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今天修羅場了嗎

趕在淩晨六點回到賓館的林莫，還沒有睡夠兩個小時就被劇烈的敲門聲吵醒。

他睜着迷蒙的雙眼，頂着兩個濃重的黑眼圈從床上搖搖晃晃的爬起，光着腳丫慢吞吞的過去開門。

門外，站着面容嚴肅神情冷漠的唐衍初。

和一臉表情怪異的薛卓臨。

林莫略顯無精打采的聳拉着腦袋，不由自主的打了聲哈欠，帶着未睡醒的鼻音軟聲道：“警官，又有什麽事情呀？”

薛卓臨的神情一言難盡，複雜、古怪、懷疑、難以置信……

并用一種非常幹巴巴的語氣說：“林、林先生，鑒于您在昨天晚上于xx網吧05點10分發布的文件對整個網絡造成無法消除的病毒式攻擊，且涉嫌洩露警局目前正在調查的案件，引起市民的恐慌……”

“請您跟我們走一趟。”

林莫：“…………”

他以一種難得懵逼并怔愣的神情看向唐衍初與薛卓臨兩人，也幹巴巴道：“哎呀，你們竟然這麽快就知道了？”

唐衍初沒有回答，目光幽深的向他播放手機裏一段模糊不清并短暫的視頻。

可以看出視頻裏顯示的位置是在網吧內，光線略顯暗淡，一人背對着監控攝像頭而坐，面前的電腦屏幕上挂着文本文檔，旁邊是熟悉的鞋盒和五個坐起來的小草人。

視頻上方有一小段明顯的文字。

——【鑒于可愛的光頭先生給我造成了一點點不必要的麻煩，小小禮物，不成敬意。】

——【L。】

L？

誰啊？！

林莫圓圓的眼睛裏滿是困惑，“我怎麽他了？”

雖然沒想過在網吧裏做的事情能夠瞞得住專案組的人，畢竟網吧實名制登記，他使用的是自己的身份證。

不過民國待久了，确實忘記在現代哪裏都有可能安裝監控攝像頭……

林莫無奈的癟癟嘴。

他是真的沒有想到網吧的單間裏會裝有監控。

他才睡了兩個小時而已……

就因為一時疏忽，竟然讓專案組的人這麽快就找上門來了。

“唉。”

生活不易，莫莫嘆氣。

他再次背起布包，又惙惙的進了局子。

…………………………

至于造成整件事情的罪魁禍首，L。

——網絡界的知名神級黑客。

在文本發布之後也差點為林莫背了黑鍋。

時間退回05點10分。

“病毒”終将引·爆·整個網絡。

血色的帖子猶如一種新型的病毒，沒有任何征兆的，就這麽突兀的開始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蔓延起整個網絡。

無論是誰，只要打開渣浪、知乎或者某種新聞論壇類型的軟件，五個血色的帖子便倏地彈出。

關不掉，并且強制性閱讀。

而就在所有網友忍着厭煩感勉強瞄了眼第一段文字、第二段……

第三篇、甚至最後一篇帖子後……

盡管這時候的帖子已經可以關掉并消失。

但所有人都沒辦法不在乎了。

他們不斷的截圖，瘋狂的查證信息，在網上搜索起相關的內容，想要驗證帖子的真實性。

随即，他們發現不少人有着相同的遭遇，都在打開軟件後的瞬間看見五個帖子。

【卧槽，我雞皮疙瘩都起來了！！！本來就睡不着，這下子更不用睡了，家裏的燈全都被我打開了！我家人也被吵醒，原先笑話我被五個故事吓成傻樣，等他們打開渣浪……呵呵，五個血淋淋的帖子挂在上面！關！不！掉！】

