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表哥,是我叫來的。”
王藝苑的聲音越說越小,包廂內的燈光并不亮,她還是感受到傅言狹長眸子裏的鋒利,像是出鞘的劍。
她不知道為什麽把程芝叫過來,傅言會這麽生氣。
包廂內安靜下來,坐在傅言身邊的黃珊珊笑着打圓場,這次傅言卻并沒有給她面子。
傅言站起來,欣長的身材帶着壓迫,眸子緊盯着程芝看過去,“回去。”
程芝咬着唇,倔強地搖了搖頭,連腳步都沒有挪動。
程芝平日在傅言面前,溫柔的從來不會忤逆他,圈裏人被她的舉動吓了一跳。
“這是破罐子破摔?最近程芝可是厲害的很。”
“傅言這麽被下面子,是不會放過她的吧。啧啧,有熱鬧可以看了。”
程芝聽到他們的竊竊私語,一只手捏在裙子兩側,腳步還是沒有動。
她的視線和傅言對上,男人狹長的眸子裏都是不耐煩。
這樣的場合,傅言不喜歡帶她來,更別提這次是程芝主動過來的。
他收回警告的視線,剛想要拿車鑰匙把她送回去,手機突兀響了起來。
就像是計算好時間一樣,不早不晚,一張退片躺在來他的手機裏。
變故只在一瞬間,傅言本來不耐煩的眸子再看到照片之後,冷冷的朝程芝看了一眼,裏面翻湧着泠冽和怒火。
黑漆漆的望不到底,似是要把程芝給生吞活剝了一樣。
張凱忙松開摟着的女人,過來打圓場,傅言連他的面子都不給,聲音冰冷像是剛融化的初雪:“程芝,你這是給誰難看?”
“不過一個玩意兒罷了,真把自己當一回事?”
程芝的身體晃了一晃,捏着裙角的手一下子發緊,有些不敢相信,瞳孔微微張大,腦子一片空白。
之前不管其他人怎麽嘲笑程芝,傅言都沒有說過這種話。
是因為黃珊珊嗎?
她的眼尾瞥見站在傅言身邊的黃珊珊,兩個人的确看起來是那麽般配。
程芝鼻子一酸,眼淚簌簌掉了下來。
她倔強擡着下巴,就對上了傅言冰冷的眼,沒有溫度,沒有感情的眸子,裏面也沒有她的倒影。
很早之前,程曉芸就和她說過,傅言嘴唇薄,是個薄情的人,讓她不要動心。
她那時候不相信,覺得她日日夜夜捂,一定會把他這顆石頭給捂熱。
程芝吸了吸鼻子,往後退了兩步,轉身跑了出去。
張凱有些不忍心,拍了拍傅言的肩:“言哥,不至于啊。”
傅言的眸子還是沒有什麽變化,似乎程芝的到來離去對他沒有影響,緊緊握着手機的手卻青筋直暴,硬生生的壓着怒氣。
剛剛看到那些照片的一瞬間,他都有把程芝弄死他身上的意思。
照片不知道是誰發過來的,程芝躺在床上,露着潔白如玉的脖頸兒和一雙還沒有長大的□□。
那顆像極了心形的痣,恰好長在那個位置。
他很喜歡那顆痣,喜歡重重的咬在上面,把那個痣給染紅。
照片裏的女孩就是程芝,他對她的身體太熟悉了,不會認錯了。
傅言閉了一下眸子,這張照片是誰給程芝拍的,程芝知不知道,還是說真的像別人說的那樣,程芝留在他身邊,只是為了傅太太的身份。
他一想到程芝,或許曾經也在別人的身下承歡,他就恨不得把她給毀滅了,撕咬着她的骨頭。
誰都能看出來傅言心情不好,王藝苑和江弄影的眼睛都帶着笑意,他們非常樂意看到程芝倒黴。
從今天以後,看程芝還有什麽臉面呆在傅家。
黃珊珊極力克制,溫柔的坐到傅言身邊,給他倒了杯酒。
傅言煩躁的解開一顆扣子,露出性感的喉結,他卻連看都沒有看黃珊珊一眼。
黃珊珊舉着酒杯的手有些尴尬,傅言似乎沒有察覺,大少爺脾氣上來,誰的面子也不給。
其他人有多遠就坐在多遠,生怕招惹上他。
傅言覺得沒意思,幹脆站起來,邁着步子往外走。
“言少再玩一會兒,別被不值當的人掃了興致。”
“就是言少,今天來的美女這麽多,哪能比不上你未婚妻啊,哈哈是不是言少。”
傅言本來不想搭理這幾個傻逼,不知道那句話激怒了他,一個拳頭直接打了過去。
“你懂個JB。”
傅言從小就打架,正經受過訓練,和野路子不一樣,這一拳下去,真把人給打蒙了。
被打的人惹不起傅家,咬着後牙槽說:“言少消消氣。”
傅言好整以暇的轉了轉手腕:“管好你的嘴。”
張凱忙過來調和,傅言連看也不看,直接走了出去。
張凱覺得一晚上他妞沒有泡到,倒是一直在打圓場,心累。
“言少這是怎麽了?之前不還好好的?”
“嗐你們可能不知道,我聽我爸說,他們家有一個私生子,最近好像要回來了。是不是啊凱哥?”
