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輪回、巫羅和于羨 (1)
白色的鬼行走在妖魔遍地的街道。
他的衣袖染血,手裏緊緊攥着妖魔的心髒,那顆心髒還在鼓動,血液染紅了他的白色手套。他像是飄一樣來到了某個蔔卦攤位上,然後粗魯地将心髒扔在桌面上。“這是你要的東西。”
“哦,這是奇獸的心髒。”算卦的卦師興高采烈地捧起心髒,他伸出長長的的舌頭,舔了一下血腥的器/官,他的口水沾染了黑紅的血,水漬因此變色。
因為饑渴,卦師不停地吞口水。
男人覺得惡心,退了一步,“我要的東西呢?”男人的聲音嘶啞難聽,就像是某一種可以發出恐怖聲音的老舊樂器一樣。
聽到男人的催促,卦師忍住了現場吃生鮮的沖動,他拿起一旁的竹筒,神神叨叨地搖了幾下,随後将裏面的銅錢倒出來。他将重疊在一起的銅錢分開,随後舔了舔手指。
男人戴着面具,面具上面畫着一張笑臉。
紅色的筆,帶血腥味道的笑。
但是他嫌棄的眼神告訴所有注視到他的人,他面具下的臉不僅沒有笑,還很冷漠。
卦師看完卦,喜笑顏開,“你要找的人已經出現了。”
男人調整面具,瞪着卦師,“如果我不是已經驗證過你的卦象很準,我現在已經殺了你了,我讨厭別人玩弄我。”
“非也,非也,我絕對沒有玩弄公子。”他伸出指甲過長且沒有修剪過的食指,手指指着男人,“你尋找的人也在尋找你,生生世世都是如此。”
“那他在哪?”男人一把揪住卦師的衣襟,他的手上都是血,因此也沾污了別人的衣服。
卦師被他突然的發難吓到,連忙舉起手。“還差一點點你就可以遇到他了。”
“嗯?”他不爽地發出威脅的聲音。
卦師感覺到死亡的威脅,“如果你不介意遇到的還不是他的他,也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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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玩我嗎?”男人用力,将卦師的衣襟轉了半個圈,讓他呼吸困難。他惡狠狠道,“要麽說點有用的東西出來,要麽我今天就将你的尾巴砍下來,做冬天時候用的衣服料子。”
卦師吓得快要現形了,“觀星臺的天池!你去看看吧!”
男人冷漠地哼了一聲。
“求求你去吧,晚了的話就來不及了。”他欲哭無淚。
男人只好丢下他,飄然離開。
卦師目送他遠去以後,立刻抱起男人剛才帶來的心髒,然後收攤,抱着自己的東西跑了。
跟惡人做交易,是險事,猶如在鋼索上走路。
但是得到的好處實在是太大了,他禁不住誘惑。
男人禦劍飛行,行過尋常人家的街道、越過山川、飛上高峰,然後停在了某一座可以欣賞這個世界上最明亮的星星的山峰之上。
他飄然降落,長袍在夜風中發出淩厲的聲音。他擡起頭,白色的寬大衣袍、白色的面具,攜帶一身令人不寒而栗的煞氣,好像是真的鬼差降臨。
“啪。”有東西掉落了。
他聽到了聲響,用淩厲的眼神瞪了過去。
等他看到面前的人以後,眼睛瞪圓了,驚訝的情緒取代了他原本的狠厲。
一個穿着青色衣袍的小少年正坐在某一棵樹下,也正是因為他坐在那裏,所以他降落的時候才沒有發現這裏有人。
小少年看到了他,吓得手裏的糕點都掉了。
他慢慢地站直身體。
為了掩蓋自己的身份,他一向穿着看不出身形的衣服,這身裝扮讓他顯得非常高大。當他站起來的時候,巨大的影子遮擋了許多光明。
是挺可怕的。
于羨默默轉身,然後想要悄無聲息地爬走。
“站住,你再動,我就殺了你。”男人的聲音含笑,聽起來非常愉快。
于羨停止了動作,默默坐了回去。他的雙手握緊拳頭,放在腿上,抿緊嘴巴,不敢說話。
男人的腳一點,立刻躍過了平地,來到了他的前方。
于羨的瞳孔在震。
他看起來真的很怕他。
男人在他的旁邊坐下,巨大的威壓感讓于羨忍不住挪開了屁股。
“我說了你再亂,我就殺了你。”男人不帶一絲情緒地重複自己的話。
于羨的屁股不動了。
男人也挪了一些,貼緊他坐。
因為緊張和害怕,少年的身軀溫度上升,散發出熱氣。
于羨呼吸困難。
媽耶,他就知道,只要他待在瓊華重玄,遲早有一天會遇上這個變态的,但是他真的還沒有做好準備。