【這尼瑪是真的嗎？！是真的嗎？！是真的嗎？！如果只是惡作劇，他媽的我要活剮了晚上不睡覺耍着人玩兒的low逼！】

【太慘了嗚嗚，有人搜索裏面五個姑娘的信息嗎？到底是不是真人真事？如果……裏面的訴說是真的，難以想象她們所遭受的折磨……好難受。】

【大半夜的病毒肆虐，絕對是假的！我看是有人故意編了故事想要引人注意，嘩衆取寵！】

因為病毒式的傳播，和強制閱讀的特性，不過十五分鐘，帖子的內容就被瘋狂的轉載到各大平臺上。

尤其是渣浪，深紅的“爆”字排在後面，詞條猛然增加至四個。

有人質疑帖子的真實性，認為裏面的內容都是虛假荒缪的，并且，編造故事的人懷揣着極大的惡意。

大晚上的不睡覺，搞事情！

是要将他們也拖進失眠的深淵中嗎？！

行為簡直令人發指，性質惡劣，決不能姑息！

至于帖子的內容，分別以當事人訴說的口吻撰寫。

五名女生。

——五位受害者。

——五個……令人頭皮發麻的案件。

【我叫郝湫，是第二位受害者，害我的人有四個，鄭梁、趙彭澤、孫志、徐友廣。】

【xx年xx月，我被鄭梁開車撞倒，腿腳受傷，他沒有肇事逃跑，而是溫柔的抱起我，将我送進了醫院裏，全程陪同治療。】

【他細心又體貼，在我腿腳不方便的情況下，每天接送我上班下班，風趣的同我聊天，送我各種小禮物……】

【沒過多久，我淪陷了，我覺得自己愛上了他。】

【半個多月後，鄭梁告訴我他要離開F縣，回京市，我好舍不得啊。】

【于是，在他刻意的誘哄下，我撒謊瞞住父母，跟他一起來到京市。】

【三天後，卸下防備心的我被鄭梁用藥迷暈，再次醒來，我發現自己被他鎖在了一間堆滿廢舊器材的昏暗房間裏。】

【然後，噩夢開始了。】

【世界上有地獄嗎？有深淵嗎？是有的吧！是有的吧！因為，我……正在親身經歷……】

【我崩潰、絕望……我不明白，世界上怎麽會有這樣可怕恐怖的人，不、他們不是人，他們已經不能稱之為人，他們是披着人皮的魔鬼，畜生！】

【他們該下地獄！碎屍萬段！挫骨揚灰！！！】

【我被關在漆黑陰森的房間裏，小小的天窗遙不可及，鼻間滿是生冷的鐵鏽味。】

【鄭梁看着我痛哭流涕，慢慢的解開我的衣服……撲在我的身上……】

【第二天，趙彭澤、孫志、徐友廣都來了，他們一個一個的，羞辱、折磨、亵玩……所有能想到或想不到的招式在我身上試了個遍……】

【在這暗無天日的房間裏面，我渾渾噩噩，不知道時間過去了多久。】

【從最初的求饒，求他們放我離開，只要能夠放我離開，我絕對不會向警察告發他們，只要我能離開！！！】

【我如此卑微的奢求着。】

【他們給了我希望，卻在我欣喜若狂的快要跑出房間時，又一把将我拉回了地獄……】

【求饒、反複的求饒，甚至為了離開，我抛棄了尊嚴，像狗一樣的跪在他們面前，服侍他們……】

【可是沒有用，他們從一開始就沒有想過讓我活着離開這裏！】

【最後，我徹底絕望、麻木，任由他們來回擺弄，直到意味闌珊。】

【我的四肢斷裂骨折，身上滿是淤血，刻字、劃痕、下·面…………他們用一些小玩意兒在我身體上不斷的實驗着，并發出令人作嘔的興奮笑聲。】

【我恨不得去死！】

【他們為什麽不死呢？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

【終于，他們玩膩了我，丢下如同破爛一般的我，坐在旁邊鎮定自若的商量着我的死法。】

【是的，死法。】

【他們終于高高在上的賜予我死亡，賜予我解脫。】

【孫志将一張張浸濕的桑皮紙貼在我的臉上，用他那張憨厚老實的臉，慢慢的看着我不斷的抽搐、掙紮、最後失去呼吸，死亡。】

