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六個修羅場

16.

六界之內，以龍為尊，鳳凰次之，接着才是人、獸。

同樣是神仙，任你法力何等高強，倘若原身只是一頭野獸，依舊處于階級最低端。

站在階級頂端的天帝一家，則是九萬年前誕生的龍族，其旁系則是四海龍族，再往下，龍族血液稀薄，生出來的子孫，也算不得真龍了，修煉起來更是困難重重。

相比于龍族四處播撒，子孫遍地，鳳族從古至今只傳一脈，到這一脈正是鳳言少君——作為一名适齡未婚美男子，鳳言的存在甚至比天帝家的寶貝孫子更為寶貴。

鳳言的姐姐，正是這場婚宴的主角之一，二殿下明景的新娘鳳許。

在婚宴之前，鳳言甚至都不知道，他将在姐姐的婚宴上，與北海公主結親，一切都是天帝和他父君安排的。

采霞仙子比他先一步知道這個消息，所以才會在外面質問他，采霞仙子讓他當衆拒婚，鳳言少君不願意這麽做，一則不想砸姐姐的場子，二則忌憚天帝與父君的權威，倘若他真敢當着六界的面，拒了北海龍族的婚，今後兩族勢必水火不容，陌華殿下也顏面無存。

為顧大局，他決定先應下這樁婚事，今後再想辦法悔婚。

采霞仙子身份雖不如陌華殿下高貴，但只要他鳳言積極反抗，他與采霞仙子一定能重歸于好。

他雖然這麽想着，采霞仙子似乎不打算給他留下餘地，就在天帝宣布兩家定親之時，采霞仙子遠遠地站在門口，和解無帝君有說有笑，兩人看上去親密極了，采霞仙子那張漂亮的臉蛋上，根本找不到一絲難過的表情。

這令鳳言少君感到非常不快。

解無帝君是誰，別說他祖上那幾只老鳳凰，就是天帝也得敬讓着他，這個打了九萬年光棍的老祖宗，禁欲的人設一直立的穩穩的，怎麽突然和采霞仙子扯上了關系？

鳳凰一族對感情非常忠貞，但同時非常善妒，他緊握拳頭，目光如火，死死盯着門口那雙男女，采霞仙子臉上挂着的笑，如毒針一樣刺痛着他。

他腦海裏不斷地重複幾個字：

采霞仙子抛。棄。他。另。尋。新。歡。了！

一道火焰從掌心冒出，如毒蛇一般竄了出去，變成熊熊烈火，噴向遠處——

頃刻間，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俱是一般驚訝！

離鳳言少君最近的百花夫人突然出手，一掌覆在鳳言少君手心，施加一股法力，那噴出去的火焰頓時往四周綻開，化成無數璀璨的格桑花，以溫柔的花瓣和清香輕撫兩旁賓客的臉龐。

百花夫人笑着說道，“鳳言少君不知該如何回應各位的祝福，便以鳳族聖火祝福在座諸位。”

這祝福的方式真別致，差點把我們毛都燒了！

諸神無語凝噎，都在尬笑，試圖緩解這尴尬的氣氛，很快都七嘴八舌讨論其他的事情去了。

百花夫人壓制着鳳言少君體內的怒火，低聲道，“言兒，你可是有任何不滿？”

鳳言少君睨她一眼，道，“夫人，這場婚事，可是你向天帝提議的？”

百花夫人道，“你與陌華門當戶對，娶北海龍族公主，于你鳳族百益而無一害。”

她這麽說就是默認了自己的行為。鳳言少君眼底藏着怒火，但他深知，這是在姐姐的婚宴上，必須控制好自己的情緒，剛才就險些鑄成大錯，不能再犯錯了！

他咬牙道，“夫人知道我對采霞仙子的心意，夫人也賞識她，你現在身上穿的，不正是她親手制作的衣裳嗎？怎麽轉眼就改變了主意？”

百花夫人溫柔一笑，道，“賞識她，只是因為她心靈手巧，讨人喜歡，可百花宮的十二花神，哪個不讨人喜歡，在這上萬年的光陰裏，有哪個能成功攀上高枝？我那可愛的孩兒們都配不上你，何況她只是區區一個紡織女。”

鳳言少君眉頭緊鎖，百花夫人道，“她剛才那麽做，只是為了激怒你，你大可不必放在心上。”

鳳言少君一言不發，此時有人悄悄來傳喚，說鳳許在等着見他一面，于是鳳言離席，去見他姐姐。

話說，采霞仙子和鳳言少君吵過之後，打算回碧霞萬傾宮歇息，路上正好遇到解無帝君，他老人家孤身一人，站在凝雲海邊緣，他手裏拿了個冰球，正在做重複無規則的抛球運動。

每一次球從他手中飛出，在凝雲海裏幾經碰撞，上彈下跳，最終都會回到解無帝君手上。

凝雲海底下是無盡深淵，甚至都沒有通向人界的路，一般很少有人從這走過，更別說在這裏打球。

采霞仙子和他打了聲照顧，解無帝君朝她淡淡一笑，他指尖随意一點，那顆冰球自動歸位，回到他指尖，并與他身體融為一體。

采霞仙子：“帝君怎麽不在宴席上？”

解無帝君冷淡地開口：“你呢，這種場合，你不是最擅長的嗎？”

此言不虛，平日裏，采霞仙子最擅長與人打交道，她的落落大方、優雅自信，一直以來為人稱道。

此時此刻，她應該周轉在一衆神仙中間，言笑晏晏。

采霞仙子苦澀一笑，道，“累了。”