“你是瓊華重玄的新弟子?”男人問。
“是。”于羨的聲音小得就像是蚊子在碎碎念一樣。
“哪一座峰?”他再問。
“幾月峰。”于羨因為害怕,不論他問什麽,都老老實實回答,不敢撒謊不敢調皮。
“柳霁塵的弟子?”他問。
“是是是。”于羨像是搗蒜一樣點頭。
他是被主角罩的,你千萬不要想要對他下毒手。
“名字。”
“于羨。”
“臨淵羨魚。”男人聽到他的名字,想到一個成語。
于羨愣了一下,他還是第一次發現自己的名字有這樣的意思,“是是是。”他對着男人,什麽都說是,不敢表達自己的意見。他不是什麽臨淵羨魚,他就是一條鹹魚。
“我喚做,巫羅。”他介紹自己。
于羨忍不住吐槽,“那你該穿黑色的衣服。”
巫羅變出自己的劍,握在手中。
無言的威脅更叫人膽戰心驚。
于羨立刻閉緊嘴巴,“對不起。”因為不張開嘴,他說話含糊不清。
“你怕我?”他發現了。
于羨動了動嘴,沒有說話。
“你說吧。”他被他逗笑了。“我不殺你。”
那于羨就要說實話了,“你打扮成這樣,正常人都會怕的。”他不是正常人,他不是怕他的打扮,他是想起了上輩子被這個男人按在地板上摩擦時候的場景,所以才害怕。
“是嘛?”巫羅說着話,然後突然轉身。他将劍收了起來,伸出戴着手套的手,抱住于羨的臉頰。
于羨被吓得瞪圓了眼睛。
巫羅用力,稍微提起他,他眯着眼睛,從面具開的縫隙裏看少年。“你長得很像我的一個故人。”
“我是……”于羨怕自己呼吸跟不上了,“大衆臉。”
巫羅的手用力,捏着他臉上的肉。
于羨覺得是自己的錯覺吧,他好像被他故意調戲了。
這個人好像沒有他想象中那麽恐怖了,是因為他沒有發現自己的身份嗎?
“你來這裏做什麽?”巫羅繼續問他。
“天池有個弟子看守,他去上廁所了,我幫他看一下。”于羨說實話。
“哦,我問的是你來這裏做什麽?”他重複自己的問題。
觀星臺,觀天下走向,個人際遇。
尤其是這一汪天池,有時候還能窺到天機。
來這裏的人,都是有事相問。
巫羅看着在自己的手中,任由自己蹂/躏的少年,笑了,“我知道了最近瓊華重玄要開始試煉大會了,你來問題目。”這幾乎是瓊華重玄弟子們的慣例活動了。
于羨說:“雖然想過,但是主要目的不是這個。”
“那麽主要目的是什麽?”
他說,“主要是來幫我的師尊算一下姻緣線。”
巫羅盯着他。
“我的師尊老大不小了,也沒有個對象,身為弟子,我不着急誰着急,于是就……”誰知道最近觀星臺不開放。
“你真是皇帝不急,太監急。”巫羅吐槽他。
“你怎麽知道他不着急,萬一他非常想娶老婆,只是生性羞赧,始終沒有踏出第一步呢?我關心他,我錯了嗎?”察覺到面前的人對自己沒有殺意以後,于羨的一張小嘴又開始叭叭叭。
“柳霁塵生性羞赧?”巫羅不知道他為什麽會有這樣的誤會,“你看錯人了。”
于羨搖頭,還帶着他的手一起搖,“我透過現象看到了本質。”
巫羅笑嘻嘻,連帶着手用力,狂揉他的臉。
于羨的心情是要死要死。
一個殺人魔蹂/躏你的臉,想必是誰遇到這種事情都不能不緊張。
“好可愛啊,真想吃掉你。”他笑着說,聲音就像是壞掉的樂器一樣。“嘎嘎嘎。”
于羨一時之間,不知道該阻止他吃人,還是阻止他也成為煉銅術士。他只知道,在萌發阻止他的念頭之前,他先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他覺得他的吃應該是物理意義上的。
“叔叔,我沒有得罪你啊。你放我回家吧,我的師尊該回家了,晚點要找我了。”于羨求饒。
在這條時間線上,我們還只是陌生人。
“如果我真的要吃掉你,柳霁塵能奈我何?”他狂妄道。
于羨呻/吟一聲,身體往巫羅的反方向傾斜,“他可以,他超級厲害,你不信可以找他對戰。總之,你就當我沒有來過,放我走吧。”
于羨對柳霁塵這個主角的信心是一百分,他覺得就算柳霁塵被打死了,也能找到辦法死而複生。
巫羅伸出手,将他拉了回來,“你那麽信任他?”他笑聲刺耳。
于羨覺得在他的身邊實在是太煎熬了,堪比被扔在煉爐裏面被火燒。“主要是我現在歸他管。”
“好了,不玩了。”巫羅說,“小鬼,我有個問題要問你。”
“你說。”說話就說話,不要對他摟摟抱抱的,他們不熟。
巫羅掐住他的臉,眯着眼睛,逼近他,“你有什麽親戚跟你長得特別像嗎?”
