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夏天夜晚依舊燥熱,蟬鳴聲漸漸弱下去,風從樹葉的間隙陣陣襲來。

位于北城富人區的別墅零零落落排布,這座城市金字塔頂尖的人物都居住在此,高低有致的建築奢華典雅,帶着一種隔絕兩世的疏離。

“程小姐,飯菜撤了嗎?”

在這座別墅群中最顯眼的一座房子內,每天都進行着一模一樣的問話。

問出這話的女傭眼皮不擡,語氣不鹹不淡,看似恭敬,但任誰都可以分辨出其中的輕視嘲弄。語氣說不上多好,帶着淡淡的嘲弄。

不尊重是會傳染的,遍布在這別墅內的每一寸,每一個人身上。

沒有人回答,女傭的目光輕飄飄越過餐桌,落在纖細單薄的程芝身上。

程芝無異于是極美的。

黑發如瀑,膚若凝脂,精致小巧的嘴角不笑時也嬌俏地微微彎着,乖巧又讨喜。靈動的眸子許是方才被煙火氣蒸騰一遭,此時盈盈似含淚,不經意地擡頭看過來,便好似有千言無語,欲說還休。

只是可惜,在上流圈子裏,從來不缺漂亮的女人。

“程小姐?”

女傭不耐,加重了稱呼後面兩個字的讀音,“小姐”這個詞,就仿佛一個諷刺。

“哦……撤了吧。”

像是經過極大的掙紮,程芝終于出聲。

女傭聞言立刻動手,精致貴重的瓷器互相撞擊着,動作粗魯不堪,發出令人難以忍受的摩擦聲。

程芝紅唇微動,試圖讓女傭輕着些,但女傭的動作絲毫不減,毫不留情地掃過那些凝集了她一天心血的晚餐,丢棄在垃圾桶內。

也微微刺痛了她脆弱無力的心髒。

她怔忪看着女傭快不離去,良久才站起身,瞧見指針已經指向十一的位置,心頭空地就像此時的偌大的別墅。

這麽晚了……

程芝躊躇半晌,還是沒忍住給傅言打過去電話。

毫不意外的沒人接。

緊繃的心一放松,程芝竟然松了口氣,但接着,就是一陣難以言說的失望。

夜色漸深,偌大的別墅被黑暗籠罩,周遭空曠的讓人喘不過氣,就像是有什麽東西正張着黑漆漆的大嘴,要将一切吞沒。

她這個傅言未婚妻的身份,在圈裏就是個笑話。

程芝把手機放下,扶着扶手上樓,二樓沒開燈,她索性摸着黑一步一步向二樓走去。

她身型一消失,偏廳裏兩個女傭的聲音不再壓低。

“天天晚上等,少爺也不見回來。”

“哼,想做那飛上枝頭的鳳凰,也得看有沒有這個能耐。”

“能耐嗎?那肯定是不如她媽,你別說她媽還真就和狐貍精轉世一樣……”

“那又怎麽樣?不照樣是伺候人的,咱們伺候的這位不也是這樣,天天做夢想當傅太太。”

