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大抵是親哥哥的行為過于直男, 蘇映在認識到兩性有別後, 中意的那款便一直是溫柔儒雅型,與易珩川截然相反的那種。

還記得中學的某段時間,以“追妻火葬場”為主線的霸總文在學生間火爆一時,蘇映從于小琪那借來一本,兩指捏着書頁随意翻了會兒,自動帶入易珩川偏執而不講理的人設後, 差點就想把那本小說撕成稀巴爛了。

雖然學生時代, 蘇映一直沒遇到讓她心動的那個人,但這并不妨礙她在漫畫中嗑紙片人。《悄悄心動》中的男主便是儒雅型的學長。對于妹妹真情實感追紙片人的行為, 易珩川向來嗤之以鼻。

而這也是後來兩人初見時蘇映便心動得地崩山摧的原因, 沈澤延儒雅紳士風度與宕逸英隽的外表, 讓小姑娘少女心怦怦亂跳,最後忍不住小心翼翼地邁出試探的步伐。

就是這麽一個風度翩翩、斯文儒雅的影帝, 現在居然做出了這種事……蘇映上齒咬下唇,唇緊張得繃成一根線,“斯文”往下她再接兩字——“敗類”。

可就當蘇映, “敗類”來“敗類”去, 大腦的空白部分被這兩字以各種方式胡亂填滿時, 那人将手收回, 指腹搭在她微熱的手背上,柔聲問:“可以嗎?”

大腦有一瞬間的徹底空白,蘇映還是第一次知道原來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還有問可不可以的……

“蘇映?”那人又問。

姑娘羞得想學老鼠打洞, 一個字也不想應。

一縷不明的情愫在空氣中肆意滋長。

年幼時練琴的關系,沈澤延的指腹處留下一層薄繭,這會兒他的左手指腹就這麽在蘇映手背上一圈又一圈打着旋:“是不是介意?”

蘇映覺得自己的手背更燙了。她當然不介意這種行為,只是怎麽也沒想到進度條第一次被往前推的地點居然是在車上。

“商務車的駕駛室與後座徹底隔開,司機師傅在開車,不知道我們在車後座做什麽。”沈澤延柔聲。

明明是安慰人的話,可蘇映總覺得這描述就好像是他們在做偷雞摸狗的事,等等……不是好像,這的确是見不得人的事,于是她羞恥地咬着唇。

“蘇映,我們之間公平的。”

沈澤延曲着手指,用指關節微微分開她咬着的唇,循循善誘:“所以你也可以對我做些什麽,比如解領帶之類的。”

Advertisement

蘇映垂下眼,才驚覺不知何時,自己的指尖已捏着他的領帶尖,頓時有些欲哭無淚:“我沒有……”

那人笑道:“沒有也沒關系,那你想不想試試?”

一下,又一下,蘇映被他的聲音蠱惑住,于是鬼使神差地扯了兩下領帶尖,理所當然地,領帶沒松。

“嗯?”沈澤延低眼,略帶沙啞聲線微微上揚,“要不要跟哥哥學怎麽解領帶?”

蘇映悶哼了聲,正想說自己對這種事不感興趣時,沈澤延扣住了她的腰,視線一晃,一個天旋地轉間,人便被他抱坐到大腿上,還是跨坐的姿勢。

“這個姿勢解領帶方便。”

沈澤延扶着她,将清潤的聲音壓低。

這下,姑娘像被火苗點着似的,徹底紅了臉 ,車裏沒有鏡子,蘇映看不到自己臉有多紅,但卻能感受到自己耳朵燙得快要冒煙了。

她反手用手背蹭了蹭耳朵,試圖自我降溫。

沈澤延看着她,半響擡手按住她的手腕,随後移至領結處,“解領帶從這裏開始,不是耳朵。”

蘇映小聲:“我的耳朵有些燙…”

她擡起手,試圖繼續前面的降溫工作。

“好,”他壓住蘇映的手,微涼的唇随之覆至她耳上,“我幫你降溫。”