于羨聞言,立刻搖頭。
他在這個世界,獨一無二。
“唔。”巫羅顯然不相信,“說謊的話,我就把你肢解、吃掉。我再給你一次機會,你有跟你長得特別相似的親人,或者,你知道有哪一個大人跟你很像嗎?例如,你的父親?”
“我的天啊。”他真的在這裏沒有爸爸,“要是有,也只可能是柳霁塵了,你去找他吧。”
“噗。”巫羅被他逗笑,“你的意思是說,你是柳霁塵的兒子?”
“極度有可能,我們長得很像,性格也像。”于羨繼續胡扯。
“那算了。”他幹脆利落地松開了手。
于羨捂着自己的臉,再一次想要逃跑。
“我想要去天池,你帶路吧。”巫羅站了起來。
于羨懵逼,“我真的只是過來臨時頂工的,我不知道天池在哪裏。”他偷偷地睨了巫羅一眼,巫羅黑乎乎的眼眶裏面,棕色的眼睛就像是刀子一樣飛向于羨。于羨被威脅,但還是大膽給出建議,“您老去吧,我絕對不會告訴別人,你來過這裏。”
巫羅伸出手指一指,“我知道在哪裏,我帶你去見識一下。”
“謝了。”但是他不想跟他待在一起。
“你是想要自己走,還是我提着你走。”巫羅給他選擇。
于羨委屈地站了起來。
巫羅一只手放在他的肩膀上,帶着他走上了一條小路。
于羨的心情是很緊張。
“你很怕我?”巫羅低頭看着小孩的頭頂。
于羨說:“是有一點。”
“除了衣服,還有哪裏可怕?”
“你的面具很可怕。”
“那我摘下來?”他和善地問。
于羨瘋狂搖頭。書上都是這麽寫的,如果看到了這種人的臉,要麽被殺人滅口,要麽是被死死綁定。
“算你聰明。”巫羅笑了。
于羨現在就怪自己太聰明了,他這麽就能想到幫柳霁塵算命呢,想到就算了,為什麽還要來這裏走一圈,還要幫人看門,你看,現在遭殃了吧。
“哎呀,真是好可愛啊,不如帶你回家好了。”巫羅自言自語。
于羨不敢說話。
巫羅笑着看他。
于羨頂着壓力,說一些實話,“其實我特別不可愛,特別愛惹事,還喜歡逼叨逼叨。我承認我長得是有點可愛,但是吧,你不會想養這樣的小孩的。”他以前在孤兒院,被領養過好幾次,然後每一次都被退回。直到遇到了那一個缺心眼的養父,他無視了他的所有異端,也就是,他沒有發現他的奇怪之處,才把他帶回了家。
“呵呵。”巫羅只是笑。
被他攬着,于羨這才發現他的袖子上沾了許多血液,還是散發着妖魔味道的那種。
妖魔的氣息對于于羨來說是莫大的吸引力,他的眼神漸漸迷蒙起來,不再拒絕被他攬着。
巫羅發現于羨注意到他的衣袖了,告訴他,“這是我去挖一只魔獸的心髒的時候,弄髒的。”
于羨聽到他的話,被吓清醒了。“你對妖魔的惡意太大了。”
“我對所有生物的惡意都大,我是公平的。”
于羨想,好吧。
他們一邊聊天一邊走,巫羅走到某一段路的時候擡頭,“到了。”
于羨望向前方。
出現在他們面前的一池水,它的範圍并不大,呈圓形狀,清澈透底,猶如一面鏡子。星辰的光映在池水之上,晨星沉于清水之下。
璀璨發亮,塵世間可能獨此一面如此美麗的鏡子。
巫羅放開于羨,自己走了過去。
他走到池水邊,池水仍是池水,巫羅仍是巫羅,巫羅沒有映在池水的表面。
巫羅嘆了一口氣,“都怪你,我跟你聊天的時間太長了,錯過了天池可以預見未來的時機。”
天池可以映出未來的一些景象,尤其是占蔔人想要知道的事情,但是天池開放的時間未定,有一個偶然的時機。
卦師讓巫羅早點來,就是因為他算出了天池開放的時間。
于羨被吓了一跳,“喂!你的影子沒有在上面!”
