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一回頭,金鈴小臉微紅看着我:“姐姐你真漂亮

長這麽大還是頭一回被人稱贊漂亮,我不禁開始幻想待會裴湛藍看到我時的臉色。

“姐姐...”一聲怯怯的呼喚把我拉回現實,金鈴拿着一塊淡粉薄紗:“媽媽還讓我們把這個蒙在臉上。”

我大喜過望,想不到這個老鸨倒懂得朦胧美。本來還在擔心怎麽混進去,現在簡直是天助我也。

我幫金鈴盤好頭發,一個俊俏的公子嬌羞地站在眼前。我上下打量了一下,抽出絲帕擦淨她臉上的胭脂,又把折扇塞到她手中,這才滿意地點了點頭。

金鈴不安地看着我,我囑咐了她幾句,教她如何像男人一樣走路作态,最後又鼓勵她:“女人要把命運掌握在自己手中。能救你的人不是我,是你自己。”

金鈴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蜷縮的肩膀卻慢慢挺直了。

外面喧雜起來,一個潑辣女聲喝道:“打扮好了沒有?一個個磨磨蹭蹭的,非讓人家公子等煩了不可?”

我低聲對金鈴道:“等人都走後你再溜出去,直接出院不要停留。”

金鈴點點頭,把一塊小木牌遞給我,示意我系在腰間。我接過一看,上面刻着“金梅”兩個字。

原來還得有藝名,我把小木牌系好,蒙上面紗正要出去,金鈴拉住我的袖子,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姐姐的大恩大德金鈴永世難忘。還請教姐姐名號,來日定當做牛做馬以報姐姐恩情。”

我手忙腳亂地把她扶起來:“我只是給了你機會,能不能逃出去還要看你自己。名字不重要,只是你以後定要當心,不要再落入這種煙花之地。”

金鈴含淚點點頭:“姐姐你也要當心。”

我輕拍了一下她的手,示意她放心,擡步出門而去。

門外穿戴整齊的姑娘們已經站成了一排,果然個個戴着面紗。我忙湊上去排到末尾的位置。一個濃妝豔抹的半老徐娘正在訓話:“今天可是你們的大日子,能不能被爺看上就全看你們的表現了。今天的爺可不是一般人,都給我打起精神來小心伺候,要是出了什麽簍子有你們好看的!”說罷便往園外走去。

姑娘們跟在後面,我低着頭緊跟在最後。

一路上不斷有男人攔住我們,都被老鸨賠笑打發了,直走到一處僻靜的包房前才停下。包房外站着兩個家丁,老鸨湊上去指着我們解釋着什麽,那倆人冷眼打量了我們一番,點了點頭。老鸨忙招呼我們上前,一手推門進了房間。

我最後一個走進屋裏,只覺一股酒氣合着脂粉氣撲面而來,不禁皺了皺眉。

老鸨滿臉堆笑:“兩位爺,這可是咱們這最新的姑娘了,個個都還是黃花大閨女呢。您兩位可得疼惜着點啊。她們要是有什麽伺候不周的,還請您看在她們是頭一回陪客的份上別跟她們計較。”

一個輕浮的男聲哈哈笑道:“那我就替你調教調教她們。”

“哎呦那可是她們上輩子修來的福分呢。”老鸨忙不疊地拍着馬屁。

我心裏一陣作嘔,擡頭細看屋內。方才說話的是一個衣着華貴的年青男子,油頭粉面,左右各摟了一個姑娘,一雙三角眼色迷迷地在我們身上打量。

在他對面,一個青袍男子盤膝而坐,俊顏如畫,正是讓我又愛又恨的裴大公子是也。

他并未看我們,只是淡笑着品着手中的酒,身邊黏着一個大胸妹,塗着豆蔻的玉手握着酒壺,一看他杯裏空了就上前斟滿,臨了還不忘用胸前兩個高聳的半圓在他身上磨蹭。

我心裏登時打翻了醋罐,雙眼冒火,狠狠地盯着裴湛藍,恨不得把他身上燒出幾個洞來。

他似乎覺察到異樣,轉過頭,與我的目光對了個正着。我毫不示弱地狠狠瞪着他,他似乎震了一下,拿酒杯的手一抖,幾滴酒濺出灑在了衣襟上。別人沒有留意,我卻看得清楚,心中暗哼了一聲:沒想到被逮個正着,這回心虛了吧?

