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今天修羅場了嗎 (1)

嶺縣, 依山傍水, 風景秀麗。

在外人看來是座頗為寧靜清幽的小縣城,然而,就如同陽光照射不到的地方總會有陰暗滋生。

撈陰河口就是縣城居民們最不願意提及的陰晦之處。

“經常有死人飄過來,差不多每天都可以看見浮屍, 太不吉利了。”

“撈陰河口?那地方最好不要去咯, 不是什麽美的……”

嶺縣最偏僻、最寂靜的地方就是撈陰河口。

雖然有水, 卻寸草不生,平時少有人去, 更因為地段崎岖, 連車輛都不怎麽經過。

今天,撈陰河口處卻聚集了兩方人馬,唐衍初等人到達時,他們正在争論不休的叫罵着。

“啧,怎麽還在吵架?”

分局的李局長頭疼的直嘬牙花子,喊道:“川子?!周川!周川!”

“我在這兒!局長。”

從人多的陣營裏跑出來一個身穿藍格襯衣的年輕小夥, 在李局長的介紹下,對唐衍初等人敬禮,打聲招呼。

李局長:“唐隊長, 周川是負責嶺江浮屍案的主要人員,這次也是由他來與你們交接。”

說完,又皺眉道:“我不是讓你将他們給疏散開嗎?怎麽又吵起來了?”

周川抓抓頭發,苦惱道:“本來是給疏散開了,誰知道打撈隊的一個成員想要先下水看看到底是什麽情況, 撈叔攔着不讓去。”

李局長皺眉:“他連撈叔的話都不聽?”

不遠處的争執因為李局長等人的到來而暫時停歇。

周川點點頭:“打撈隊的成員說撈叔先前已經下去過,現在攔着他們無非是起了心思想搶屍。”

薛卓臨疑惑道:“撈叔是誰?搶屍又是什麽?”

周川:“撈叔是住在附近的一個撈屍人,因為常年打撈屍體,下水的本事又首屈一指,大家都稱呼他為撈叔。”

“搶屍是行話啦,就是行業競争的意思。”

薛卓臨明白是哪兩個字了。

林莫突然道:“只有兩個人的一方是撈屍人?”

一個中年,一個看起來年齡不大,約莫二十歲出頭的樣子。

周川:“是啊,人多的一方是打撈隊。”

唐衍初等人向不遠處看過去,十幾個人的打撈隊圍繞着兩個撈屍人,多是臉色難看,橫眉冷豎的,卻也始終沒有貿然的前進一步。

雙方正在對持中。

段雨道:“人數有點懸殊啊,撈屍人怎麽就兩個?剩下的沒來?”

“嗐,整個嶺縣就這兩個撈屍人,撈叔和他的徒弟,撈三兒。”

周川解釋道:“每個行業都有每個行業的規定,像撈屍人這種特殊的行業,不僅規矩多,而且是定死的。”

“想要當撈屍人,必須先要前輩給掌眼、過目,通過就入,不通過就走。”

“就算是通過了,每日下水練習憋氣是必備的功課,他們還得練體力、練眼力。”

“不然河裏烏漆嘛黑的,什麽都看不見,潛水時間長,消耗的體力多,沒準兒自己也會有危險。”

薛卓臨:“打撈屍體不是有潛水設備嗎?用得着需要練這些?”

不是說沒用,但這不多此一舉嗎?

林莫倏地道:“那是他們吃飯的本領,必須得練。”

周川略有詫異,道:“看來小哥兒也是明白人。”

“沒錯,他們必須得練,因為撈屍人的行業規定,他們下水不得使用任何的潛水設備。”

唐衍初皺眉:“規定是死的,人是活的,他們現在也依舊如此嗎?”