“有什麽好稀奇的。”他不屑。
“很稀奇!”于羨用肯定的語氣告訴他。
“天池可以映出未來的景象,我是個沒有未來的人。”巫羅在池邊坐下,“沒有生死,沒有結局,沒有一切,所以天池沒有辦法映出我的樣子。”
于羨忍了又忍,終于忍不住問,“什麽意思?”
巫羅在天池旁邊坐下。
于羨想了一想,小心翼翼地走了過去,在他的左邊坐下,當然,中間隔着一個人的位置。
巫羅睨了他一眼,無聲嘲笑他的膽小。
“咳咳。”于羨遇到全新的劇情,忍不住好奇了。“您需要一個傾訴對象嗎?”
巫羅真的忍不住大笑了,“唉。”他撐着腦袋,專心致志地看着于羨。“你的名字叫于羨。”他确實很有傾訴的欲望。
“是。”于羨回答。
巫羅又笑,“未來魔靈域的域主,大陸最知名的大魔頭。”
這下輪到于羨噴了。
“唉。”他真的覺得很可惜,“以後就算變成魔頭了,也要愛幹淨,不要跟那些髒兮兮的魔物混在一起?”他的聲音難得得可以說是刺耳,但是語氣卻莫名有點溫柔。
“你……你在說什麽?”于羨心虛地摸着自己的頭發。
他怎麽知道自己是以後魔靈域的域主,更重要的是,他這麽知道自己的幾個狗腿都是髒兮兮的?
巫羅不解答這個問題。
于羨在這一瞬間有兩個想法,一,這個人看起來對于觀星臺的路很熟,證明他不是第一次來了,就是說,這個人不止一次來這裏占蔔,所以,他是從天池看到他的未來的。二是,他也是穿書的嗎?
于羨看向他的眼神很驚悚。
巫羅看向他,“我在找一個人,如果你遇到了跟你很像的人,可以告訴我。如果你拿他的蹤跡來換,我可以告訴你你的一生,你可以躲避一切不好的,達到完美的一生。”
于羨抖啊抖啊,他有第三個想法。
“我已經過了很多次這一輩子了。”巫羅無端端開口。
重生!
于羨瞠目結舌。
“我為正道而活,第一輩子卻被正道所害。然後,我有再來一次的機會。”白色的鬼伸出一根手指頭,“我自認為我已經洞察天機,我自命不凡,這一次一定會得到我想要的所有東西,并且成功活下去,我做得更好,得到更多人的尊重,得到更多的地位。但是越是靠近高位,就越被人針對,于是我第二次被自己人所殺。”
白色的鬼伸出第二根手指,“還有第二次機會,這一次我要爬得更高,我不要那些背叛我的人了,我要自己獨享這個世界。因為太過貪心,我被自己所吞噬。”
白色的鬼伸出第三個手指,他輕輕地搖了搖小手臂,發出癫狂的聲音,“我以為這已經夠了,結果我又擁有了第三次機會。這一次,我不顧一切,殺死了所有在前世以及前前世辜負我的人。我成為了魔靈域的主人,準備将這個世界染成墨黑的缸。但是!為什麽呢!每一次!每一次!我都死在同一天!”
