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壓力、風大和心冷
于羨将這一次參加試煉大會的人的名單列了出來,粗略算了一番，有三十個人。于羨拿着毛筆，問蕭明旭，“你覺得我的實力排在幾位？”
蕭明旭伸出手指，在名單上點來點去,然後大概在二十名的地方停下，“這裏吧。”
“行。”于羨也不惱怒，就在蕭明旭說的地方做了一個記號,“誰比我更加垃圾？”
蕭明旭的手指戳在紙面上,點啊點，“這幾個太蠢，這幾個太弱,這幾個綜合素質不高。”
他的語速很快，但是于羨的手也不慢,他将蕭明旭說的人都标記起來。
“好了,我現在需要去看看現場。”于羨收起紙筆。
蕭明旭希望他再考慮一下，“我覺得吧,做人還是要有一定的原則，不能以陷害別人的方式來得到勝利。”
在他說話的時候，于羨拔出長生劍，準備禦劍飛行，“快走，快走！我晚點還要回幾月峰訓練，不要啰啰嗦嗦的。”
蕭明旭嘆氣,他算是明白了，于羨是決定一定要作弊。
“這一次群體試煉的地方是栖息峰。”蕭明旭指明前路。
說起栖息峰，于羨就想起權笑格。“說起來，如果參與試煉的是最近幾年來入門的弟子，那麽權笑格應該不在名單之中吧。”畢竟他是栖息峰的少峰主，應該入門很多年了。
“不，權笑格正式拜師的時間甚至比你還晚。”他告訴于羨，“他是在柳霁塵決定收你為徒以後，才入門的。雖說如此，但是他精于打探消息，而且同時擅長陣法與咒術，是個人才。”
于羨暗暗咬牙。
不用蕭明旭明說，他也猜得出來，權笑格之所以會那麽晚入門，大概是因為在他來之前，還對柳霁塵死心不息，依舊有拜他為師的念頭。
“沒有想到第一個讓我感受到壓力，居然是這個人。”這種競争好比找工作，職位只有一個，你明明入選了，但是競争者還虎視眈眈，準備在你掉線的一瞬間頂替而上。
“你面對柳霁塵，沒有感受到壓力嗎？”蕭明旭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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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羨點頭，“試過有壓力。”
“例如？”哦，他沒有自己想象中傻嗎？
于羨轉頭，望着前路，然後低下眼睑，“他賜我長生劍，讓我試劍，攻擊他。這是一個游戲，贏的規則是我碰到他就可以。于是我故意弄一個障眼法，然後再閃到他的身後，讓他攻擊我。我自認為按照柳霁塵的為人，就算我出其不意，也不會出什麽事。但是柳霁塵面對我突如其來的攻勢，反應是自然的，他在轉身應對這個情況的時候，散發出了殺氣。”
于羨那時候吓了一跳。
這是殺人的氣息。
如此濃郁。
“雖然我最後沒有事，但是我不得不承認，我覺得柳霁塵那時候是想要殺掉我。”
蕭明旭看向于羨的後腦勺。
于羨幽幽地嘆了一口氣，“雖然是聖父，但果然是主角。”
蕭明旭說：“是嗎？”
于羨再嘆一口氣，“他是不是天然有對反派的雷達啊，我們那一戰像不像書上的伏筆？”
“我覺得還好。”蕭明旭說話不冷不熱。
于羨松了一口氣，“那還好，不然我那麽慫的表現，就要被記錄下來了。”
蕭明旭說：“比起你自己的表現，你可以更多關注你的任務。”
“我要不是為了任務，我用得着來作弊嗎？”于羨不屑地撇嘴巴，“我如此霁風清月，現在居然做出如此卑劣的行為，是對我二十來年人生的侮辱。”
蕭明旭提醒他，“我們呢，選人的時候，有做調查，所以你這個人是什麽樣子，我們都一清二楚。”
于羨溫言，裝聾，繼續恨恨道，“我太懊惱了，我高潔的人格因為柳霁塵蒙受了黑點。”
這下輪到蕭明旭裝聾作啞，他實在是不想接這句話。
“但是他們加起來，都不如那個男人給我的壓力。”想起那個人，于羨的手臂自動起雞皮疙瘩。“巫羅。”他喊出那個名字，這兩個字讓他生理性恐懼。
“你見到他了？”蕭明旭驚訝，他顯然是知道他的。
說起那個人，于羨正想問問，“他是重生的人？”
蕭明旭合上嘴，微笑。
于羨還在等他的回複。
“不知道。”蕭明旭含糊其辭。
于羨睨了他一眼，“不能說嗎？”
“不知道。”蕭明旭重複自己的回答，這一下真的像是一個沒有感情的機器人一樣。