嘈雜的議論聲刺入程芝的耳朵,她加快腳步,啪地一聲關上關上二樓畫室的門。

世界安靜下來。

熱風呼嘯進來,吹動她身上的裙角,或挂或放在地上的畫随風掀起,發出嘩嘩的響聲,畫上的人好像也有了靈魂。

整間畫室裏,畫的人都是傅言。

畫裏的男人黑色碎發,薄唇微挑,一雙狹長眉眼透着目中無人,繞是在畫裏,他的眼睛裏都是對人的不屑。

畫中人呼之欲出,程芝忍不住擡手撫上那張總看不真切的臉,好像那張透着生人勿進的臉上,不應該有這麽一雙眼睛。

不知過了多久,手機提示音突兀響起,程芝回過神來,才發現已經将近午夜。

是閨蜜阮紅發過來的微信。

是一張模糊的圖片。

圖片顯示是偷/拍的,背景模糊不清,畫質也不好,程芝還是一眼就認出了裏面的傅言。

男人身材高大,表情依舊是慣常的不耐煩,只是他并非一個人,在他身旁挽着他胳膊的,赫然是一個身姿搖曳美麗的女人,一臉笑意,柔若無骨地緊貼在傅言身邊。

程芝的心口像是被什麽重物擊中 ,她只覺得周身禁不住的寒,冷到她的手指都忍不住蜷縮起來,無意識的緊緊攥着手機,修長纖細的手指因為用力,在燈光下泛着近乎透明的白。

阮紅:【氣死我了芝芝,今天宴會你怎麽沒去?風頭都讓黃珊珊給搶了,她竟然能當你家傅言的女伴!】

阮紅:【芝芝你睡了嗎?】

阮紅:【你看到別生氣,等我給你出氣。】

程芝很久才覺得喘上氣,攥着手機的手指松了又緊,許久她才打了幾個字發過去。

程芝:【看到了。】

程芝:【黃珊珊回國了?】

阮紅直接打過來電話:“黃珊珊肯定是為了你家傅言才從米國回來的!一晚上都婊裏婊氣的!你怎麽沒來?”

程芝壓下喉嚨的哽咽,聲音輕輕的說:“我身體不舒服。”

她壓根不知道今天有這個宴會,傅言沒有和她提過。

“你也別往心裏去,傅言除了帶她進場,剩下的時間就沒有搭理她。聽她在群裏吹吧,也就那群傻子相信。你早點睡吧,最近趕畢業設計不是挺累的。”

程芝輕輕點頭:“好,那你也早點休息。”

她挂了電話,蹲在在地上的腿有點發麻,她幹脆坐在地上,手指不受控制的劃拉到那個群。

阮紅說的那個群,她也在。一群千金小姐們建的微信群,沒事的時候在上面聊聊美妝高定,她從來沒有冒過泡。

她打開,消息已經幾百條。

除了阮紅,的确好多人都在捧黃珊珊。甚至有人明目張膽誇她和傅言相配。

【有些人就是沒有自知之明,麻雀也想變鳳凰。】

【不對,我看是癞蛤蟆想吃天鵝肉!】

【傅言在圈裏什麽地位,又帥又有錢,有人想抱大腿太正常的一件事了吧。不過傅言看不上她就是了。】

【真心疼傅言。】

【珊珊你好多年沒回來了,不知道有的人真的很不要臉。】

阮紅的暴脾氣上來,直接開麥罵了幾句,圈裏人都知道阮紅和程芝關系好,沒幾個敢直接怼。

這次因為捧黃珊珊,忘了阮紅這個硬茬子。

群裏突兀安靜,消息不再刷新。

沒過多久,黃珊珊好像才發現異樣,發過來一大串消息:【大家誤會了,我和傅言哥哥只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好朋友,這次我也沒想到傅言哥哥這麽給面子,我這次回來帶了不少禮物,下次見到送給大家。】

她一出現,群裏又重新熱絡起來。

程芝拿着手機的手握緊,貝齒輕咬嘴唇,給阮紅道了謝。

窗外驟然響起悶雷,剛剛還帶着燥意的風帶了涼意,蟬聲早已經消聲,寂靜的夏夜要迎來一場大雨。

她又一次給傅言打過去電話。

還是沒有人接聽。

翻開傅言的微信,上次的對話還停留在今天晚上,她問要不要回來吃飯。

再往上翻,一溜煙都是她的自言自語,傅言很少回她的消息。

程芝把手機放下,扭頭看着牆上的畫,沒有再問。

線條流利的悍馬穩穩當當停在門前,司機戰戰兢兢叫了一聲:“少爺,到家了。”

