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叮叮叮——”
急促的振鈴在校園中傳開, 沁在玻璃窗上的水珠子似乎也受到了影響, 跟着聲音不停晃着，驀地，徐徐下墜。
蘇映起身交卷，四周是紙頁翻動的窸窣聲響，末了，走出教室, 耳畔的聲音轉為雜雜嚷嚷的讨論。她站在教室外的小桌子邊上收拾東西, 無意間聽到學弟學妹的對話——
“唉，為什麽總有人造謠學表演輕松？”
“隔壁坐的學姐已經全部考完了, 我們呢, 後天還有一場。”
一姑娘激動地說：“下學期, 沈澤延來代徐導的課，你們聽說了嗎？”
“這種消息你也敢信？”同伴無語。
“我聽到的版本是老陳進修, 委托沈影帝代課。”
“哈哈哈，你看，消息矛盾了吧。”
會議室的這場考試, 不同專業的兩個班級交錯而坐。蘇映和重修班級的同學并不熟, 而隔壁表演系的同學她就更陌生了。
她收拾好東西, 一個人往外走。
沈澤延：[我在燒烤店旁的轉角等你, 人太多，不方便下車。]
蘇映本以為只是普通的堵車，等走到校門口才發現，那哪是堵車, 外面一輛車都沒有，放眼望去，凡是能站着的地方全擠滿了人。
手幅和燈牌上寫着同一個名字——“林莫安”。
還好，姑娘拍着胸口松了口氣，前面看到那麽多人圍着，她差點還以為是沈澤延被人認出來了。
“都是南城大學表演系的在讀本科生，再怎麽說我也比他高了一級，你說這差距怎麽這麽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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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映回頭，只見趙熙成幽幽地站在她身後，于是道：“你好好努力，總有功成名就的一天。”
“沒法等了，我爸喊我回家接管公司。”他道。
蘇映一時語塞，“……那不也挺好的。”
繼承家業，一夜暴富，多少人的夢想……
校門外被擠得水洩不通，兩人艱難地移動着步子，龜速向前。
“對了，”他開口：“你今晚有空嗎，想請你吃炸雞。”
聽趙熙成要請自己吃飯，蘇映就是一陣頭皮發麻，雖然他們現在算得上是朋友，可每次見面那小子，都會用盡一切辦法拐彎抹角地把話題帶到自己偶像身上。
蘇映不留情地戳穿：“你表面上是請客，實際上是想讓我幫你問問該選徐導的課還是老陳的課，對吧？”
“嗯。”趙熙成坦率地點頭。
蘇映被他的直接弄得瞠目結舌，還是堅持原則：“想選哪個選哪個，如果告訴你的話，那就對其他不知道的人不公平。”
趙熙成能這麽問，肯定是以為沈澤延已經和她說過這件事，可事實是，她也是一頭霧水的。
上車後，蘇映把這件事和沈澤延提了一下。
男人愣了下，放慢車速道：“的确有這件事，早上我和院長在辦公室談過，但不一定能空出固定檔期，這件事需要回國之後再做決定……本來還想告訴你，沒想到你先知道了。”
蘇映點頭，聲音怏怏的：“那你中午的時候怎麽不先告訴我，學校裏的同學都比我早知道。”
正好是紅燈，男人牽住她的手一句一頓，“是誰在昨晚睡前鄭重其事‘警告’我，不能在中午影響她複習的？嗯？”
封閉的車廂內，他微微向上的尾音格外撩人。
“可是……”蘇映理虧，就這麽“可是”了半天，也沒憋出後半句。
“考試感覺怎樣？”沈澤延從善若流地岔開話題，讓她下臺階。
姑娘趕緊接話：“雖然不能保證有多好，但這次肯定不會挂科的。下學期我一定要寫封‘抗議信’，憑什麽意外一定得是英語……”
說話間，車緩緩駛過十字路口。
“晚上請你吃大餐，想吃什麽？”他問。
蘇映下意識道：“要不，我們一起吃炸□□？”
“我病才剛好，你就讓我吃這個？”沈澤延揚眉，半笑不笑地看着他。