周川點頭:“依舊如此,可能有什麽忌諱吧,我也不是很清楚。”

“但也正因為規矩多、定的又死,所以好多吃這碗飯的人都進去打撈隊裏了。”

“嚯,小夥子,你懂的挺多嘛。”李越明攬住他的肩膀道。

“沒辦法,在嶺縣,我們辦得最多的案子就是關于水裏面的,投河自殺、謀殺抛屍、意外落水之類……”

想不了解都難。

李局長還有事情要處理,将人帶過來便走了。

唐衍初道:“我們過去吧。”

他們所在的位置是一處破舊的碼頭。

天氣昏沉,烏壓壓的一片,仿佛連光線都被吞沒,肆虐洶湧的江流到這裏卻頗為平靜,也是屍體容易聚集過來的原因。

氣氛陰森、壓抑到寂靜無聲的地步,好似要開拍恐怖片的場景。

越往江邊走去就越冷。

薛卓臨嘶了聲:“好涼的風,吹得我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嗯,陰風陣陣。”林莫點點頭道。

薛卓臨動作一頓,臉上露出驚恐的表情。

撈叔蹲坐在碼頭上的一艘破舊皮艇上。

他面容黝黑,是常年經受風吹日曬的模樣,身穿防水捕魚的衣服,指尖夾着快要燃到頭的香煙,腳下也有無數個煙頭。

正神情冷漠的盯着打撈隊的人看。

大概也是因為他不近人情、幾乎兇悍的面相,打撈隊的成員到現在只敢言語沖突,不敢肢體上的攻擊。

見周川帶人過來,他側過頭,算是打了聲招呼。

林莫先注意到他的眼睛,目光如炬,炯炯有神,瞳孔漆黑,隐約泛着幽藍。

再注意到他的手,指骨突出,骨節寬大,食指與中指處留着指甲。

撈叔的身後站着一位背對着他們,望向江水的年輕人,應該就是他的徒弟,撈三兒。

“周川,你給評評理!憑什麽他能下去,我們不能?警局一向是和打撈隊合作的,可沒請他們來!”打撈隊的一個成員氣憤道。

唐衍初等人暫不出聲。

周川好脾氣的先安撫他,随即對撚滅香煙,無動于衷的人道:“撈叔,您不讓他們下去,總得說說理由吧,不然我也難辦啊。”

撈叔擡起頭看向他們,又看向氣惱不已的打撈隊成員們,聲音沉悶,好似帶着金石敲擊之感,道:“河裏的屍體只能我來撈,他們不能。”

話一出口,吵嚷聲又起。

“這叫什麽話啊?!憑什麽我們不能!”

“做人要留餘地的好,您想搶屍,也要看自己能不能吃得下。”

“先來後到,這道理想必您也是懂得,您後來的堵在碼頭上,我們是小輩兒,敬重您,這才沒有動手,再不讓開,別怪我們真不客氣了。”

“對!沒錯!快讓開!”

眼見情況即将失控,周川急忙道:“撈叔下過的水比你們走過的路都要多,不讓你們撈屍肯定是有他的考量……先等等,等等!”

“诶呦,撈叔,您到底是為什麽啊?!”他轉頭問道。

撈叔再次拿出一根煙點燃,吸了一口後嘆道:“知道我們做撈屍人的規矩嗎?”

周川搖頭。

撈叔:“有三不撈。”

“在水中倒豎的屍體不撈。”

“逢雷雨電閃的天氣不撈。”

“三次沒成功撈出的屍體不撈。”

他又狠狠地吸了兩口煙,在周川等人的注視下繼續說:“近來這片兒太陰了,我隐約覺得不對勁兒,就下水瞅了兩眼。”

“遠遠地,兩眼。”他強調道,神情中帶着些許不安、些許凝重:“河口的暗礁有三具女屍,個個都是倒豎的,頭朝下,腳朝上,死不瞑目。”

“吓。”

