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三嬌同醉

窦蔻邀了阿嬌玩耍,二人乘馬車行至東市之時,阿嬌忽而瞧到街邊有一身着單薄衣衫的少年,而他身旁是一個身着灰色布裙的女孩。若是平日裏,只怕阿嬌也不會多看一眼,畢竟這世上這般貧苦之人還有許多。

“青枝!”阿嬌揚聲叫道,見窦蔻皺眉,阿嬌解釋道,“那個賣身的女娃看起來很可憐。”

順着阿嬌的視線自馬車窗戶看去,見得身形單薄之人,心中也無端生出些憐惜。嘆口氣,道:“他們這般賣身,倒是少有。”看了一眼阿嬌,“不過那少年卻是個俊俏的。”

阿嬌一笑,她自是看出了窦蔻面上的一片紅暈,似是極為喜歡那個少年。嬉笑一下,揚揚手道:“小心我告訴太傅大人,讓他打斷你的狗腿。”每每窦蔻又犯了什麽了不得的錯處,總會引得窦嬰氣急斥罵此類的話。

窦蔻甩甩手中的鞭子,仰頭道:“那也得看他下不下的去手。”

這話兒說的倒是真的,窦嬰雖總被自己這個孫女氣的說不出話來,卻從不曾真的下手懲罰。

恰逢此時,不知是誰家少爺帶了人堵了青枝和侍衛的去路,只聽得那廂嚣張道:“京城齊家糧莊的少東家瞧上了那賣身的女孩,閑雜之人都散了吧。”

阿嬌歪頭,她并未聽過權貴之中有齊姓之人,遂側目看向號稱百事通的窦蔻。

“齊家就是賣糧食掙了些錢,說起來也算是百年名號的商家,可惜到齊老爺這一代的時候就知剩些空架子了。”窦蔻趴在馬車的窗戶邊,語中滿是不屑和譏笑,“尤其是這位少東家,說好聽些就是沒頭腦,說難聽些那就是個蠢豬。前些日子還鬧出缺斤少兩的醜聞。”

西漢之時,商人地位極為低下,世人所言不過說其渾身銅臭味,遂就算一般百姓畏懼于齊家的財力,也不會真的因幾個小厮的話散去。

青枝不欲與人糾纏,斥責幾聲,在侍衛的保護下行至少年跟前,也不知說了什麽就将人帶到阿嬌馬車前。齊家之人自是不想罷休,那少爺更是直接沖到馬車旁欲要伸手掀開簾子,卻被裏面一條鞭子狠狠甩在手背上。

“沖撞翁主,還不拉下去見官。”女子冷聲呵斥,阿嬌見窦蔻這般早已笑仰在靠背之上。見外面的侍衛只是将人制服并未離去,趕忙收了氣道,“該送哪去送哪去,省得讓人心煩。”

接着也不細問被帶過來那對兄妹為何賣身,只讓人當場起草了賣身契又吩咐侍衛遞給他二人畫押。

待到到了郊外宅子裏,阿嬌才将二人喚到自己身前,瞧着當真是美貌的,不枉前世會引得自稱神武的劉徹動心,更為振興其家族啓用不懂軍事的李廣利為将遠征他國。

“你叫李伊兒?”掃了一眼桌上的賣身契,又瞧着不斷摩挲手中皮鞭似是極為不耐煩的窦蔻。心中一笑,這丫頭如今到了說親的年紀還是這麽刁蠻。只是此時,阿嬌心中存了事兒,否則少不得二人又嘲諷争執一會兒。

“是。”女孩似是有些害怕,不自覺的将身子往哥哥那邊靠攏。少年雖還鎮定,但也瞧出眼前兩位小姐定然出自權貴之家,尋日裏刁蠻慣了。一時也有些後悔賣身給她。

阿嬌自是猜出了那少年的意思,嗤笑一聲,道:“我不欲給你給你二人改名,趕今兒回去,就先禀了母親送去長門園讓教習先生調教。”說完就極為不耐煩的揮手讓人帶下去安置。

這邊窦蔻見阿嬌辦完了事,再也坐不住了,拽了拽自己的裙裾道:“今日無事,我偷了爺爺藏起來的貢酒,這會兒也該送來了。”說着一陣風一樣閃出了門廳,只留一陣張揚的笑聲。敢偷窦太傅禦賜貢酒,想來也只有這丫頭了。

沒等起身,阿嬌就聽到幾聲咳嗽。門前的人,見阿嬌瞧過來,嘴唇一翹,上前幾步直接伸手揉了揉阿嬌的臉頰。這般在外人眼裏失了規矩的舉動,卻有着與常人沒有的親昵。

阿嬌也因着這個動作濕了眼眶,前一世因着張湯治罪于自己,這位好友甚至與張氏一族脫離了關系。最終也落了郁郁而終的下場。

“咦!怎麽說哭就哭起來了?我可是在京城呆不了幾日,你這般哭,日後我可不敢找你了。”說着手忙腳亂的從懷裏尋了一方帕子給阿嬌抹着淚珠兒,張霜華不知阿嬌心思,趕緊又抱又哄,“好了好了,知你想念我,我這不是回來看你了麽。”

