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賈代化一刻不敢停歇,駕車的也換成了賈代善貼身侍從,又有錦衣衛的人暗中保護着,但直到臨近班房,聽到響鞭,他心中這才松了一口氣。
渾身緊張的賈代化,縱然知道刺殺太子的人,基本不會在皇城行兇,但還是一路膽戰心驚,就怕對方狗急跳牆,拼個魚死網破。
賈家安全把太子送進宮,這是大功,但若是此時太子在自己手上出事兒,那大功就要變成保護不力的大過,之前賈赦的一切努力也會化作無用之功。
值班的小太監見到一路急奔趕來上朝的賈家馬車,就知道是丁憂結束的賈代化來了,雖然不知道他為什麽坐得是榮國府,還是沒有品級的馬車,但還是殷勤地趕了過來詢問。
小太監在馬車外道:“寧國公,要列隊了。”
賈代化用袖子抹了把頭上的汗,這才下了馬車,對小太監招招手,示意他近前,貼着小太監的耳朵交代了兩句,讓他去跟皇上身邊的大太監付江山禀報。
小太監聽後,吓得一激靈,下意識地看了一眼馬車之後,趕緊就往裏面跑,哪裏還顧得上這邊等着最後響鞭的百官。
滿朝文武誰不知道,皇上與元後少年患難夫妻,一直愛重着先皇後,愛屋及烏,對元後留下的嫡子更是疼的跟眼珠子似的。
不多久,等着上朝的大臣們就看到皇上親自趕來了,然後才發現馬車內下來的,不僅有賈代化,還有太子以及太子的兩位伴讀。
只是,此時的太子等人看起來不太好,不僅都受着傷,太子臉上更是泛着不正常的潮紅,明顯是有些發熱了。
當年先皇後生太子的時候,皇帝還沒有登基,手裏沒有實權,也護不住他們母子,以至于先皇後生下司徒策的時候糟了算計,留下病根,最後年紀輕輕就去了。
皇上也沒等太子行禮,上前一步抱起太子向東宮趕去,然後就一疊聲喊着太醫,當天的早朝推遲了很久。
賈代化過了晌午才下朝,下朝後直接去了榮國府的梨香院,雖然餓得前胸貼後背的,進門根本顧不得禮儀大喊着趕緊上些吃食,但眼睛裏卻藏不住的喜色。
賈代善見此,心中了然,也不再問什麽,只是心疼又帶着驕傲地說道:“赦兒那孩子,果然不愧是我賈家的種,只是這回要好好養上一陣兒了。”
賈代化用上行軍時的進食速度,很快的解決了一大碗面條,這才擔心地問道:“太醫看了之後怎麽說?現在醒過來沒有?”
賈代善搖頭道:“赦兒失血過多,太醫說得等等。”接着又慶幸地說道:“幸虧我趕過去的時候,身上帶着救命的藥,我都不敢想,這要是我等城門開了再去,或者身上沒帶藥,這會兒是不是就得給赦兒準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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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這兒,賈代善又面帶恨意地說道:“大哥,你說這虎毒不食子,做母親的,哪個不把兒子當做心頭肉去疼,這史氏怎麽就這麽狠心?”
本來,賈代化不該多嘴說史氏的不是,但想着賈家男兒用命去換取榮譽,給女眷安穩富貴的生活,這心裏就不痛快了。
當即皺眉問道:“怎麽,史氏過去說什麽了?”
賈代善冷笑道:“若是說什麽了,我還真就沒這麽生氣,那女人到現在也沒去看赦兒一眼,還說什麽不忍面對兒子的傷勢,呵!”