坐在車後的傅言閡着眼,棱角分明的下颌寫滿了生人勿近幾個字,饒是司機在傅家工作了很多年,還是覺得害怕。

傅言懶散睜開眼,眉眼淩厲看了一眼車窗外,門廊前暖黃色的燈靜谧灑下光輝,有蚊蟲肆無忌憚環繞。

他眸子一如既往的冰冷淡然,邊下車邊解領帶,一身黑色西裝像是融入進夜色,走近了能看見他筆直西裝褲子裏勻稱的肌肉。

女傭開開門,剛剛還在程芝面前肆無忌憚的嘲諷,這時候低垂着頭,屏氣一言不發和司機保姆站在那裏,誰也不敢上前。

傅言發起火來有多可怕,他們這些在傅家呆了快一輩子的人都知道。

傅言身上帶着淡淡酒氣,襯衣領口大開,露出微凸起的喉結,淩厲的眉眼不耐煩掏出煙。修長白皙的手指把玩打火機,憊懶坐在沙發上,兩只腿随意搭在茶幾。

青煙色的煙霧袅袅升起,傅言蹙着眉問女傭:“程芝呢?”

“在樓上。”女傭的聲音非常小,巴不得程芝聽到動靜趕緊下來。

只有在這個時候,女傭真心覺得幸好有程芝在,傅言渾身散發出來的狠戾,也就她不怕。

傅言沒說話,另一只手輕輕捏了捏眉心,喉結滾動,低沉冷漠的聲音響起:“叫她下來。”

女傭松了口氣,快速轉身上樓。

“程小姐,少爺回來了。”

敲門聲響起,程芝拿着畫筆的手一頓,眸子一瞬間亮起來,周身的冷漸漸回歸,裙角劃過一整圈,腳步輕輕打開畫室的門,從樓梯扶手往下看。

傅言手指上的青煙已經快要燃燒完,猩紅的一點明明滅滅,他似乎有些疲累,臉上寫滿了不耐煩,擡起的眸子裏帶着些許冷漠。

他瞥見程芝,懶散擡手招了招,程芝眸子裏帶着笑,飛快下樓。

“你回來了。”

屋裏不知道什麽時候只剩下他們兩個,程芝小心翼翼過去,乖巧坐在他的腿上。

傅言抱着她,随意嗯了一聲,男人身上略帶着酒味和女人的香氣鑽進她的鼻子,讓她輕輕皺了眉。

“你喝酒了?”

她語氣帶着小心,傅言低頭瞥見她瑩潤的唇,忍不住咬了一口。

程芝吃痛,如鹿般水靈的眸子擡眼控訴他,男人覺得有趣,那點狠戾褪去,低笑道:“嗯,喝了點。”

和誰喝的,在哪裏喝的,他都沒有說。

程芝眸子一暗,想要問更多,被男人不耐煩抱起來,驟然失控讓她忍不住摟住他的脖子。

“洗澡去。”

傅言的身材勻稱,穿上衣服顯得格外好看,只有程芝知道,脫了衣服之後,他的身材有多好。

程芝臉漲的通紅,一直蔓延到耳朵尖,她輕輕在男人耳畔說:“我已經洗了。”

“那就再洗一次。”傅言一把将程芝抱起來,女孩身材纖細,好像一折就能斷了,瘦瘦小小的埋在他的胸膛。

外面雷聲越來越大,浴室內的聲音也漸漸響起。

傅言幫程芝脫了衣服,女孩白皙的肌膚在空氣中裸露,泛起細小的漣漪,烏黑的頭發垂下來,遮住她巴掌大的臉。

傅言擡起她的下颌,他的手骨節分明,帶着和她體溫不一樣的熱意。

“羞了?”

