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滅世、派系和十六

現在的于羨，等于真正的人類少年。

外面的妖魔，是真的殺人剝皮的妖魔，還是兩只。

兩相對壘，結果是什麽樣的，于羨都不用猜想了。

自己上輩子被扔在雪地裏沒有凍死，一步步走上妖魔道的途中也沒有死，但是現在，卻被正義人士的好心之舉給害死了。

于羨張開嘴巴，艱難地将口中的芬芳之語吞下。

怪不得他上輩子那麽果斷地加入魔道中的行列，因為正道人士實在是腦殘。

他不屑與腦殘為伍。

吐槽完瓊華重玄的人，于羨把注意力集中到現如今的狀況，他唯一的辦法就是走為上策。

誤導兩只妖魔，讓他們以為自己已經逃走以後，于羨立刻從床下爬出來。他彎下腰，鬼鬼祟祟，一直走向了院子。

院子的牆高得不可思議，長得最高的樹都沒有辦法比它高。這個地方，是最不可能有人能逃走的地方。于羨在這段時間做了一件很缺德的事情，他将院子裏面的骨頭挖了出來，組建成一個梯子。梯子放在地上，埋上了淺淺的泥土。

于羨蹲在地上，快速地将泥土挖開，将藏起來的幾節骨頭梯子組建好，然後搭在牆上。

白骨為梯。

觸手冰涼。

梯子的長度，于羨早就算好了，比牆高出一些，正好可以爬上去。

于羨的手抓住梯子，腳踩了上去。

人骨頭梯子的感覺讓人不寒而栗，于羨甚至因此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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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沒有辦法，他要是想要活下去，就必須爬上去。

他忍住了惡心的感覺，使勁往上爬。

手心都出汗了，他才成功，然後探頭出去。

“小羨兒，你不乖噢。”牆的外邊，女人嬌媚的聲音響起。

于羨瞠目結舌。

他看到一張黃鼠狼的臉，臉上有一雙陰森森的眼睛。它瞪着他，張開滿是獠牙的大嘴巴。“小孩子晚上不睡覺，可是要被吃掉的。”

于羨看了她一眼，然後淡定地往原方向撤回。

黃鼠狼立刻退後，起身一蹦。嘗試了兩次以後，她跳到了牆壁上。

當她上去的時候，于羨已經不見了。

她咬牙切齒，他們似乎小看了這個小孩。

“黃郎。”她大聲喊着，“那個小孩還在這個家裏面，而且他發現我們的真面目了。趕緊在白天來到之前，将他找出來。”她一邊說着，一身伸出手。野獸的力量無比強大，她一用力，就将白骨架子毀了。所有的白骨碎裂，一節一節落在地板上，發出了清脆的聲音。

黃鼠狼走進屋子裏面去了。

于羨這個苦命的孩子跑去了另一邊的院子。他蹲下身體，在牆邊摸來摸去，在找之前看過的一個狗洞，他之前看過隔壁的小狗在牆外挖的。

從小到大，他的運氣都比別人好，沒有找太長時間，他就找到了那個狗洞。他幹脆利落地鑽了進去。

于羨沒有首選這個狗洞是有原因的，這個狗洞實在是太小了。之前他沒有吃胖的時候，也只能剛好鑽過去，更何況他經過這段時間，被他們故意養肥。

他的上半身艱難得鑽了進去，可惜屁股卡住了。

就在于羨扭來扭去的時候，不遠處響起了一道聲音。“我找到了。”

于羨聞言，扭得更加激烈了。

在腳步聲逼近自己的時候，于羨終于将屁股塞了出去。

一整個人以狗吃屎的姿勢趴在了外面，于羨捂着屁股，然後回頭。

一只黃鼠狼的頭也鑽了出來。

于羨搬起一邊的石頭，砸了過去。

黃鼠狼發出了尖利的慘叫聲。

于羨找到了時機，撒腿就跑。

“站住！”兩只妖魔從牆上跳出來了。

于羨一邊跑，一邊擾民，“叔叔！阿姨！哥哥！姐姐！爺爺！奶奶！小狗！小貓！大家！快點醒醒啊！村裏面進妖怪，要吃小孩了！救命啊！”

