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陰婚3
厲南才十七歲,談結婚論嫁還過早,他更關心的是:“冥界夫妻為什麽就……?”
“鬼都是只有魂魄沒有軀體的,在冥界成婚,就等于是兩個鬼将魂魄互相交予,夫妻之名登記在案之後,判官自會為你二人牽系魂魄。冥婚也不是想結就能結的,名額就那麽點,言家既然敢提那肯定是有門路。這鏡子應該快沒時間了,厲南,別怕,你若真結了陰親,祖外公一定到場為你祝賀。”
外曾祖父對時間的把控很準,他的話音剛落,鏡面便陡然一轉,變回了一面普通的鏡子,盡職盡責地映着厲南的臉。
厲南若有所思地垂下了眸,關于身體的香味,他原先猜測是自己的血肉對鬼大補,就類似于唐僧肉,沒想到原來是鬼對他來說是大補,香味是他天生自帶的誘餌,他才是金字塔上方的捕食者。
安心的同時莫名有些膨脹?
沙發上窩着的言行晏整個人都埋進了層層疊疊的絨毯裏,只露出一只眼睛有氣無力地看着厲南,即便見對方停下通話也沒有力氣跑過去抱住他。
厲南主動走到言行晏身邊,雙手從空隙之中伸入,擁住了他。言行晏立刻用他凍得發紫的手抓住厲南的衣領,“你和我結婚嗎?”
“當然結啊,我怎麽能對你見死不救?”
言行晏的身體在回暖,精神也緩緩回籠,“你就不怕我們是在騙你?太外公是假的,故意變化出來給你洗腦的。或者名義上是結親,實際則是用了其他邪惡的陣法,目的是把你的魂魄和騰根體質據為己有。”
“啊?”厲南長在紅旗下,生在陽光裏,父母恩愛、親戚和睦、同學友善,真的沒有想那麽多,他經言行晏提醒仔細思考了可能的陷阱,最後只得無奈地道:“那我也沒辦法,我是魚肉你為刀俎,只能被你們騙了呀。”
“咳。”堂哥言行善啪地拍了言行晏的頭頂,“我們可是正經天師世家,講人權的,絕對不會欺負普通人。真有你說的一半壞,早摁着厲南的頭讓他和你拜天地了,犯得着使上我一個月才能用一次的鏡子嗎?”
一個月才能使用十分鐘?厲南自認他還是會看人的,沒那麽缺心眼,也不是剛下山的曾阿牛,他認為言家,至少是言行宴對他沒有惡意,所以厲南将在他懷裏各種造作找姿勢的言行晏摟得更緊,轉移話題問道:“和地府溝通這麽難嗎?”
“難的不是連接地府,難的是與鬼交流。”言行善明顯比言行晏耐心許多,或者說與陸外曾祖父的承諾在先,厲南又已經答應了和言行晏的婚約,言家已經将其當做自己人,開始細致地給他講解另一個世界。
“活人與鬼是無法交流的,簡單解釋就是我們身為兩個不同世界的種族,無論語言還是文字,都自成兩體邏輯,根本無法互譯。鬼嗷嗷嗷地叫,可能是在和你說早上好吃了嗎?我們看起來是瞎寫一通是鬼畫符,但實際落在鬼的眼裏可能是一篇蘭亭集序。”
厲南點了點頭,忽然又問:“不對啊,之前有一只鬼附身我的時候,和言行晏說了很多話。”
“附身?……淫鬼?”堂哥看向言行晏,後者沒好氣地翻個白眼,“廢話,否則我們倆吃的空了要接吻,平白讓他吞了我的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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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為是你們互生情愫,初嘗禁果……哎喲……”
堂哥被言行晏惡狠狠地踢了一腳,厲南的疑問也轉由言行晏來回答,“淫鬼不是鬼,淫鬼是怪,人死後是鬼,而怪則是陰氣、戾氣、執念等等所化,它們游蕩在人間,有些吸食人的陽氣為生,有些則純粹以害人為樂,還有些則是無害的,只是無所事事地飄蕩或者給人類做些惡作劇……明日我把相關的書給你,你到時候自己去看。”
“不是鬼為什麽要叫淫鬼?”厲南最恨這種引人誤會的命名方式,老婆餅沒有老婆,夫妻肺片沒有夫妻,魚香肉絲裏面也沒有魚。
“難道要叫淫怪?”言行宴笑了笑,将下巴擱在厲南肩頭合眸小憩,這時堂哥言行善也被喚走,偌大的客廳裏在厲南不經意間就只剩下他與言行宴,以及幾名伺候茶水點心的侍人。
“其他人呢?”
“都去準備我們的陰親了。”
“……”厲南感覺速度有點快,他在言家凳子還沒坐熱呢,甚至還沒能真正理解陰親的意思,這就要結婚了?但言行宴的身體擺在這裏,簡直是離了厲南就不能過了,他想這陰婚确實是越早越好,“我需要做些什麽嗎?”
