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看到那個人的名字，沈晚風呼吸一窒，心跳都被激得停了停——是季禮。

【季禮：在拍戲嗎？】

沈晚風打字的手都有些顫抖，手機還差點砸到她臉上。

【沈晚風：嗯，要睡】

話打到一半，又覺得不行，這樣不就聊天終結者了麽。删掉重發。

想打個“嗯，我們現在是在山裏，有時候信號不好。你的外套我什麽時候還給你”這種話，又想起趙餘的警告，還覺得自己這樣太啰嗦，季禮肯定會聽得不耐煩。

反反複複，她終于打下了那幾個字。

【沈晚風：嗯，在拍《青門度》，現在在山裏。】

發完之後，沈晚風就盯着那個界面看了好久，都沒發現她手機的網絡信號都成了“x1”，直到握着手機睡着，她都沒發現。

網絡這邊的季禮并沒比沈晚風好多少。

斟酌半天，想問她那天感冒了嗎，有沒有影響拍攝之類的，到底還是沒發出去。

他平時也不習慣多嘴，對別人的事可以說是漠不關心。想了半晌，還是覺得要問候一下，畢竟那天她幫了自己。

對，是因為她的幫忙讓她淋了雨，他歉疚。

季禮只給沈晚風回了一句，問她那天回去時候有沒有感冒，卻半天沒人回複他。

握着手機的手指有點發熱，季禮忍不住給鄭加一打了個電話。

“秦風和張導是想讓我做他們新電視劇的主題曲嗎？”

這邊鄭加一睡得正香，被一陣電話鈴聲吵醒，接起來就是季禮詢問公事的态度把鄭加一問懵了。

他躺在床上阖着眼，捏着眉心緩了緩神讓自己清醒了些。

“讓我想想……”鄭加一能睜開眼的時候才将手機拿到眼前，看了看時間，淩晨兩點半。

“明天咱們是休息嗎？那個你不是說讓我拒了嗎？”鄭加一倒不是生氣季禮半夜叫醒他，只是覺得他這舉動太異常了。

他決定的事，都不會回頭再問第二遍，況且他也沒有在私下時間給員工打過電話，除非急事。私人時間和工作時間也分得清楚，大家都以為他是好老板，不侵占員工的私人時間。

其實只有鄭加一知道，他是在自我保護。以及，對別人的不感興趣。

“我覺得，我可以嘗試一下這個曲風。”

電話那邊季禮的聲音清晰低沉，看來不是做夢。

鄭加一揉了把臉，起身坐在床上，“哦，那我過幾天聯系一下那邊。”

電話那邊沉默了一會兒，鄭加一都以為是季禮睡着了。

就在他又要睡着的時候，那邊傳來了低沉的聲音，“明天我去看看。”

當鄭加一确認自己沒幻聽，也确認了季禮不是在說夢話的時候，聲音提高了八度，“你沒事吧？大半夜發什麽瘋？”

他們家這孩子平時都省心的要命，今天是怎麽了？

季禮聲音依然平靜，古井無波，“我不是最近都沒有行程嗎？”

“那可是深山裏，你去幹嗎？”

“探班。”

鄭加一剛想說什麽，電話就被挂斷了。他在打過去，對方只是忙音。

季禮确實是想起了什麽，他也是有朋友的。

半夜三點，《青門度》的男一林明知就收到了來自“好朋友”的慰問。

今天淩晨一點才到吳城的林明知，好不容易在賓館睡着了，第二天還得起早上山拍戲。剛睡下就被季禮的電話吵醒。

“在哪兒？”是季禮。

林明知淺眠，手機鈴聲一響就清醒了，都不用看來電，季禮的聲音他一聽就知道。

“大哥，五個小時前我剛給您發過微信，告訴您我到吳城了。”林明知倒也不生氣，季禮很少主動給他打電話，尤其是這個時間。

好奇心大于了困意，林明知聽他這明顯的有事的口氣就來了精神，“怎麽，找我有事？”

電話那邊傳來微微呼氣的聲音，就這麽安靜了幾秒。

“喂，聽得見嗎？”将手機從耳邊拿下來，林明知疑惑地看了眼信號格。

“我明天去探你班。”

這回是真的把他驚到了，“你說什麽？”

“你賓館位置發我。”

“不是，你來真的啊？”林明知真的做到了“一躍而起”，再次确認，“你瘋了吧，我明天可要上山。”

“我跟你上山。”季禮那邊依然平靜。

“……”林明知疑惑，撓着頭在地上走來走去，“為什麽啊？”

他這一問，那邊倒是沒了聲音。

“我們就在山上待一個禮拜不到，下了山還會回吳城裏的影視城拍，那個時候你可以來。”作為季禮的好朋友，林明知真誠建議。

原以為季禮會答應，誰知道他回答的依舊斬釘截鐵，“張導找我給《青門度》做主題曲插曲，我去看看。”

“我記得你不是要拒絕了嗎？”林明知一臉疑惑。

季禮聲音拉的平，絲毫沒有被揭穿的尴尬，“我覺得我應該嘗試一下這種類型的曲風。”

把一派胡言說得堂堂正正的人也只有季禮了。

林明知居然就這樣信了，“那行吧，那你什麽時候過來？是明天和我一起上山嗎？”

季禮看了看時間，“把你地址發我，明天賓館見。”

放下手機，季禮起身收拾東西，好在他專門有個行李箱東西裝的齊全，是防止突然要走卻沒有準備。

鄭加一一邊給季禮訂票，一邊自己納悶，又嘀嘀咕咕，“什麽時候這麽積極了？”