張凱略微知道點內情,他和傅言關系不錯,又是老好人,在場的就直接問他。
千金小姐這邊,問的最多的人就是王藝苑。
她直接否認:“沒有,我舅舅怎麽可能有私生子,我哥生氣就是因為程芝過來了。我哥很讨厭她。”
“哈哈快笑死我了,你們看到程芝的臉色了嗎?傅言親口說了,她就是個玩意兒哈哈。”
“珊珊,也就你和傅言在一起合适,提前恭喜你啊。”
剛剛黃珊珊被下面子的事情,在場的人沒有一個提。
黃珊珊嘴角露着笑,遠遠端着酒杯沖王藝苑舉了舉。
夏天的夜很短暫,月亮不知道躲在哪裏不出來,路燈下女孩的身影被斜斜拉長,又很突然的停下腳步。
這座城市這麽大,她卻不知道該往哪裏去。
傅言不是她的避風港,甚至在她踏出邊界的時候,給她帶來很多暴風雨。
那句“不過是個玩意兒”一直在她腦海裏回蕩,這些年的陪伴努力,就像一個徹頭徹尾的笑話。
程芝覺得心髒一抽抽的疼,她發狠把特意戴在手上的那枚戒指摘了下去,朝前方扔了過去。
戒指在空中劃過一個優美的弧度,叮當一聲響,落地聲響起,卻不見戒指的蹤影。
程芝連看都沒有多看一眼。
誰願意撿到就是誰的吧,反正她不想要了。
這個傅太太的位置,誰愛坐就坐吧,她也不要了。
路燈下的影子又被斜斜拉長,程芝一步步頭也不回的往前走。
很快趕來的阮紅就在路邊找到了程芝。
她一下車,就看見滿臉淚痕的程芝,正用紙巾一點點擦幹眼淚,可是溢出來的太多,怎麽也擦不完。
明明是一副傷心的畫面,她卻覺得有那麽一絲好笑。
“過來抱抱,怎麽了這是?傅言呢?”
程芝乖乖上前抱住她,下巴擱在她的肩膀上,鼻音有些重重的說:“我要和傅言分手。”
!!
阮紅一下子拉住把程芝拉開,語氣真誠地說:“姐妹,這麽多年你能想開,我真的太欣慰了。”
不問為什麽,不管為什麽,阮紅這一刻是真的為程芝感到高興。
“那你今天要不要去我家住?”
程芝想了想說:“能先送我回去拿點東西嗎?”
別墅附近的蟬聲都安靜下來,程芝讓阮紅呆在車上,一個人踏着月光往裏走。
她在這裏住了很多年,在這裏完成了很多有意義的事,也曾經期待過站在傅言身旁,收獲着其他人的祝福。
但是現在,她不這麽想了。有些東西,的确是強求不來的。
程芝停下腳步,按響了門鈴。
女傭被吵醒,以為是傅言回來,見到是程芝,嘴角輕輕一瞥,有些不屑。
這麽晚了回來,不是找事嗎?
“程小姐,您這麽晚回來,少爺知道了又該不高興了。你這裏何必。”
她說完,就對上程芝的眸子。
程芝一直是很溫柔的,就算被刁難或者是戲耍,她也是淡淡的沒有什麽表情。
女傭從來沒有把她放在眼裏。
但是現在,這雙原本溫柔的眸子裏,竟然染着一層嗤笑。
程芝目光平靜的,一瞬不動的盯着女傭看:“你說夠了嗎?”
女傭驚呆了,一時沒有反應。
“說夠了就請離開,你最好能看清自己的身份。”
程芝上了樓,心髒還跳動的很快,就像那天她潑江弄影一樣,是一種酣暢淋漓的快感。
她掃了一眼這間住了好幾年的屋子,除了大一那年她在宿舍住過,剩下的時候都是在這裏,大多數都是她一個人住,房間布置的卻不是按照她的喜好。
釋然就在一瞬間,過程卻要好多年。
這裏的一切都不屬于她,程芝站在畫室門口,嘩啦啦的把那些畫從牆上扯了下來。
找來傅言的打火機,一把火點燃。
畫裏的人像是要活過來一樣,在燃燒的火舌上跳舞,那雙塗塗改改很多遍的眼睛一點點變成灰燼。
火警報警器被觸發,女傭不敢上前來,遠遠的不知道在給誰打電話。
程芝看着火苗最後熄滅,留下一堆灰燼,靜靜盯了一會兒,頭也不回的離開。
“你說什麽?都燒了?她不會真的氣傻了吧?”
王藝苑的聲音從女傭的手機裏傳來,女傭眼睜睜看着程芝離開,說:“少爺不知道在哪裏,她好像要走了,要攔着嗎?”
“攔個屁,她能主動走了還不好嗎?你給我看好門了,別讓她再回來。”
女傭不敢應,心裏卻害怕。支支吾吾半天之後問:“要不要告訴少爺。”
王藝苑:“不用,今天聚會的時候程芝跑過去,被我哥給罵出來了。我哥說她是個什麽玩意,等我哥和珊珊姐訂了親,誰還記得她。”
女傭終于放下心來。
阮紅在外面和程芝靜靜站了一會兒,程芝抱了抱胳膊,說:“走吧。”
“這次你真的想清楚了?”
“嗯,你放心吧。”
她只要做了決定,就不會改變的。
傅言什麽的,都會在她的世界裏面消失,真真正正的消失。
程芝走的時候沒有拿傅家一個東西,當初是怎麽來到傅家的,如今就怎麽樣離開。
程芝前腳剛走,傅言的車就穩穩當當停在了門口。
司機比平日還要小心,誰都能看出來傅言的心情不好,整個人都散發着陰郁的氣息。
傅言一言不發的開門下車,女傭見他回來,立刻收斂了臉上的表情,把剛剛發生的事說了一遍。
“程小姐走了,還把畫室裏的畫都燒了……”
傅言的手背青筋暴起,“走了?”
“是。”
良久,女傭才聽到傅言自嘲的一聲嗤笑。
作者有話要說: 傅狗人生中最後悔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