“你需要坐好,然後等着我把你娶回家。”
“……”
“地府的時間與人間全然是相反的,我們白天他們夜晚,我們夜晚他們白天,鬼是不需要睡眠的,但地府會在晚上停止辦公,所以現在爺爺他們應該是去準備結婚要用的東西了,待太陽落山,我們才能在前往地府正式登記陰親。”
“嗯?”厲南抓住了前往地府這四個字,“不是在祖宗牌位前給我們尾指系個紅線之類的儀式?前往地府是什麽意思?”
“字面意思。”言行宴笑起來,濕冷的氣息呼在厲南脖子上,“很難得的機會,絕大部分天師都沒這經歷。”
絕大部分人還不會見到鬼呢,也不會在和同學真正認識的第二天嫁給他。
厲南沉默了一會,忽然說:“我餓了。”從昨天晚上起他就沒吃上飯,現在都已經将近中午了,他又想起了自己的手表,幸虧是送到了正規的售後店,隔幾天去取也不會弄丢。
聞言,懷裏的言行宴擡起了頭,“準備一下午餐,厲先生一個人的量。”
厲南皺起眉,“你不吃嗎?你應該也好久沒吃東西了。”
言行宴又是一笑,慵懶地靠回厲南肩窩裏,“我聞聞你就飽了。”
“……”這話講得厲南根本沒法接,哽了好一會才開玩笑說:“我怎麽感覺你在調戲我?”言行宴的身體逐漸回暖,他的姿勢也從抱着救命稻草狂吸變為舒展的側躺,他看着叔叔伯伯們恭敬地請着一個又一個牌位前往地下室,淡淡地說:“原本你是我同學,我想聞也礙着面子和關系,淺嘗則止,可現在呢,你是我未婚夫,我為什麽不能調戲你?”
厲南眉尾一挑,“還沒結呢,再作妖我悔婚了。”
“噗……”言行宴舉起一只手,作投降狀,“你先吃點東西,今天晚上有的折騰呢。”
他的這句話并不作假,晚上六點之前,饒是言行宴再沒胃口也強逼着自己喝了一大碗的白粥,中途二人被取了三次血,都是用針紮在中指上,厲南不怕疼,他只是看着言行宴的血少到幾乎擠不出來,有些心驚。
“你小的時候,剛被厲鬼奪去一魄那時,是怎麽活下來的?”厲南問,言行宴滿不在乎地戳着小魚幹,“幾乎就要死了,凍得全身的血都成了冰渣子,後來還是爺爺請到了言家在地府當差的祖宗,也就是等下我們要見到的那位,請那位祖宗轉了自己的一魄給我。
但他已經不是人了,給的算是鬼魄,即便作法在上面标了我的名字,轉到我體內之後它還是待不安穩,成天亂跑,所以我的身體才會這麽虛,每天晚上都要固魂。”
言行宴又主動解釋道:“我們雖然和鬼不能交流,但是地府的官差可以,他們嚴格來說算是鬼神,既可以與鬼交流,也可以與人。”
“官差?”厲南很感興趣地繼續問:“牛頭馬面,黑白無常?”
“只有白無常在地府,黑無常在人間,”仿佛知道厲南肯定要問為什麽,言行宴咽下最後一口粥就繼續道:“白無常只有魂魄沒有身體,所以只能呆在地府,黑無常只有身體沒有魂魄,所以只能呆在人間,它們一個負責勾魂,一個負責引魂。”
“他們是什麽樣的關系?”
“兄弟關系。”
“那這兩兄弟豈不是永遠見不到面?”
“是啊,但他們随時都可以和彼此交流。”
堂哥忙了一整天,累得夠嗆,趁着空隙溜在厲南身邊刨了兩大碗的飯,“我難得一個沒課的雙休假,光給你準備婚禮了……”
“沒讓你交份子錢就不錯了。”言行宴笑笑,“還是你想當伴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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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過飯,上午的那些人又重新出現在客廳,他們都換了一身更加莊重的行頭,男人是西裝,女人則是禮裙,厲南還以為會看見長袍馬褂或者道士服,但一想天師也得與時俱進嗎。
老爺子身邊的男人站到厲南身前,看着将近五十歲,已經有了白頭發,他禮貌又客氣地說:“厲先生,婚禮倉促,有失禮節的地方,還請見諒。聘禮日後我們定會補上。”
言行宴湊到厲南耳邊,小聲道:“這是我爸。”
“不用不用。”厲南趕緊擺擺手,救命用的陰親而已,又不是真的結婚,要什麽聘禮?難道他還得還點嫁妝給言家?
在場唯一一個女人則立刻道:“當然要的,這是規矩。”
“這是我小姑姑。”言行宴想想又補充道:“她現在這規規矩矩的模樣是裝的,平日裏就屬她最不正經。”
“……”厲南忍不住和言行宴咬起了耳朵,“比你堂哥還不正經嗎?”
“堂哥就是被她帶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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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你爺爺和我太外公是同齡人……我和你不會差輩了吧?
晏:乖,叫叔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