這話真叫人寒心,賈代化嘆氣,他也不知道說什麽好,只能半晌後拍着賈代善的肩膀道:“算了,人和人之間的相處都是講究緣分的,赦兒可能天生與史氏母子緣淺吧。”
賈代善又是一聲冷笑,然後不帶感情的說道:“作吧,正好之前還想着赦兒太感情用事,也是我和他祖母之前引導的太過了,讓這孩子過于愚孝了。”
“這慈不掌兵、善不為官,之前想着讓他守城倒是沒有問題,如今既然赦兒已經打算一飛沖天了,那就不能再被任何人掌控。”
之前賈赦是因為剛掌控身體,還沒有完全掌握這裏的規則,對于史氏的态度,還受限于原身的想法,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麽辦,幹脆就借着去家廟避開,讓賈代善全權負責。
賈代善自然是不知道這些的,他只以為賈赦縱然是被史氏傷透了心,仍然顧念着那母子之情不願意徹底翻臉。
他也知道,人的感情不是一時間說變就變的,雖然想要糾正賈赦的做法,卻也不想傷了賈赦的心,這才在處理史氏的時候,多有留手。
如今,賈代善倒是想要史氏更加作死些,好徹底斷了賈赦的念想,這雖然對賈赦有些殘忍,但卻是最好的結果。
史氏不是個好的當家主母,眼界差了太多,她只看得到後院這一畝三分地,只能看得見眼前的丁點利益。
這個榮國府需要一個能為丈夫守好後院,讓男人可以不用分心後院,安心征戰沙場的當家主母,比如張氏。
顯然,賈代化也想到了這點,對賈代善說的:“正好咱們兄弟也老了,該給賈家的下一代倒出位置鋪路了。”
賈代善點頭道:“兄長說的很是,我已經決定,等出了孝期,就把爵位讓給赦兒,正好這次赦兒立了大功,也能超品襲爵,以後按照規制改了榮禧堂,張氏也好正八經跟各府聯系。”
榮禧堂不是普通人能居住的,必須襲爵者,還得是能原爵襲承的家主還有诰命夫人才有資格居住,賈赦夫妻現在顯然是沒有資格的。
賈家已經出了兩代國公爺,再來一代原爵襲承的可能性不大,那賈赦若是降爵襲承,榮禧堂的規制就得消減,裏面不和身份規矩的東西也得放到庫房裏收起來。
之前賈代善還在發愁,他不希望賈家敗落的太快,這就需要賈赦襲爵的時候,不能降得太多。
可是,這就只能想辦法帶着賈赦去戰場上撈些軍功,否則,無功績者,武将不可超品襲爵,那賈赦最多也就是個一等将軍罷了。
只是,賈代善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還有那個能征戰沙場的能力,去了戰場又是否能活着帶賈赦回來。
若他不能活着回來,賈赦便是襲承了侯爵、伯爵,那又與頑童捧着金元寶招搖過市有何區別?
堂兄活着的時候,尚可照顧一二,可堂哥比自己大了十多歲,早就是有了春秋的人,他又能看顧幾時?
最主要的是,賈赦本來就被引導的愚孝,而史氏若是沒有自己的壓制,就是拿孝道挾制,赦兒又怎麽能反抗得了?
現在,赦兒自己争氣,給自己掙了個大功勞,加上自己這些年的功績,赦兒超品襲爵問題不大,自己只要在活着的時候,盡量幫他掃平道路就好。
想了這麽多,賈代善對賈代化說道:“大哥,我這身子骨可能是熬不住多久了,前些日子還咯了血,等孝期結束,我就把爵位交給赦兒了。”
“為了以防日後史氏拿孝道拿捏赦兒,我打算先以給母親祈福的名義,在這梨香院立個佛堂,若是我等不到那天的時候,您就拿着我的遺書,讓史氏到這兒給我念經三年。”
他這是為了以防萬一,就算是有了分家的文書,史氏也說了跟賈政生活,但若是她不搬出榮禧堂,作為兒子的賈赦又能如何?
強逼母親給自己倒院子,那賈赦也別想再有什麽前程了,不孝,怎可為官?
賈代化聽了有些着急地問道:“咯血?你的舊傷又犯了?怎麽沒找太醫過來?他知道嗎?”
賈代善轉着手上的白玉扳指,不在意地笑道:“我已經活夠了,要不是為了赦兒,我也早就懶得這麽掙紮殘喘了,至于他,我們早就沒什麽可說的了,兄長以後也莫要再在我面前提他了。”
看着自己這個弟弟,明明比自己小那麽多,但俊美的容顏卻顯得很蒼老,頭上也滿是白發,這些都是為情所傷造成的。
他知道弟弟心裏苦澀,死亡可能于他而言算是一種解脫吧,但真的是心疼啊,可這事情真的不是他能幫忙的,畢竟,那人的身份在那呢。
但賈代化還是忍不住的抱怨道:“呵,他倒是演了一手的情聖給世人看,他要真的是個情聖,當年又何苦招惹你?!”
本來還想說些什麽,但看着賈代善的表情,到底還是把到嘴的話又咽了下去,只是悶悶地說道:“好,我知道了,正好我家老太太的院子裏還有一尊三尺高的白玉觀音,回頭就給你送來。”
賈代善點頭笑了一下,說道:“兄長也莫要為我擔心。”
賈代化不想看着賈代善的笑臉,那樣他心疼的慌,也幹脆起身道:“行了,我就先走了,你自己好好想想吧,要是真的惦記赦兒,你就是挺,也該挺到赦兒徹底立起來。”
送走了賈代化,正好看到午睡起來的孫子賈瑚,賈代善的眼中彌漫了笑意,抱起笨拙行禮的賈瑚,他輕聲呢喃道:“當年你爹也跟你似的,行禮問安都笨笨的,還一副認真做了什麽了不得的大事一樣。”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讀者“暖穗春風”,灌溉營養液+12020-03-25 09:08:27
謝謝:讀者“指尖點擊”,灌溉營養液+1742020-03-25 00:34:13
愛你們(づ ̄3 ̄)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