一旁的老鸨遞了一根約半臂長纏着紅綢的竹竿給那個油頭粉面男,另一根則由那個大胸妹接過遞給了裴湛藍,老鸨谄媚道:“範公子,您喜歡哪個就用竿挑去她的面紗,那個姑娘今天就是您的了。”

“嗯…”那個範公子點點頭:“有點意思。”

随後屋角的幾個樂姬奏起鼓樂,老鸨退出屋。我身邊的姑娘們開始随着樂聲翩翩起舞,圍着範裴二人邊跳邊轉。

我一陣傻眼,金鈴可沒告訴我還有這一出啊。我只會上房哪學過什麽舞蹈,卻也不敢站在原地,無奈中只得随着前面的人慢慢動作。

那範公子一雙眼睛簡直不夠用了,東摸一把西捏一下,跳舞的姑娘們畢竟是頭次接客,不由自主地閃避,反倒激起了他更大的興趣。

我偷眼看向裴湛藍,他已恢複了先前的泰然自若,帶着一副看好戲的表情盯着我。

我心中氣惱,幹脆把自己想象成蔡依林,從胸到腳扭了個遍,只嫌音樂不夠快。

“噗哧”一聲,那個大胸妹把酒噴了出來,她自覺失态,忙不疊地以袖掩嘴。

裴湛藍眼神也有點朦胧,直直地盯着我,右手舉了杯酒送到嘴邊卻忘記了喝。

那個範公子也注意到我奇特的舞姿,嘴裏啧啧道:“咦這舞蹈本公倒從未見過,這丫頭倒有點意思,過來給.....”

他話還未說完,只聽“叭”的一聲,裴湛藍手中的竹竿重重地打在我小腿膝彎處,我站立不穩向前撲倒,正跌在他身前。

裴湛藍伸手穩住我的身子,我狼狽地從他懷裏爬起來,聽得範公子撫掌大笑:“想不到裴兄眼光如此獨特,好好,今晚這丫頭就是範兄的了。”

裴湛藍微笑着與範公子幹了一杯,聊着些風花雪月的事,并沒再多看我一眼。我眼珠一轉,料想他今天恐怕也找不了別人了,目的已經達到,幹脆做戲做到底,讓他知道我寧玉瓷沒那麽好糊弄。

想到此,我理了下頭發,嬌笑着把身子貼了上去,順勢擠開了那個大胸妹。

裴湛藍低頭掃了我一眼,目光冰冷,我不由哆嗦了一下,複又想到我才是正義方,遂挺胸擡頭,心裏暗罵自己幹嘛那麽怕他。

我見他杯裏的酒空了,回手不客氣地搶過大胸妹手裏的酒壺,給他倒滿。裴湛藍慢慢啜着,摟着我腰肢的手并未松開。我一時倒不知道該做什麽,只是靠在他身上。

對面早已是嬌呻笑罵之聲不斷,-------------------------------------------------------------------------。

我何時見過這種-----------------------的表演,只覺面紅耳赤,喉嚨發幹,不自覺地伸手去拿裴湛藍手中的酒杯,想潤潤喉。

裴湛藍低頭看了我一眼,遞了酒杯到我唇前,我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大口給自己壓驚,皺眉暗想:這也太刺激了,本小姐不玩了!