有不少打撈隊的成員倒抽口涼氣。

其中也包括薛卓臨、于晝等人。

做他們這檔子打撈屍體的工作,首先膽子就要大,其次,心理承受能力要不錯。

畢竟在水裏死亡的屍體浮腫難看,更甚至死相恐怖,臭氣熏天……膽子小的幹這行,恐怕每天晚上回去都得做噩夢。

即便他們現在有足夠的膽子和承受能力,此時聽見撈叔的話,也夠頭皮發麻的。

想想看,屍體在水中豎立着,不僅颠倒,而且睜着眼睛……冷不丁看到,非得被吓的魂飛魄散。

這種情形何止詭異能夠形容的。

有人開始打退堂鼓,有人卻保持懷疑。

“撈叔,照您這麽說,倒豎的屍體應該是屬于不撈的才對,但您剛才說,只能您來撈,不還是要下水嗎?”

“對啊,這不是自相矛盾嗎?”

“我們現在都沒有下過水,水裏的屍體只有您看見過,誰知道您說的是不是真的?萬一…………”

“我還不至于為了點錢說謊!”撈叔臉色沉沉道。

打撈隊的成員們悻悻閉嘴,但看神情依舊有少許的不信。

打撈隊的隊長姓趙,四十多歲,有着微胖圓潤的面龐,剛才一直沒說話,此時笑呵呵的開口:“老江啊,做我們這行的都不容易,能有口飯吃,誰都不想錯過。”

“你一來就堵在這裏不讓我們下水,總得說出些讓人心服口服的理由,俗話說得好,眼見為實,光聽你講,讓我們怎麽相信?”

江是撈叔的姓氏,兩人已經相識多年,趙隊長自然也明白撈叔的忌諱。

但頭一次見他犯忌諱也要下水的。

撈叔抽着煙,沉默不語。

薛卓臨忍不住插嘴道:“您既然說有三不撈,為什麽瞧見倒豎的女屍又要下去?是因為屍體留在水裏面危險嗎?”

撈叔看他一眼,掐滅指間的煙頭,聲音沉悶道:“我是不想下去撈屍體,但他想。”

他?

林莫下意識地看了眼撈叔身後的人。

果然見撈叔指道:“三兒當時是同我一起下水的,他既然說撈,那就撈。”

身後的年輕人聞言轉過來。

臉色較常人要蒼白幾分,身材瘦弱,瞧着有些沉默寡言,面對他們的疑問,也只說了句‘要下水’而已。

然而撈屍人下水必須給錢。

警局給完打撈費,他們還會向前來認領屍體的家屬們索取,若是有人尋他們打撈屍體,更有可能會看情況坐地起價。

他們定的打撈費比津尹打撈隊要貴出幾倍的價錢。

周川為難道:“文件審批不下來,局裏不會想多花錢在這上面的……”

不然也不會長期的和打撈隊合作了。

撈叔眉頭鎖緊。

趙隊長道:“你看事情繞來繞去又繞回原點,你不讓我們下水,警局又不批給你們打撈費……老江啊,如果你不要錢,義務打撈的話……”

“不可能。”話沒有說完,就被撈叔否定。

就連撈三兒也搖搖頭,“必須給錢,這是規定。”

李越明小聲嘀咕:“不給錢就不撈,也不讓別人撈,要我是打撈隊的,我也不信他剛才說的話是真的……”

分明是別有用心。

他都如此認為,打撈隊的成員們更是臉色難看。

眼見事情似乎一腳邁進僵局。

林莫走出來道:“撈屍人要錢是為破財擋災,他們不僅僅是從水中找到屍體,也是在将迷路的亡靈送回家中。”

“雖是積德,卻到底沾染陰氣,用錢消去災禍是撈屍人一貫的做法。”

撈叔詫異的擡起頭看他,就連注意力仿佛都在江水上的撈三兒也回過頭。

打撈隊的一名成員撇嘴道:“我們也打撈屍體,不都一樣嗎?”

