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豪賭

賭場裏不見人聲鼎沸,只聽得曼妙的音樂若有如無,柔和的橘色光線從層疊的水晶燈下傾瀉下來,大廳中一張長方形的賭桌坐着個男人,身邊倚着衣裳華麗濃妝豔抹的妖嬈女子,一只香煙在手上忽明忽暗,這個男人長着一雙丹鳳眼,眼角微微上翹,鼻子高挺,嘴唇大而薄,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正跟身邊的女子說着什麽。一身黑色西裝,帶着黑色領結,大拇指上套着一只玉扳指。沈睿民坐在賭桌的另一頭,我在他旁邊坐下來,只聽見對面的男人說:“沈老板,今天怎麽帶了個新面孔,飛飛呢?”

沈睿民笑着答道:“飛飛身體不舒服,這是我的新秘書。杜老板,開始吧。“身邊立刻又坐下了幾個男人,杜老板說:“李老板和陳老板也一起來,沈老板沒什麽意見吧?”

“人多了更熱鬧。”旁邊又來了幾個圍觀的人,只聽得他們小聲地說着什麽大通碼頭。

賭牌的規矩我不懂,也不知道他們在賭的是什麽,只見每人面前發了兩張牌,我看了一下沈睿民的牌,一張8點一張5點,當莊家問他是否要加牌是,他說要,又發了一張是5點。莊家往下問,李老板跳過,陳老板加了一張,是一張10點,杜老板加了一張是3點。于是莊家發第二輪牌,沈睿民跳過,李老板跳過,陳老板也跳過,杜老板又加了一張是6點,只聽見他喊了一聲,“承讓了,我到了。”

他的牌攤開一看一張6點,一張3點,一張8點,一張4點,加起來正好21點。如此玩了8輪後,杜老板贏了5輪,沈睿民贏了2輪,莊家贏了一輪。

杜老板笑說:“沈老板今天沒帶飛飛來,手氣不行啊!”

沈睿民也笑着回答說:“杜老板手氣好,帶飛飛來也不行啊。”

兩人說笑着,又玩了幾輪,沈睿民手上的籌碼輸的差不多了,他将手上的紅酒一飲而盡後,笑說:“今天手氣不好,改天再約吧。諸位慢慢玩,我先走一步!”

杜老板說:“沈老板,今天也走的太早了,不是佳人有約吧?”意味不明地看了我一眼。

沈老板說:“今天确實有事,恕我先走一步,改日再來賠罪!”

回到車上,沈睿民吩咐司機,“回老房子,另外打電話給小陳,叫他明天送飛飛到杜府去。”随後,又靠在椅背上閉目養神了。沒有吩咐我,沒有提及我,我亦不敢出聲,只得跟着到老房子裏去,時間恐怕已經不早了。老房子并不是之前見到的沈家別墅,而是另一座大房子,黑暗中看不清楚樣子,只是看起來沒有之前那棟別墅的華麗,牆上的挂鐘當當敲着,我擡頭一看已經12點了,怪不得肚子裏空落落的,今天可是連饅頭都沒吃上。

一進門,立刻有人上來問:“少爺,要不要喝杯茶?”他剛想搖頭,似乎又想起什麽,吩咐她,做點吃的,然後在大沙發上坐下。看我在那一動不動,說:“你不累嗎?坐會兒。”我沒動,說:“沈先生,要是沒事,我能不能先回去了?”

“你不餓嗎?”

我的氣不打一處來,當老板也不能拿人命開玩笑啊,本來我最近窮,吃的就少,餓得前胸貼後背,今天多虧了你連饅頭沒吃上,陪你賭了一整晚,你還好意思問我餓不餓?!雖然心裏那個憤怒,嘴上卻不敢回,只說路遠再不回去,明天沒法上班了。

沈睿民笑着說,“我是問你餓不餓,不是問你明天上不上班?”