心念至此,我開始在裴湛藍懷中扭動,想要掙脫出來。裴湛藍秀眉微蹙,摟着我的手臂緊了一下,似乎示意我不要亂動。

我忍不住翻翻白眼,正想找個如廁之類的理由溜出去,忽然發現裴湛藍的臉似乎有些微微發紅。真是奇怪了,我認識他這麽久還是頭一次看到他臉紅,難道說他還是…我心中一轉已有主意,壞笑着把身子貼近他,狀似無意地在他身上輕蹭。

裴湛藍的臉果然更紅了,低頭恨恨瞪了我一眼。我一臉小人得志的壞笑,眼見他的反應似乎不是采花老手,心情不由得大好。

對面的真人秀愈發限制級,耳邊充斥着淫聲蕩語,我和裴湛藍都有點坐不住了。

“良宵一刻值千金。”裴湛藍突然朗聲說道:“在下就不耽誤範兄了。”

“裴兄那你...?”範公子從美人頸中擡起頭,含糊不清地問。

“如此佳人,豈能錯過?”裴湛藍別有深意地瞟了我一眼。

“哈哈,好好好,難得裴兄有興趣,我也就不多留了。”範公子說完,迫不及待地埋首于美女胸前,再沒功夫多看我們一眼。

裴湛藍拉着我站起來走出門去,門口早有婢女候着,引着我們向回廊另一側走去。

我長舒了一口氣,甩掉了一身雞皮疙瘩。往前又走了幾步,領路的婢女推開一扇屋門,把我們讓進去,福了福身便關好門退了出去。

我扯下面紗,打量了一下屋內,以下省略一千字。

我紅着臉搖了搖頭。

“我們離開這裏。”裴湛藍扶我起身,拿起衣服幫我穿好。我緊張地問:“還有人監視嗎?”

“他們已經看到想看的了,還監視什麽?”裴湛藍眼中閃過一抹戲虐的神情,看着我笑道。

我的臉不禁又是一紅,伸手在他臂上掐了一下。

裴湛藍臂上吃痛,靠近我耳邊低語道:“剛才還沒掐夠嗎?”

先前的纏綿裴湛藍動作極盡溫柔,我卻因為緊張在他身上身上留下了道道爪印。我的臉“刷”地一下又燒成了茄色,讪讪地說不出話來。

裴湛藍幫我戴好面紗,道:“一會你什麽也不要管,跟着我就好。”

我點點頭。裴湛藍伸臂摟緊我的腰,推門而出。

門外的丫鬟急問:“公子,您這是…..”

裴湛藍腳步未停:“告訴你們媽媽,這丫頭我要了!”

我盡量将臉埋在裴湛藍懷中,走了沒幾步,只聽得紛亂的腳步聲近,老鸨急匆匆地跑來,滿臉賠笑:“裴公子,難得金梅伺候得您滿意,您要是喜歡就常過來,我保證您每次來她定會好生伺候。我們這兒姑娘多得很,您要是膩了還可以…”

“你沒聽到我的話麽?”裴湛藍冷冷道:“這丫頭我要了。”

老鸨一臉苦相:“哎呦我的裴公子呀,不是我不想成全,金梅可是我花了大價錢買的,又費心思調教了這些年,身上穿的、吃的用的,哪樣都沒委屈她,這可都是白花花的銀子呀。您這說帶走就帶…”

裴湛藍扔出一個錢袋,冷聲道:“這價格絕不會虧了你。”說罷攪着我往前便走。

身後老鸨的叫苦聲仍是不斷:“唉裴公子,您這可真是讓我為難呀…唉呦…這可是怎麽說呢….唉…”

裴湛藍攪着我一路不停。出了府門,大穆的馬車已在一旁等候。我們上車坐定,我方才從他懷中擡起頭,拉掉面紗,撫了撫胸脯,長籲了一口氣。

“下次做事前先想清楚後果,再惹了禍我可不管了。”裴湛藍板着臉道。

我吐了下舌頭,低頭作忏悔狀:“人家下次不敢了。”

偷眼看到裴湛藍臉色放緩,我湊到他身邊,笑嘻嘻道:“不過我覺得這次的禍闖得很值呀。”

裴湛藍一臉哭笑不得,我把頭靠在他肩上,心中暗暗偷樂。

作者有話要說:

☆、山雨欲來風滿樓

我和裴湛藍的感情就像這初春的天氣般日益升溫。他不外出的日子,我們一起去無憂谷露營,去郊外踏青放風筝,去爬山賞風景,有時看到如畫的美景他會即興吹首曲子給我聽,心情好的時候我也會放開喉嚨唱首21世紀的流行歌。

在家的時候,裴湛藍教我認各種草藥,也會手把手地帶我練字。他看診我便在一旁幫忙打下手寫藥方,他看書時我也裝模作樣地拿本書看,卻總時不時地偷看他,最後往往是以他忍無可忍,放下書來陪我為終結。

也許是學醫的緣故,裴湛藍似乎比我更了解我的身體,深谙我身上的每一處開關,總能輕易撩起我的情欲,一次又一次帶我攀上極樂的頂峰,我從一個懵懂少女真正蛻變成了女人。

我和小穆一起做飯收拾家裏,時不時地用我唯一拿得出手的輕功跟大穆鬥鬥法,飯桌上我會跟小穆搶雞腿,把不愛吃的菜丢給裴湛藍。夜色不錯的時候,大家會坐在院子裏,泡好茶切好水果,聽我講侯寶瑞的單口相聲、郭德綱的經典段子還有各種神話故事,院子裏常常滿是笑聲,連一向嚴肅的大穆同學臉部線條也越來越柔和。

我們四人一起去歡樂之家,看到我與裴湛藍之間難掩的甜蜜,李奶奶他們自是笑得合不攏嘴。大穆則被幾個娃娃纏着要玩騎馬,看着他兩臂上各挂一個小娃,神情尴尬,我忍不住哈哈大笑,他一臉無奈眼神卻顯露溫柔。小穆與金淳一樣大,總愛找他說話。一開始金淳要麽問五句答一句,要麽就是不說話,小穆卻锲而不舍,總纏着他說這說那。去的次數多了,金淳也習慣了小穆的鼓噪,倆人時常鬥嘴,別看金淳平時話不多,但經常是小穆說了半天,他一句話就把小穆噎得無話可說,氣得追着他捶打。饒是如此,小穆卻從不記仇,下次依然笑咪咪地去“招惹”金淳,實是一對歡喜冤家。

每次看到金淳,我總覺腦中好像有什麽一閃而過,卻總是來不及抓住,思來想去也不得頭緒。金淳對我卻是有些疏遠,對裴湛藍更是冷淡。我逗了他幾次依然如此,直搞得我莫名其妙,暗想大概是叛逆期到了。

因為我不再在街上閑逛,所以也就一直沒有再碰到燕銘九。我想這樣也好,時間或許是最好的冷卻劑。我對于他來說,也許只是一盤山野菜,山珍海味吃多了,偶爾嘗到野菜的簡單,反而覺得新鮮。日子久了,以他堂堂大将軍的身份,又有溫柔美妻和無數仰慕者,怎還會記得我這小小的飛賊呢?

很多年以後我才知道那時的我是多麽的膚淺,人心往往遠比我們以為的要執着、堅定。

這一日,我和裴湛藍登上了西郊一處險峰,我站在山頂向下俯瞰,一邊是明鏡似的湖泊,一邊是農田萬畝,滿山嫩綠萌出,頭頂白雲朵朵似乎伸手就可以摘到。眼見得這般美景,先前登頂的辛苦一掃而空,我忍不住拉着裴湛藍歡叫:“快來看呀,好美啊!”

裴湛藍把我從山頂邊拽回來:“小心點,別站得那麽靠外。”

我笑着跟他指指點點山下的美景,看了好一陣,倆人才找了塊大石倚靠着坐下歇息。

裴湛藍摘下腰間的水袋遞給我,伸手抹掉我額上的汗珠。

我邊喝水邊開心道:“每座山頂的景色都不一樣,所以花力氣去爬還是值得的。以後我們要去看更多的風景,好不好?”