“不一樣。”

林莫道:“你們只是從水中帶回屍體,卻沒有帶回亡靈。”

風打着旋輕輕吹過。

打撈隊的成員們脊背冒汗,冷顫兢兢。

“聽、聽你在胡說八道!”

有人強撐着說:“反正他們不給錢就不下水,撈屍體的事情當然還是得我們來……”

“不行。”撈三兒否決。

打撈隊的成員們怒了,他們分明是想要錢吧?!

就在周川想着自己要不要真的去打份加錢的報告交上去時,撈三兒皺眉思索一會兒,道:“這次可以例外,沒錢也下水。”

“三兒!”

撈叔立即站起,滿臉不贊同的神情:“你別逞能!這次不像以往,下面絕對不簡單,你不能……”

“叔,時間不等人,拖得越久情況就越兇險。”

撈叔咬咬牙:“那也不能讓你一個人下去,我和你一起。”

說罷,兩個人開始準備東西。

他們從船艙裏拎出一個尼龍袋子,打開,裏面竟然是只被綁起來并束嘴的大紅公雞。

“這是要做什麽?”薛卓臨問。

林莫:“祭拜水神,祈求保佑。”

薛卓臨驚訝道:“水神?林大師,下面的屍體是不是很危險?”

三觀被重塑後,他再也不是堅定的無神論者。

林莫沒有回答,而是快步上前,在撈叔與撈三兒上船後将要撐杆離開時,把兩枚折好的符箓扔進他們連體的捕魚衣服裏。

撈叔與撈三兒驚詫。

林莫道:“注意安全,事情不對,趕緊上岸。”

兩人回過神,道了句謝謝便撐船離開。

他們沒有劃開太遠,在距離岸邊差不多二十幾米的位置停下來,船頭擺放祭拜用的東西後,将大紅公雞按步驟放血。

到底傳承不足,步驟錯了兩個。

林莫憂愁的嘆氣:“我不會游泳……”

他要是會,就自己下去了。

“等空閑的時候,我可以教你。”唐衍初道。

林莫抿出小酒窩,歡快的嗯了一聲。

湛聞霜幽幽的收回眼神。

“噗通”兩下,落水聲響起。

船上已經沒有了撈叔和撈三兒的身影。

天氣越發的陰沉,陽光隐蔽,不知打哪兒吹來的風涼飕飕的,無端的吹得人心裏恐慌。

打撈隊的成員也閉上嘴,不再說他們是別有用心。

這種情況,給再多的錢他們也不想下去。

三分鐘後,周川忍不住開口:“他們怎麽還不上來?!”

他一刻不停的看着手表,幾乎是掐着點數秒,照理說,三分鐘就應當是打撈屍體的平均時間,可現在卻絲毫沒有動靜。

“再等等,老江和三兒的閉氣很厲害。”趙隊長神情嚴肅道。

兩分鐘後,打撈隊的成員們也禁不住焦灼起來,正當他們打算開船去水面上看看時,一圈圈的波紋倏地蕩開…………

周川緊張:“要出來了嗎?”

話音剛落,一個漆黑的人頭破水而出,青白的面容,黑洞洞又無神的雙眸直勾勾的對準岸邊的方向。

“吓!”

周川捂住胸口,被吓得倒退兩步。

身後,趙隊長瞳孔驟縮,手抖,打撈隊的成員們退的退,跌的跌。

好在下一刻,撈三兒的身影便出現在旁邊,拖着兩具女屍向船上游去。

随後,撈叔也拖着一具女屍出現。

見他們都平安無事,周川着實松了一口氣。

待船撐到岸邊時,他卻發現兩人的臉色都很不好看,不禁問:“怎麽了?”

事情不是挺順利的嗎?

撈三兒側開身體,讓圍過來的衆人能夠看到船上的三具女屍,三具即使泡了水卻依舊美麗動人、毫無浮腫的屍體。

“怎麽會這樣……”

周川怔愣,說着連自己都不信的話,“她、她們才死……不久嗎?”