于羨被他吓到。
“下一次還是這樣,下下次還是這樣!無論我選擇抛棄一切,還是我選擇隐而不發,我就是沒有辦法活過某一天。”
他是第一次跟其他人聊起這件事情,他用力抓住于羨的手臂,眼中滿是癫狂的光。他将自己映在那雙明亮的眸子裏面,想要從別人的人生中窺探自己的未來。
反複重生,反複死去。
他一開始以為重生是上天給他的饋贈,後面才發現那是上天給他的懲罰。
而且太殘忍了,他已經熟知了一切,知道誰會背叛他,誰會離他而去。
到達一生終點的時候,只有他一個人持着長劍立在天地間。
于羨已經完全被吓傻了。
“所以我要找一個人,一個跟這個世界的軌跡完全不一致的人。我相信,他一定與我的命運有關,他跟你長得很像。”發完瘋以後,他慢慢冷靜下來。
“有……有名字嗎?”于羨的嘴巴幹澀。
“于月清。”
這個名字,怪不得他會懷疑他想要找的人是于羨的爸爸。
但是于羨在這個世界是真的沒有爸爸啊。
“我曾經在每一世都見過他。”巫羅的聲音越來越嘶啞,“但是很快就不見了,仿佛消失了一般。”
隐藏人物。
不對。
于羨的腦袋在運轉。
重生,一本小說裏面,可以重生的人物一定是一個不一般的人,但是為什麽于羨對他一點印象都沒有?他是後半段才出場的人嗎?但是他人就在瓊華重玄,為什麽沒有早點埋伏筆?
巫羅又湊到于羨的面前。
于羨覺得壓力山大。
“你終有一天不能在這個地方待下去。”他說,“你的體質特殊,等到一天你開始遇到魔物,吞食魔物,你就知道自己究竟是什麽。但是等你真的那麽做了,你就是全正道要追殺的魔頭。順便說一句,如果你不怎麽做,你體內的封印就會一直壓着你,把你變得更小,讓你湮沒。”
你說的,他都知道。
于羨現在的心情可以用幾個詞語形容,驚悚、驚詫、驚吓。
“但是比我好。”他很落寞,“沒有終點的人生真是太可怕了。死亡,是一種恩賜。”
于羨眨了一下眼睛。
好吧,他是有在猶豫要不要安慰這個人。
于羨的手搭在他的肩膀上。
那個人繼續說,“我第一次看見你,以為你是他的兒子,差點想要殺掉你。”
于羨的手撤了。“為什麽想要殺掉他的兒子?”這一個點,于羨不明白。
巫羅笑得很奇怪,“這個是秘密。上輩子我也見過你,但是你很隐秘,我沒有真正見過你的真容。”
因為,做壞事,要低調,否則,會死掉。
“早說你長得那麽可愛,我一定會手下留情的。”巫羅又上手蹂/躏他了。
不會,于羨總結他的話,如果他上輩子看到自己的樣子,發現自己跟那個他找的人很像,他早就死掉了。不會抓他回瓊華重玄,然後讓他有機會逃跑。
巫羅突然眯起眼睛,“你有沒有聞到什麽味道?”
于羨聞言,微擡頭,鼻子聞了聞,“很香的味道。”
“等等。”他猝不及防拔出了一把匕首,割開了自己的手掌。
他的手套裂開,手掌的血湧出。
于羨崩潰了,他面前的是什麽變态啊,還搞自殘,他能不能不跟他聊天了。
巫羅念了一段咒語,然後合起手掌,當他再張開手的時候,他的手心出現了一條黑色的蟲子。巫羅将蟲子扔在地板上,然後一巴掌把它給拍死了。
“我就說我怎麽情緒不穩定,原來是有魔物一直跟着我,呵呵。”他笑得很開心。
于羨面無表情,不敢随便說話。
巫羅扔掉破了的手套,用手帕抱住傷口,他包得密密麻麻,将手都包成了一個包子的模樣。“如果不想落得跟那個魔物一樣的下場,就把臉湊過來。”他說。
于羨立刻擡起臉。
“真可愛呀。”巫羅繼續捏他的臉。
于羨臉上笑嘻嘻,心裏在罵他的祖宗十八代。
“抛棄柳霁塵,跟我走怎麽樣?”他問。
于羨小心翼翼地看他一眼。
他還在等他的答案。
“不太好吧。”于羨說得很小聲。
“哈哈哈哈。”他今天真的很開心。“你有那麽喜歡他嗎?”