裴湛藍笑了笑,我把水袋遞還給他,靠在他肩頭,喃喃道:“我覺得好幸福啊,真希望可以一直這樣子。”

裴湛藍沒有答話,我微揚頭看向他:“你呢?你開心嗎?”

他伸臂環住我,眼睛看向遠方,半響,道:“我也很開心。”

我滿意地在他懷裏找了個舒服的姿勢,掰着手指數到:“我喜歡和你一起放風筝,一起在溪裏捉魚,一起陪婷婷她們玩,一起…”

“那你不喜歡什麽?”裴湛藍忽然開口問。

我愣了一下,低聲道:“說真的,只要看到你笑我就很開心。和你在一起不管做什麽,就算是在路邊要飯,我都會覺得快樂。”

“還記得那首歌嗎?”我輕輕哼了幾句:“多少人曾在你生命中來了又還,可知一生有你我都陪在你身邊…這首歌叫‘一生有你’,這也是我最大的心願。”

風吹在山間,發出“嗚嗚”的鳴叫,我仰頭看向裴湛藍,他的目光抛向遠方,神情中似有一絲憂傷,我使勁眨了眨眼複又看去,他卻已收回目光,輕撫我的發笑道:“原來你這麽好養,什麽都喜歡。”

我撅着嘴道:“當然有不喜歡的了,比如不喜歡打雷,不喜歡吃藥,不喜歡被強迫,不喜歡被騙…”

“那如果被騙了怎麽辦?”

我撓了撓頭:“這倒還真沒試過,大概會很生氣很生氣,跟他斷交,然後再大吃一頓,化悲憤為食欲…喂,你不會騙我吧?”我疑惑地看向他。

裴湛藍沒有說話,手依然輕撫着我的發。

“喂…怎麽忽然不說話了?”我從他懷裏彈起,搖着他的手臂。

“有些時候,真實才是一種傷害。”他側頭看向我,黑眸幽深。

“可是如果是我,我會選擇說實話。一時的傷害總比作個一世的快樂傻瓜強啊。”我直言不諱,又問道:“那你呢?”

裴湛藍沉默了一會,道:“如果真相是傷害,我會選擇謊言。”

“那如果謊話也是傷害呢?”我不放過道。

“我選擇沉默。”裴湛藍緩緩道。

“沉默也是傷害!”我不依不饒。

裴湛藍凝視着我:“我選擇離開。”

一股不安湧上心頭,我只覺胸口悶悶地堵得慌,不知為何會沒由來得把話題引至此,深呼了一口氣,扯出一抹笑:“你走了我也要再把你追回來!別忘了我最擅長的就是追人和逃跑了。”

裴湛藍不由笑了,寵惜地摸了摸我的頭,拉我從地上站起:“天不早了,走吧。”

下山路上我扯着不甚高亢的嗓子唱着跑調的山歌,裴湛藍護着我,眼裏滿是膩寵。在他的臂彎裏我幸福得像冒泡的金魚,先前短暫的抑悶早已被我抛到腦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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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康茶舍後院一間雅房裏,燕銘九正與杜蔭澤交談。一個話題說完,燕銘九拿起茶杯徐徐喝着,杜蔭澤不緊不慢地說:“關于那個裴湛藍,已經查過了,是個無父無母的孤兒,被一個醫師收留撫養長大,一年前來到夏都,時常去‘仁安堂’醫館出診。”

“這麽簡單?”燕銘九放下茶杯,問道。

“一切聽起來合情合理,簡單得好像被刻意修飾過。”杜蔭澤別有深意地說。

燕銘九手指輕叩着桌面,連蔭澤都查不出底細,此人不簡單。

“此人與範府往來甚密,據聞範鶴年對他頗為賞識,曾多次介紹他與朝中官員相識,似乎有舉薦他為官的意思。”杜蔭澤續道:“我們還發現有範府的人跟蹤他,估計範鶴年那老狐貍對他尚未完全放心。”