……

只可惜不但降溫失敗,反倒是蘇映的耳朵燒得更紅,似是荒野枯草,一經點燃便燒得沒邊。

腦海中一幕幕飛快地過着,轟轟烈烈,烈烈轟轟。

恍惚間,蘇映想起他們的開始。

在突發事件的驅動下,一切略顯倉促,不過之後的進度是平緩地推搡向前,然後便有了現在這樣。

那時候,她在偶然間發現沈澤延的真實身份後,彷徨地陷入繞不出的死胡同。不過在領證結婚後,蘇映雖沒回避過這個問題,但也再也沒糾結于此。

“在想什麽呢?”沈澤延極輕地啃了一下她的唇。

蘇映回過神,眼眸中漾着水光,口吻近乎求饒:“我在剛認識你時發生的事。”

“蘇映,任何人的體驗經歷都沒參考意義,我們會很好、很好。”他在她耳畔低聲呢喃。

恍惚間,蘇映忽然想起這樣一句話:“遇見你的那座城市天生适合熱戀,而我們,天生一對。”或許她和沈澤延就是這樣,相互吸引,靈魂匹配。

沈澤延屬于勤奮而努力的天賦型演員,現在取得的,已是很多人一輩子都難以企及的高度。他足夠好,不會做出令她失望的事,所以自己只需要腳踏實地,不斷向他的方向靠近就好。

等到又一次回過神的時候,蘇映發現自己正捧着他的領帶,再看看他瞬間空蕩的衣領,一時間表情茫然無措。

“蘇映真聰明,一點就通。”

話音剛落,姑娘手上的領帶便被他捎走。沈澤延将領帶随意地放在一旁,而後加深了這個吻。

抵吻得最深的時候,蘇映被沈澤延鑿鑿地抵在車門處。

身體傾斜的關系,悄悄睜眼時視角呈半仰狀态。其實這本來也沒什麽的,可随着視線往後聚焦,朦胧間,她瞥見視線右上角閃爍變幻的交通信號燈……

夜幕正濃,風過樹梢。

車在十字路口停下,前方的斑馬線上是熙熙攘攘穿行的人流,後方是不緊不慢停下的車龍長隊。

而這一刻,他們,在此親密擁吻。

大概是荒謬感過于濃烈,蘇映赧然閉眼。

沈澤延還以為她是被車門硌得慌,抱着人往自己懷裏摟了又摟,又過了一小會兒,才發現不管怎麽哄,姑娘就是不願睜眼。

“高中物理,單面鏡的光學原理,所以哪怕是最近的路人也看不到我在親你。”他邊解釋,邊溫柔地将姑娘的碎發撩至而後。而此時她的脖子上已然綴着密密麻麻的草莓印。

“我高中讀的是文科。”

蘇映攥着他的襯衫領,欲哭無淚。

要說有什麽吧,好像也只是壓着親而已;可要說沒什麽吧,時間、地點,連睜眼偷看他的視角都和平時不同。說不緊張,肯定是假話。

“我們就是在偷情……”蘇映瞥着交通信號燈,吸了吸鼻子,尾音微微下降,話裏帶着悶悶的不滿。

沈澤延從善如流地“嗯”了聲,是極好說話的模樣。

“沒事,蘇映說什麽就是什麽。”

後邊是一個更加親昵的吻,以及徹底仰視的視角。

整個過程親密又羞赧。

不知何時,汽車緩緩發動,又一路向北。

空中飄起雪,瑩白的雪花落了一路。

車開進別墅區前,沈澤延給司機發了條信息,所以當車在停車場內停下後,車內就真的只剩下他們兩人了。

“怎麽覺得我們這在掩耳盜鈴。”蘇映小聲。

沈澤延面對着她,平平“嗯”着,本着善始善終的原則伸手幫她系好扣子,只不過他還是第一次以這種姿勢,幫忙系這種款式的扣子,所以動作略顯生疏。

生疏歸生疏,磨了幾秒還是扣上了。

姑娘垂着眼,看着他肩上自己留下那圈牙印,有點兒羞。

白襯衫上還沾着點她的口水,牙印周圍那圈的衣料呈現半透明的狀态,在車廂暖白色的燈光照耀下,涔出隐隐肉色,好像還有點紅……

對此,沈澤延置若罔聞,他俯身拾起不知什麽時候落到毛毯上的領帶,又拿來大衣,幫她披上,從上到下刻好每一個扣子。

“早上出門帶圍巾了嗎?”他問。

蘇映誠實搖頭。

沈澤延啞然,順手捎過自己的圍巾,往姑娘脖子上繞了兩圈,将印子蓋上,這才罷休。

雖然他們之間還未有實質性進展,但沈澤延這條男款圍巾,她一帶,便一周有餘。

*****

周日中午,南城大學旁一家火鍋店裏。

于小琪手握鉛筆在菜單上勾勾畫畫,筆尖一頓,擡起頭:“蘇映,你想點什麽菜?”

