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秦思遠的嘴角抽了兩抽:“你怎麽好意思的?”

“你真和你爹一樣不讨人喜。”沒聽見自己想聽的, 可不就要開口損兩句。

剛拿了自己軍大衣出來的秦晔:“……”他轉頭拿着軍大衣就又回去了。

陸青青很想把剛剛那句話收回來,但就好像這瓢潑的大雨, 你讓老天爺再喝回去那是不可能的, 那些雨只能喝到她的肚子裏。

秦思遠都要笑死了:“我爹教過我一句話。”

“什麽話?”肯定不是什麽好話, 但誰讓她嘴快問出來了呢。

“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我現在覺得你腳好疼。”秦思遠看着她抱着身子瑟瑟發抖的樣子都忍不住同情她, 說他就說他呗, 非把他爹捎帶上。

陸青青也要被自己蠢哭了, 她現在渾身上下都沒有幹的地方兒, 從裏到外的透心涼。

然而那個剛剛想給自己送軍大衣的暖漢子, 就這麽被她一句話給折騰沒了。

“秦晔, 我剛剛開玩笑的, 你就當沒聽見行不行?”認慫就認慫, 俗話說得好,識時務者為俊傑。

她總不能在這兒守着人家的衣服褥子的凍死!

那個死法太蠢了,她不接受!

裏頭屋裏沒有聲音。

秦思遠笑的,嘴巴都要裂到後耳根了:“醜八怪你竟然會說軟話, 我還是第一次聽見呢。”

“你個小屁孩兒懂什麽?英雄為五鬥米折腰, 別說說軟話,有必要我可以給你爸跪下……”

再次拿着軍大衣和毛巾的秦晔出現在了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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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兩相忘。

“跪一個我看看。”秦晔将原本該遞出去的毛巾和軍大衣都挂在了胳膊上,靠在門框,如同追捕獵物累了的老鷹,占據高處,看着獵物的助興表演似得。

陸青青覺得她的嘴可能無形中開過光, 說什麽什麽靈。

但為什麽是壞的靈,好的不靈?

她覺得她要試試。

“我覺得現在不是必要的時候。”

秦晔揚手,将毛巾扔給了她,然後是軍大衣:“那就等你有必要的時候吧,記得欠我一跪昂,那頭是廚房,好好擦擦身子去吧。”

陸青青自己都驚呆了,她的嘴竟然那麽靈!

她剛邁進廚房,就聽秦晔在外面喊:“記得把衣裳脫下來擰幹,點了柴火烤幹再穿,不然容易感冒。”

陸青青的心莫名的一暖,對他忽然這麽不損的行為竟然還有些不知所措。

秦思遠看着一直瞅着廚房的秦晔,若有所思,小大人似得拖着腮幫子,不怕死的問:“爹,你是不是想占她便宜啊?幹嘛一直看着廚房啊?”

秦晔回頭狠狠瞪了他一眼:“我是怕她把咱家廚房點了!”

“明明就是想占便宜。”秦思遠低頭小聲的嘀咕,這樣就以為秦晔聽不到了?果然小孩子都太單純。

秦思遠只感覺耳朵一痛,整個人都要被拽起來了:“哎喲,爹爹爹,痛痛痛,快放手,耳朵要掉啦。”最後的聲音跟殺豬無異。

“我看你還敢胡說八道,诋毀你爹清白的名聲。”秦晔就這麽揪着他的耳朵拽到了屋裏,順便關上了門。

半個小時後……

“啊,救命啊,着火了。”陸青青打開廚房的門跑了出來,頭發梢都被燒掉了不少,滿頭滿臉的全是草木灰。

秦晔和秦思遠聽到動靜從屋裏跑出來:“怎麽了?怎麽了?”

陸青青跑到院子廢棄的缸裏,用瓷盆舀了水,跑進廚房裏。

“呆在這兒別動。”秦晔囑咐秦思遠,自己跑了過去。

過去的時候陸青青站在廚房裏,竈臺旁邊一堆他收集的引火草燒的幹幹淨淨,陸青青摸了兩把臉,覺得自己倒黴透了。

“你沒事吧?”秦晔看她衣服還在身上穿上,但是已經幹松了,估計是已經烤幹了衣服,只是這廚房差點給他少了。

陸青青回頭,臉上挂着讨好的笑:“嘿嘿,對不起啊,我烤完衣服忘記竈膛裏還有火,忙着穿衣服了,竈膛裏的火掉了出來,燒着了這些引火的草。”

秦思遠哪是安分的主兒,他生怕錯過什麽名場面,忙跑過來扒着廚房的門框,伸着頭往裏看。

被秦晔沖着頭拍了一巴掌。

他委屈巴巴的揉着自己的頭:“爹,她還真把咱廚房給點了。”

“小兔崽子你少說兩句。”秦晔已經進了廚房,将柴火歸置好,封了竈膛裏還燃燒着柴火。

陸青青一聽秦思遠的話,臉不由有些發燙,所以他早覺得自己會點了他的廚房?

