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不系舟1
作者有話要說:
第二日,便由芸兒領着他們四處參觀這座水心居。
原來這水心居在洞庭湖中一小島上。島雖不大,卻也有山河湖泊,當然,所謂的山,只是一座二三十丈高的小丘而已,所謂的河,也不過是一道把小島劃做兩半的溝渠。水心居便在山側水沿,頗有蘇州園林的格局。周圍遍植花卉,此時雖近寒冬,卻仍有幾樣花開得熱鬧,又有些常青之樹,翠綠可愛,賞心悅目,端的是好景致。
“這島是大爺送給我家小姐的及笄禮,本來只作小姐來游洞庭湖暫住之用。因為小姐喜歡這裏的景致,常在此逗留,老爺和夫人索性就搬到這兒來常住。”芸兒一路指點山水,解說着島的來歷。
“你家大爺好大的手筆啊。”傾雨驚訝地道,“這麽座島,說送人就送人。”
“整個洞庭都是他家的,一座島算得了什麽。”芸兒說得輕描淡寫。
成風忽然問:“莫非他就是號稱洞庭王的洞庭七十二寨總寨主?”
芸兒道:“他是少主,若是洞庭王,我家小姐會與他結拜麽。”
尚傑卻只是聽着,不曾說半字,不知在想些什麽。
島不大,也只住了林家一戶,因此很快便從西邊繞到了東邊。
東邊地勢較低,小河渠與洞庭湖水相交處有一個小小的港灣上,那裏泊着幾只大大小小的船,大一點的兩艘,是小型的畫舫,做工很精致,小一點的幾只,便是普通的小船。這時都靜靜地漂在那裏。
“那便是月牙灣,我們島上的人要出去,便只能乘船。”芸兒看了一眼,道:“我家小姐已經出島了。齊公子,島上也看了個遍,想不想出去走走?”
尚傑是無可無不可,驚雷和傾雨卻連聲應好,他們早在這裏悶壞了。
芸兒便招來幾個船工,引着尚傑他們上了其中一艘畫舫。
尚傑剛留意到那船舷上書着“一葉”二字,便聽芸兒道:“這叫做一葉舟,是給貴客們用的,那邊那艘叫蓮舟,是老爺夫人用的。還有一艘不系舟,是我家小姐日常用的。其他的小船是為我們下人們出去采辦些什麽準備的。
傾雨便問:“不系舟果真不用系麽?”
“泊在月牙灣裏,不會漂走的。就算漂走,洞庭人家誰不知道那是我家小姐的船,誰肯不送還?”
芸兒領他們看了船上的布置,先是一間小小的典雅的客廳,中間是一間書房,放着不少正流行的傳奇、話本、彈詞之類雜書,後面還有間卧室,床榻卧具齊備。底下還有一個儲存東西的貨艙。芸兒解釋說,洞庭湖廣,想要好好游玩,就得準備充足些。
上了船,驚雷傾雨便跟着船工問這問那,幫忙劃幾下船。芸兒粗略的介紹了船上的布置,便生了爐子燒水。銀電和成風觀察了一下船上的布置,便随着尚傑進了書房,一個侍立在門側,一個拿了架上的書來看,眼光都時不時地落在尚傑身上。
尚傑走去推開窗子,外面是煙波浩淼,散落幾個小小汀洲,間或一兩葉扁舟遠遠從視線中劃過,也有些鷗鷺飛翔。
看了一會兒蒼茫的水色,尚傑收回目光搜尋室內的擺設,轉目見到牆角案幾上放着一架七弦琴,便走上去,輕輕的撥動了一下,發出“铮”的一聲響。
芸兒端茶進來,見了便道:“這琴許久沒人彈了,公子不妨試彈一曲,也讓奴婢可以一聽清音。”
尚傑調好了弦,又試彈了一段曲子,贊道:“好琴。”
芸兒道:“聽我家小姐說,這是雷琴,奴婢也不知道算不算好琴。”
“雷琴麽?難得了。”尚傑仔細的好好打量了一番,便端端正正的坐下來,輕撫琴弦,琴聲清朗地洩出來,袅袅如蕩漾的水波。據聞蜀中雷家多斫琴名手,所制之琴雄渾響亮,這一架倒不見雄渾,只覺清越。
“許久未彈,都生疏了呢。”尚傑停下手,自嘲地笑道。
“奴婢聽着很好啊,公子過謙了吧。”芸兒傾慕地道,眼裏流露出夢幻般的色彩。不是有句話叫琴瑟和鳴嗎?嗯,這個齊公子琴彈得真好,以後一定能和小姐琴瑟和鳴,和和睦睦,恩恩愛愛的。
“這是琴好,随便怎麽彈都能聽。”尚傑幸好還不知道這小丫頭想些什麽,“我有一個弟弟,他彈的才叫好呢。”
這時,驚雷兩個也玩夠了,進來讨茶喝。芸兒忙砌了給他們。
兩個連聲叫無聊:“聽說還有好一會兒呢。”
“嫌慢啊?”尚傑指指窗子,“從那裏跳下去,自己游過去,大概會快一點。”
驚雷探頭看了看,只看得見一片白芒芒的水光:“還是算了,等游到了,大約我也變做魚了。”
尚傑哼了一聲,起身在書架上找書。驚雷便傾身去問成風:“你看的什麽書啊?”
成風道:“《十七豪俠傳》。”
“沒聽過,講什麽的?”
芸兒插口道:“這我知道呢,說是我朝開朝時,十七位俠士協助太祖共同開創聖朝的故事。說書先生老講這個呢。”
傾雨道:“這都是瞎編的吧,我在京城時怎麽從來沒聽說過。”
尚傑抽出一本書來,坐回琴邊,道:“我也聽說過,還是聽大哥說的。”
“太……太不可能了吧,”驚雷被成風一踩,及時改口,“大爺會說這個?”差點暴露身份了。不過,以那位的性情,說這種無稽的傳說,真的很難置信。
“信不信由你。”尚傑翻開那本書——卻是一本曲譜——他對着譜子,試着去彈。彈了一會後,總算把整個曲子彈下來了:“這個曲子回來時彈,會很應景吧。”
“我可聽不出什麽來。”驚雷煞風景地道。
“對你可不就是對牛彈琴麽。”尚傑淡淡地嘲諷。
芸兒卻道:“這個曲子我聽小姐彈過,好象是什麽漁歌、醉翁、夕陽什麽的。”
“明月太虛同一照,浮家泛宅忘昏曉,醉眼冷看朝市鬧。煙波老,誰能惹得閑煩惱?”尚傑輕輕地吟道,“這是‘醉漁唱晚’,去年中秋,我們和十二跑出去玩,聽一位老人彈過的,十二後來又專門學了彈給我聽,你們竟沒半點印象麽?”尚傑看着他們嘆氣:“該說我自個兒太沒修養,還是說你們太沒慧根。”真是,看看人家一個小丫頭,都見識廣博,雷和雨枉費還算是世家出身的,失敗啊,他這個做人家主子的面上無光啊。
驚雷陪笑道:“是我們沒有成為文人雅士的根骨,怎麽能怨公子呢。”
傾雨卻看着窗外叫道:“快到了快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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