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阿嬌被拐
“母後。”聽了窦太後的話,景帝猛然擡頭,像是帶了喜悅和慶幸喚道,“母親的意思是……”
嘆口氣,窦太後揮揮手,疲憊的說道:“這件事皇帝自己看着辦便是,但你們兄弟情誼若能保全還是要保全的,否則百年之後,哀家有何面目見你父皇!”
當年自己确實惱怒過,因窦嬰言說“漢法之約,傳子嫡孫。今帝何以得傳弟,擅亂高祖約乎”,皇帝就将自己的小兒子趕去了梁國。可這些年她聽多了,心中也是贊同窦嬰的。尤其是袁盎在七國之亂後,刻了《春秋》之言在竹簡之上。她讀後,便明白袁盎是要言宋宣公不立子而立弟,引發了五世之亂的事情。加上梁王今年所謂的重重,自己是既心疼有心寒。
景帝心想大約是皇姐說了好話,為自己周旋,遂擡頭趁着窦太後說話的間隙,給劉嫖投去一個感激的眼神。
劉嫖自然懂得景帝的心思,心道如今母後不再執意立梁王為皇太弟,當趁着這個時候一舉将事情解決。既穩了景帝的心,又能絕了梁王的念頭。這般想着就遞給景帝一個安撫的眼神,随後說道:“母後,梁王久不至京城,如今又遞了奏本想要入京探望,您覺得如何?”
景帝愣了一下,不明白皇姐的心思,但想到她向來不贊同劉武為帝,心裏忐忑也輕了許多。
窦太後沉忖一笑,懶懶道:“皇帝以為如何?”
景帝心裏微沉,又接了皇姐遞來的眼神,遂點頭準許。左右如今母後退了一步,自己也不能再僵持起來。
等該用午食了,劉嫖便起身告辭同景帝一同離去。路上又是叮囑景帝一番,又提醒他可與謀士商議,借此次梁王入京的機會絕了他的念頭。
景帝念着跟劉嫖商量,所以留了她在宮裏用食。期間王娡也帶了湯羹前來,又同劉嫖說了許多體己話兒。但每每說到兩家的親事,總會被劉嫖不着痕跡的避開,景帝亦然。王娡也不是個沉不住氣了,依舊笑呵呵的陪着兩位說些讨喜的話。期間自是少不得誇耀阿嬌。
劉嫖聽她說的順耳,又有提攜她兒子的意思,當下也極為親昵的拉了她的手跟景帝說些好話。期間只是不會少了對比栗姬。
卻說阿嬌這邊,用過飯食,當下有些困乏。聽小四兒嘟囔着說她中午的時候跑出去玩,接過被一個叫花子追了好久,差點沒吓死她。
“誰叫你那麽貪玩,”阿嬌拿了錦帕壓了壓額上的汗珠兒,一雙玉手點點四兒的腦殼兒,嗤笑道,“出去玩若喚上我們大家,你看哪個敢吓唬你。”
聽了這話,青枝手下一顫,只覺得額頭抽抽的疼。到底是誰帶的她家翁主,這般喜愛私下裏跑出去玩?若說去石洛坊也就算了,畢竟達官貴人,世家小姐去的也不少,可若是真跟四兒這瘋丫頭一同跑去市集,那還得了?
當下念叨了幾句,可還沒等說完,就瞧見自家嬌嬌妖嬈的翁主半眯了眼歪在榻上似是要小睡。
“翁主若要午睡,就躺好了,省得一會兒起來脖子疼。”雖然嘴上帶了說教,可心裏到底是心疼的。見她已然半睡半醒,青枝只得嘆口氣上前将人扶正到枕頭之上。又扯了薄毯給她蓋住肚子。如今雖是夏日,但屋子裏放了許多冰鑒和冷物,翁主床下又墊了寒玉,若不蓋住肚子只怕會着了涼。
似夢似醒之間,阿嬌只覺得是行入了仙境。白霧缭繞之間,見得飛檐高懸,待她走進才瞧見眼前的院子廊腰缦回,其中樓閣多不勝數,且腳下是玉石鋪就的小路,欄杆為白玉瑪瑙雕刻,遙遙望去金銀窗子折射出亮眼的光芒。
阿嬌正發呆,卻見一身月牙色錦袍的傅子卿于雲霧之中輕喚她:“嬌嬌……”
阿嬌心中高興,剛要提裙向他跑去,卻聽得一聲驚雷。接着已為帝王的劉彘出現,生生擋在傅子卿跟前。無論阿嬌如何推搡蹦跳,都躲不開他握着自己的雙手。
“傅子卿,傅子卿……”
聽到聲響,跪坐在腳踏上小憩的青枝趕忙起身。只見阿嬌緩緩睜開眼,看着自己忽而就掉了幾顆金豆豆。
等到回過神來,拿了濕帕子擦幹了臉面,阿嬌才癡癡想到夢裏的場景。原該是黃粱美夢,怎得就變成了霹靂噩夢?難道是老天給的啓示?這一輩子,自己依舊躲不過嫁給劉彘的命運?
