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婚禮、葬禮和我你
秋天,寂寥的季節,天空都是陰沉的。
于羨躺在一片幹草上,黑黝黝的眼睛望着天空。
他像是沒有電了的機器一樣,失去了動力與意識。他靜靜望着天空,灰暗的天空映于他的眼眸,他的眼睛使天空更加黑暗。一片枯黃的樹葉,從樹下脫落,落到他的臉上。于羨一震,瞬間回神。他拿下臉上的樹葉,手忙腳亂地坐起來。
他就這樣活了過來。
“公子,你為什麽要躺在我的車上?”一道疑惑的聲音響起。
于羨猛地回頭。
看見了他的臉的人,瞳孔擴大,臉頰染紅。
于羨四下張望,這才發現自己躺在了一輛手推車上面,身下鋪滿了幹草。“不好意思。”他慌慌張張地從車上下來,尴尬地道歉,随後走開。
少年目送他離開。
“怎麽了?”一道粗曠許多的聲音傳來。
“沒有事。”少年朝家裏喊,“大概是哪個有錢人家的公子喝多了,在外面的車上睡着了。”
于羨的屁股後面粘着幹草,迷迷糊糊地走出了小巷子。
他出去的時候,發現路的兩邊站滿了路人,大道中間空出一大片地方。
場面略微詭異。
中間那麽寬敞的道路,莫非有看不見的生物在行走嗎?
“你好。”于羨疑惑不解,随便拉住一個路人,想要問情況。
“诶?”路人看着貌美的于羨,驚訝地看着他的臉。
于羨發現自己的頭腦暈乎乎的,真的有一種酒醉剛醒來的感覺,“發生什麽事了?為什麽大家走路都靠着邊上?”事出反常必有妖。
“公子你是外鄉人對吧?”路人雖然問出這句話,但是他早就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這個人一定就是外鄉人。這個人如果在這片地區,他不可能不知道的。“這是我們這裏的習俗,有人出殡的時候,擡着靈柩過路的時候,大家都要讓路。”
“這樣啊。”于羨放開手,“謝謝。”
“不謝,你也走遠點吧。反正跟這種東西沾上也不好。”路人說完,就走了。
入鄉随俗,于羨順着邊緣的路繼續走,然後看到了幾個佩戴着長劍的修道者也在看熱鬧。
于是乎,他拍了拍修道者的肩膀,打探一個人,“道長,我想要請問一下,你知道柳霁塵現在的消息嗎?”
柳霁塵不管哪一世,在修真界都是存在感爆棚的人。這對于于羨來說,有一個好處,就是在需要找他的時候,随便問一個人就可以了。
“柳霁塵?誰呀?”修真者在看熱鬧呢,他頭都沒有回。
于羨皺眉,現在的修真者是怎麽一回事啊?
“瓊華重玄的柳霁塵啊。”于羨說,語氣中有點隐隐的自豪。
雖然他的老公是個倒黴鬼,但是他老公是優秀人才。
“不認識。”修道者轉頭,不耐煩地看着于羨。
于羨用可憐的眼神看着他,“瓊華重玄的柳霁塵你都不認識,他可是百年一遇的天才。”這到底是從哪個邊邊角落跑出來的寒酸門派弟子。
“啧,這個世界上哪有那麽多的天才,只是你以為的而已吧,我可從來都沒有聽說過這個所謂的天才的名字。”弟子撇嘴,然後拍了拍在身邊的同伴們,“你們知道柳霁塵嗎?”
他的同伴們一臉茫然,“誰?”
他們的茫然,讓于羨驚訝無比。
修真界現在的素質也太差了吧。
“聽到沒有!不知道!給我離開這裏!”弟子兇巴巴,然後朝他揮手。。
于羨莫名其妙被趕走了。
他一邊走,一邊碎碎念,“怎麽可能會有人不知道柳霁塵呢?”
“柳霁塵。”旁邊一個穿着打扮普通的人突然念起這個名字。
“嗯?”你知道?于羨猛地擡頭看他。
站在另外一邊的人若有所思,“柳霁塵……柳霁塵……對,他的名字聽起來很像是鹵雞翅!怪不得那麽耳熟。”他恍然大悟,興奮地拍了一下手掌。“我昨天才吃了鹵雞翅!”
于羨癢了,拳頭癢了。
“滾!”在于羨揍人之前,先有人打他的頭,“這是書院夫子的名字!”
于羨大驚失色,你說是誰的名字?
