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重新睜開眼睛的時候, 房間的陽臺窗簾大敞,露出外面的斑斓夜景,沈瑜身上裹着浴巾, 正在哼着歌塗身體乳。

看到她醒了, 趕緊拿着礦泉水過來:“怎麽這麽快就醒了, 要不要再睡會兒?”

周燃青喝了口水,腦子還是很沉:“不用。”

沈瑜在她床邊坐下:“我剛剛去找前臺借了個溫度計, 你發燒了,38.6呢。”說完替她掖了掖被角, “沒事,你睡吧, 他們出去了,說帶夜宵回來。”

搖搖頭,她後背挨着床頭坐起來:“你可別告訴陸忍我剛出來還沒一天就生病了。”

沈瑜回去繼續塗身體乳,語氣有點幸災樂禍:“溫度計就是他讓我去要的, 他出去之前來敲過門, 跟我說讓我摸摸你的額頭, 如果很燙的話就去前臺要溫度計,我還在他那裏學到了溫度計的英文是thermometer。”

“然後呢,你告訴他了?”

“……不是我想告訴,我剛借回來溫度計, 他就打電話問我怎麽樣,我只能跟他說了。”沈瑜說到這裏,又補充一句, “他那個語氣還是挺關心你的,特地囑咐我好好照顧你。”

周燃青沉默片刻,又問:“他們出去幹嘛?”

“附近正好有家賭場,夏明瀚一提議,他們估計也在酒店呆不住,于是一拍即合。”沈瑜碎碎念,“要不是擔心你,我就跟着去了,今天出門之前我可是看過黃歷的,大吉。”

“我記得,美國賭場21歲才能上賭桌吧?”她有氣無力地問。

“我問了,夏明瀚跟林曼殊都是幾個月前剛過完21歲生日。”沈瑜仔仔細細把另外一只腿塗完身體乳,“而且,去了又不意味着一定要賭嘛,我查過了,這個賭場特別大,裏面吃喝玩樂什麽都有。雖然比起Vegas的還是差一點,但也不錯了。”

“那我們也去吧。”她打起精神從床上下來,對着鏡子照了照,“你趕緊收拾收拾。”

“真的假的?”沈瑜有點驚訝,又走過來摸了摸她的額頭,“你額頭這麽燙,現在去賭場肯定輸的衣服都不剩了,還是好好在酒店休息吧,明天再去不遲。”

而周燃青充耳不聞,很快就從行李箱裏翻出來一件她帶過來的最厚的黑色衛衣。

“……我跟你保證陸忍肯定不會跟陳曼姝發生什麽,我觀察過陳曼姝了,她的眼睛根本沒在陸忍身上停留多久。”

她想了想,又更正了一下自己的結論,“更準确的說,她的眼睛在任何人身上幾乎都沒有停留過,包括夏明瀚。”

周燃青不信:“那她大老遠跟來舊金山幹嘛?”

“誰知道啊。”沈瑜看她開始對着鏡子塗口紅,又問了一遍,“你真要去啊?”

“我真要去。”她頭也沒回,“你也快點,晚了不等你。”

沈瑜有點着急了,“不是,祖宗,要是平時我肯定同意你去,但是你現在燒還沒退,外面風這麽大,你要是回來之後一路燒到39度怎麽辦?”

“怎麽可能,”她梳了梳頭發,“我現在覺得好多了。”

兩個人争論了一番,沈瑜終于還是拗不過她,只好從行李箱裏拿出來一堆暖寶寶貼在她身上。

雖然這家賭場距離酒店不過兩條街的距離,但是怕她吹風又受涼,兩個人還是決定打uber過去。

周燃青精神還是不太好,半個腦袋都靠在車窗玻璃上,昏昏欲睡。

她的體質是平時不太愛感冒,但逢感冒必發燒,而且還是高燒。

其實可以不用來的,可是她現在一會兒見不到陸忍就會忍不住胡思亂想,想他現在在哪裏,做什麽,是不是又跟哪個女孩眉來眼去,不分場合的擁抱接吻。

就算躺在床上也睡不着。

車子很快就駛進地下停車場,抵達目的地。她和沈瑜剛下車,一陣刺骨寒風立刻吹過來,她忍不住捂緊了衛衣領口。

兩個人穿過一條斑馬線走到賭場門口,按照保安的提示拿出護照,看到她倆一個十八歲,一個十九歲,于是叮囑了幾句只能玩玩外邊的老虎機,不能上賭桌。

兩個人趕緊點頭答應,他便打開大門。

門內的世界金碧輝煌醉生夢死,大廳四周被各式各樣的老虎機層層包圍,中央設立了很多賭桌,金發碧眼的荷官正在低頭發牌。

走近幾步,就看到中間的一塊原型舞臺,上面整齊擺放着一排啤酒瓶形狀的玻璃杯,穿着兔女郎服裝的美女分別站在不同的玻璃杯裏面跳舞。

周燃青根本無心欣賞,問沈瑜:“他們在哪?”