程芝不得不擡着眸子看他,男人漆黑眸子裏的倒影只有她一個人,像是帶着某種吸引力,引着她不自主的深入。

傅言不給她反應的時間,将她一把抱起,程芝吃痛,短暫破碎的聲音從她的喉嚨溢出。

水滴順着兩個人親密無間的脖頸流向胸膛,到小腹彙成一股,在撞擊中驟然跌落。

程芝沒有攀附物,只好摟緊傅言,像是在暴風雨中行駛的小船,将一切只能交給傅言。

傅言眸子帶着狠,黑色碎發貼在眉前,故意将她抱起,放在洗臉池上。

一瞬間的冰涼讓程芝驚醒,後背抵着鏡子,退無可退,氤氲的鏡子上留下一道長長的劃痕。

傅言俯身咬她唇,酒氣強勢霸道的鑽進來,程芝想張口問今天的宴會,被堵的一個字都說不上來。

窗外的雨點越來越大,噼裏啪啦砸着玻璃,從浴室到床邊,再到飄窗,從飄窗又回到沙發,程芝最後累的手指頭都蜷縮起來。

傅言心滿意足,女孩白皙如玉的身體上青青紫紫,暧昧的痕跡讓他頗為滿意,清理幹淨才抱着她沉沉睡去。

屋裏的燈亮了一夜,程芝睡的并不好,兩個腿酸脹的好像已經不是她的。

一晚上的噩夢,黃珊珊就像個夢魇一樣,怎麽揮也揮不走。

她一直沒有忘,在來到傅家之後的第一年,她就看見驕傲的少女攔住一臉冷漠的傅言,向他表白。

程芝再次睜眼,天光已經大亮,昨夜下的一晚上雨不知道什麽時候停了,她眯着眼睛看窗外,樹葉被洗刷一新,屋內的空氣卻泛濫着暧昧。

旁邊的床上還殘留着溫熱。

她一喜,浴室的門被打開,男人穿着黑色的浴袍走出來。

“醒了?”

“嗯。”程芝不好意思,把被子往上提了提,語氣輕輕。

傅言的頭發還是濕的,淩亂垂在額前,他散開浴袍開始換衣服,程芝不好意思閉上眼睛。

看了很多次,還是不好意思。

傅言從嗓音裏低笑了一聲,從一溜煙的襯衣裏挑了一件黑色的穿上。

他很喜歡黑色,像他這個人一樣,冷漠狠戾,嘴角常年沒有弧度。

程芝摸到睡裙,白色的衣服和他的黑色相配,強烈的視覺沖擊下,程芝勉強走到他面前,幫他打領帶。

女孩露出的脖頸兒上一片咬痕,傅言的目光變深,喉嚨滾動一下:“今天別出門了。”

“嗯。”

程芝聲音柔柔的,傅言說什麽她都會聽,腦海裏那張照片卻還是沒有消散。

她鼓起勇氣問:“昨天你去哪裏了?”

傅言系袖口的手一頓,似笑非笑看她:“查崗?”

程芝有些緊張,纖細的手指怎麽也打不好領帶,聲音輕輕:“不是,我……我看見黃珊珊了。”

她垂眸,傅言只能看見她烏黑的發頂,巴掌大的臉頰被頭發遮住,将她整個人的情緒藏起來。

傅言忽然想起昨天的宴會,語氣驟然變冷:“不該打聽的別打聽,程芝,你要知道你的身份。”

作者有話要說:  大家好啊,我又回來了!

這次呢也是一篇狗男人追妻火葬場,是這個系列的最後一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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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篇開始,要寫一篇純純的甜餅餅《十分寵愛你》

1、池柳喜歡魏緒很多年,從小就愛黏着他,不少人調侃她是魏緒的童養媳,她也腼腆一笑。

在她打算表白的前一刻,她在昏暗的巷子裏聽到魏緒嗤笑一聲,聲音散漫冷淡:“就池家那女兒?想和我在一起,做夢!”

池柳收回溢出的眼淚,倉皇出國,一別就是三年。

2、魏家大少爺魏緒,長得禍國殃民,撲上來的美女不計其數,都被他冷淡推開,潔身自好到令人發指的地步。

一次聚會,幾個圈裏人開玩笑地對魏緒說:“聽說你家裏讓你聯姻,對方還是池家的小女兒。”

本以為會等到魏緒的嘲諷,誰知他放下酒杯,懶散靠在沙發座椅上:“嗯,歡迎大家來參加我的婚禮。”

3、池柳躊躇許久,決定和魏緒取消聯姻。

魏緒知道後,把她堵在街角小巷,眼睛猩紅地捏住她的下巴:“又想去哪兒?這次我不會讓你逃掉。”

池柳被堵住了嘴唇,腦袋裏好像有一根弦崩掉。

大魔王×小仙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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