路人幹脆摟着于羨的肩膀,将他拉過來,“你找柳霁塵啊?”他是個自來熟的人。
于羨點頭。
“這樣啊。”路人說,“你等會就能看到他了。”
等會?為什麽?
于羨正想問出聲,街道的另一邊突然響起了鑼鼓的聲音,緊接着,一陣悲痛的哭聲響起。
出殡的人家要路過了。
于羨雖然着急地想要知道柳霁塵的現狀,但是他還是暫且閉嘴了。
畢竟在這種時候大聲喧嘩講小話,也太沒有禮貌了。
出殡的隊伍不是很長,前頭有和尚念經帶路,有人奏響哀樂。中間是擡着棺材的人,死者的家屬走在末尾,發出悲泣聲。
“這是羅家的小姐,今年才二十歲,生病死掉了。”路人告訴于羨。
于羨誠摯地說,“那是會很傷心。”
死亡是無法逆轉的東西,是生的終點,是殘酷與痛苦的終點。
問題這個終點因人而異,有時候是在所謂的末尾,有時候是在中間,甚至會在前頭。有些人尚且沒有嘗到生的喜悅,就迎來死的悲痛。
死的人可能眼睛一閉,感受完最後的難受就完事了。
但是送走一位至親至愛,這對于身邊的人來說,太讓人痛徹心扉,何況是白頭人送黑頭人。
“你看。”路人悄悄伸出手指一指。
于羨順着他的手指,看到了一張讓他不敢置信的臉。
一位英俊的男青年穿着孝服,扶着棺材,跟在隊伍的中間。他穿着一身白,頭上披着白色的麻布,一臉冷淡。
男要俏,一身孝。
于羨無論見他幾次,都是這麽覺得,他真是一個真是一個秀氣的大帥哥。
“那就是你要找的柳霁塵。”路人告訴他,“羅家的女婿,正雲書院的夫子,死去的羅扶桑小姐的丈夫。可憐,昨天成親,今天人就死了。”
于羨不敢置信,他的頭頂綠了。
柳霁塵披麻戴孝,面無表情,心裏毫無波瀾地扶着棺材,跟着羅家人,從他們的家裏,走過大街小巷,然後再走回靈堂。
這是他們這裏的風俗。
羅家在這個城鎮算是大戶人家了,他們花了錢,葬禮的流程早就決定好了,途中需要的東西也早就處理好了。棺材裝着屍體,放在靈堂的中間。羅家人都撲過去,悲悲戚戚哭起來。身為死者的丈夫,柳霁塵應該也擠出幾滴眼淚,然後撲上去哭一下的。
但是他的內心實在是沒有波動。
于是乎,他只能上前,拍了拍他所謂的岳父岳母的肩膀,“是時候落釘子了,節哀。”口氣就像是一個事不關己的過路人一樣。
那對老夫妻沒有怪罪他,他們向他道謝,然後互相攙扶,顫顫巍巍地離開棺材的附近。
棺材被釘上了。
随着敲棺材的聲音一聲聲響起,羅氏夫妻,實在是忍不住,又低頭哭泣起來。
主持葬禮的人,灑下紙錢。
柳霁塵擡起頭,看着白色的紙錢在屋子裏面紛紛揚揚,飄落、掉落。
秋天的天空雲層特別低,有候鳥飛過,沒有留下任何痕跡。
柳霁塵也時常會思考自己死後的情況
他死了之後,會有人幫他舉辦葬禮嗎?也會有人因為他的逝去而哭泣嗎?為他哭泣的人要用什麽身份出席他人生最後一場盛禮呢。
他沒有父母,沒有兄弟姐妹,跟瓊華重玄的人關系也不過爾爾。
或許,他每一世都是埋葬在野外的吧。
或被動物叼走分屍,或在野外等待腐敗,也或許,有一次會幸運,路過的人嫌棄他死在路上晦氣,順手把他給埋了。
如果遇到了那樣的路人,柳霁塵會很感激的。
可惜人不能知道自己的身後事,就連死了很多次的人也一樣。
儀式完畢,和尚讓柳霁塵上前,讓他捧着羅扶桑的靈位。
畢竟按照現在的身份,牌位就應該是他來捧的。
儀式暫且告一段落,和尚念經,香燭燃起。
羅氏夫妻依舊在互相攙扶着,嚎啕大哭。跟在他們周圍的人,有些也在哭,有些無動于衷。
柳霁塵麻木地走着,然後,他感受到了一股視線。他皺眉,立刻轉頭。
