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幸有女主禦四方（十）
光明頂上周芷若和宋青書打的轟轟烈烈，陣仗之大讓光明頂下的小幫派都能感受到，更不要說就在不遠處觀摩自己計謀成果的紹敏郡主了。
趙敏一早就帶着人馬埋伏在光明頂附近，圍觀六大門派如何車輪戰明教，稍微自得下自己計謀下的成果。
宋青書和周芷若動手時，她并沒有覺得不對，只認為同之前一樣，是兩方所謂青年俊傑之間的較量，充其量是他們的功夫比先前六大門派的高手看起來要好一點罷了。
這兩人打遠後，趙敏就更沒關注他們了，反倒是被接着現身的張無忌吸引了。
在這位尊貴的蒙元郡主看來，如張無忌這般能連戰數位高手而處于不敗之地的，才是真本事。
直到宋周二人劍勢如雷霆般震動山河，趙敏猛然想起幼時聽府中招攬的漢人高手所說起的故事。
原來漢人典籍裏記載的，這等動辄能牽動天地的武者，是真的存在的。
“我汝陽王府，乃至我大元朝廷，可有誰能接得住這二人一劍？”
趙敏喃喃，眼中滿是駭然。
她身後的手下面面相觑，半晌，才有人上前來，小心翼翼道：
“郡主，後來的那金衣女子且不論，武當宋青書，七年前就以劍法名動天下了。”
七年前，武當……
武當！
趙敏想起來，她汝陽王府實力最高的玄冥二老，就是七年前折在了武當山！
她那時年紀尚小，縱然聽父王手下的人傳來的消息，也只以為玄冥二老是被武當七俠給發現了沒來得及逃脫。
現在想想，漢人歷史上年少成名的人極多，未必都是她以為的假的。
趙敏武功只是粗略通一點，她更擅長謀劃決斷。縱有武學天資，汝陽王府那些被重金聘來的所謂高手，又怎麽敢讓小郡主吃那練武的苦？
也因此，趙敏确實極聰明，卻不懂中原武學的層次分級。
所以她當時才會覺得，什麽武當宋少俠劍氣外露，可凝形殺人，都是漢人糊弄人的把戲。
聽說那宋青書七年前就到了那個境界，這樣的存在，真的是人類麽？
如今中原武林不僅有宋青書，還有這個周芷若……
看來計劃要調整一番了。
宋青書再有能耐，也不過一個人，撐死再加一個武當派，未必抵得上千軍萬馬。
可後來那自稱周王少主的女子，若她所說為真，那才是她們元廷該重視的。
她父王已經在周家軍手上吃了好幾次大虧了！
就連大元引以為傲的騎兵，也多次敗在了周家軍旗下那銀铠紅披的軍隊手上。更不要提後來出現在戰場上那群披着玄甲的重甲步兵了，那簡直是騎兵的克星！
“我們走！”
趙敏咬牙，她自問不是輸不起的人。
盡管她認為所輸給的兩個人，并不知道她現在的想法。趙敏還是覺得，這次失算了。
“按原計劃形式，只是，對武當的人客氣點。”
“那，若是被那宋青書識破了？”
跟在趙敏身後第一位的一個屬下問到。
趙敏思慮了一番，道：
“那便撤吧。”
除非調動父王的兵馬來攔截宋青書，否則她這邊多少人手派過去都是送死的。
還有那個周芷若……
看起來和她也差不多大，武功就能和宋青書持平不說，手底下還有數十萬兵馬。
她到底怎麽做到的。
在趙敏眼裏武功能和宋青書比肩的周芷若，這會兒甩着虎口發麻的右手，看着一場比鬥下來，絲毫沒有任何影響的宋青書，一臉郁悶。
“七年前不是你的對手，師尊說我年紀小。沒想到現在我還是打不過你。”
周芷若這些年在軍中歷練和李建成的教導下，已經漸有了些為王者的風範。平素面對屬下時，她向來是頗具威嚴的，以便鎮住下面一些輕視她年少的人。
這會兒倒是難得露出了少年的嬌憨神态，讓宋青書頗為懷念。
“我可是無事一身輕，只負責耍耍劍術鎮場子就行。你事情那麽多，當然進度沒我快。”
宋青書揉揉周芷若的頭發，勸慰道。
“我知曉。”
周芷若也沒躲開，宋青書待她和符骊有如親妹，這幾年間也不曾斷了聯系。
因此，對于宋青書跟師尊一樣老是喜歡揉她和符骊的頭，也就習慣了。
“我看下面的人也該等急了，走吧，順便去見一見你心心念念了好幾年的小師弟。”
周芷若整理下頭發，對宋青書揶揄道。
畢竟宋青書這幾年沒少托她們找過張無忌。
可也不知道怎麽回事，縱然周芷若手下情報網遍布中原關外，在不能洩露情報的情況下，愣是好幾年沒發現張無忌的影子。
像是冥冥中有什麽東西，在阻止她們尋找一樣。
結果呢？
嘿，周家軍和武當派天鷹教三方人馬找了六七年都沒找到，猛地一下子，在今天蹦出來了。
還正如師尊所說，他張無忌天道寵兒，不僅死不了，還能得大機緣。
想起當初李昭明看他們翻來覆去的找失蹤在蝴蝶谷的張無忌，卻沒有任何結果後，在宋青書急上火時慢悠悠扔下的幾句話，周芷若就不得不服。
周芷若清楚，自己能走到如今，從一個幼年喪父的孤女，到手握數十萬兵馬的一方諸侯，有大半要歸功于自己的師尊。
直到現在，自己能抛下軍中事務，出來放放風，也是有師尊的震懾。