于羨被他突然的問題問愣了。
“回答呢?”他說。
于羨用可疑的眼神看他。
“你看什麽,再看下去,我就挖出你的眼珠子。”他威脅道,聲調緩慢,如果不是他的聲音太難聽,應該是很溫柔的一句話。
于羨立刻轉頭,不敢看他。
不看他,就只能看着眼前的池水。
池水的邊上,有一棵大樹,樹栽種在旁邊,被風一吹,就有一片葉子落在池面上。撩起漣漪,水的波紋從遠處推過來,繞亂了倒影。
于羨問題,“你說你的影子不會從這池水中映出來?”
“是啊,神奇吧。”他帶着笑意說。
于羨指着池水,“那這是什麽?”他問。
巫羅順者于羨的手指看去。
清澈的池水,因天上星而明了,他的倒影跟于羨的倒影靠在一起。
這下輪到巫羅瞠目結舌了。
有未來的人才能被預測未來。
巫羅看着自己被映在未來的景象當中,震驚得不能說話。
“小朋友!”外面有人喊了。
“那位小兄弟上茅廁回來了,我要回去了。”于羨站起來,他拍了拍巫羅的肩膀,“如果你這一次還是在那一天死的話,我建議你先自殺,就可以破除固定循環了。”
巫羅還在愣愣看着池水中自己的倒影,忘記阻止他的離開。
于羨趁他不備,迅速逃跑。
當他離開的一瞬間,池水中的倒影全部不見了。
除了于羨的,還有本來屬于巫羅。
但是巫羅沒有挪動,他仍然坐在池邊。當他意識到自己的倒影随着于羨的走開而消失以後,立刻轉頭,去追尋他的背影。
于羨當然不知道自己離開以後的事情,他尋着剛才那位弟子的聲音,找到了出口,跑了出去。“朋友,我在這裏,剛剛看到有一個人上來,我去讓他離開了。”他朝着那位弟子走去。
“哈?居然還真的有人上來啊?”那位弟子吓了一跳。
于羨惱他,“你去得也太久了!”但凡他回來得早一點,他就不用聽那麽驚悚的劇情。
誰想要知道這個世界除了他,還出現了其他bug啊!
“不好意思,我拉肚子了。”弟子彎腰道歉,“應該是因為吃那些糕點吃到的。”
于羨皺眉,“什麽糕點?你放在樹下的糕點?”
“好像是。”弟子揉着肚子,“我拉了好幾次了。”
于羨捂住嘴巴,他剛剛吃了好幾塊。
弟子看向于羨,“你吃了啊?”
“不是你讓我吃的嗎?!”他要生氣了。
弟子一臉抱歉。
今天淨沒有好事。
在弟子反複的道歉聲中,于羨惴惴不安地禦劍下山。
在他飄在半空中的時候,一道聲音鑽進他的耳朵裏面。“今天的事情要是說出去,我就真的要把你關起來了。”聲音嘶啞難聽。
于羨打了一個抖。
那個人似乎很後悔對他那麽坦誠,于羨自從看到他從自己手中抽出一只魔蟲後就知道,他是真的被影響,所以才會巴拉巴拉說那麽多話的。
于羨保證自己會當作什麽都沒有聽到,畢竟他有自己的任務。如果這個人只是一個偶然的bug,他也不想去幹擾他的事情。
畢竟變數越多,這個世界的劇情就會越不對勁,相對應的,柳霁塵的人生軌跡可能會被改變。
于羨搖了搖腦袋,準備将今晚聽到的東西都搖出去。
結果腦袋搖了幾下,他的肚子突然叫了幾聲。
于羨皺眉。
他的肚子疼。
急急忙忙跑回幾月峰,于羨過了一會,在茅廁虛脫地飄了出來。“媽的,流年不利。”
于羨等肚子舒服一點以後,立刻去洗澡,接着顫顫巍巍地爬上床,準備睡覺。
睡到半夜,半夢半醒之間,有一個人出現在床邊,伸出手,摸着于羨的臉。
“師尊?”于羨眼睛都沒有睜開,就猜到出現的人是誰。
在床邊的人将他踢開的被子給他掖好。
于羨的手從被子裏探出來,一把抓住他的手臂。“不睡嗎?”他問,問完以後,腦袋一歪,迅速睡着。
于羨是覺得,昨晚出現的人應該是柳霁塵。
但是第二天,當他醒來的時候,他的旁邊并沒有人。
他開始一天的鍛煉。
早飯是鳴尋峰的弟子送上來的,于羨問他,“你帶了多少人份的早餐?”