“哼。”于羨哼笑。
“不過。”蕭明旭可以告訴他一件事情。
“什麽？”栖息峰就在前面兩。
兩人禦劍飛行，在栖息峰停了下來。
“瓊華重玄背後真正的執掌人，其實是他。”
于羨落地，一下子差點沒有站穩。
“對，他是bug。”蕭明旭說。
于羨想要表示震驚，但是他想了很多個方式，最後選擇了瞪圓眼睛。
這樣顯得比較沒有那麽浮誇。
他雖然平常咋咋唬唬，但其實性格非常淡定。
“你若有空，就除掉bug吧。”蕭明旭說話的方式很随意。
于羨抓了抓腦袋，“我要是跟他對戰，被他除掉的可能性比較大。”
“你可以的。”蕭明旭給他加油鼓氣。
于羨無視了。
當他們一落地，蕭明旭立刻使用隐身系統，遮住了自己和于羨的身影。
茂密的森林，停留着許多動物。尤其是鳥類，它們齊刷刷站在樹枝上，黑溜溜的眼睛四處轉來轉去。
“栖息峰裏所有的動物都是栖息峰的人豢養的，這些動物是用來傳達信息，以及打探消息的。如果被它們發現了我們，栖息峰的人下一瞬間就會趕到，把我們都抓住。”蕭明旭說明情況。
于羨的身高大概到蕭明旭胸下的地方，他擡頭看蕭明旭，問他，“你的實力到哪個程度？”
“我是系統。”蕭明旭微笑，并不直接回答問題。
“掃地機器人？”于羨對他的印象一直都是拿着掃把的人。
“管理系統。”蕭明旭委屈了。
“算了。”于羨不是很在意，轉回頭。
蕭明旭指着前路，“小矮子，你看。”
小矮子？
于羨立刻擡頭瞪他。
蕭明旭報複完于羨，這才繼續說話，“這次群體試煉很簡單，應該說，除了柳霁塵那一屆因為人數太多，規則太殘酷，其他的試煉都不難。”
主角待遇，反派表示可以理解。
“你們三十個人，會分成六個組，然後直直朝着這條路奔跑，一直到終點為止。”
“跑步？”于羨嘆息，“雖然我不是主角，但也是最終反派，可以再給點重視嗎？”
“路上有設置重重障礙。”蕭明旭帶着他，一路講解。“雖然是組隊，但是最終排名是按照達到順序。這種規則，有可能會導致內讧。”
于羨抓住自己的一縷頭發，拉了拉。“明白了。”
“就是這樣。”蕭明旭問他，“需要我做什麽嗎？”
“需要一個點。”既然決定了要作弊，于羨不會客氣，他将自己需要的陷阱告訴了蕭明旭。
“就這樣？”蕭明旭有點意外。
“還有。”于羨還有一個問題，“如何決定隊伍裏面的人員？”
“抽簽。”蕭明旭果斷回答。
“嗯，太過沒有技術含量了。”于羨說，“那到時候我需要你湊齊兩個隊伍，其餘的我就不管了。”
蕭明旭睨他一眼，想着，來了，他必定是想要跟最強的四個人一個隊伍，渾水摸魚。确實，這是最簡單的辦法了。不說可以得到第一名，起碼名次會在前列。再加上筆試，他的成績應該就不會太差。“怎麽湊？”明知道他的打算，蕭明旭還是要問出口。
于羨說：“簡單，你把筆試前五名湊在一起，然後把我和筆試最後四名湊在一起。”
蕭明旭一愣。
于羨看到他的表情，以為他很為難，于是相當虛情假意地問，“你是覺得麻煩嗎？”麻煩也給我去做！
蕭明旭搖了搖腦袋，他望着天空，細想了一會，然後拍了拍耳朵。最後，他實在是忍不住，彎腰，将耳朵湊到于羨的面前，“你可以再說一次嗎？最近我的聽力不好。”
于羨很樂意重複一遍，“你将筆試前五名湊成一隊，然後把我和筆試成績最後四個人湊成一隊。”
蕭明旭拍了拍耳朵，“不好，看來最近系統真的出故障了。”
于羨說：“交給我，你過來。”他對修理東西很有心得。
蕭明旭蹲在于羨的面前。
于羨伸出手，沖着他的腦袋兩邊，一起拍下。
蕭明旭：“……”
于羨解釋道：“小時候，我家電視機壞了，我的爸爸都是這麽修的。”
“我乃世界系統，不是什麽七八十年代的電視機。”蕭明旭拍開他的手。
于羨笑了，“你應該聽見了，到時候就拜托你了。”
蕭明旭不太放心，“你認真？如果你真的被趕出師門，到時候你要自己想辦法回來，我可不會理你。”
于羨自信，“不會的，如果按照我的方法操作，我應該穩占中間位。”
蕭明旭任由他發瘋，反正後果是他擔着，“那走吧。”
兩人禦劍離開。
當于羨回到幾月峰的時候，沒有在客廳和房間裏找到柳霁塵。
幸好有鳴尋峰的弟子在一旁掃落花，于羨問了之後才知道，柳霁塵去了天道峰。
天道峰守觀星臺的弟子早跟于羨相熟了，他聽說于羨要來找柳霁塵以後，立刻指路，“那一邊是天軌，柳峰主正在跟司馬峰主聊天。”