“不是……嘶、三兒,藥箱呢?”

撈叔皺眉,未等說完,一卷繃帶已經被遞了過來。

周川這才發現撈叔右手的食指與中指的指甲蓋竟然開裂了,血淋淋的一片。

“嘶。”周川也不禁感同身受般的發出聲音,捏了捏手指,道:“怎麽弄得?”

撈叔用繃帶簡單的将傷口纏上,“其中一具屍體想要襲擊我們,我戳在她的脖子上,卻絲毫沒有攔住她……”

他看向林莫,沉悶的語氣中帶着慶幸:“關鍵時刻,是這位小先生的符箓救了我和三兒一命,謝謝您。”

撈三兒也鄭重的道謝。

林莫表示不必客氣。

衆人卻不由得面面相觑。

他們覺得撈叔的講述太過荒缪,可其中一具女屍的脖頸處卻真的有兩個被戳出來的洞……

“真的假的,屍體會動你信嗎?!我這麽多年都沒遇到過……”

“萬一是真的也太恐怖了……幸好沒下去。”

符箓在水中化為灰燼又被沖走,水裏面的事情撈叔不想多談,面色凝重道:“為避免起屍,我建議趕緊将她們火化。”

“不行。”

周川直覺的否定:“這三具女屍的變化非比尋常,很可能是破案的關鍵,不能火化。”

“再者,也需要家屬前來認領後,才能按照意願處理遺體。”

唐衍初道:“屍體放在警局的停屍間是嗎?”

周川點點頭:“目前出現變化的屍體都在裏面,除卻已經被認領回去,火化下葬了的,其餘有問題的屍體我們都差不多追回……”

當然,也差點被家屬們罵的狗血淋頭。

林莫道:“既然如此,放在停屍間裏就行。”

“有林大師開口,你們放心好了,不會有事的。”薛卓臨也道。

似乎也認為林莫等同于保障,撈叔便不再多說什麽,帶着撈三兒離開。

之後,趙隊長也帶着打撈隊的成員坐車走了。

折騰一番回到分局後,案件的處理才正式開始。

薛卓臨和于晝倒黴的被分到停屍間。

他們忍着想要嘔吐的欲·望清數了一下長有魚鱗的屍體。

“一共三十八具屍體……我一星期、不,我一個月都不想吃魚了。”于晝有氣無力道。

薛卓臨吐魂:“我連魚鱗兩個字都不想聽!”

唐衍初翻看着手上的資料問:“出現變化的時間一般為多少?”

“據統計,變化沒有規律,最長的時間為半個月,最短只需要四五天左右。”周川道。

唐衍初沉思:“先盡快發布公告,請家屬前來認領。”

“着重調查三具女屍的身份、死亡原因、死亡時間,記錄她們的變化,看是否會長出魚鱗。”

“是,頭兒。”老劉和段雨領任務離開。

湛聞霜慢條斯理的喝着林莫給他端來的茶,道:“看來這次的案件不可能在幾天之內就解決完,我們要在嶺縣住下嗎?”

周川友好建議,分局提供住所!

湛聞霜:“不巧,我在嶺縣有房産。”

剛買的。

“…………”

有錢人使他羨慕嫉妒恨。

薛卓臨道:“我們肯定是需要李局長提供住宿的,而且來得匆忙,洗漱用品、衣物什麽的都沒帶……”

誰知道要留下來,忙起來肯定連家都回不了,大多時候還會睡在警局裏。

嶺縣到京市有兩個多小時的車程。

最後,唐衍初決定晚上先回京市收拾好各自的東西,第二天一早再過來。

衆人沒有異議。

回去前,湛聞霜道:“林莫暫時作為我的助手,自然是和我住在一起。”

“我想分局也不會為一個外人提供住宿的房間。”

唐衍初看向林莫。

林莫摸着小下巴思考:“這次的案件有點詭異,很可能有需要我幫忙的地方……”

