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沈瑜他們在賭場玩夠了回來, 已經是隔天上午十點半。
窗外豔陽高照,周燃青迷迷糊糊地從睡夢中醒過來,摸了摸自己的額頭, 沒有昨天那麽燙了, 身上的力氣好像也在一點一點回來。
身上流了很多汗, 她伸了個懶腰,去浴室沖澡, 敷着面膜重新躺回床上,伸手摸了半天才摸到手機。
滑開鎖屏, 第一條就是沈瑜的微信消息,說他們開始回來了, 問她現在怎麽樣,陸忍有沒有好好照顧。
她随便回複了幾句,退出來,又看到一條陸忍二十分鐘之前發過來的消息。
陸忍:起床了嗎?我燒了熱水, 拿過來給你。
視線瞥過茶幾的空玻璃杯, 腦海裏走馬觀花似的回想起了昨晚發生的一切。
昨天晚上最後, 他說了什麽來着?
對,他說,這世上沒有誰的愛不是一時的。
她回答,那我就只要一時。
周燃青當時是真心這麽回答的, 畢竟她現在連一時都沒有。
臉上貼着的面膜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幹透了,她揭下來,起身去丢掉。
走到門口, 卻忽然想起來自己還沒有回複陸忍的那條微信,于是停下來,靠在房間門上拿出手機,看了看窗外高高挂起的太陽,猶豫了半天才告訴他自己現在剛起床。
畢竟生病了,起晚一點也沒事吧?
指尖剛摁下發送鍵,緊接着,卻莫名其妙地聽到了從門外傳來的“叮咚”一聲。
為什麽會是門外?
愣了愣,她轉身,摁下門把手開了門。
門外的人大半個身子都靠在牆壁上,站得很懶散,幹幹淨淨的白襯衫外面套了件墨綠色的棒球衫,有點眼熟。
是他昨晚用來為自己擋風的棒球衫吧?
他手裏提着一個熱水壺,聽到她開門的聲音,動作非常自然地收起手機走進來。
薄薄的雙眼皮向下垂着,眼尾卻是微微上揚的弧度,暧昧又游離。
周燃青站在門口,怔怔看着陸忍跟自己擦肩進了房間,先是把桌上的玻璃杯用熱水燙洗了一遍,才又倒了一杯水。
這條信息是他二十分鐘之前發的,所以,他已經在自己門口站了二十分鐘了嗎?
她張張嘴,遲疑着問:“你……你在門外站了多久啊?我今天,起得有點晚。”
“不晚,”他低眉垂目,把熱水壺放在一邊,摸了摸杯壁的溫度,回頭一笑:“吃藥吧。”
“哦……”
想到昨晚兩人的深夜長談,她這會兒莫名其妙地有點別扭,慢吞吞走過去,拿出來一粒從國內帶來的感冒藥,和着溫水吞下。
她心裏有心事,喝水的動作很慢。
陸忍幹脆一躍坐上了那個看起來搖搖欲墜的方桌,腿搭在椅背上,轉過來,正對她。
察覺到他若有所思的視線,她忍不住咳嗽一聲,差點被水嗆到。
一杯溫水流入胃裏,很快就讓她覺得身子暖起來,她把空杯子放下,擡起頭,發現他自由散漫地坐在桌子上,眼睛還在看她。
“……看別人吃藥很有意思嗎?”她真誠發問,臉頰好像又開始燒。
他不在意地答:“看你吃藥很有意思。”
“……”
被噎了一下,周燃青決定不理他,要是被他看幾眼就臉紅心跳如臨大敵的話,自己也太沒用了。
于是她收好藥,從床邊站起來,走到全身鏡前把化妝包打開,開始旁若無人地化妝。
塗完防曬和粉底,翻了半天終于從包裏翻出來眉筆,剛轉開,就聽見他說:“別化了。”
她不回頭,仍然對着鏡子在描眉:“怎麽,化妝沒吃藥有意思?”
“你不化妝好看。”
他從方桌上跳下來,朝她走過來幾步。
周燃青手裏的動作頓了頓,有點尖的眉筆差點戳到眼睛,她擡眼,從鏡面裏去看他,嘴裏小聲嘟囔着:“我還以為你從來沒拿正眼看過我。”
他聞言輕笑:“怎麽會。”
知道他肯定是一時興起敷衍自己,但是手裏的眉筆,卻怎麽都描不上去了。
為什麽不管他說了什麽話自己都會奉為聖旨?
突然對自己有點生氣,她低頭,把眉筆往化妝包裏随手一扔,它卻沒有遵循原本的軌跡,非常自由地從空氣中落到地面上,一路骨碌碌滾到陸忍腳邊,在他幹淨的白色運動鞋上劃出一道深灰痕跡,終于停下。
還沒來得及反應,就看見他彎下腰,随手撿起了那支眉筆,放回她手心裏。
一點生氣的意思都沒有。
陸忍今天是不是吃錯藥了?
放在以前,他看見自己這麽任性,肯定會不理不睬扭頭就走。
完全猜不到他接下來會出哪張牌,周燃青手裏捏着這根剛做完壞事的眉筆,不知道該說什麽,半天才決定把眉筆塞回化妝包裏,“我不化了。”
他卻毫無征兆提起昨晚舊事:“昨晚問的那個問題,我還沒回答你。”
仔細想想,昨晚發生的事情目前還是具有時效性的,應該不能稱為舊事。
可是記憶中,自己昨晚實在是問了太多問題,根本不知道他現在口中說的是哪一個。
腦子裏已經各種念頭轉了好幾輪,她才試探性地開口:“是不是我問你……認識到現在,你對我,有沒有改變?”