【他将我的屍體裝在髒臭的下水車裏，運送到立海煉鐵廠，手法熟練的将牆磚撬開，然後，将我的屍體塞進去……】

【渾渾沌沌的在牆裏度過一個多月，第三名受害者，被孫志運送過來……】

【她們，和我一樣。】

【我叫李香姚，是第三位受害者，害我的人有四個，鄭梁、趙彭澤、孫志、徐友廣…………】

【我叫孫雅，是第四位受害者，害我的人有四個，鄭梁、趙彭澤、孫志、徐友廣…………】

【我叫鄧婉，是第五位受害者，害我的人有四個，鄭梁、趙彭澤、孫志、徐友廣…………】

帖子裏訴說的內容觸目驚心，他們不受控制的向下翻看。

最後一張帖子——

【我叫姚沄沄，是第一位受害者。】

【xx年xx月遇害身亡，害我的兇手有五個，馮跡齊、鄭梁、趙彭澤、徐友廣、孫志…………】

五個？！

兇手之前不是只有四個嗎？！

怎麽會突然增加一個？！

而且，多出來的兇手姓名怎麽莫名的眼熟？！

最後一張帖子，也是第一位受害者的訴說。

——她叫姚沄沄。

她說，她就讀于東省第一中學，與馮跡齊同班且同年級，鄭梁、趙彭澤、徐友廣則比他們高一年級。

本應該沒有交集的。

但馮跡齊盯上了她。

他用各種溫柔體貼的手段攻陷她，就如同之後鄭梁、趙彭澤對她們所做的一樣。

姚沄沄的家境不好，和爺爺奶奶相依為命。

所以拼命讀書，努力考上大學出人頭地就是她目前報答爺爺奶奶的唯一方式。

面對馮跡齊的追求，她心動過，甚至想高考後，如果他的心意依舊不改變，她就答應。

但噩夢降臨的猝不及防。

晚自習回家的途中，她在校內被迷暈，醒來以後，被關在後操場僻靜角落裏的一間破舊平房內。

房間裏除了她以外，有四個男生。

馮跡齊、鄭梁、趙彭澤、徐友廣。

她從未見到過馮跡齊如此冷漠的臉，他漫不經心的看着手機，對她視若無睹。

趙彭澤說，讓他們玩玩兒，不介意吧。

他說好，并饒有興致的拍下她悲慘的模樣。

【我被關了整整一天，痛哭、求饒……手腳被綁，嘴也被堵上，被他們折磨】

【第二天傍晚，孫志路過。】

【我以為在學校裏有過兩面之緣的叔叔會救下我，我向他求救…………他走進來，然後斬斷了我所有的希望。】

【我的爺爺奶奶一次又一次的來學校尋找我，卻滿身疲憊落寞的離開。】

【我被帶走，像死狗一樣被鎖在一間廢舊的工廠裏，生不如死的度過兩個月之久。】

【最終，他們将我碎屍，一塊一塊兒的，裹上水泥，鑲進牆縫裏，地板下……】

【工廠裏遍布我破爛不堪的屍骨。】

……………………

後面繼續說着什麽，一些人卻已經不忍心再看。

文字是否有力量？

三篇讀下來，難以忍受，四篇都已經承受不住，快要到達極限。

看完後，他們控制不住的手腳發冷，心在顫抖。

只覺得平常普通的文字，此時卻如同黑暗裏恐怖猙獰的惡鬼撲面而來，濃郁粘稠的痛苦與絕望、無助的掙紮、心死的麻木……好似跗骨之蛆般層層包裹在他們的身上。

他們不敢相信帖子裏的內容是真實的，寧願相信這是一場惡劣的病毒傳播，胡編亂造。

而誰有這種手段能夠造成網絡上大範圍的病毒肆虐？！

L！

——網絡中的無冕之王，超級黑客。

誰也不知曉他的真實身份，誰也無法阻攔他，他是個随心所欲，只憑自己心情做事的人。

……………………

早上六點，太陽剛剛升起後，五個血紅的帖子在網絡上徹底的爆發。

有人在看到裏面熟悉的名字後，渾身發冷，心髒猛然一顫，雙手抖着打字。

【是、是真的……我認識他們，我認識！馮跡齊、鄭梁、趙彭澤、孫志、徐友廣五個人，他麽的都是我們學校的啊！東省第一中學！我和鄭梁、趙彭澤、徐友廣三個人還是同學！馮跡齊是我們學校的風雲人物，馮氏集團……】