燕銘九暗忖,範府能查到的不會比蔭澤多,這大概也是範鶴年派人跟蹤裴湛藍的原因,心念至此,便道:“繼續徹查此人的底細,總會有蛛絲馬跡可循,同時繼續監視他與範府的往來。”

杜蔭澤微颔了一下首,又道:“還有一事,也許将軍也會有興趣聽聽。”

燕銘九以眼神示意他繼續,杜蔭澤道:“荀田一被捕那晚,有兩名刺客闖入荀府,其中一人被侍衛打傷。後範安飛(筆者注:範鶴年的大兒子)帶兵闖入荀府搜查,那兩名刺客趁機逃脫。荀府被抄之後便再無人留意此事。”

荀田一出事那天是十二月初八,在那之前最後一次見到那丫頭她說了一堆照顧歡樂之家之類莫名其妙的話,接着便失蹤了一個多月,再見面稱自己病了...燕銘九眉頭蹙起,看來一切似乎都可以解釋了,這傻丫頭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幹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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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日我閑來無事,準備去找麗君聊天,正往綢鋪走着,忽聽前方一陣騷動,伴随驚叫聲一陣急速的馬蹄聲漸近,我探頭一看,一輛馬車正飛馳而來,車夫連連扯缰馬兒卻仍一路狂奔,看樣子是受驚失了控。路人紛紛驚慌閃避,我自忖以自己的輕功應該可以躍上馬背制住受驚的馬,便跳到路中,眼見馬車越來越近,周圍有人沖我大喊:“閃開。”我凝神屏息,準備伺時而動,忽覺右踝上一陣劇痛,還未及反應,已然摔倒在地。

片刻之間馬車已至身前,高揚的馬蹄直踏而來,我驚恐地咬緊了嘴唇,千鈞一發之際忽然一個黑影覆到我身上,快如閃電地擊出一拳正中馬脖,馬兒一聲長長的哀鳴驟停下來,與此同時黑影已拉着我滾到一邊。

我在生死邊緣打了個來回,吓得心髒幾乎停止跳動,哆哆嗦嗦地說不出話來。黑影急喚了我幾聲,我才勉強對焦看清了來人。

“九哥...”我顫抖着聲音喚了一聲,只覺如親人重逢般激動。

燕銘九臉色隐隐發白,他從杜康茶社出來正欲回府,聽到街上喧鬧,在馬背上看到一輛失控的馬車向前急沖,所有人都在閃躲只有一個身影反倒跳出來意欲攔馬。當他看清那個身影時心髒幾乎漏了一拍,想也不想便全力急躍而去,而此時那個身影已突然倒地,倘若他再慢半步到達…他微閉了下眼,這丫頭不惹事就過不下去嗎?

“可有傷到哪裏?”他忍着怒氣問道。

我試着動了一下右腳,只覺劇痛鑽心,忍不住“哎喲”一聲伸手去摸。

燕銘九已先我一步輕輕掀起我的褲腳,只見腳踝處一個彈珠大小的血洞,四周已是鮮血淋漓,我看了一眼就不敢再看,心想恐怕腳骨不斷也得是個骨裂。

燕銘九俊臉含霜,把我打橫抱起,轉頭對随後趕來制住馬車的燕珏道:“查清楚!”無視圍觀人群驚訝的目光,抱着我翻身上馬,讓我倚在他身前。我把臉埋在他胸口,實在沒勇氣擡頭,這畢竟是古代呀,男女當衆如此親昵簡直與21世紀在街上裸奔的效果差不多,換了別的女子恐怕只有嫁給燕銘九這唯一出路了。我哀嘆一聲,想不到情感還未冷卻,重逢卻是如此驚心動魄。

駿馬飛馳,轉眼間已到了将軍府。燕銘九跳下馬,又把我抱了下來。我急急道:“我自己走…”聲音未消,燕銘九早已抱着我往府裏走去。

我心中哀鳴不已,只盼不要讓顧夫人撞見。進了寝房,燕銘九把我安置在床上,大夫很快趕到,一陣忙碌後總算包紮完畢,腳骨倒沒斷,但十幾天上不了房是肯定的了。

燕銘九坐在床邊,我看着他隐含怒意的臉色,嗫嚅道:“九哥,我本來想把馬攔下來,結果也不知道怎麽忽然就…就…”我說不下去了,暗想:對啊,腳上怎麽會忽然多個窟窿呢?