坐在飛機上的季禮将毯子展開蓋在腿上，周邊安靜下來，望着窗外星星點點的燈光，季禮忽然恍惚起來。

他在幹嘛？

不想去想那麽多，只因為她幫過自己的忙。

他求人幫忙的時候不多，每次都會好好感謝。上次她幫過他，他還沒來得及感謝。

慢慢阖上雙眼，季禮手指在膝蓋上輕敲。他睡眠不好，這是上一個心理醫生告訴他讓自己的思想安靜下來的方法，還算有用。

車是六點從賓館出發上山，林明知準時來到賓館大廳等着。

很近的角落裏一個男人坐在沙發上，棒球帽壓得極低，口罩也帶着，幾乎遮住了整張臉。一身深色寬大運動衣罩住了身形，教人看不清。

林明知對這身衣服再熟悉不過，這是他去年送給季禮的生日禮物。專門定制的，在袖口、領口、手肘這些邊邊角角的地方都用明顯的顏色繡上了着他名字的縮寫。

林明知曬然：這貨還真來了。還是嘆氣走過去。

季禮其實沒睡着，只是在閉目養神。聽到有腳步聲向他走來，又感到了有人在踢自己的腿，他慢慢睜開雙眼，擡起頭。

“你來了。”簡簡單單的話，沒什麽噓寒問暖就站起了身。

林明知被他弄得滿臉問號，看他要向門外走去連忙拉住了他，“等會等會，你一晚上沒睡過來的？幾點到的？”

季禮停下腳步轉身看他，一夜沒睡讓聲音有些啞，“剛到不久。”

林明知啞然，真拼。

“車一會兒就到，你休息吧。到了我叫你。”他又把季禮拉到沙發邊坐下。

季禮看了看時間，問他，“從現在進山要多久？”

“順利的話，應該要五個小時。山路不好走，到了地方之後咱們可能還得走一段路。”林明知看向外面，天光微亮，季禮的手機就響起來了。

“嗯，你讓他送進來吧。”挂了電話，他向門口走去。

身後林明知還沒搞清狀況，追着他問：“怎麽了？”

吳城有影視基地，基本上劇組都會安排在這個賓館。為了防止狗仔和私生飯，賓館不是能随便出入的。

“我定了喝的，山上太冷，給大家帶的。”

林明知怔了一下，擡頭看看漸漸冒頭的太陽，喃喃道：“這沒從西邊兒出來啊……”

在他遲疑地這會兒功夫裏，季禮已經出了酒店大堂，都快到大門了。

林明知讓助理在那裏等他，就趕緊追了過去。

從外賣小哥手裏接過來幾個保溫箱，林明知咋舌，“你這是把星爸爸搬空了？”

不理林明知的聒噪調侃，季禮抱着三個保溫箱子往大堂門口走去。

看着明顯比自己瘦弱的季禮居然能抱着三個箱子走得輕松，他低頭看了看被自己放在地上的另外三個箱子。

“……”大哥你是吃了大力丸了嗎？

林明知真是操碎了心，趕緊叫住他。

“車都快來了，你就在這等着吧，來回來去的搬你可真有勁兒。”林明知接過他手裏的一個箱子，帶着他走到門口，“你一晚上沒睡不累嗎？”

季禮睡眠質量很糟，這事連鄭加一都不知道。這對他來說已經習慣了。

說話間，車就到了。

進山的路崎岖又颠簸，劇組為了找到生态環境好的山，相對而言，路不是那麽好走的。

車子搖晃得林明知都快吐了，季禮只是微蹙着眉閉目。

“诶，師傅，咱能找個好路開嗎？我這不暈車的都被晃得暈車了。”林明知實在忍不了，扒着駕駛座和司機說話。

司機搖頭，“進山的路只有這一條，我已經開得很慢了。再慢的話，時間就得加一倍。”

“沒事，就這樣開吧。”一旁不出聲的季禮忽然說話，他又看向一臉驚訝看着他的林明知，“你把窗戶打開寫，會好的。”

沈晚風今天的戲依舊是吊威亞，相比于昨天，今天她真的好了很多。

“今天中午明知就能到了，到時候你們兩個認識認識，熟悉一下。”張衛東在沈晚風又一條過完成了她的這場之後，對她已經十分放心了。

“他來之後，我們就得拍你們兩個上山求道拜師的過程了，到時候你們真的得爬山，”張衛東有些擔憂，“你可要好好練練體力。”

沈晚風聽到爬山也在暗自咬牙，她平時真的很缺乏運動，把趙雅的話當了耳旁風。早知道她就經常跟着沈星河去體育館鍛煉一下了。

劇裏她這個女一白菱天生怪力，從小被當成怪物，被衆人苛責長大的。年紀一到就被父母趕了出來，後來遇到高人指點，讓她去青門峰拜師。

這一路她得表現得輕松自在，不能有一點兒疲态。

爬一回山，沈晚風還是可以的。怕就怕一條沒過，還得反反複複多來幾條。那這趟山就得多爬回。想想她腿肚子都在發顫。

和她演對手戲的男一是林明知，她還是有些熟悉的。之前兩個人也合作過，沈晚風這種性格、加上林明知也是活潑個性，兩個人很快成為了朋友。

但林明生這人有個致命弱點，愛笑場，尤其是和她拍的時候。沈晚風看着這條崎岖山路，對自己這五天的日子感到深深地擔憂，情不自禁地想揉揉自己的小腿。

“他們來了，”張衛東接到消息後，向沈晚風走了過去，“我沒想到一來還來了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