他轉頭後,看到的是一片人群。人群熙熙攘攘,來這裏吊唁,或者在門口圍觀,他看不出哪個人是剛才散發出視線的人。
柳霁塵無所謂地繼續跪着,沒有關系,現在看向他的人,十有□□可能是因為他現在鳏夫的身份,也可能是因為他的外貌。
他已經跟修真界沒有一點關系了,他不必擔驚受怕。
這一輩子,柳霁塵選擇離開了瓊華重玄。
目送他的傻師尊去送死以後,柳霁塵立刻背着包袱,拿着一些錢,邁着小短腿跑了。
可能是因為上輩子死得太慘烈了,這一次重生,柳霁塵在幾月峰的最高點,不吃不喝,足足思考了好幾天。
陳達夫去接他的時候,他已經餓暈過去了。
柳霁塵醒悟了。
他無法逃離的死亡的命運,可能都是因為他太貪心了。他一開始想要逆轉自己受委屈的命運,想要在瓊華重玄好好過活,想要報複傷害自己的人,想要得到太多的東西。他無法忍受、無法自拔,沉浸在那個肮髒且急匆匆的世界裏。
他悲劇的一切都是來自那一個充滿了搏鬥和明争暗鬥的虛僞世界。
柳霁塵決定這輩子離開那個世界,也許這就是結束輪回的正确答案。
他離開瓊華重玄,獨自流浪了許久。
他不再有什麽法術和珍寶法器,也沒有了萬人之上的地位,自然也沒有了超凡入聖的本事,但是他得到了心靈的寧靜。
柳霁塵一個人流浪,慢慢成長。
長大的過程中,他曾經遇到過不少致命的威脅,但是他都靠着過人的智慧避過去了。
沒有妖怪與修真者的生活,也沒有什麽太多讓他覺得棘手的困難。
他過着這樣的人生,然後在五年前路過這個小鎮的時候。他看到有幾個劫匪在對一家人掏出刀。柳霁塵獲得前十年的平靜以後,心态漸漸恢複成自己最初的樣子。他俠義心腸,救了羅氏一家人。羅家人為了感謝他,邀請他在他們的府邸住了幾天。那時候,羅扶桑有一個未婚夫,嗯……勉強長得五官俱全吧。他們兩個情投意合,似乎準備在不久之後的成親。
休息得差不多,柳霁塵就要上路了。
羅氏夫婦百般邀請他再留下。
但是柳霁塵不習慣與人定下羁絆。
羅氏夫婦看着他,真心實意地說,“如若有機會,請一定要再來這裏,我們随時可以招待你。”
柳霁塵謝過他們。
他不知道自己的前路在何方,也不知道自己的終點在何時,沒有辦法對別人做出承諾。
羅氏夫婦給他準備了很多上路吃的幹糧,送了他一匹小馬駒,給了他一些碎銀。
柳霁塵背着一把樸素的劍,像是一個居無定所,自由自在的游俠一樣,揮揮手,潇灑地離開這一座城鎮。
就算不在修真界,其餘的地方,大大小小的争執也不斷發生。
柳霁塵忘記是因為什麽事了,他賣了小馬駒,換了一些錢。做完這件事情以後,他茫然地坐在某一座山頭。
天空正在盛開煙花,山下的城鎮在過節日。
柳霁塵在這一瞬間,突然就想要找一個地方安定下來。
于是,他又把劍賣了,換了一匹很老很慢的馬
他騎着馬,來到了這個城鎮。
柳霁塵不是想要來這裏占羅氏夫婦的便宜,而是他回憶流浪的十幾年生活,他驚訝發現自己居然只記得這個地方。大概是因為,這是唯一一個,存在着一戶人家,不是要他東西,而是送來他東西,并且目送他直到消失的人家。
說不定這家人爛好人,會在他死後幫他收屍。
那就可真是太感激了。
柳霁塵牽着醜陋的老馬,準備找一家破舊的客棧落腳。
他還沒有進門,一個人就從拐角處走出來,撞到了他。
“小姐,你沒有事吧?”柳霁塵低頭,看着一位明顯是少女打扮的人。
少女低着頭,突然哭泣起來,“嗚嗚,周君,周君,你回來了。”她說着,然後拉住柳霁塵的手。
柳霁塵略微尴尬,用力把自己的手從她的手掌心抽出來。
“公子,不必在意,這是羅家傻了的女兒。”路人告訴他,“你不要管她,晚點就會有人來找她了。”
羅家?