我正出神,燕銘九忽然長嘆了一聲:“玉兒,你什麽時候能照顧好自己啊?”

我苦笑着看向他:“我也不知道會被個混蛋偷襲,不然我肯定不沖出去。”心裏卻微詫于他稱呼的改變。

“那你覺得偷襲的人會是誰呢?”燕銘九緊緊盯着我。

我愣了一下,的确,除了平時管閑事偶爾惹到些地痞,我應該沒什麽仇家呀,可那些地痞又怎麽有如此功力,那到底會是誰呢?

我冥思苦想了好一陣也不得頭緒,只得搖了搖頭:“我真的想不到。”

燕銘九緊緊盯着我半響,臉色方才放緩,扶着我躺下:“此事我會調查清楚,你不要管了,先休息一會。”

我心情複雜,輕聲道:“九哥...謝謝。”

燕銘九凝視着我,欲言又止,終是無聲地嘆了一口氣,柔聲道:“玉兒,以後無論做什麽事都先以自己的安危為重,好嗎?”

我心裏一暖,笑道:“放心吧九哥,其實我很怕死的。”

你要真怕才怪,燕銘九暗自腹诽,忽聽門外燕珏輕喚了一聲:“将軍...”便拍了下我的手,囑道:“你先休息。”起身出門而去。

我躺在床上,腦中亂糟糟地理不出個頭緒,今天的事實在太過蹊跷,暗算我的人看來是個高手,只是我什麽時候得罪了這種人呢?難道是因為《釋悟心經》?可心經不是已被裴湛藍送給範鶴年了嗎?要找也不該扯到我頭上啊?

我想來想去也猜不透原因,又躺了一陣,忽聽窗外腳步聲紛亂,還有人在議論着什麽。

前廳中,燕銘九冷冷地看着眼前的不速之客。裴湛藍神态自若,沖燕銘九微一抱拳道:“聽聞燕将軍攔驚馬救下了玉瓷,在下不勝感激,特來道謝并接玉瓷回去。”

燕銘九哼了一聲,譏諷道:“聽口氣玉瓷好像已成了你裴家人?”

裴湛藍淡笑不變:“裴某倒的确有此想法。”

燕銘九臉若寒霜,冷冷道:“慫恿她夜探荀府以致身受重傷,你這是想要她還是想害她?”

裴湛藍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自責,收斂了笑容,正色道:“燕将軍若是擔心玉瓷安危就不必了,裴某雖是一介平民,但也定會盡全力護得自己的女人周全。”語氣堅然。

“‘你的女人’?”燕銘九不由得一聲冷笑:“裴湛藍,你欺玉瓷心善,利用她的情,讓她為你涉險,這點伎倆騙得了玉瓷卻騙不了別人。你與範鶴年往來密切,如今卻連累玉瓷被襲險些丢掉性命,你還敢說護她周全?”

裴湛藍眼神冰冷淩厲:“将軍說話要有根據。”

“你要證據是麽?燕珏!”燕銘九揚聲喚道。

燕珏走進來遞給燕銘九一樣東西,随即退了出去。

燕銘九随手一抛,裴湛藍擡手接住,只見一個彈珠大小的小鋼球在手心打轉,上面還隐隐沾有血跡。

“這就是今日打在玉瓷腿上的暗器。”燕銘九道:“從傷口看此人內力不弱眼力也極準,玉瓷生活簡單不會與此等高手結怨,這偷襲之人究竟是何目的,恐怕還得問裴公子你吧。”

裴湛藍淡淡道:“多謝燕将軍提點,此事我自會處理。請容我帶玉瓷回去。”

燕銘九撩袍坐下,拿起茶杯:“此事查清楚前,玉瓷留在我這裏。”

裴湛藍面色一冷:“玉瓷何去何從,恐怕不是将軍說了算的。”

燕銘九冷笑道:“我若不肯你又待如何?”