沈瑜想了想:“夏明瀚他倆應該在二樓的室內賭桌,陸忍沒滿21歲,肯定就在一樓大堂。”

說完拉着她往前走,“走,找找。”

想說讓她去玩,自己找,但是她現在完全沒有力氣推開,于是跟着沈瑜一路往前走。

從賭場的一頭到另一頭的路看起來明明沒有很遠,可是不知道為什麽此刻顯得格外漫長。路上看到了把手指摁在機器按鈕上緊張兮兮的情侶,端着酒杯的waiter,還有白發蒼蒼邊吸氧邊下注的老人。

就在周燃青難受得快要睜不開眼睛的時候,視野裏終于又看到那個人影,坐在一個霓虹閃爍的老虎機椅子上,頭頂是蜘蛛俠和超人的招牌,手邊放着一杯檸檬水,沒有投幣下注的動作,就只是安安靜靜地坐在那裏。

老虎機的桌面放着他的手機,屏幕是亮着的,他低着頭看得很專心。

周燃青停住了腳步。

他在看什麽呢?

旁邊的沈瑜終于找到他,長長的吐出一口氣,正欲開口叫他,就被她攔住,于是非常識趣地轉身離開了。

頭頂的霓虹招牌明明滅滅,已經走了好幾輪,模糊又迷離的光線打在他清瘦眉骨上,美得令人屏息。

而他對周遭一切充耳不聞,只皺着眉,定定看着面前的手機,半天,終于伸出手握住。

周燃青終于看清,那塊亮着光的屏幕上是微信聊天界面,而他低着頭在聊天欄裏快速打了一行字,猶豫着要不要發出去。

他在給誰發微信?她應該問嗎?

心裏其實知道答案是不應該問,媽媽曾經不止一次的告訴過她,很多時候要學會裝傻,學會忍耐,學會示弱,這樣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

可是她從來都學不會。

晃了晃腦袋讓自己清醒一點,她走上臺階,一步步慢慢走到他身邊,聲音有些沙啞:“陸忍。”

他停在發送鍵上的手指倏的收回,轉過頭:“不是讓你好好休息嗎?”

她又往前幾步,當着他的面坐在老虎機的桌面上,忍着委屈答:“你不在,我睡不着。”

燈火通明的空間裏,陸忍的眼神變得很複雜,很久才答:“我在,怕你睡不好。”

她勉強牽起嘴角笑了笑,想說什麽,張了張嘴,卻欲言又止。

他便恰到好處的起身,問她:“哪裏不舒服?”

微微附身,他冰涼的掌心貼在她滾燙額頭上,很久都沒有松開。

悄悄擡眼,她終于還是開口問:“你……剛剛在給誰發消息啊?”

肯定不是學習上的事情,否則他會用WhatsApp,不會用微信。

他好像聽不見似的:“你額頭很燙,我送你回去。”

這一次沒有接過他伸過來的手,她仍然站在遠處,固執地問:“我問你剛剛在給誰發消息。”

他擡眸,終于回答:“很重要嗎?”

腦子燒得神志有點不清醒,她竟然隐隐約約把自己代入了陸忍女朋友的位置,仍舊不依不饒:“對我來說很重要。”

空氣有剎那的凝固。

以為他會生氣,會拒絕,但是他沒有。

他只是很輕很輕的笑了笑,然後慢條斯理地把手機拿出來,滑開屏幕,然後把聊天界面放在她眼前。

兩個人現在離得有點遠,她看不太清楚上面備注的名字,剛想湊過去一點,忽然看到他摁下了剛剛那個猶豫很久的發送鍵。

還沒看清楚屏幕上的名字,就聽到衛衣口袋裏的手機震動了一聲。

暈暈乎乎地拿出來手機,看到亮着光的屏幕上,他剛剛發過來一句:好點了嗎。

把這個字重列組合了好幾遍,終于确認這是發給自己的消息。

他剛剛翻來覆去想了半天終于鼓起勇氣是想要發給自己的消息。

眼眶忽然一熱,她盯着手機,直到屏幕光滅下去,看到了自己一張憔悴至極的臉。

她變得好醜。

眼眶被熱氣包圍,她試圖忍住,卻還是看到自己的眼淚啪嗒一聲掉在屏幕上,慢慢暈開。

陸忍走過來幾步,伸出手,用指腹輕輕擦掉了那滴淚。

她沙啞開口:“你不要喜歡別人。”

可以不喜歡我。但是不要喜歡別人。

他沒回答,低頭在手機軟件上打了輛車,拉着她走出賭場。

推開門,冷風吹得她身子一顫,他拉開棒球衫外套的拉鏈,沒有猶豫就把她整個人抱進懷裏,快步往外走。

躲在他懷裏,周燃青覺得自己很安全,好像此時此刻什麽都不用怕。

陸忍的白色體恤上有淡淡的煙草味道,她應該是很讨厭的,為什麽還會靠在他胸口,拉着他的手不放。

四面八方呼嘯而來的寒風好像也沒有那麽冷了。

如果風能聽到,她會告訴它,她真的很喜歡陸忍。

可是喜歡一個人好痛苦。

是她把模糊的輪廓當作了整個宇宙。

如果還能重來一次,那天就不要去Thai Cafe了吧。

她把側臉貼在他的胸口上,數着他的心跳,慢慢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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