蘇映随意地“嗯”了聲,下意識地擡手蹭了蹭圍巾,過了半響擡起頭:“诶……你剛剛說什麽了?”

于小琪順着視線探去,看到蘇映正用指尖不斷揉搓的圍巾,幽幽地嘆氣:“我說蘇映,你能不能争氣點。”

“我、我怎麽就不争氣了。”蘇映将手機倒扣。

“不是一條和男神同款的圍巾,有必要一直蹭來蹭去嗎?有什麽好炫耀的?”話雖這麽說,可于小琪口氣裏還是帶着酸。

蘇映糾正細節:“不是同款,這就是他的。”

于小琪愣住,眼神讷讷,為前邊的出言不遜而後悔:“所以……這條圍巾現在屬于你的還是他的?”

“诶,有區別麽?”她不解。

于小琪:“當然有,粉絲摸偶像摸圍巾屬于越界的行為,但如果這條圍巾是你的,這就不一樣了。”

姑娘沉吟了會兒,才緩緩“嗯”了聲。

“那……”于小琪小聲詢問:“我能摸一下嗎?”

蘇映看着善變的閨蜜,悶悶地“哼”了聲,捏着圍巾,大方遞過去:“摸吧,圍巾而已。”

于小琪伸手,小心翼翼感受着面料。

霍然間想到了什麽,嚴肅開口:“要不你還是把圍巾先拿下來吧,火鍋氣味重,粘到圍巾上就不好處理了。”

這話挺有道理的,蘇映“嗯”了聲,默默取下,擡起頭時猝不及防地與閨蜜對上視線,不自在地跟着垂下眼:“你怎麽一直盯着我看,我下巴黏東西了?”

“要不……”于小琪指了指對面的鏡子,示意她過去照照,“你還是把圍巾重新戴起來吧。”

蘇映拿着圍巾一頭霧水走到鏡子前。

下一秒,姑娘傻眼了。

屈指一算,從周四到現在也過了三四天,脖子上的印記淺了些許,的确沒有之前那麽明顯,可就是這若隐若現的痕跡,在暖色的燈光下才更顯暧昧。

于小琪忍不住“啧啧”兩聲,見蘇映黑了臉,立刻識趣閉嘴,緩了幾秒道:“你放心。我什麽都不記得。”

“嗯,你最好什麽也不要記得,不然……”蘇映恨恨地思索着,總算是想出威脅的話,“不然以後的話,無論首映禮還是簽名我都不會幫你了。”

于小琪慫了:“我真的什麽都不記得。”

……

下午,她們在彩虹之家參加志願活動。

蘇映進門不久後,收到了一條來自銀行的短信,認真看了看信息裏的內容,才确定是吳靜宇工作室轉給她的賠償金。

她知道金額應該不會少,可看到銀行卡裏的具體數額後,還是愣了一下。雖然易珩川和沈澤延都說這筆錢是她應得的,但好像拿在手上怎樣都無法心安理得。一番深思熟慮後,還是打算按原計劃把這筆錢捐給彩虹之家。

聖誕新年将近,三五個志願者圍坐在圓桌前,給彩虹之家裏的小朋友寫節日賀卡。

雖然他們現在大多還不識字。不過蘇映覺得,看不懂賀卡上的祝福語也無妨,志願者做這些也只是想讓他們知道,這個世界上還有很多美好的事。

蘇映在桌前一筆一畫地寫下“平安喜樂”四字。彩色記號筆的油墨有些多,涔在銅版紙上閃着光。

她頓了頓,将賀卡攤開,找了個空位晾着。

風葉上下擺動間,賀卡被暖風吹到地上。

“你的賀卡掉地上了。”鄰座的男青年俯下身,紳士地替她拾起貼在瓷磚上的賀卡。

蘇映擡起頭應了聲“謝謝”,這才注意到坐在自己身旁的那位居然是林莫安,“好巧呀,你帶着鴨舌帽,我差點都沒認出你。”

