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緣滅
我常去河邊的事,還是被沈睿民知道了。一天他問我,“為什麽常去那條河邊,一去就是大半天,司機說你像是在找什麽?”我不能說實話,只得說:“一是喜歡那裏的風景,所以常去散心,二來也是在那丢了東西,總想着能不能找回來。”這幾句半真半假,我确實在在那丢了東西,丢了我自己,丢了一個世紀。
“什麽重要的東西,要這樣一直找?我看看再幫你買一個?”
“買不到了,我只是想找回來,這個東西對我意義非凡,丢了這個我便是另一個人了。不過,現在我不知道該不該找,更不知道能不能找回來了。”
“到底是什麽,說的這樣嚴重又這樣奇奇怪怪的,說給我聽聽。”
“算了,不說這個好嗎,我說不清楚。”
沈睿民明顯頓了一下,“你有事瞞我嗎?”。
“那你呢?你可有事瞞我?”我反問他。
“想知道我心裏的故事,是否也該把你的故事告訴我?否則我們就這樣吧,不理前世,只是活在當下,好嗎?我是葉藍,你是沈睿民,這樣就好。”
“有時覺得你像孩子,有時又像歷盡滄桑,真有點看不明白了。好吧,等你想告訴我時再說吧。”
說完,他便走了,去了公司。這一走又是一周。
過了幾天平靜日子,我成天躲在書房裏,沈家的藏書還是很多的,各式各樣的古籍、傳奇小說劄記應有盡有,我還是想中從找到點希望。也許心裏還是想着離開的吧。
一天下午,我正躲在書房看書,梅姨找來,說:“安沅小姐來了,說要見你。”
我出去一看,可不是安沅,只是有點不同了。神情還是衣服,我說不上來。見我來了,她也不站起也不讓坐,只是端着手裏的茶,泯了泯,笑說:“坐吧。”仿佛她是主人,而我才客人。
我坐下後,心中疑惑,卻沒有開口。她放下茶杯,說:“早聽說睿民把你藏在老宅了,今天才得空過來,你沒有怪我吧?”
“這話從何說起,安小姐,我不明白。”我真的不明白。
“安小姐,這個稱呼怕不合适了,今時不同往日了,你該叫我一聲姐姐。”安沅面帶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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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臉上的表情一定驚訝極了,這究竟是怎麽回事?有沒有人能告訴我!
大概見我臉上的疑惑不是裝的,梅姨開口說話了,“安沅小姐一周前跟少爺結婚了,現在是沈家少奶奶了。”
原來如此,這便是為什麽沈睿民消失了一周的原因,也是他為什麽讓我住了這棟老宅,與世隔絕。心中震驚,臉上卻淡淡地。
“沈太太,恭喜恭喜!”
“放心,我不是那容不下人的,男人三妻四妾很平常,你我姐妹也有個伴,不過你住在這裏,我在那裏,叫睿民兩邊跑,很是麻煩,不如你住過去吧,我們一家在一起,熱熱鬧鬧,睿民也省心得多,不是嗎?”
她見我不言語,“妹妹,不用擔心,過幾天睿民得了空,我就在家裏擺上一桌,正式納你進門,名分上雖說是姨娘,但你我姐妹相稱,以後就是一家人了,和和氣氣過日子吧。”
梅姨說,“少奶奶,今日要帶葉小姐過去嗎?東西我馬上去收拾。”
安沅立刻說,“什麽葉小姐,以後要叫二姨娘。”
梅姨說:“是啊是啊,我老糊塗了,二姨娘別見怪啊!”
她們二人一唱一和,我好像轉到了時空外面,看她們在那演戲,演的這出叫苦尤娘賺入大觀園。所幸我看過紅樓夢,知道尤二姐最後的下場,心有餘悸。
“沈少奶奶,這話可就偏了。我人小福薄,不過是借住在此,沒有當沈家二姨娘的福氣。我今日便搬走了,不勞沈少奶奶費心了。”
“是我說錯什麽了嗎?請人不成反成趕人了!妹妹可別見怪,我性子直,給個棒槌就認做針了,人家說沈睿民金屋藏嬌,我一想家裏多個人熱鬧,也是喜事,就忙不疊地來了。沒想到是誤會。這誤會,在我們家睿民是無妨,可是你一個清清白白的姑娘,可要帶累了名聲啊。”她臉上的笑容堆得像一座山,重重地壓在我心上。
我不想與她再費唇舌,“早就想走了,容我上去帶兩件随身物品,可否?”
“葉小姐一人在外,多有不便,這張支票還請收着,就當是我的一番心意吧!”
真是厲害,連我的反應也早已計算在內了,所有事做的客客氣氣,妥妥帖帖,睿民确實需要這樣的一位太太,我所不及。
“不必了,好意心領了。”此情此景,雖在意料之外,卻也在情理之中。我心裏雖有一點舍不得沈睿民,卻也知蕭郎是路人,于己于他都是好事。很多事當斷則斷,否則到了最後必受其亂。
我走出沈家大門,心裏卻是一片空白,也是一陣輕松。比初來時不同,手裏多少有了些積蓄,錢是窮人膽。我此時離開沈睿民,未必是一件壞事。可是畢竟無處可取,只得漫無目的地走着,不知不覺竟又走到了河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