跳下床榻,阿嬌咬唇,過了一會又跑去自己放寶貝的匣子裏亂翻了一頓。直到翻出一個墨玉的小玉佛才露出的喜意,這寶貝自己得好好拿着,當年送寶貝的仙家不就說過自己又再世機緣?
只是當時年幼見了這個精致的好玩意兒就光想着據為己有,才不曾聽信那仙人的話。如今重活,大抵也是種造化。
“今兒個都沒人來找我玩耍。”阿嬌嘟囔一聲,想了想,揪過正趴在小桌上吃點心的四兒道,“四兒,一會兒咱們出去耍,我還沒去過長安城的集市耍呢。”
以前偶有路過,也多是在馬車之上行皇帝舅舅專用出行的道兒。根本耍不到什麽的,又想到窦蔻定然也沒去玩過,心下癢癢,将青枝招到身邊低聲吩咐。只說待會兒幾人在東市會和。
剛剛被翁主的眼珠兒哄了一下,青枝雖不情願,也不願扶了翁主的興致。想着多叫幾個人跟着,又有自己看護,應當是無礙的。
卻不想,長安城雖是天子腳下,但犄角旮旯裏的老鼠混混可也不少,他們極為滑頭,就算是有侍衛巡邏也能滑溜溜的鑽了空子。這些人見不得光,卻極有眼色,常日裏就靠偷盜劫持過活兒。像阿嬌這般嬌滴滴,穿着富貴的女孩,若入了他們的眼,只怕有得風波了。
等阿嬌收拾妥當,又将傅子卿送的玉墜兒挂在腰間,才神氣的出門。那模樣,可不像是才做了場噩夢的人。而阿嬌心裏想的卻是,即便日後多坎坷,也絕不會再壓垮她的傲骨,她當是時時光彩耀人,明媚奪目。
阿嬌曾跟着二位兄長在郊外上過集市,也曾偷偷同二兄看過夜市。可縱使那些地方已然算得上熱鬧,與長安相比卻顯得有些狹小。長安之市當真算得上繁華呢。
青枝一手拉着阿嬌,一邊還不斷盯着眼饞周圍吃食的四兒。
“翁主,您還是回馬車上吧。”皺皺眉,青枝總覺得這地方嘈雜的很。
這邊阿嬌還未開口,就聽得巷子裏傳出一陣張揚的笑。接着一架馬車帶香而出,火紅胡裝的女子猛地甩了一把皮鞭。一路揚笑,街道疾馳,聽得聲響的路人皆趕忙躲到一旁看着這自壽春而來的潑辣女子。阿嬌自也覺得香車美人極為養眼,不由甩開青枝的手墊腳看了過去。
馬車的女子,一仰頭就瞧見人群中一生紅裝的阿嬌,見她面容嬌俏膚白雪嫩,相視的眸中滿是璀璨,心中極為喜歡。沒忍住沖阿嬌吹了個口哨,這又引得看熱鬧的人一番笑鬧。
“小姐,小姐……”在外面,青枝自是不敢直喚阿嬌翁主。待到尋到了人,扭頭又瞧見傻四兒正蹲在一個大餅鋪子前眼巴巴的瞅着。阿嬌心裏覺得四兒太沒出息了,趕緊掏出一把錢幣塞到四兒手裏,那樣子極是大方不拘。
四兒得了賞錢,趕忙捂在手裏抹了一把口水,對賣餅的大娘說快給切一張。
阿嬌挑眉,也不管四兒了。只扯了青枝四處玩耍。
玩耍了好一陣兒,阿嬌自是覺得氣喘又口幹,索性停在一家酒肆門口抽抽鼻子道:“青枝,這家酒肆的酒好香,我進去潤潤口,你去把四兒和馬夫也找過來。”
青枝扶着阿嬌站定,左右看看見四處都是商販路人,心裏也是擔心四兒被人拐走,又瞧着眼前這個酒肆裝飾華麗也十分幹淨,應當是個可靠的。遂拍拍阿嬌的胳膊道:“那翁主你且在裏面等一會兒,待奴婢将四兒找來,咱們再耍。”
待到青枝走遠,阿嬌突然聽到一聲爽利的笑聲:“前面的嬌嬌,不若咱倆搭伴玩耍一會兒?”
回頭,便看到一個身着金紅長裙的女子,但見她不過十三四歲,可身軀已然妖嬈便是那瞥向阿嬌帶笑的眸子,都是勾人的妩媚。這等絕色,當真少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