“一份。”弟子回答,“不夠嗎?”
鳴尋峰的弟子從某種情況上講,比任何人都清楚所有人都去向,因為他們要準備飯菜之類的東西。
“我的師尊沒有回來嗎?”于羨問。
“柳峰主最近都不會在峰裏。”弟子告訴他。
那昨晚幫他蓋被子的人是誰?
于羨起了一手的雞皮疙瘩,在原地跳了兩下。
太可怕了。
于羨本來想今天去找蕭明旭,問清楚他這裏有沒有什麽重生的角色。但是因為弟子的一番話,他突然覺得,自己也許被監視了。
要是把這件事情說出去,他是真的會死吧。
這麽想着的于羨,決定先把那個男人的事情擱置一段時間。
但是他仍然需要去找蕭明旭,他有一件事情忘記了。
蕭明旭今天終于沒有掃地了,他抱着一個大包子,惬意地看着庭院中的梨花飄然落下。
于羨突然出現在他的旁邊。
蕭明旭也沒有被他吓到,反而問他,“吃飯了嗎?”
“吃了。”于羨回答他。
“那就好。”蕭明旭繼續欣賞落花,“輪回。”他說,“多麽有意思啊。”
于羨側頭看他。
“我說的是四季的輪回。”蕭明旭補充道。
淡黃色的花瓣落下,映在蕭明旭的眼睛裏面,将他的色彩都改變。“春來春又去,一年一次的輪回。輪回對于樹木來說是幸福的,因為它再生了。但是輪回的存在對于花瓣來說是殘酷的,因為不管樹木有多少遍的輪回,都跟它沒有關系,它只此一生一次的綻放。”他問于羨,“你怎麽看?”
“因為一生一次,所以才絢麗吧。樹木的花和葉子凋謝了,它就變成了幹枯的樹枝,幹巴巴。但是花是漂亮的,從花苞到枯萎,一生一次,一生始終的美麗。”于羨也一起欣賞梨花被風吹落的美麗畫面。
可是樹木也不可悲啊,明年春天,它依舊有花兒再在它的身上開放。
當産生這個念頭以後,于羨笑了。原來自己還是樂觀主義者。
蕭明旭樂了,“就是這個道理。對了,你來找我是有什麽事嗎?”
“哦,有個劇情我不太記得,所以來問你。”于羨回神。
“問吧。”蕭明旭很樂意幫他解答。
于羨抓了抓頭發,“小說裏面我是參加了這次試煉對吧,我是第幾名來着?”他需要走劇情啊。
蕭明旭看着于羨,喜不自禁,“對哦。”
“你知道嗎?”他問。
蕭明旭點頭,“我知道,你是第一名。”
有一種不是很意外,但是又有一種絕倒的感覺。
“這是一個伏筆,那時候大家都以為你只是一個拖油瓶弟子,沒有想到你居然是一個終極boss!”蕭明旭說得可興奮了,“最重要的是,這一個主角打臉對家門主的一個劇情!本來大家都覺得柳霁塵的眼光不好,找了一個廢材弟子。沒有想到,他的能力居然那麽強,可以把廢材變成天才!還把文成睿看好的一批新弟子全部都打敗了。”
于羨無語凝咽,“所以我那麽辛苦,最後高光時刻卻都是柳霁塵的嗎?”
“你有意見?”蕭明旭問。
“多多少少有一點,希望大家可以關心我一下。”他的願望很卑微的,但是看蕭明旭劇透的這語氣,感覺他贏了,柳霁塵嗨了,然後劇情全部轉向那邊了,累死累活的他似乎一點存在感都沒有。
“算了。”于羨就是脾氣太好了,“那麽在書裏面,我是怎麽拿到第一名的。”
蕭明旭眨眼。
“你不願意說?”于羨猜到了。
“我沒有不願意說,就是忘記具體操作了。”
“第一名啊。”于羨望着藍藍的天空,思考了一會,“算了吧,其實不拿第一名也沒有關系,只要在及格線上就好了。反正柳霁塵打臉的劇情有那麽多,也不缺那麽一個。”
蕭明旭好心提醒他,“因為你贏了,造就了柳霁塵跟書裏面某一個角色有一次深入地交流。”
于羨的心在顫抖。
就是說,他必須要上了。
“這一次的試煉大會,主要是你們這些入門一兩三年的。”蕭明旭說,“稍微來得久了的都不用去,所以你的對手其實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