他還真是了解自己……

“那個……秦晔同志,真是對不起啊,我……要不然……”要不然我來收拾吧。

這句話還沒說出口,秦晔就停下手裏收拾的動作,回頭看她:“啧,看來你又多欠了我一個廚房了。”

“什麽?”陸青青剛剛還內疚,加上感激的心瞬間消失不見:“你會不會太黑了點?我是很抱歉把你廚房差點燒了,但它好歹沒燒啊,你竟然讓我陪你一個廚房?”

“廚房是沒被你燒着,那也是我家院子缸裏剛好有水,而且是我這個柴火放的距離竈膛比較遠,要是近,或者我院子缸裏沒有水,你可不就把我廚房燒着了?”

好,很好!

這個歪理竟然說的陸青青這個歪理本尊都無法反駁。

可她就想問問,這天下的雨,下到缸裏,又不是他去井裏挑回來的,怎麽就和他有關系了?

得,還是別說了,一會兒他又該說缸是他家的了……

雖然那是一口有個豁口不用了的老缸。

陸青青覺得黃歷都拯救不了自己,今天就是她的倒黴日!

她要把今天恥辱的一天寫下來,貼在牆上,以後每天看着,以示警戒。

“行吧,那你要我怎麽賠?”陸青青抵着頭,臊眉耷眼的,沒了剛剛的鬥志昂揚。

秦晔倒沒想到她竟然這麽快就認輸了。

此刻她原本還是幹淨的衣服上全是鍋底灰,臉上也被抹了幾把,就像是小花貓,頭發因為被火燎了,張牙舞爪的豎着,還伴随着陣陣的焦糊味。

她就這麽抵着頭,手指掐着手指,還真有那麽一點難民的味道,更多了一絲……柔弱。

這個詞要是出現在以前陸青青的身上還算貼切,現在的陸青青,可和這個詞一點都不沾邊。

“陪我柴火吧,我這些引火的草就是備着怕陰雨天點不着火用的,你一把火都給我燒幹淨了,我拿什麽點火?還有那些木頭,給你潑上水了,濕了,沒辦法燒了,你想辦法吧,總之我爺倆不能餓肚子。”

秦晔一副要理講理的樣子,還真有些說不過他。

秦思遠在一旁偷着壞笑,他爹一天不知道在家做一頓飯不,都是帶着他蹭,這會兒倒是把家裏的廚房多重要。

偏偏陸青青還不能争辯什麽。

但是這剛下過這麽大的雨,到哪兒去找幹的引火草。

還有那些柴火,就算外面有,也都不幹啊。

“可我……可我也沒辦法現在給你找來幹松的草啊柴火啊,這下了這麽大的雨。”難得她理虧一次,話都說不利索了。

秦晔眼中的得逞一閃而過:“那就先欠着吧。”

“……”答應的這麽利索,總覺得掉入了他的圈套。

……

雨停了。

陸青青從秦晔家裏出來,進去的時候啥都沒有,出來的時候背了兩樣債。

欠他一個跪,欠他家廚房裏引火草和柴火。

嗯,他果然不是自己想象中的好人。

他肯定是有預謀的讓她去他家躲雨的 。

沒錯,就是這樣。

陸青青腳還沒踏入知青院,就聽見院裏有人喊她的名字。

“別喊了,她不在。”是唐曉光的聲音。

“她人呢?我淘換到了布票,這可是我好不容易在大隊書記他閨女手裏淘換到的,我正打算拿給陸青青呢。”是燕紅的聲音,刻意壓抑的興奮裏帶着無比的開心。

聽着尾調都要上房頂了。

陸青青推門進去:“這兒呢這兒呢,人這兒呢。”

“陸青青,你去哪兒了?”燕紅跑過來,将布票舉到她面前:“你看,這是什麽?”

“……”陸青青此刻很想發個表情,就是那個大圓腦袋劉海飄啊飄,眯着眼頭頂一排冒號那個。

她是把自己當傻子嗎?

“我剛剛在大門口聽見了。”

“啊?真是的,還想給你個驚喜呢。”燕紅拿起她的手,将布票放在她手裏,讓她攥好:“你拿着。”

“這算什麽驚喜?”給她錢她才高興呢。

“你不是說你不喜歡那塊料子顏色太鮮豔?我淘換來了布票,你可以拿着布票去買自己喜歡的布料做衣服啊,這樣,也不算我白換了你的布料。”說完,燕紅還一臉的小傲嬌,将臉瞥到了一邊。

陸青青的心又一暖,糟糕,是心動的感覺。

原來這個表面傻乎乎的丫頭,內心竟然這麽細膩,還為她想着再買一塊料子。

陸青青簡直都要感動哭了,看着手心裏的布票,可惜了,她估計沒捂熱乎就要還給許劉強了。

“看把你高興的,不用太謝謝我啦。”燕紅一副做好人不留名的樣子。

陸青青頓時有種自己養的崽兒長大了的欣慰感,原來愛情真的可以改變一個人,燕紅自從和梁定傑有了苗頭,那是一天一個樣的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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