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笨蛋、操偶和失蹤

于羨回來的日子有四天，他幾乎每天都是一副困倦的樣子。對于柳霁塵說的話做的事，他都會有反應，但是不見一絲熱情。

蘭戚有一天來了，看到了他們互動的全程，嘲笑柳霁塵，“你在跟一塊木頭談戀愛呢？”

柳霁塵一臉寒意，用袖子拂開了蘭戚。

蘭戚也不是專門為了調侃他才上來幾月峰的，實在是柳霁塵把那一塊要給他的事情忘得七七八八了。

柳霁塵經提醒，這才去到于羨的身邊，問他，“小羨羨，那一塊玉佩還在你的身上嗎？”

于羨看着柳霁塵，慢慢點頭。

柳霁塵還是第一次向他要東西，他尴尬地咳嗽了一聲，然後臉稍稍往旁邊偏過去，說，“蘭戚問，那東西能不能還給他？”

于羨搖頭，“那不是蘭戚的東西，是我的東西。”而且蘭戚用它來進行平行時空的跳躍，已經造成了連鎖的bug，他不可能再把它給蘭戚。

他的話落音，窗口的門立刻被拉開，蘭戚出現在窗口，怒氣沖沖地看着于羨，“小鬼，說清楚吧，那是你從我的手中拿到的東西。”

“不，它是我創造出來的。”于羨沒有被他的氣勢撼動。

這一塊玉佩在蘭戚跟柳霁塵的心目中是可以進行平行世界跳躍的絕對神器，但是于羨對于它的用詞是，創造。蘭戚回過神，随後手中拿着一把小匕首刺向于羨，“我說還給我，小鬼！”

于羨現在沒有反手之力，就在匕首要刺向柳霁塵的時候，柳霁塵用袖子一甩，就将匕首打飛了。

蘭戚氣得牙癢癢，“你答應過我的！”他恨不得當場就把這個屋子給拆了。

柳霁塵讓他冷靜，“你先離開，我會好好跟他說的。”

蘭戚打不過柳霁塵，不然的話，他立刻當場宰了這個小兔崽子，“你最好遵守你的諾言！”他拂袖離開。

等蘭戚走後，柳霁塵繼續走向抽屜，拿出尺子。他要給于羨量尺寸，做一些新衣服。

于羨看着他的過來。

“站起來，擡手。”柳霁塵對他說。

于羨跳下床板，然後擡起手。

柳霁塵靠到他的面前，拉起他的手。

于羨小心翼翼地看着他，輕聲問，“你生氣了？”

柳霁塵蹲在他的面前，仰頭看他。

于羨覺得柳霁塵面無表情的樣子有點可怕。

柳霁塵盯着他的臉，随後張開嘴巴，“噗嗤。”他笑了。

于羨一臉疑惑。

柳霁塵微微低頭，低眉順眼，溫順到一種不可思議的程度，“我怎麽會為了蘭戚而生你的氣呢？”他說，“你不想要給他就不給呗，他又不是我的對手，他還能怎麽樣？”

“可是你不是跟他說好了嗎？”于羨問。

“哦，所以呢？”柳霁塵理直氣壯地反問。

草，這個利用完人就扔掉的壞人。

于羨低頭看他。

柳霁塵雙眼彎彎地笑，完全不覺得自己說了什麽過分的話。

于羨想起一件事情，跟他說說，“我想要去山下走走。”

柳霁塵眯起眼睛，好聲好氣問他，“為什麽想要下山呢？”

于羨回答得很單純，“我就是想要去走走。”

柳霁塵低頭想了一會，然後，他笑着回答于羨，“最近還是不要出去了吧，最近妖魔霍亂的事件很多，你的法力又沒有恢複。”

于羨面無表情地看着他。

柳霁塵說，“好了，轉身，量後背了。”

于羨乖乖轉身。

他有一種感覺，他被柳霁塵軟禁在幾月峰了。

柳霁塵幫他量完尺寸，從他的背後抱住他。于羨現在小小只的，他輕輕松松就可以把他摟進懷裏。“等你好了，我們再一起下山走好嗎？”他的腦袋靠在于羨的肩膀上，雙眼冷徹。

于羨沒有意見，他點了點頭，“好啊。”