【馮氏集團？！！你他媽……沒胡亂說話吧？！是我想的那個嗎啊啊啊啊我要瘋了！馮跡齊啊，我想起來他是誰了！！！】

【馮跡齊？！他不就是在和孟睛竹談戀愛的富豪大少爺嗎？！卧槽！确定不是同名同姓？！】

【抱走我們美竹！別亂cue！這種一看就造假低級到極致的瞎編亂造的小文章誰信誰傻逼，诽謗誰呢，知道馮跡齊是誰嗎？他是我們美竹的男朋友，夢幻的情侶搭檔！是完美男友！請停止造謠，停止造謠！】

【沒錯，這種造假的文章不知道是哪個low逼搞出來的，勸你立即停止，否則我們美竹律師函警告，男友力可不是假的，哼！驕傲臉.jpg。】

【像這樣去也去不掉的病毒是L搞出來的吧？就他有這種能力，耍着人玩兒有意思嗎？你咋不進去吃牢飯？微笑.jpg。】

【靠，樓上的不要命了，敢罵L？你怕是想讓他将你的老底都給揭出來，沒老底也別怕，接下來的十年內你別想上網了，換手機換電腦都不行，L已經鎖定你。微笑.jpg。】

【樓上的确實不要命，誰都知道L記仇……話說，真不是他弄出來的？事情發酵，都已經過去一個多小時了，還沒有人成功删帖，除了L，我想不出來誰做的防火牆這麽牛逼，久攻不下啊。】

【馮氏集團不知道急了沒有，另外……小聲比比，這件事情到底真假？】

……………………

網上讨論的熱切，“沸水”始終不見冷卻，并将散播“病毒”帖子的事情逐漸扯到L的身上，說他造謠污蔑。

見有人将禍水東引，都淹到他的腳下了，厲遲扯着嘴角，露出一個惡意滿滿的笑容。

他舔舔嘴唇，低啞道：“來來來，讓我看看是誰不要命了。”

敢扯他頭上，呵。

他面前的電腦屏幕閃着幽光，關于黑客的群裏有人單獨扣他。

“L？L？！在嗎？”

“L！網上的帖子是你弄的嗎？”

“媽的，馮氏集團的人找到我，讓我想辦法将帖子立即撤下來，我突突半天，連層皮都沒掉，到底是不是你弄得？給個準話？”

“賣兄弟一個面子呗，如果是你弄得，求撤下來，馮氏集團懷疑是你，現在滿網找你。”

“如果不是你，求幫忙！價格好商量！”

名叫TK的黑客不斷的發送信息。

厲遲目不斜視，暫不理會。

他在電腦上操作半響，随即挑眉，雙眸裏透露出興趣，等信息提示音再次惱人不斷的響起時，不耐煩的啧了一聲，回複。

“不是我，不幫忙。”

他也沒有辦法突破防火牆。

而且明明代碼混亂，在他眼裏充滿漏洞簡單到不行的程序就是毫無辦法破解。

“有意思。”

厲遲略微興奮的舔唇，“讓我來康康是哪個小寶貝弄出來的。”

雖然突破不了，他卻可以順藤摸瓜的找出發布者。

鍵盤被極快的速度敲響，屏幕上一瞬間加載出龐大而複雜的內容。

十分鐘後，厲遲順着一丁點痕跡找到了林莫不辭辛苦并敦敦半夜的網吧監控視頻。

“哦——是個光頭小寶貝啊。”厲遲拉長聲音，扯出一抹變态又興致盎然的笑容。

他緊緊注視着視頻裏略顯詭異的幾幅畫面。

——草人從鞋盒裏坐起，自動敲打的鍵盤，血色的屏幕……最後，遍布電腦屏幕的血紅蛛網慢慢消失。

“在京市？”

厲遲摩擦着下巴，思考三秒鐘後，果斷的将視頻備份轉移，并抹去關于監控的所有痕跡，自己獨留一份。

緊接着，他将視頻删删改改，将本就暗淡的光線改的更加模糊，删掉怪異恐怖的幾幀畫面……随後，發布在網絡上。

——【鑒于可愛的光頭先生給我造成了一點點不必要的麻煩，小小禮物，不成敬意。】

——【L。】

他惡劣的笑起：“光頭小寶貝，希望你喜歡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