小矮子邁開小短腿，在月光照射的土地上奔跑着。

害怕他吵醒了其他人，揭露了自己的身份，兩只黃鼠狼立刻飛奔上前，想要在其他人察覺之前讓他閉嘴。他們長長的手指甲指着于羨，這一次他們不允許自己失手，一定要叫他皮開肉綻。

就在他們的指甲快要勾住于羨的衣服的時候，一把長劍在月光下泛着冷光，他在虛空中一揮，就将他們的爪子砍斷，阻止了他們抓住于羨。

妖魔發出了痛苦的慘叫聲。

于羨好奇地回了一下頭。

他雖然回頭了，但是腳步可沒有停止下來。

他這一眼，就看到白色的衣角在風中微微飄起，月光之下，他衣服邊上的紅色刺花如血一般綻放。

柳霁塵說：“妖魔們，受死。”

他的話就是表面上的意思，就是在表示他們要死了。

黃鼠狼看到了修道者，腳步立刻停住了。他們往反方向跑，慌不擇路。

但是柳霁塵沒把他們放在眼裏，一個踮腳，就沖到了他們的旁邊。左揮一劍，劍身沒入一只妖魔的身體，再抽出時，血順着光滑的鋼刃流下，然後，他将劍反持，劍尖劃過另外一只妖魔的脖子。

血濺了出來。

兩只黃鼠狼終于意識到，他們是跑不掉的。

于是奮起反擊，他們有兩個人，最糟糕的情況下，也能有一個人逃走。

他們的幻想在下一瞬間破滅。

柳霁塵伸出手，一道火咒轟出。

瞬間，黃鼠狼的身軀一半以上都成了焦了的□□。

兩只妖魔倒地。

于羨停在原地，少女狀捂住了嘴巴。

嗚嗚嗚，好兒子，你還記得你的讀者爸爸。

“你沒有事吧？”柳霁塵站定，面無表情地問。

于羨二話不說，再度撲了過去。

柳霁塵無奈地嘆了一口氣，他這次沒有躲開，并且彎腰将他抱了起來。“你走了以後，我總覺得不□□心，于是去觀星臺那裏替你問了一下你的運勢，發現你大禍臨頭，我就趕過來看看。”

于羨欲哭無淚，“你們部門以後能做好背景調查，再送小孩嗎？”

柳霁塵收了劍，他看着小孩，雙眼微微含笑，“怎麽辦，你現在已經沒有養父母了。”

于羨擺手，“這種要吃自己小孩的父母，沒了就沒了，不用可惜。”

圓月之下，他們的影子互相糾纏着。

于羨雙眼清澈見底，明亮猶如天上星。

柳霁塵看向他的眼睛，“那麽算了吧，你來瓊華重玄，我收你為徒弟吧。”

這一下，輪到于羨用狐疑的眼神看着他了。

他不是沒有提過，但是柳霁塵拒絕了。

态度轉變得太突然了，事出反常必有妖。

柳霁塵嘆氣，然後告訴他。“上次被你猜中了，我們再用觀星臺占蔔，發現滅世者還活着，我們砍殺錯對象了。”

然後呢，你們因為他的聰明才智對他改觀了是嗎？

還好你們還是有點品位的。

“瓊華重玄有一個規定。”他說，“當有滅世危機出現的時候，瓊華重玄十二峰必須至少要留下一個徒弟，傳授本峰的道法，為免法術失傳。我的師父将法術傳給了我，我沒有徒弟，如果這樣下去的話，遲早會從其他峰那裏繼承一個弟子，而且最有可能還是從師伯那裏的弟子裏面挑。既然如此，我覺得選你不錯。”

于羨眯起眼睛。

他對于這樣的理由覺得很不滿意。

“你覺得我的建議覺得怎麽樣？”柳霁塵問。

于羨說：“但是我去讀了一段時間的書，我覺得考狀元挺好的。起碼比修道好多了，我已經改變自己的目标了。”他不是那麽好哄的。“我要成為國家棟梁，加官晉爵，娶小老婆，一個人歡歡樂樂，就不拯救世界了。”

柳霁塵溫柔地笑了笑，聽着他說話。“你也就讀了十來天的書。”

“受益匪淺。”他突然開始說話文绉绉。

柳霁塵确實要承認，“我去看了一下，你的學習成績确實好。”

