外賣，你猜是誰送的？”
靠在沙發那的沈辭看着他沒吱聲。
“那個刮你車的瘸子。”徐安鳴走到沙發邊，坐下，有點感嘆的說：“他一個瘸子挺不容易的，大冬天的還送外賣，不過，聽人送外賣送好了，一個月也能拿上萬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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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沒你的零頭賺得多，”沈辭抿了抿唇，多說了句，“以後別這麽說人家。”
徐安鳴沒懂，“我說什麽了？”
“……叫瘸子不好聽。”沈辭聲音很輕。
徐安鳴一愣，“他就是瘸子啊，這有什麽好聽不好聽的。”
沈辭沒再說話，若有所思的沉默了會兒，問：“你覺得我也去送外賣怎麽樣？”
徐安鳴又一愣，接着皺眉，“想什麽呢，你知道送外賣有多辛苦嗎？這就是個服務行業，還得整天笑臉相陪，你別想一出是一出的，要我說，你趕緊跟爺爺和沈媽他們道個歉，然後回公司上班。”
沈辭淡然一笑，好似喃喃自語的說：“那位宋先生都能做得到，我想我也能。”
徐安鳴啧一聲，“行了，爺爺又沒有沒收你的房子、車子，也沒有不許我幫你，你幹嘛非跟自己過不去？”
沈辭粲然一笑，偏頭看向他，“你不會明白的。”
“你……”徐安鳴簡直無語，他說：“那種活，哪裏是我們這種人幹的。”
沈辭靠在那抱着抱枕沒說話。
這時候兜裏的手機響動，他忙掏出來看了看，是宋衍發來的微信，幾張好看的冬日午後老街道風景，還有一碗熱氣騰騰的馄饨，以及一行字：冬日的老街道，再吃上一碗老店的老馄饨
沈辭不由的笑了一下，手指點着手機屏幕回複宋衍。
徐安鳴擰着眉頭看了他半天，等沈辭發完消息，他湊過去，“跟誰發微信呢？那嘴角都咧到後腦勺了。”
“一個朋友。”沈辭說。
“朋友？”徐安鳴顯然不太信，挑起眉來，別有一番意味的看着他，拿探究的眼神往手機上瞟，“哪個朋友啊，我認識嗎？”
“你……也算認識。”沈辭把手機揣回兜裏。
徐安鳴嘴角帶了笑，有些好奇的說：“是嗎？”他又往沈辭那湊了湊，“哪個朋友？是男的嗎？”
“嗯，男的。”沈辭伸手撥開徐安鳴湊過來的腦袋，岔了話題，“你怎麽天天來我這？”
“我這不是關心你。”徐安鳴說。
“關心我也用不着天天來。”沈辭起身接了杯開水說道。
“一天不見你，我想你想的睡不着，行了吧。”他把桌上喝了半下的水杯拿起來遞給沈辭，“給我兌點熱的。”
沈辭把手上的水杯放茶幾上，然後接過徐安鳴遞過來的水杯給他接滿熱水。
坐回沙發上，他看看時間，距離晚飯還要好久，也許是剛剛微信裏那碗熱氣騰騰賣相頗好的馄饨，讓沈辭此刻起了餓意，他端起茶幾上的水杯，并沒有喝，只是雙手捧着，說：“我有點餓了。”
“想吃什麽？”徐安鳴說，“我請客。”
“不用了，一碗馄饨我還是吃的起的。”沈辭說着非常感激道，“這段時間你為我可花費了太多時間和金錢了。”
“我是你發小，你哥，你兄弟，”徐安鳴理所當然道，“我不幫你誰幫你？再說了，我給你那卡你壓根一分錢沒動。”
“目前還用不到這麽多錢，”沈辭說，“爺爺給我留了車子房子，我身上還有些現金的。”
“所以，爺爺還是很在意你的，你就認個錯，松個口，就當哄哄他高興。”徐安鳴又開始勸說模式。
沈辭不接這話茬，只安靜的喝水。
徐安鳴無奈的嘆口氣，“我的沈大帥哥，行，這是最後一次，我絕對不再勸你了。”
“謝謝徐大帥哥。”沈辭不鹹不淡的回道。
徐安鳴樂了，喝了兩口水，又把話題繞了回來，“剛剛你到底跟誰發微信？”一副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樣子，“從你的神情來看……你該不會是……有對象了？”
沈辭好笑道：“說什麽呢？”他頓了頓，坦白的說：“就是那個宋先生。”
徐安鳴明顯吃了一驚，他眼睛一瞪，“那個送外賣的瘸子？”
沈辭默認。
徐安鳴更詫異了，“你怎麽跟他聊上了？”
沈辭還是沒說話，是啊，他怎麽就跟他聊上了呢，他也在問自己。
那天晚上的一句“晚安”，然後短信裏要堅持賠償的真誠态度，以及那頓熱氣騰騰香噴噴的早餐，或許就是這麽簡單的小事情，讓沈辭覺得他是個真誠、老實又簡單、幹淨的人，跟以往他接觸過的人都不一樣。
幾次短信交流，然後就交換了微信，成為了某種意義上的“網友”，幾乎是每天都聊上幾句，幾天下來，竟發覺跟這位送外賣的宋先生聊了不少，甚至哪天沒有收到他的消息，竟然還有一絲說不上來的悵然若失。
“你可別被騙了。”徐安鳴說着露出疑惑的表情，“你怎麽想的啊，跟那種人交朋友。”
“我們跟他有什麽不一樣嗎？”沈辭不以為然，“我沒覺得有什麽不一樣，怎麽就不能交朋友了？”
“行行行，我說不過你，不過我得提醒你一句，交朋友的時候長個心。”
徐安鳴沒什麽惡意，他就是覺得，以沈家的地位權勢財力，沈辭跟一個送外賣的瘸子交朋友，太不搭調了。
“嗯，知道。”沈辭敷衍的說道，大口喝了幾口水，站起身，“我想去梧桐路的龍泉街道吃馄饨，你去不去？”
“跑那麽遠吃馄饨？”徐安鳴搖搖頭，“我就不去了，回公司一趟，晚上還有個飯局。”
“好。”
沈辭拿上車鑰匙跟徐安鳴一起出了家門，到了樓下，各上各車，出了小區大門各奔東西。
開車找了許久，沈辭才找到宋衍微信裏說的那家馄饨店。
店面很小，在胡同深處的一處角落裏，他選了靠角落的地方，點了碗馄饨。
等馄饨端上桌，他拿起手機拍了張照片發給了宋衍。
此時宋衍剛送完一單外賣，正準備騎電動車進行下一單，兜裏的手機震動，他立馬掏出來點開微信。
看到映入眼簾的照片，他又驚又喜，忙回複問：你去那家馄饨店了？
沈辭：看你發的照片，嘴饞了
看着沈辭的回複，又看着他發過來的那張照片，宋衍站在馬路邊傻笑一番，跟沈辭簡單聊了兩句，讓他好好吃飯。
宋衍突然冒出想去那家店找沈辭的念頭。
但很快，理智占了上風，內心深處猝然升起那股擦不掉的自卑感讓他打消了這個念頭。
宋衍又盯着那幾條信息看了看，才把手機揣回兜裏，騎上電動車繼續送外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