跟于羨待了一會，柳霁塵就出去了，他要下山去，幫于羨做新的衣服。

于羨等他走後，就坐在床上，木木地望着空氣。

糟糕了。

于羨在想。

十分糟糕。

他确實記起了所有的事情，也就是因為這樣，他才發現，原來沙雕才是自己的本質。他以前就很喜歡吐槽，但是只是沒有說出來而已，再加上外表加成，他才成了高冷的形象。

實際上，他真的就是一個小沙雕。

趁着沒有人在，于羨默默伸出手，捂住了自己的臉。

但是他不敢跟柳霁塵開誠布公。

不是因為他不信任柳霁塵，而是因為，柳霁塵現在，已經完全被這個時空中的bug纏身了。bug們寄身于柳霁塵的身上，于羨不用細想，也能知道他們的目的，那就是殺死他。再加上蕭明旭和洛生也有可能躲在某一個角落盯着他，于羨根本就無法自由行動。在恢複自己的能力之前，他只能裝作這一副癡呆的模樣。

于羨的身體一倒，立刻直直倒在床上。

柳霁塵這個笨蛋，他已經瘋狂給暗示了，他怎麽一點都沒有看懂。沒有看懂就算了，還想要把他困在這個地方，他真希望他這一次人稍微正常一點。

算了，不要求他正常，起碼智商不要降檔次吧。

于羨扭着身體，在床上滾了好幾圈。

笨蛋柳霁塵，笨蛋柳霁塵。

于羨确實不能奢侈柳霁塵正常，當他離開幾月峰以後，山下見到他的人紛紛行禮，“門主。”

柳霁塵看都沒有看他們一眼，徑直離開了。

他又說謊了，這輩子的柳霁塵過得根本就不普通。

因為上一世沒遇到柳霁塵，這一世的時候，文成睿又反複挑釁他，于是柳霁塵就幹脆把他們全部攆出瓊華重玄，自己成為了瓊華重玄的門主。

但是他害怕于羨因此讨厭他，于是就下意識撒了謊。

一個謊言的誕生，需要上千個謊言的補充。

除了柳霁塵不想要于羨離開這個地方的原因外，他還不想要讓于羨知道自己的聲名狼藉，所以才只能死死把他困在幾月峰。

柳霁塵把于羨身體的尺寸數據給了下人，讓他們去做衣服。

蘭戚在山下，正在一棵樹上坐着吹風。

從蘭戚的角度，他可以清楚地看見柳霁塵低落的模樣。

他咧開嘴巴，狂笑。

也許是因為穿越時空的副作用，也許是因為他曾經差點成為了系統，蘭戚知道許多普通人不可能知道的事情，也看得到許多人看不見的事情。

比如說，他現在就能看見，那一些猶如碎了的星光一樣的bug圍繞着柳霁塵。

那一些可以使這個世界崩壞的存在??，正在使柳霁塵也開始崩壞。

蘭戚樂于看見這個世界朝着不可挽救的毀滅方向前進，于是他默然不語。

吩咐人去把衣服做好，柳霁塵轉身就離開。

“門主。”下屬不知道他究竟在幾月峰做什麽，為什麽總是待在上面不下來，但是按照他的身份，他不應該問。于是，他只能把自己該做的事情做好，“之前你趕走的瓊華重玄的弟子，投靠了別的門派。”

“晚點把資料給我。”柳霁塵不甚在意，于他而言，那一群人只是蝼蟻，“包括他們的名單，以及投靠的門派。”

“是。”屬下表示明白，然後他疑惑地看着柳霁塵交給他的紙條，“門主，為什麽要做小孩子的衣服。”

柳霁塵轉身就走，“不用你管。”

“是屬下逾越了。”他發覺自己幹擾了不該問的事情。

柳霁塵沒有跟他多糾纏的打算，“讓元依依去辦吧。”

他是覺得他确實多事了。

屬下雖然心裏頭委屈，但是不敢再說話了。

柳霁塵吩咐完他以後，沒有立即回幾月峰。就像那個人說的一樣，他這段時間在幾月峰上待待時間太長了，有很多事情都沒有處理。

他今天專門分出一天時間來辦公，等忙完以後，已經是下午了。

柳霁塵提着食盒，踩着夕陽落下來的光，回到幾月峰。

于羨不知道柳霁塵會那麽晚回來，他在等他的時候太無聊，躺在床上滾來滾去，睡着了。他整個人呈現一個大字型，呼呼大睡，嘴角還流了一點口水。

柳霁塵小心翼翼地在床邊坐下。

于羨感覺到床板往旁邊凹陷了一些，人立刻往他的方向一轉身，右手擱在他的大腿上。于羨有抱着東西睡的習慣，當摸到柳霁塵的大腿的時候，他立刻就抱了上去，口水沾上柳霁塵的褲子。