于羨點了點頭，他知道他很優秀。

柳霁塵抱着他，重新走回兩只黃鼠狼的屍體旁邊。妖魔已死，打回原形，地上躺着兩只血肉模糊，且散發出燒烤味的動物。

于羨有不好的預感。

柳霁塵要把他往兩只動物的身上放。

“我操！你幹嘛！”于羨吓得魂飛魄散，緊緊抓住他背後的衣服。

柳霁塵的目的很簡單，“你是要跟我回去，成為我的徒弟，還是說要繼續跟這兩只黃鼠狼相親相愛。”

于羨無奈，“它們已經死了。”你這樣的威脅是沒有用的。

話落音，一只黃鼠狼的腳彈了一下。

于羨：“……”

天空蒙蒙亮，山林霧氣升起，陽光投射，好像給大地披上一層光紗一般。

白衣飄飄的修道者，像是仙人一樣。他緩步走着，懷裏抱着小少年。

于羨在他的懷裏，剛睡醒，他趴在柳霁塵的肩頭，迷迷糊糊地問他，“還沒有到嗎？你為什麽不禦劍而行？”

“修真界的禦劍飛行是很嚴格的，尤其是在平民領域，沒有達到一定的飛行高度和飛行距離，不允許飛行。”柳霁塵說，“你要學的東西有很多。”

于羨繼續趴在他的肩頭。

得了吧，他的目的不是修道成仙，而是給你扯紅線。

瓊華重玄十二峰，有偏重攻擊的派系、有偏重防衛的派系、有偏重制造武器的門派、有專門研究星象的派系，全面且專業，因為分類詳細，派系中的人對自己所在的領域不斷深耕，所以瓊華重玄成了修真界的一大門派。

每一個派系都有幾十人。

除了幾月峰，也就是柳霁塵所在的派系，他們派系從前只有他和他的師父，現在是只有他和于羨。

他們的派系，簡而言之，是拯救世界系，處理緊急事故的。

按照道理，如此中二的地方，本來會吸引很多中二少年前仆後繼加入，幾月峰應該是一個繁榮昌盛的部門。

但是要拯救蒼生，需要學習的東西很多，要學習的知識太難。

這個世界上，危難的時間确實比和平的時間長。但是大部分事件都是國家內部互毆，或者國家與國家之間互毆。朝代的更替、上位者的沒落與崛起，是歷史上最常見的事情，就算為此葬送成千上萬人，也不是什麽滅世危機。所謂的滅世危機，屈指可數。

就是說，幾月峰的弟子搞那麽多，卻經常連一次裝逼的機會都沒有。于是從上古時期開始，陸陸續續有人退出，退到最後，大家要求有個人待着就好了。

牛逼，不愧是給主角的設定。

于羨誇獎。

回到幾月峰，天空剛亮。

于羨趴在柳霁塵袋肩膀上，重新睡着了。

柳霁塵将于羨放到收拾好的房間裏面，然後就出去了。

等于羨醒來的時候，出現在他的眼前的是，僞裝成掃地的下等弟子的蕭明旭。蕭明旭拿着掃把在房間裏面劃來劃去，他看到于羨醒過來以後，立刻從懷裏摸出了那本同人本，然後遞給于羨。“恭喜你，你已經被選中了，可以開始你的任務了。”

于羨接過書，從白天到晚上，挑燈夜讀，連夜看完一本同人文。

他覺得他自己是帶着學術的精神研讀的，但是看到高/潮疊起的情節，他也忍不住微微一硬以示對作者文筆的尊敬。

據于羨的統計，在這本書裏面，跟柳霁塵嗯嗯啊啊的對象有十六個，十個性別為女，六個性別為男。

那六個男的裏面，就包括了于羨，而且于羨還是黑化病嬌作精人設，在小故事裏被柳霁塵按在牆上醬醬釀釀。

于羨唏噓，這本書略為失真，他可是總攻人設。

看完書，他在腦海裏列出名單，先将自己的名字劃去。

然後顧及到這是一個直男寫的無聊小說，他再将那五個男人的名字删掉。

好了，現在需要調查的就剩下十個人。

不過既然是同人文，也有可能官配不在裏面。

于羨記下可能性。

沉甸甸的書放在手上，于羨感受到了同人作者對柳霁塵沉重的愛。

因此，他要大力譴責蕭明旭，那麽重要的書，前言那一張紙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