“死馬臉……呃，不，司馬斂嗎？”于羨直接喊天道峰峰主的名字。
“是。”弟子抓了抓後腦勺，在猶豫是否該提醒于羨，他這樣直呼天道峰峰主的名字是不禮貌的。
于羨顯然沒有想那麽多，他知道目的地以後，立刻歡快地跑過去了。
弟子繼續抓頭發，他此時此刻仍在猶豫，他是該阻止于羨前去呢，還是放任他過去呢？
就在他思考的一瞬間，于羨已經跑進去了。
于羨進去的時候，首先看到了柳霁塵的側臉，他依舊穿着他在瓊華重玄的弟子服裝，紅色的中衣衣領豎立，外衣是飄飄的白衣。
他正在擡頭看着運行的天軌，面無表情，斂目，嘴唇緊抿。
有點帥。
站在他旁邊是一位頭發花白的老年人，他正在摸着自己的胡須，同樣用嚴肅的表情看着他。
于羨察覺了，他不該出現在這裏。他準備偷偷溜走。
他一動，柳霁塵就發現有人來了。他一雙明亮的眼睛橫了過去，結果抓到了某個小矮子。“于羨。”他喊住他。
最怕的就是長輩喊你的全名，于羨尴尬地回頭，“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們在忙。”
“無妨，過來吧。”柳霁塵朝他招手。
于羨看到他的動作，立刻跑了過去。
柳霁塵伸出手，放在他的肩膀上。
于羨沉默，一瞬之後，他想起了自己現在在柳霁塵的眼中是一個小孩子，過分成熟的話，只會顯得自己不正常，于是他裝作天真無邪地問道，“你們在做什麽呀？”
“算。”司馬斂回答他的問題。
真是簡單的回答。
“算滅世者的蹤跡和來歷。”柳霁塵低頭看他一眼，補充道。
于羨的心跳開始加快。
“天生天養，集天地惡氣而誕生，食妖魔之死魂，魔獸之骸骨。”司馬斂看儀器運轉，得出結論，“滅世者确實已經誕生，柳峰主，你在魔靈域，沒有感受到什麽異端，或者發現什麽異端嗎？如果我沒有看錯天道的指示，那麽，滅世者就是你殺死魔靈域上一任域主的那一天誕生的。”
他在魔靈域遇到的異端，那就是可以在魔靈域活下去的身分不明的小孩，于羨。
于羨想要做好逃跑的準備，但是柳霁塵死死按住他的肩膀，讓他動彈不得。
“我沒有，我按照你們的吩咐，去到魔力最強大的地方，我只看到了連素春，他說他是魔靈域的主人，我以為你們說的就是他，于是我殺了他。”
司馬斂一直都有一個疑問，“你一個人殺了他？”
“我一個人，那時候其餘的人已經全部死光了，于是我孤軍奮戰。”柳霁塵淡淡道。
“連素春是魔靈域域主，雖然不如滅世者集天地之惡氣，但也是妖魔的老大。”司馬斂對他提出疑問。“你怎麽一個人能答應他？”
柳霁塵笑得很開朗，“好運吧，他那天看起來很虛弱。”
“他看起來虛弱，恐怕是有原因的。”司馬斂說，“滅世者尚年幼，無法控制自己的能力，恐怕他把連素春當成了養料，所以連素春才被削弱了。”
于羨：“……”他不知道，但是你不要仗着他不能反駁就随便胡說八道。
“不止連素春，恐怕在魔靈域死去的衆道都變成了他的養料。他吸食了惡氣，也吸食了正氣，于是氣息被掩蓋了。就是不知道，他現在流落到哪裏？希望不是被魔靈域的人找到，帶回去養着，養成一個大魔頭。”
我就在這裏！
于羨無聲吶喊。
遠在天邊，近在眼前，我被你們的救世主撿回來了！
柳霁塵讓他放心，“我會去确認的。”
司馬斂摸了摸自己的羊須形狀胡子。
柳霁塵說：“我有一個問題。”
“請說。”
“滅世者既然可以吸食惡氣，也可以吸食正氣，而且尚且年幼，這不是意味着，如果我們先找到了他，好好培養他，他可能改變命運，不成為滅世的禍害？”
滅世者你都想要感動？
于羨頭疼地按住額頭。
“還是殺了吧。”司馬斂毫不猶豫說道。
柳霁塵善良的話語讓于羨頭疼，司馬斂殘酷的話語讓于羨心驚膽戰。
于羨默默靠向柳霁塵。
做反派的風險果然很大。
柳霁塵抱着于羨的肩膀，笑着說：“我會好好考慮的。”
他的語氣聽起來別有深意。
于羨一顆心在冷風中顫抖。
事情完了，柳霁塵帶着于羨離開。于羨本來以為柳霁塵會繼續打探他當時在魔靈域究竟幹嘛，以來确定他的身份。但是柳霁塵一路無言，帶他回到幾月峰以後，才笑嘻嘻地蹲下，捏住他的臉。“訓練了。”
“魔鬼。”于羨的心比剛才更冷。
作者有話要說：小劇場
于羨：你想感動我？
柳霁塵：我想困住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