柳霁塵眼睛暗沉塵地看着他人，然後他伸出手，在于羨的手掌心中畫下了一個咒印。

操偶術。

以前柳霁塵也用過這個法術，他把失去意識到于羨操弄，讓他贏得了試煉大賽的比賽的那一次。

這一個法術，只有等人等意識薄弱的時候才能用。

柳霁塵當把法咒附于他的身上的時候，于羨沒有醒過來的預兆。柳霁塵看着沉睡的于羨的圓乎乎的側臉，心跳加速，他緊張、心虛，但還是堅定地開啓了操偶術。

他的手一提，于羨立刻就睜開了眼睛。他的雙瞳，沒有一絲亮光。過于漂亮的黑色瞳仁，現在就像是真的玻璃球一樣。

柳霁塵的呼吸一滞，随後他的食指和中指伸出，其餘手指收了起來。他對着于羨，手一提，于羨立刻就像是木偶一樣，直直地坐了起來。

“呼。”柳霁塵舔了舔嘴唇，然後繼續像是拉着線的操偶人一樣，讓于羨動了起來。

于羨立刻按照他的心意，爬上他的大腿，坐在他的身上，然後抱着他的脖子。

柳霁塵一臉陶醉。

随着他的心意，于羨把他越抱越近，臉龐甚至就在他的面前。

柳霁塵感覺得到他的呼吸就打在自己的臉上，他的臉頰因此染上了紅暈。

“聽我指令。”他下命令。“跟着我說話。”

于羨的眼睛立刻睜大了一點，專心致志地盯着他。

“師尊。”柳霁塵看着他的嘴巴。

于羨的雙唇微微打開，在操偶術的作用下，跟着他說話，“師尊。”

跟柳霁塵低沉有磁性的聲音不一樣，于羨的聲音稚嫩清脆，“師尊。”他喊他。

“我喜歡你。”柳霁塵認真地說道。

“我喜歡你。”于羨重複他的話。

柳霁塵聽到他說這樣的話，不僅沒有笑出來，反而更加悲傷了，“我會永遠跟你在一起，再也不會離開你了。”

“我會永遠跟你在一起，再也不會離開你了。”于羨如此訴說。

柳霁塵的手指點了一下他的嘴唇，頓時，于羨就不會再跟他說話了。

柳霁塵下另外一個命令，“對我笑笑吧。”他好像很久沒有見過于羨的笑容了。

于羨扯開嘴角。

“不是這樣的。”柳霁塵挫敗地将腦袋靠在于羨的肩膀上，“小羨羨不是這樣子笑的，不對。”他的笑容應該是很燦爛的，他的笑容可以直達雙眼，把眼睛都點得猶如辰星一般明亮。不應該是這種木偶一樣的笑容，連一點感情都沒有帶。

“你真是麻煩。”一個聲音在柳霁塵的腦海中響起。

那個聲音雄渾低沉，像是某一種遠古的聲音一樣。

柳霁塵在自己的腦海裏聽到一個這樣的聲音，也不驚訝。他早就知道自己被某樣東西纏上了，它說自己是bug，來自很多個世界的。

由于bug這個詞太過于陌生，柳霁塵喊他魃纥。

魃纥對着柳霁塵嘲笑，并且輕聲警告他，“我來自每一個你毀滅的世界，我有幸見證每一個人是怎麽被他殺死的，我也有幸見證，這個人就是始作俑者，若不是他，你絕對不會被bug纏身，你會是這個世界百年內的主角。”他說，“柳霁塵，現在還有機會。只要他死了，你就可以奪回你在這個世界所向無敵的位置。”

柳霁塵緊緊抱住于羨的腰，他用溫柔至極，也冷酷至極的聲音對魃纥說，“退下吧。”

“呵呵，好啊，反正你遲早有一天會願意殺掉他的，我會一直等着你回心轉意。”說完，魃纥就消失了。

“我沒有要殺死小羨羨的理由。”柳霁塵肯定地說，“就算有，我也不會這麽做。”他的手指抓着于羨的頭發，蹭了蹭他的臉龐，“我是為你而生的。”

反派确實是為了主角而生的。

于羨再醒過來的時候，已經入夜了。

他現在猶如一個普通人，見天黑，就自己下床，找到引火筒，最近點燃蠟燭。

蠟染燃起，照亮周圍到景物，于羨往旁邊一看，一個食盒放在桌面上，柳霁塵不見人影。于羨下地，打開食盒，然後伸出手探了一下，裏面的食物已經冷卻了。

“柳霁塵？”于羨喊他。

沒有人回應。

于羨皺眉。

就在他想要出去找人的時候，房間內的窗口被推開了。

于羨：“……”他想要吐槽柳霁塵很久了，他每次做結界是不是只會做單向的，他不能離開幾月峰，但是外面的人拼命往幾月峰跑過來。

窗口被推開，跟着月光一起進來的是，一個鬼頭鬼腦的少年。

于羨看到他的臉，差點絕倒，“黎不渝！”