因着張霜華的父親在京為長安吏,加之二人脾氣相投,便成了極為要好的密友。若非她不願被世人聲譽相累,想來也足以同阿嬌和窦蔻并稱帝京姝女。

看着眼前嬉笑着逗自己的女子,阿嬌破涕為笑。是啊,她回來了。如今她已求得皇祖母的承諾,又得了母親的默許,還收回了對劉彘的情誼。重活至今,她看懂了許多,更明白了許多,再不會是前世那般倚在闌珊處苦苦盼望的長門怨婦。

“今兒個我可是偷跑出來的,你可知我那兄長嚴厲的很。”說着挑眉用肩頭撞了撞阿嬌,又拉了阿嬌的手往外走去,“剛剛瞧見窦蔻風風火火的跑了出去,似乎又弄出了什麽好東西,咱們也去瞧瞧。”

二人剛繞過長廊就見一個小丫頭正打理院裏的芙蓉花,似是因為做了差事,青枝正唬着面色,恨鐵不成鋼的戳着她的額頭。

“青枝,青枝……”阿嬌心中喜悅,一邊招手一邊高聲喊道。

見自家翁主喚自己,青枝也不再教訓那小丫頭,一陣小跑來到阿嬌和張霜華跟前。卻不想身後的小丫頭也嬉笑着跟了上來,行了禮,就眨巴着大眼道:“翁主,你好久不來別院了。”

青枝沒忍住笑話一聲,将人拉倒身後,故意板着臉道:“還有沒有規矩了,每每翁主來了,你總會鬧出些幺蛾子。”

小四有些不好意思的嘿嘿憨笑兩聲,用手背蹭了蹭額頭,卻不想剛剛擺動芙蓉花時沾到手上的泥巴全蹭到了臉上。又惹的阿嬌和張霜華大笑一番。

“翁主,這丫頭平日裏也是野慣了,以後也是不能叫道身邊伺候您。”取了帕子給小四兒擦着臉上的痕跡,“不過奴婢沒入侯府之前曾跟她的姐姐有些交情,便常常照看着她。”

張霜華打量小四兒片刻,見她眸光毫不躲閃,黝黑真摯似是純善之人,不由放心了一些。因着她出生吏家,自小便有一雙較常人更嚴肅的目光,京城小姐少有敢與之對視之人,而眼前這個丫頭若非如阿嬌一般心思澄澈,那便是個演戲的高手。

阿嬌自是瞧見了好友的審視,因知其是真心為自己好,也不氣惱。不過那李延年兄妹倒是該讓霜華好好打量打量。

等窦蔻抱着半大的酒壇滿手塵土的快步回來,二人才收了心思,又在一起玩鬧起來。

“阿嬌,這可是上好的佳釀,我祖父可是到了年節才舍得喝那麽一壺。”等三個到了花廳,窦蔻趕忙将身邊的人遣走,然後賊兮兮的趴在阿嬌和張霜華耳邊說道,“今兒個咱們也嘗嘗。”

張霜華也不矯情,挑眉接過酒壇,嗤笑一聲問道:“這麽一壇子寶貝沒了,窦太傅還不氣壞了。少不得以一頓板子。”

窦蔻伸手揪了揪霜華的耳朵,随後提了自己的裙裾,眼神兒一陣亂飄,待到确定跟着自己的丫頭都離遠了,才湊到二位好友跟前說:“哪能啊,我只是把酒偷出來了,至于那盛酒的壇子我裝了半壇子水進去。”這般不到年節,誰能發現?

三位嬌女本就不勝酒力,如今又痛飲了許多貢酒,可不沒一會兒就醉了。阿嬌倒還好,迷迷糊糊的嘟囔一聲就要尋個房間睡覺去。倒是窦蔻和張霜華嬉笑着相互拉扯非要拼出誰的酒力好,結果沒一會兒就醉的鑽到了桌子下邊。幸虧這花廳無人,否則還不被人嘲笑。

青枝本是就擔心極為小姐醉酒,所以在三人進入花廳後就去了後院廚房,親自盯着嬷嬷給熬了醒酒湯。誰知這邊剛回來,就發現自家嬌俏的小翁主不見了。這下也顧不得別的,讓人扶了兩位喝醉了還在嘟囔拼酒的小姐回廂房休息,就親自到院子裏尋找。這事兒可大可小,翁主醉酒是小,若被人發現醉在外面可就極容易損了閨名。

青枝這般擔憂着,面上神情更加焦急。只得一邊找尋,一邊念叨千萬莫要出了院子啊。

卻不想,阿嬌随意尋了個房間,剛欲睡覺就覺得身上帶了酒氣的衣服極為難受,嘴角撅起心裏老大的不樂意。随意扯了屏風上挂着的衣服左右換上,之後歪在榻上懶懶的休息。這房間本就是大侍女的房間,床榻自是沒有阿嬌常用的軟和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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