他搖頭。
那一定就是這個了。她在心底裏下定了決心,鼓起勇氣問:“那,是不是我問你,那個送你雨傘的女孩,是不是真就這麽好?”
心裏面大概已經肯定他口中說的是這個問題了,她猜測着他會給出什麽答案,一顆心高高提起來。
耳邊若有似無地聽到一聲嘆息。
加州的陽光一年四季都很充足,雖然現在天氣很冷,但窗外的景色永遠風和日麗,他就在這樣的風和日麗裏走向了她,眼睛裏分不清是不是笑意,“你問我,是不是真的一點都不喜歡你。”
被這個笑容沖昏的頭腦在聽到這句話之後立刻清醒過來:“我……我問着玩的,你不用現在就回答我。”
在距她咫尺之遙的地方,他停下腳步,稍一擡眸,雲淡風輕道:“我喜歡你。”
沒有猶豫,沒有遲疑,沒有不甘心。
她愣住了。
一雙眼睛控制不住地睜大,她正想确認這是不是真心話,他卻忽然湊過來。
他的上半身不斷緩慢地向她傾斜,一寸又一寸,直到他的額頭貼上她的。
有點涼。
他起身:“真的退燒了。”
周燃青仍然坐在車後座,微微開了點車窗,送進藍天白雲的氣息。
他們的目的地是Jefferson街和Taylor街的交叉處,舊金山的标志之一,漁人碼頭。
林敘因為昨晚在賭場玩了通宵,所以現在換了陸忍開車。
雖然一晚上沒合眼,但是林敘現在看起來還是很有精神,一直在跟他們聊夏明瀚昨晚輸得有多慘烈,最後三張信用卡全部限額不能刷,還是陳曼姝借了他籌碼錢。
換了平時,周燃青肯定要大肆嘲笑夏明瀚一番,可是此時此刻完全沒有心情。
她低下頭,拿出手機給另一輛車上的沈瑜發微信。
對方很快就回了過來。
本來是想跟她分享一下從昨晚到今早發生的這些事情的,但是想了想,還是決定先關心她的感情進展:你還沒告訴我,那天早上急匆匆去校區找助教幹嘛?
沈瑜:不幹嘛,做實驗。
她翻了個白眼:你有病,秋假第一天大清早去做實驗?
沈瑜:因為他跟我說,我有一個地方的數據取錯了,導致後面全不對。
周燃青追問:那也不用秋假去改吧?
沈瑜:哎呀你不懂,我得在他面前樹立起我熱愛學習的形象。
她無語,發過去一串句號。
對方卻忽然想起來,問她:剛剛太趕了,都沒來得及問你,昨晚你們回去之後怎麽樣?陸忍應該很認真地照顧你了吧。(偷笑)
指尖停在手機屏幕上,想了半天都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剛才明明有一肚子的話想跟她傾訴,可是真被問起了,反倒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問題就在于,陸忍也沒有親口告訴她,他們現在是男女朋友關系了呀。
他說不定之前經常這樣和女孩調情,對他來說,抱誰一下,跟誰說一句“喜歡你”,根本就不算什麽,自己不應該當真才對。
可是……
腦海裏一團亂麻,最後只能先草草回複沈瑜,說等下了車再細聊。
沒過多久,兩輛車一前一後停在加油站。
林敘解開安全帶,有點不好意思:“昨晚光顧着玩,忘記加油了。”
美國的加油站是無人的,自己刷卡,選型號,拿加油槍加油,取receipt。
夏明瀚跟林敘停下來加油,陸忍走到不遠處一個寫着吸煙區标識的區域,懶懶站在那裏吸煙。
他身邊站着一個高高胖胖的美國老頭,看見他叼了根煙,主動熱情地湊過來幫他點了火,兩個人很快就有說有笑地聊了起來。
出國以來,在很多公共場合也有很多外國人過來跟她搭讪,但是她通常都不會理睬,迅速離開。
一是覺得外國人看起來都很strong,萬一發生了肢體沖突自己打不過,二則是最重要的原因,語言障礙。
離開了英語聽力裏緩慢的語速和抑揚頓挫的聲調,當一個真實的美國人在現實生活中用或高或低或粗或細的聲音快速聊着家常的時候,周燃青真的總是一頭霧水。
沈瑜手裏拿着一包堅果,從後面的便利店裏走出來,拍了拍她肩膀,一臉八卦道:“怎麽回事兒,快跟我說說。”
收回視線,她慢吞吞地轉過身,正在思考着如何開口,褲子口袋的手機忽然隔着她的皮膚,快速震動了一下。
微風穿過簌簌樹葉從她耳朵旁擦過,無聲無息。
她低下頭,拿出手機。
亮着光的屏幕上,顯示着陸忍剛發過來的一條文字消息,無比醒目。
陸忍:忘記說,從現在開始,我就是你的男朋友了。
從上午開始就一直沉甸甸壓在她心上搖搖欲墜的大石頭,随着這句話的到來,慢慢粉碎。
牙齒無意識地輕咬下唇,她垂着頭,正想抱怨他五個小時過去了,怎麽現在才說,又看到緊随其後的第二條消息。
陸忍:不是故意的。沒有告白的經驗。
作者有話要說: 對于評論區關于拖更之類的指責我完全接受。因為自己确實是一個挺懶挺拖的人,手速非常慢,喜歡改來改去,并且會因為生活中很多其他的事情斷更。
非常抱歉帶給大家的所有負面情緒,我保證未來會更加勤勉,更加具有責任心的對待這件事情,也感謝大家願意看到這裏。
目前還是保持在榜一周六更,無榜隔天更,(本周無榜),因為上班的關系平時只能在深夜更新,突發事件一定會及時請假。非常非常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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