不看着點不行。

“我就和湛教授住在一起吧。”

助手身份也是個挺好用的借口。

湛聞霜滿意:“明天我來接你,就不需要麻煩唐隊了,我們直接去住所。”

“好。”林莫答應道。

白天雖是湛聞霜來接,晚上卻是唐衍初送林莫回來。

臨近晚上十點左右,筒子樓所在的區域就已經全部熄燈,少有的幾家用戶點燃着昏黃的光線,連周遭都照不太亮堂。

林莫打着小呼嚕,直接在車上香甜的睡了過去,直到唐衍初輕輕的将他搖醒。

“唔,到啦?”他咕哝道,嗓音軟軟的,像含着糖,沁着甜。

不知怎麽的,唐衍初便順勢而然的将手掌放在他的腦袋上揉了揉。

原先光禿禿的小腦瓜此刻總算是長出短短又顯得毛茸茸的頭發,不僅在揉的時候蹭得掌心微癢,而且本人也會如同愛撒嬌的小動物般,躺下敞開小肚肚,搖晃着小尾巴,雙眸晶亮的望着自己。

唐衍初忍不住勾起嘴角。

林莫雙眸更亮,誇獎道:“你真好看。”

“咳……謝謝?”

他耳側的溫度陡然升高,渾身泛着奇異又令人猝不及防的感覺,麻木又滾燙。

林莫開門下車。

為照亮道路,唐衍初特意打着車燈。

他聽見林莫哼着歌往前走,走到半路又回過頭,面上帶着可愛的酡紅,雙手比心放在頭頂,對他甜甜的道了句。

“阿初,晚安。”

…………………………

第二天一早,林莫坐上湛聞霜的車前往嶺縣。

“湛教授,你怎麽會在嶺縣有房産的?”吃着他順道帶來的早餐,林莫問。

“投資。”

哇,有錢真好。

貧窮的莫莫在線快樂暢想:等他有錢啦,一定也可以為所欲為!

見林莫呆呆的看向窗外,突然間就笑了起來,眉眼鮮活又生動。

湛聞霜隐隐挑起唇角,問:“上次和你去銳星集團歸還鑽卡,為什麽想要知曉席晉謙的電話號碼?”

當時恰逢席晉謙去國外出差,陳助理也不在,所以只得将鑽卡交給前臺存放。

後來索要電話未果後,林莫便将自己的手機號留下,希望席晉謙能夠打給他。

可到現在都沒個消息。

興許前臺“忘”記了吧。

林莫:“銳星集團買下了道觀所在的地皮,要開發建設新區,但我的道觀不能拆,想讓他收回這個決定。”

“估計很難收回。”

湛聞霜搖頭道:“銳星集團旗下的都是大項目,更何況是這種開發地皮的決策,他不可能冒着賠錢的危險改變主意。”

“唉。”林莫貓貓嘆氣。

席晉謙改變主意是賠錢,不改變主意是賠命。

道觀的後山是塊風水寶地,維持阿淩主魂不滅的陣法又都镌刻在墓室或者道觀各處。

挖壞了、道觀拆了,阿淩的主魂飛了怎麽辦?!

二魂七魄尚未找全。

拿什麽賠給他一個親親老攻?

林莫黑心的想,不同意留他道觀,他就天天晚上找鬼去吓唬席晉謙。

湛聞霜新買下的住所建在風景秀麗的高檔小區裏,房間內的東西一應俱全,就連牙刷牙膏都是成雙成套的。

“毛巾、拖鞋也是兩人的?”林莫驚訝。

湛聞霜道:“昨天讓人臨時準備好的,畢竟你要住下來,東西齊全點比較方便。”

太貼心太細致了叭。

林莫都不好意思說出‘他不用’的話,厚着臉皮收下了。

收拾房間時,唐衍初打來電話,昨天撈上來的三具女屍,其中一具在今天早上有人來認領了。

認領的家屬就是嶺縣當地的居民,是死者的父母。

女屍名叫吳依依,身份是大學生,這次回嶺縣是因為大三實習的緣故。

段雨道:“吳依依學的是新聞媒體專業,實習期間找了份雜志社的工作。”