解無帝君注視着她，若有所思，兩人就這麽靜靜地站着。

忽然，采霞仙子一步向前，如彩蝶一般，縱身跳入凝雲海之中！

底下是無盡深淵！

解無帝君心裏一驚，不容片刻思考，追了上去，很快他抓住了采霞仙子，同時在雲層中借力，如那顆冰球一樣，從粘力無限大的凝雲海中彈飛上來。

解無帝君将采霞仙子放在地上，目中隐有怒火，道，“你這是何故？”

采霞仙子翻了個身，背對着他，冷聲道，“腳滑了。”

解無帝君：“既然腳滑，就不該走這條路，下次換條路走吧。”

解無帝君居然一本正經地回答她的鬼話？？？這老古董也太可愛了叭？！

采霞仙子坐起身，抱着膝蓋，道，“不只是腳滑，心情也不好。”

她悄悄看一眼解無帝君，看他該如何應付自己的鬼話連篇。

解無帝君：“發生了什麽？”

采霞仙子将頭埋在膝蓋裏，道，“有人說我唱歌不好。”

解無帝君笑了，道，“就為了這個？”

采霞仙子點點頭，神情無不委屈。

她很早之前就察覺到解無帝君對她格外關注，帝君輩分極高，雖然不像鳳言少君那般年輕、充滿吸引力，但光論其在天界的地位，足以甩其他人好幾條街。

“的确唱的不好，”解無帝君道，“不過這有什麽關系？”

采霞仙子如遭雷劈，臉都青了。

在此之前，從未有人說她唱的不好，之所以說那番瞎話，就是想聽解無帝君哄哄她，說她唱得好。

哪想到解無帝君根本不按套路出牌。

解無帝君：“沒必要為了這個心情不好，至少你能當着那麽多人的面唱出來，我就不行，箜篌也好，琴也好，都不行。”

采霞仙子瞪大雙眼，等下大叔，您是說我唱的不好還敢當着那麽多人的面唱出來，這件事勇氣可嘉是嗎？我怎麽覺得您在罵我？

“不過，百裏墨的伴奏還可以，你也沒怎麽拖他後腿，總而言之，還是挺不錯的。”

按您的意思，是我在拖百裏墨後腿喽？！

采霞仙子氣得七竅生煙，轉身往回走，不行，她咽不下這口氣，她一定要找個人問問，看看到底是不是她在拖後腿！

解無帝君默默跟上去，生怕她做出沖動的事情。

一只人參精正坐在宴席門口，他在很努力地想辦法扳斷自己一條手臂，以此作為賀禮呈給二殿下。

他坐的地方剛好擋住了采霞仙子和解無帝君的去路，于是兩人站在門口，等人參精忙完了自己的事情，再給他們讓開一條道。

人參精扳的非常辛苦，以至于解無帝君都想助他一臂之力，但他聽說，這種事情必須人參精自己親自動手，卸下來的人參才有營養價值。

他就這麽面無表情地看人參精扳手臂，采霞仙子在一旁忍不住發笑。

此時天帝正好在宣布鳳言少君和陌華殿下的婚事，解無帝君正在納悶，這兩小輩是誰來着，采霞仙子跟他解釋：“陌華殿下是北海龍王的親閨女，鳳言少君則是鳳族後裔，今天二殿下娶的，就是鳳言少君的姐姐鳳許公主。”

解無帝君：“你說的鳳言，是那個正在瞪我們的嗎？”

采霞仙子笑意更加明顯，“對，就是他。”

接着，鳳言少君來了個別致的祝福，将噴出的火焰化作飛舞的格桑花，從他們眼前飄過。

人參精的手臂還是沒扳下來，一名劍修正在席上東張西望，終于将目光鎖定在采霞仙子身上，頓時眼睛都亮了！

正是那位揚言稱，要在婚宴上當衆向采霞仙子表白的腦殘劍修，他此時正在朝采霞仙子走來。

解無帝君看着他就有點頭大，轉身走人，此時采霞仙子也追了上來。

從他人視角看，只見采霞仙子追着解無帝君離開，兩人并肩走着，留下給單身狗暴擊的背影。

兩人走到方燈道君畫展區，一頭不知什麽牛鬼蛇神的東西，嗷嗷着要沖出畫面。

采霞仙子主動抱住了解無帝君的胳膊：“……這畫有點可怕。”

解無帝君：“……”習慣就好。

他從那些牛鬼蛇神中穿過，在一副山水畫面前停下。

這是那副未署名的畫，畫中山清水秀，孩童在橋上嬉戲，每當想到記憶中的風景，解無帝君心中格外平靜。

采霞仙子跟了過來，嘆息道，“方燈道君的畫作，我實在看不明白。”

解無帝君呼吸有些淩亂，他道，“這副，你覺得如何？”

采霞仙子盯着那副畫看了一會，道，“一般般吧，天界多得是比這漂亮的景色。”

解無帝君：“……”

采霞仙子：“配色也很奇怪啊，哪裏會有這種彩虹橋？而且人物很扭曲，這是什麽，誰家的房子修的這麽醜？”

畫手解無帝君遭到暴擊。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

自習課，班主任。琴生老師監督紀律，抱來一疊作業本，放在講臺上。

表面批作業，實際上拿作業本做遮擋，然後掏出了ipad摸魚。

百裏春同學抱着作業本忽然出現，“老師，這道題到底怎麽解？”

琴生老師淡定地收起ipad，給百裏同學講解。

當晚，因過度摸魚、需要加班批作業的琴生老師，翻到百裏春的作業本，其最後一頁寫着：

琴生老師自習課上畫的貓咪很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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