“這樣嗎,我還以為你是故意不理我的……”林莫安玩笑着,把東西遞了過去,目光微微下移,掃到字跡的那一瞬,手頓在空中。

蘇映正要去接,可林莫安又不松開,便有些尴尬,堪堪岔開話題:“我還以為你會很忙呢,沒想到又在這裏看到你。”

林莫安回過神,捏緊的指尖趕緊松開,良響才回話:“我明年的檔期很滿,之後空餘的時間只會越來越少,所以趁還有空就多來看看。”

“這應該是好事吧。”蘇映對演藝圈的事不算清楚,但在她的理解中忙和火相關聯,是有勝無的。

林莫安平平“嗯”了聲,嗓音有些啞:“你以前是不是有在其它的公益活動裏寫過賀卡?”

蘇映點頭:“嗯,中學的時候學校有個叫‘手牽手’的活動,那時網絡通訊也不是很發達,我就寫了很多信和賀卡……诶,你為什麽這麽問?”

“沒什麽,只是覺得你特別熟練。”林莫安垂着眼,打量着賀卡上的字跡,眸色又沉了些,停頓片刻,問道:“那後來呢?”

“後來……”想到後來的事,蘇映便有些氣得憤憤:“本來我和他們大家都保持着筆友關系,結果後來是我哥插了一腳,具體說來挺複雜的……簡單的講就是他覺得我和筆友交往過密。”

“他們?我記得這活動是一對一。”有人插話。

“對問題就在這,我和小琪都以為捐書捐錢就了事了,所以想着能多幫一個是一個,後來在我們看到宣傳板寫着‘我是你的專屬筆友’時,特別心虛。’”

另一個人問:“是信太多回不過來了?”

“回得過來,”蘇映答:“每天寫一封,周末還能休息呢。只不過半年後,被我哥發現了,他很嚴肅的告訴我,同時與多個男生做專屬筆友是會上社會新聞的。”

衆人哈哈大笑,以為事情就此結束。但這一瞬,困擾了林莫安多年的問題迎刃而解。

他知道,也永遠記得,那年大雪封山,萬裏孤寂。他收到了來自南城的禮物與信件,而那位筆友在無意間得知了他的家庭情況後,資助他度過那一艱難時期。

……

窗外又開始下雪,細細綿綿。整個12月南城的天空時不時都飄着雪,一夜之間,整座城市銀裝素裹。

只可惜這個即将到來的聖誕,蘇映不但沒法撒狗糧,就連去哥哥那蹭飯的機會都沒有。易珩川是名副其實的工作狂,除春節外,其他節日向來與他無關,不過各種節日裏給妹妹的禮物倒從沒缺過。

沈澤延和易珩川一樣也在紐約。他最近很忙,除了新電影的海外宣傳外,還需要作為某國際基金會的大使進行演講,而那,是國際上廣為人知的基金會。

蘇映聽到這消息的時候吓了一大跳。

她知道沈澤延很優秀,但怎麽也沒想到,這個中學時期在教科書上提到的國際組織,有一天和自己這麽親近的人,就站在那兒演講。

可細細想來,這也是情理中的事——沈澤延作為華人影帝,在演藝方面拿了很多國際上有分量的獎。而每年的慈善榜單裏也一直處在靠前的位置。

這樣一個優秀而正能量的人,自然配得上在更廣闊的地方,大放光彩。思及此,雖然站在臺上的那個人不是自己,蘇映也感同身受的驕傲。

南城與紐約隔着12小時的時差,晚上蘇映趴着床上,捏着被子。與沈澤延視頻通話。

“你什麽時候回來?”她問。

屏幕上男人眼底散開一抹很淺的笑意,“我昨天才剛走,怎麽這就想我了?”

“不行嗎……”蘇映有些難為情。

但也不得不承認,自從那天被沈澤延壓在車裏親完之後,自己變得特別黏他。

“當然可以,”沈澤延的笑聲在地球的另一端響起:“我很高興,蘇映。”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