“據她的父母說,吳依依從小喜歡搜集奇聞異事,對以撈屍體為生的撈屍人也極為感興趣,但父母卻一直覺得萬分晦氣,從來不允許她靠近撈陰河口。”

“可她還是靠近了。”李越明嘆氣。

“嗯。”

段雨也不禁唏噓道:“她工作的雜志社要求實習生們上交一篇社會上少有的行業現狀,巧了,她從小長大的嶺縣就有一個少有的行業。”

撈屍人。

不僅少見而且很有話題度。

吳依依自然直奔着嶺縣來,住在家裏,省錢又省事。

唯一麻煩點的,就是要瞞着父母采訪撈屍人。

“她先後尋找了撈叔和撈三兒,想要進行訪問,但卻被拒絕,之後,便退而求其次的去了打撈隊……”

“等等。”

林莫疑惑道:“這麽說,撈叔和撈三兒其實是見過吳依依的,可為什麽昨天在撈陰河口,他們卻沒有認出她來?”

“打撈隊的人也是如此。”

薛卓臨道:“這個問題我們也詢問過。”

“他們都說吳依依先前不長這個樣子,就像是一鍵美顏,面色又青白,說不上臉部有哪些變化,但就是和以前不同了。”

“當然,仔細看還是可以認出的,不過昨天那種情況,誰都沒有細瞧就是了。”

也不敢盯着。

林莫若有所思。

段雨點頭:“就連吳依依的父母都差點沒有認出她來,是因為臉上的痣才得以确認。”

“吳依依是前天才失蹤的,也就是說死亡時間不超過…………”

未等說完,外面突然傳來陣陣喧嘩聲。

林莫等人出去一看,才發現是吳依依的父母不同意警局留下屍體觀察的請求,正吵鬧不休。

他們想盡快的将女兒帶回去。

吳母哭道:“我就說她每天神神秘秘的出去幹什麽,撈屍體哪兒是個好的,作死的去采訪這些,還把自己的命給搭上了……我的依依啊……我不活了,我不活了!”

她無力的軟到在地上,哭得肝腸寸斷。

吳父也難掩悲痛,勉強拉扯着吳母的胳膊。

“請節哀。”周川黯然道。

撈叔、撈三兒站在一側,打撈隊的幾名成員也在。

他們是早上被請來問話的。

就在此時,吳母突然從地上爬起沖向撈叔,揪着他的領子哭喊道:“是不是你?是不是你害死了我的依依?!你賠我的女兒!”

“您冷靜些……”段雨急忙上前拉住吳母。

撈三兒擋在撈叔身前道:“我和叔只見過她一面,既不認識也無仇無怨的,為什麽要害她?”

打撈隊的成員也開口道:“對啊,我們當時就聊了幾句話,之後她就走了。”

“阿姨您冷靜點,真不關我們的事……”

吳父也上前将吳母拽開:“對不起,我妻子只是……”

他哽咽着,眼裏蓄滿淚水,也難以說下去。

“我們明白。”撈叔沉悶的開口,表示沒關系。

吳父吳母被段雨和分局的另一位女警察勸着往休息室裏走去,等他們的情緒鎮定些再商談屍體留下觀察的事情。

本就是被請來問些問題的,現在該說的都已經盡數告知,撈叔和撈三兒便要離開警局。

林莫道:“請等一下……”

他有些不明白的疑惑想要咨詢,帶兩人進了分局為唐衍初等人準備的會議室內。

“你想問什麽?”坐下後,撈叔道。

“你們是叔侄?”林莫問。

撈叔:“是叔侄,也是師徒。”

“我猜撈三兒的名字是你給他取得吧?取自三不撈,是要他謹記嗎?”