這時,有個穿着褐色麻布旗袍的五十多歲的女人端着盤子走了過來,“少爺,先喝點燕窩湯吧,潤潤嗓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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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姨,不是說了嗎,早點睡不用等我,我不一定回來的。”

“人老了,睡不着了,不是特意等你的。”

梅姨似乎剛剛才看到我,問:“這位是?”

我微笑回禮,“梅姨您好!我是沈先生的秘書,我叫葉藍。”

梅姨打量了我兩圈,沒有說什麽,轉身把盤子收走了。剛走兩步,沈睿民叫住她,“梅姨,幫葉小姐準備間客房吧。”梅姨頭也沒回,“知道了。”

我終于忍不住了,說:“沈先生,不用了,我自己走回去吧。”

沈睿民語氣中有着不屑,笑着說,“走回去?這裏是哪裏,你認得路嗎?預備在路邊再睡一夜嗎?穿成這樣,在路邊睡恐怕不像上回運氣那麽好了。”說完,拉着我的手往裏面走去,“先吃點東西再說吧,你不餓我可是餓了。”

餐桌上擺着白粥和幾個小菜,有油浸鮮筍雞肉,有橄榄菜,金針菇培根卷,還有一盤油炸糯米小團。光看着我已經餓了,坐下來也顧不得客氣,一口氣吃了一大碗粥,在一旁的傭人又給我添了一碗,我又吃光,心想先吃飽再說,反正在老板眼中我大概跟販夫走卒也差不多,形象什麽的哪比得上肚子重要。于是一碗一碗,我整整吃了四大碗粥,桌上的菜幾乎被我一掃而光。吃飽喝足後,才發現沈睿民看着我的眼神似笑非笑,調侃的語氣不言而明,“公司給的工資吃不飽飯嗎?”

“老板,對不起,我從來到這裏以後就沒好好吃過一頓飯,一直是饅頭饅頭配饅頭。你家的飯菜又好吃,難得能到老板家吃飯,我當然要吃飽了,恐怕沒什麽機會再吃了呢!”我吃得飽,心情也好,語氣也輕松起來,居然大着膽子問老板,“今天輸了多少錢?”

“不多,十幾萬吧。反正錢來來去去的,不是在你這就是在我那。今天也不虧,拿到了大通碼頭的船期。”老板的心情很是輕松,看來今天不單純是一場賭博,內地裏還有交易。我雖然好奇,也不敢深問。

當當當,牆上的鐘敲了兩下,老板說:“跟我到書房去,有些材料你幫我整理一下,明天跟我到碼頭去把合同什麽的簽一簽。”忽然看到我的裝扮,“這身衣服也要換一下,明天早上你找一下梅姨,讓她找身合适的衣服給你換上。”

他按鈴,叫了個下人,領我到客房,給我了毛巾和一套新的睡衣,帶到我衛生間告訴如何使用熱水。我驚嘆,即使在這100年前的民國裏,有錢人家照樣有抽水馬桶和24小時的熱水供應。

第二天一早,我找到梅姨,想讓她幫忙找一套合适的衣服。梅姨的态度有些奇怪,說不上為什麽,她領我到一件大房間,告訴我這裏有一些衣服,讓我自己看看有沒有合适的。我進去一看,四面牆都是大衣櫃,裏面挂着各式衣服,基本都是洋裝,我很驚訝,這些衣服究竟是誰,可是看起來不舊卻也不是全新的樣子。我顧不上心裏的驚奇,挑了一套米色的小洋裝,梅姨開口說話了,“這套衣服不可以,葉小姐換一套吧。”我轉身又挑了一條淡藍色的小洋裙,梅姨這回沒有開口。

我換上衣服,來到樓下,心裏對這個沈睿民多了很多疑問,其一,他的生意是否是表面看起來的這樣光明;其二,他身邊的女人,那些衣服的主人,是誰呢,為什麽沒有露過面?其三,為什麽帶我去昨晚的賭場,又為什麽帶我來到這個宅子?一切看起來合理又不太合理。

心裏滿滿疑惑,卻不知從何問起,也毫無頭緒,只能走一步再看一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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