柳霁塵皺眉,不會那麽巧吧。
“扶桑!”一道尖利的身影傳來,一位中年男人跑了過來。他急急忙忙地将羅扶桑拉走,不讓她離柳霁塵太近。“公子,十分抱歉,我的女兒腦子有點問題,可能是把你錯認為自己認識的人。如果她有什麽冒犯的地方,小老兒代為道歉。”
柳霁塵側頭看他,用懷疑的語氣問他,“羅老爺?”
羅生擡頭,看到了柳霁塵,一瞬間就認出了他,瞪大眼睛。
羅生出去找丢了的女兒,順便把以前的恩公也帶回了家。
根據羅氏夫婦的講述,羅扶桑的未婚夫在前兩年出去做生意,途中遇到妖魔霍亂。修道者去除魔,沒有救出被妖魔挾持住的周君,周君就死在了回家的路上。
得知了這個消息羅扶桑就病倒了。
等她醒過來的時候,人就傻了。經常把陌生的男人當成自己死去的未婚夫,終日蓬頭垢面,瘋瘋癫癫。羅氏夫婦想要把她困在家裏,免得她出去會出事,以及騷擾到其他人。就算他們已經看管得很森嚴了,羅扶桑還是時不時會跑出去。
“若是扶桑得罪了恩公,我在這裏再次道歉,都怪小女。”羅夫人越說越傷心,悲不自勝。
“不怪小姐。”柳霁塵皺眉,臉上沒有表情,但是卻給人一張悲傷的感覺,“怪那些不告而別的人。”
“恩公這一次是路過小鎮馬?”羅老爺比羅夫人冷靜一些,他重振精神,問柳霁塵話。
柳霁塵沒有打算好,“我想要在這裏休息一段時間,可能時間會比較長。”
“那你就在這裏住下吧。”羅老爺熱情地說,“救命之恩,無以為報。現在有機會的話,請務必讓小老兒好好招待恩公。”
柳霁塵笑了笑,“恭敬不如從命。”
就這樣,柳霁塵在這裏住下了。他留在這裏的時光比自己想象得長,他也不好意思一直白吃人家白住人家的,于是乎,在羅老爺的引薦下,他成了私塾的夫子,專門教童稚小兒學習讀書認字。
賺來的錢,柳霁塵一部分存起來,作為以後上路用的資金。一部分就給了羅老爺,作為在這裏吃喝的費用。
羅老爺一開始是推辭的,但是柳霁塵态度堅決。
他覺得自己跟他無親無故,不能這麽占人便宜。
直到現在,還是平淡的故事。
時間往前撥回兩三天,羅扶桑的疾病惡化,大夫認定她不久于人間。
柳霁塵也看得出來,他雖然失去了所有的本事,但是将要死之人的面相非常容易辨認。
這個少女,這幾天就會死。
就在他冷冷站在旁邊,雙手抱着手臂的時候,一只手突然拽住了他的衣角。
“周君。”羅扶桑的眼睛突然明亮起來,他看着柳霁塵,淚流滿面,“我如今這副模樣,你一定是厭我了,所以才……不願意見我。你是不想娶我,所以才消失的對吧。”她撕心裂肺,聲音都要沙啞,“我好想你啊,你為何那麽狠心!”