撈三兒看向林莫,眼神黑沉,瞳孔的周圍有種和撈叔一脈相承的幽藍之色。

撈叔皺眉:“你到底想問什麽?”

林莫道:“他是陰陽跨界人吧。”

語氣肯定。

撈叔驀然一驚,随即鎮定下來,道:“你有那種符……能夠看出來也不奇怪。”

他又想去摸口袋裏的煙,手伸到一半時才想起這裏是警局。

搓了搓指尖道:“三兒他……從小就很親近水,但也因此多災多難,小時候大病沒有卻小病不斷。”

“他父母沒法子了,将人送到我這兒來。”

“要不,想一輩子遠離撈屍人職業的。”

他擡起頭嘆了口氣,似是組織一下語言,繼續道:“幹我們這行的,膽子要大,也要邪性。”

“什麽叫邪性?”

薛卓臨等人一直悄聲的坐在旁邊,此刻忍不住問道。

“就是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的意思。”林莫道。

撈叔:“沒錯,相比于陸上,水中的詭事也不少,信則避開,而不是莽撞的去闖,老祖宗留下來的規矩也要嚴格遵守。”

“就像我們每次坐地起價,多要錢,其實都是為了破財擋災。”

“若沒有錢財将災消去,輕則倒黴幾天,重則陷入五弊三缺的命數,甚至失去性命。”

林莫點頭:“确實。”

“但很可惜,總有些家屬認為我們是見錢眼開,就算解釋,也要有人信才行。”撈叔嘆道。

林莫:“問心無愧就是了,你們是在為自己積德,為下輩子有福報到來。”

“難得遇上一個能夠理解我們的人。”

撈叔似乎不常做出柔和的表情,嘴角的笑容轉瞬即逝。

他接着說:“到我這一代,陰陽跨界人流傳下來的消息已經少之又少……我的體質有一點特殊,卻不能稱得上是陰陽跨界人。”

“本以為無緣得見,卻沒有想到侄兒就是……但我寧願他是個普通人。”

陰陽跨界人的能力太奇特、也太詭異了。

撈三兒道:“我能長這麽大都是多虧了叔的培養與照顧。”

“我知道你想問什麽。”

“你是想問那三具女屍在水底的情況吧?”

林莫點點頭:“她們的靈魂不在身體裏,也不在周圍,是不是還……”

話未說完,周川敲門進來:“唐隊,又來兩個認領屍體的。”

作者有話要說:入v三合一

^ ^

小可愛們康康,求個預收鴨~→《領主沉迷搞基建[穿書]》

夏佐伊因系統穿越到一本以中古西幻不現實向為背景的小說中,成了一個漂亮精致的小領主。

名字相同,性別男,愛好男,文裏是炮灰。

在女主瑪麗蘇光環的照耀下,為了推動劇情發展不斷腦殘,最終被定為雞jian罪并受絞刑痛苦而死。

穿過來後,夏佐伊摸着白嫩的脖子想,我死都不搞gay,我搞基建。

談戀愛不如種田!請讓我獨自美麗!謝謝!

教皇/公爵/領袖:我們同意了嗎?

這裏,上層人士與下層人士階級分明,等級制度森嚴。

這裏,食物緊缺,醫學落後,城邦紛争不斷,貴族的繁華與平民的蕭條齊飛。

這裏,是浪漫之都,也是蠻荒之世。

西大陸上有傳言,教皇有神之眷顧、公爵權利大過國王、商會領袖總攬帝國之財。

然而,夏佐伊,以玫瑰領主之名推動整個西大陸的文明進步、經濟騰飛,城邦統一,造就強大的工業帝國。

他,是帝國榮光,是帝國最鮮豔動人的玫瑰。

傳聞,教皇、公爵、領袖皆拜倒在他的褲下,但玫瑰領主卻不屑一顧。

夏佐伊:Q_Q傳聞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