裴湛藍眼中寒芒驟現,兩人毫不示弱地瞪視,廳中溫度驟降,烏雲密布,一場暴風雨即至...

“有話好好說!”一聲急呼,倆人同時側首,只見一個人影跌跌撞撞地跑起來,後面跟着驚慌失措的丫鬟。

我在床上聽得窗外嘈雜,便起身一瘸一拐地開門查看,只見不少侍衛正往前廳匆匆而去,我抓住一個丫鬟詢問,才知有不速之客正在前廳與燕銘九對峙。我生怕是裴湛藍前來尋我,顧不得腳上劇痛,單腳蹦跶着便往前廳跑去。到了門口見到石階兩側大穆與燕珏臉色陰沉,正大眼瞪小眼地對視,見到我來似乎皆松了一口氣。我來不及多問,一步三跳沖進廳裏,只覺一股肅殺之氣迎面壓來,忍不住大叫:“有話好好說!”

燕銘九離得我近,一個劍步扶住我,拉我在椅子上坐下,皺眉道:“你腳上有傷怎麽不好好躺着?”

我喘息未定,顧不得腳上的傷,擡頭看向裴湛藍,見他毫發無損方才松了一口氣。裴湛藍目光關切,我沖他微微一笑,看向身邊的燕銘九,懇聲道:“九哥,湛藍只是擔心我,你...你不要怪他。今天的事是我自己不小心,我答應你以後不再逞能了。你莫要生氣好不好?”

燕銘九面色冷峻,目光炯炯地盯着我。我心裏一緊,想起他待我的種種,心知自己定是令他寒心了,只是事到如今,與其逃避,不如坦蕩面對。

我深吸了一口氣,笑着對裴湛藍道:“今天要不是九哥,我恐怕就不會像現在這樣坐在這了。我覺得我很幸運,總是出門遇貴人,福大命也大,你說是不是,九哥?”最後一句話,我看向燕銘九。

他黑眸如潭,裏面深深隐藏的情緒我看不清。我咬了下嘴唇,輕聲道:“九哥,我知道我很不好,總讓你費心,以後我會小心照顧自己的。湛藍精通醫術,我的傷會好得很快的,你...你莫要擔心,好嗎?”

燕銘九面色清冷,靜默了一會,輕撫上我的發:“記得,不管發生什麽你都還有九哥。”說罷站起身道:“送客!”便大步往內堂走去,再未回首。

我怔怔地望着他的背影。裴湛藍走到我身前,伸出手,溫柔道:“我們回家吧。”

我看向他,他的目光溫暖如春,一切不安似乎都飄散開去,我微笑着把手放入他的手中:“回家吧。”

出了将軍府,一路回到裴湛藍的小院。小穆迎了出來,見我一瘸一拐,驚道:“怎麽搞成這樣?”

我笑着擺擺手:“沒事,不小心摔了一跤。”她白了我一眼嘟囔道:“這麽不小心。”便要去拿金創藥,我忙道:“已經上過藥了,不必忙了。”

裴湛藍扶我到房裏坐下,布丁從屋外跑進來,嘴裏叼着個東西,我把它抱起來,拿下它嘴裏的東東,發覺是我在娼妓坊佩戴刻有“金梅”兩字的木牌,我盯着那木牌看了半響,忽然“啊”的一聲大叫。裴湛藍吓了一跳,以為我腳傷發作,我扯住他的袖子,急得話都有些說不清了:“我想起來了!快!快!快去歡樂之家!”

裴湛藍并未多問,叫大穆備馬車,抱起我便上了車。一路疾馳到了歡樂之家,我猛拍院門,婷婷來開了

玉冠天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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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一回頭,金鈴小臉微紅看着我:“姐姐你真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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