柳霁塵微訝,他張開嘴巴,想要告訴她,你認錯人了。
但是柳霁塵沒有說出口。
一是因為羅氏夫婦無言的悲哀的祈求眼神,二是羅扶桑這副癡态,讓他想到了自己。
柳霁塵嘆氣,然後拍了拍她的手背,“不是的,我這就來見你了,我一直都很想要見你。”他頓了一下,繼續說道,“謝謝你一直以來都在等我,我真的很想要見你。”
“嗚。”羅扶桑的眼淚決堤了。
“我要死了……”羅扶桑說。
“不會的,你會沒有事的,你會好起來的。”柳霁塵接連撒謊。
羅扶桑的手顫抖着,“周君,我有一個請求。”
“說吧。”柳霁塵本來以為自己脫離了修真界,就可以成為普通人。但是修真者涼薄的習性,早就印在他的靈魂深處了。
羅扶桑的眼淚接連不斷地流下,“我想要成為周君的妻子。”
柳霁塵一愣。
那當然不行。
到了外面,羅氏夫婦拉着手,對着他跪下,反複磕頭。“對不起,對不起,恩公,真的對不起,可否請你完成小女的心願。我們不需要你做什麽,就讓她穿上嫁衣,以為自己跟周君成親了就好了。求求你,我願意把所有的財産都送給你,只要求你讓小女安心地……嗚嗚,求求你了!”他們的腦袋磕在地板上,發出陣陣響聲。
柳霁塵趕緊拉住他們,同時覺得自己的腦袋疼。
羅扶桑不知道外面發生的事情,她以為自己就要成親了,一瞬間居然回光返照,臉色紅潤了許多。她在鏡子前癡癡笑着,一邊落淚,一邊貼花,“周君,我等了你好久,好久了,終于……嗚……我要成為周君的妻子了。”
她在房內說這番話的時候,柳霁塵在外面望着月亮。
我其實也想要成為……
算了吧。
柳霁塵平心靜氣,他這輩子已經看開了太多的事情了,遲早有一天,說不定他會把情愛一事也看開了。
就在他發呆的時候,門推開了。
柳霁塵回頭看。
羅扶桑換了一身幹淨的裙子,頭發梳得整齊,她看着柳霁塵,笑了,“恩公。”
看來她恢複理智了。
羅扶桑扶着門框,望着他,瘦骨嶙峋的臉上盛放出燦爛的笑容,“恩公,我就要跟我的周君成親了,請你放緩上路的步伐,喝完一杯喜酒,然後再離開吧。”
柳霁塵看向她。
她的目光已經漸漸無神了。
等一個人,要等多久才能放棄呢。
等到死就可以了嗎?那麽假如這個人不會死呢?
柳霁塵微微一笑,“我等着你們的一杯喜酒。”
柳霁塵答應跟羅扶桑過個成親的儀式了。
婚宴沒有請任何人,就羅氏夫婦在。
羅扶桑也沒有離開這個家,她現在的狀态,不能思考太多的事情,她只聽着大家告訴她,她就要嫁給周君了。她興高采烈地換上喜袍,披上紅蓋頭,緩緩走向她的新郎。
走到一半,她失去意識,完全傾倒在扶她的丫鬟身上。
“桑兒!”羅氏夫婦泣不成聲,跑了過去。
羅扶桑死了,死的時候,臉帶笑容。
她做了一個嫁給自己意中人的美夢。
這個夢不會醒來了。
柳霁塵決定不久就離開這個小鎮,于是他幹脆好人做到底,幫忙一起出殡。
羅氏夫婦跟這裏的人的關系都不錯,有不少人來吊唁羅扶桑。羅氏夫婦喪女,身體撐不下去,在靈堂,一邊哭,一邊還要給來人還禮。
柳霁塵有點看不下去了,他讓丫鬟送他們回去休息,他一個人守靈堂,燒着紙錢。
客人也不知道羅家什麽時候突然出現了一個女婿,但都按照了禮儀對他。
柳霁塵的态度冷淡。
衆人當他是因為死了妻子,所以傷心過度不想說話。
柳霁塵手裏拿着一把紙錢,一張張燒着。
據說,這火,直到第二天天明前都不能滅,紙錢要一直往下燒。
傍晚左右,幾乎就沒有客人來了。
羅氏夫婦悲傷過度,倒下去了。
柳霁塵吃完晚餐,只好繼續獨自一人在靈堂裏面燒紙錢。
棺材橫在他的面前,裏面躺着冰冷的屍體。
他見過太多比屍體更可怕的東西,巋然不動。
紙錢燒到深夜。
突然,門口傳來了聲音。
柳霁塵以為是羅家的丫鬟,頭都沒擡。
那個人的腳步輕盈,慢慢走進來,然後停在他的面前。
柳霁塵低頭燒紙錢,突然,一件黑色的衣袍映入他的眼簾。
衣袍的邊上繡着一道奇異但是美麗的花紋。
那是獨屬于幾月峰的花紋,他當初在一些衣服上印上,随後……親自穿在了于月清的身上。他離開自己的那一天,正是穿着帶這花紋的衣服。
柳霁塵的手一震,随後慢慢擡頭。
他對上一雙熟悉的黑色眸子。
時間在這雙眼睛中流逝。
柳霁塵一時失神,忘記了點燃新的紙錢,火焰滅了。
作者有話要說:小劇場1
柳霁塵(現在這個版本):我也想要成為……
于羨:嗯?
柳霁塵:算了沒有什麽。
小劇場2
柳霁塵(完成版):我要你成為我的新娘子。
于羨:不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