是的，不管師尊給她找了多少理由轟她出來，在周芷若眼裏，師尊是怕她日後回想少年時光，全都是枯燥無味的練武和處理各項事務相關的事情，沒有半點兒值得回憶的往事，這才趕她出來轉一轉。
否則，如今周家軍只認她，明教其餘義軍根本不能同周家軍相比，何必她再出來？
當初師尊在父王去後，雷霆手段鎮壓了那些有異心的魑魅魍魉，把她護得滴水不漏。
等到周芷若滿十五後，李昭明就開始放手讓她走到明面上，自己去收攏将來要用到的部下。
李昭明花了十三年替她鋪好的路，她要是走不好，哪裏還有臉回去見師尊？
而且……
周芷若心裏清楚，師尊怕是留不了多久了。
原本符姣姣離世的那一年，師尊就感知到，他已經可以離開這個世界了。
只是當時，師尊放心不下她和符骊，才扛着天道的威壓勉強留下來，只是越發少動手，以防止天道反應過激，直接把他扔出去。
“事實上，我也不知道我現在到哪一層次了。”
周芷若那時候還記得，宋青書前來向師讨教時，不消片刻就被師尊摞倒後，他詢問師尊到底到了什麽程度時，師尊所說的話。
“我的修煉法子跟你們有點不一樣，”李建成無奈的輕笑，“托兩位長輩的福，盡管這個世界沒辦法用自己原本的能力，但是修煉還是能修煉的，就是速度挺慢的，我也不知道現在積累到什麽程度了。”
如今她的武功雖不及宋青書，此方世界也難尋敵手。符骊身手要次一些，但等閑之人也傷不了她。
等到确定她能接下重擔，師尊大概就要走了吧。
周芷若暗下決心，既然師尊可能等不到這天下四海升平的那一日……
至少，在分別的那一天到來前，讓師尊親眼見證她登臨九五的場景。
被大徒弟奉若神明般的師尊現在在幹什麽呢？
李建成看着手中不知道第幾次失敗的傳音符，再次眼神死。
早知道做一張符這麽難，當初就不要那麽浪費了。
李建成想起在大唐有葉好無償貢獻各種作用符紙的那些年，默默感慨到。
現在，想聯系一下長琴，問下他現在情況怎麽樣了都做不到。
也不能聯系葉好，讓他幫忙再送一些過來。
哎，要是有什麽東西，能把處在不同時空的特定人物都聯系在一起就好了。
能夠跨時空聊天和傳遞物品，還能無視時空流速就更好了。
李大公子歪坐在水榭樓臺間，指間撚着先前失敗的符紙，天馬行空的想着。
他雙眼微阖，睫毛輕顫，在眼睑下投出一片陰影，烏發柔順的落在臉頰兩邊，有幾片不知從哪裏被風吹來的銀杏葉，打着旋兒落到他發間、衣上。
算算時間，李建成已過而立之年。
可他的面容一如當初在大唐策馬江湖般明朗的模樣，笑起來還是如葉好評價那般，竟自風流成少年。
也對，他二十歲就已經踏入先天，容貌就此定型，哪裏還會有什麽變化。
這個先天，是太子長琴認知的先天境界。
事實上太子長琴也不知道他挖出來的功法該怎麽确定層次，就按照自己印象裏的一些東西，給李建成的修煉劃了幾個等級。
二十歲，李建成踏入先天。彼時那方世界的天道差一點就把李建成直接丢出去了。太子長琴及時出手掩蓋，加之葉好當年畫在李建成神魂上的那道符咒，多少也是有點用的，這才讓他平穩度過。
後來李建成又花了兩年穩固境界，期間太子長琴只能寸步不離跟在這小祖宗身邊，生怕他那天控制不住自己的靈力，然後自己坑了自己。
最後是在沒辦法，拜托李倓把他塞進了大明宮裏。
作為李唐的皇宮，龍氣是少不了的。況且李倓身上的帝王紫氣，多多少能壓制一下當時李建成身上躁動的靈氣。
如此過了兩年，才讓李建成成功破碎虛空離開大唐。
只是在時空的罅隙間，太子長琴感應到了鳳來琴碎片的氣息。
是的，不是太子長琴對李建成說的琴弦，而是鳳來的碎片。
盡管很微弱，可太子長琴能确認，就跟在萬花谷尋到的那一根讓他記起身世的琴弦一樣，這塊碎片對他的重要性很大。
而且，和那根琴弦相同的是，這塊碎片，也同李建成有關。
或者說，是同他仍舊缺失的那一部分記憶裏的李昭明有關。
所以不能帶建成去。
也不能再留在他身邊。
這才是太子長琴，選擇在李建成破碎虛空的同時告別的原因。
他相信，就算李建成只有一個人，那也是他一手帶大的孩子，不會走不下去。
李建成未必知曉太子長琴心裏的彎彎繞繞，然而，這不妨礙他感覺到太子長琴的信任和期待。
李建成有預感，盡管這個世界相當無聊，不能動用靈力也沒人能陪他打架，整天只能逗逗小輩們，但是和上個世界一樣，這個世界，乃至下個，下下個世界等的經歷，對他來說，應該相當重要。
葉好說，他的存在是不同的。
他從前不懂，現在卻隐隐約約摸到了一點邊緣。
長琴當年以游魂姿态在人間飄蕩，獨獨停在他身邊。
跟這個一定有什麽關聯。
或許，下個世界，他可以不用這麽小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