聽到有人喊自己的聲音，黎不渝立刻警覺地望了過去。他看着于羨，一臉疑惑，“你是誰？為什麽會認識我？”

于羨頓悟，在這個時空中，他跟黎不渝是第一次見面。

黎不渝望房間裏面看，他發現柳霁塵不在以後，立刻從窗臺鑽了進來。他不顧于羨就站在旁邊，突然在這裏翻箱倒櫃。

“你當我死的嗎？”于羨跟着他的後面，“你在找什麽？”

“我找瓊華重玄掌門的扳指。”黎不渝說，“我要偷走扳指。”

“為什麽？”于羨問，“掌門扳指為什麽會在柳霁塵這裏？”

“不然呢？”

“掌門扳指應該在文成睿那裏吧。”

黎不渝皺眉，然後轉身看了于羨一眼。

于羨看起來挺天真無邪的。

“本來是在文門主那裏的，但是自從文門主被柳門主打敗以後，掌門扳指就落在柳門主的手裏了。”

黎不渝以為自己在說一件大家都知道的事情，但是這話落在于羨的耳朵裏，猶如被炸響一樣。柳霁塵門主？柳霁塵不是說自己這輩子過得很普通嗎？

“我也不想偷東西。”黎不渝絮絮叨叨，“但是我要救方圓。”

于羨的眉頭皺得更加厲害了，他覺得自己不知道的事情太多了。

“對了，你是誰？為什麽會在這裏？”黎不渝好奇。

于羨咳嗽，他的名頭太多了，例如，這個世界的主角、補錯系統、設定為這個時空中最好看的人、逆風翻盤第一人、在反派和主角身份間搖擺的工具人等等。他從他的身份中，找了一個最厲害的，“我是柳霁塵喜歡的人。”

黎不渝吓得瞪圓了眼睛，他自上而下打量于羨，然後不敢置信地拍了拍自己的臉頰。

于羨伸出手，想要叫他不必激動得自殘。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一道激烈的風術就從黎不渝的手中打出，一下子擊中于羨的腦袋。于羨白眼一翻，失去了意識，随後掉到了地板上。

黎不渝說了一句抱歉，然後将于羨扛了起來，從窗口跳了出去。

他帶着于羨，離開了瓊華重玄。

沒有掌門戒指，他為了救方圓，只能拿其他東西去做交換。

那樣東西，根據最近大家的風言風語，以及于羨剛剛自證身份，那麽只能是于羨了。

黎不渝擄走了于羨。

事情發生的時候，蘭戚在山下，全程看着事情的發生，但是他沒有阻止，只是笑着目送黎不渝的離去，順便幫忙把剛才的結界關上。

“你不告訴柳霁塵嗎？”一道聲音響起。

蘭戚往旁邊一看，出現在他身邊的不是人，也不是什麽妖魔，而是一道黑霧。

“魃纥。”蘭戚也學柳霁塵這麽喊他。

“你的目的是什麽？”魃纥可以看穿柳霁塵，但是卻看不穿這個人。

“沒有什麽特別的目的。”他的人生只有一個目标，那就是回到楚揚靈活着的時間，然後陪着她永遠活下去。至于其他之外的事情，對于他來說，根本就不是什麽目的。“我只是覺得這個世界有點無聊，想要找點戲看罷了。你呢？”他問魃纥。

魃纥哈哈笑，“我要附身在柳霁塵的身上殺死于羨，補錯系統只要消失了，我在這個世界就沒有敵人了。”

“柳霁塵不會殺死于羨的。”蘭戚告訴他。

“他會的。”魃纥胸有成竹，“他有一定要殺死于羨的理由。”

夜深人靜。

柳霁塵趕回幾月峰，他推開門的時候，語氣很輕快，“小羨羨，抱歉，我回來晚了，但是我帶了你最喜歡吃的……”聲音嘎然而止，柳霁塵看到了一室淩亂，以及消失不見的了于羨。

手握成拳頭，柳霁塵的雙目赤紅，然後狠狠地捶了一下門框。

門框立刻就跟旁邊的牆壁一起，破碎了一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