“那、改天吧。誰讓你那天一直親我……”姑娘小聲叨叨，那聲音壓在喉嚨中悶悶的，像被什麽東西罩住。想到幾天前的事，蘇映更是表情崩潰，她甚至覺得若事情再往下發展，自己都要無法直視那輛車了。
沈澤延這輛商務車，前後座相隔開。
蘇映坐得不多，算上這次一共也只坐過四次。本來這也沒什麽的，可問題前三回裏除了第一次外，接下來的兩回，她都被沈澤延輕輕摁在後座親，還都是與平時截然不同的視角。
不過還好，今天沈澤延親自開車，肯定做不了什麽了……蘇映想得出神，直至被人牽進長廊，她還沉浸在自己那點小心思中。
直到手心的軟肉被那人用指腹按着，來回摩挲。
“在想什麽？”沈澤延問。
“在……”蘇映剛說了一個字，又趕緊收緊聲音：“咳，沒什麽 。”
這種事，沈澤延好意思問，她還沒臉說呢……
在蘇映的提意下，兩人在一家本地很有名的網紅餐廳就餐。
雖然是工作日，但客流量并不算小。
“原來還有私人入口啊。”蘇映像個初見世面的孩子，忍不住小聲嘀咕。她知道機場高鐵站都是有VIP通道，但就是沒想到一個火鍋店也有這樣的區分。
沈澤延笑着解釋：“這家店是朋友投資的，他也是藝人，因為平時去餐廳就餐，沒少被困擾，後來自己開店了，就讓設計師在圖紙上加了一個私人入口。”
“這樣啊。”蘇映似懂非懂地點頭。
飯菜的味道都很好，吃完晚飯後兩人在設施老舊的沙灘公園散步，他們手牽着手在裏邊兜兜轉轉，漫無目的地消磨時間。
原本的計劃是沈澤延開車送蘇映回去，然後再麻煩司機将自己送去機場，只不過蘇映聽到後堅持要送他一程。
“蘇映，那太晚了。”沈澤延開口，耐心地同她商量：“12點的航班，機場離市區很遠。”
“這又沒什麽，我已經考完試了，明天又不需要去學校。”蘇映道。
男人無奈地應了聲“好”，抵着她的鼻子。
“下不為例。”他低低警告。
此刻，他們就坐在公園的長椅上，身後的路燈被樟樹擋着，光線斂了大半。正好有一對情侶從小路經過，蘇映羞得發蔫，可沈澤延依舊這麽摟着，也沒有松開的打算。
“今晚十二點的飛機？”人走後，蘇映小聲問。
沈澤延：“嗯，所以才說太晚了。”
“你看，我們這樣是不是很像Cinderella。故事裏，魔法在零點之後被打回原型。”蘇映難得飙了個英文。
“那是別人的故事，任何人都不是我們。”
——沈澤延這樣回應。
*****
計劃出現變動，一個是行車路線由“公園——小區——機場”變為“公園——機場”。
沈澤延站在樹下和司機師傅通話，蘇映也沒覺得有什麽不妥，結果等她和沈澤延一起坐到車後座時人又懵了，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被人牽着鼻子踏上了賊船。
——在這輛車的後座發生點什麽，實在太容易了。
沈澤延察覺到她的目光，擡起頭，“嗯？”
“我就是随便看看。”蘇映虛心。
“是不是無聊了？我們可以聊天。”男人開口，聲音低而清冽。
大概是沈澤延的儒雅感過于強烈，以至于一陣後蘇映都開始懷疑，是自己思想不純，才會産生如此聯想。
姑娘“嗯”了聲，磕磕巴巴道：“那、那我們聊聽吧。”
沈澤延自然是察覺到蘇映的異樣，但也不知她是在緊張什麽，等她放松下來後，兜着彎套話：“我前面很兇嗎？”
“沒有啊，你一直很溫柔的。”蘇映道。
而這亦是她很喜歡的一點
——沈澤延好教養深入骨髓，就算偶爾會有一丁點腹黑，但也只是蜜裏調油的趣味，完全在接自己受範圍內。
相比之下她哥易珩川，簡直就是“狗男人”的代名詞！
沈澤延一頓，“那你前面怎麽連講話都不利索了？”
“我在想事情。”蘇映将腦袋靠在沈澤延肩上，聲音慵懶。
男人循循善誘：“什麽事情？”
“在想你還會不會在車上親我……”
然後，蘇映就後悔了，可話又吞不回去，羞赧地想拉着沈澤延同歸于盡。
沈澤延眸光一滞，很快了然，輕輕撫着她的背，給炸毛的小貓順毛。緩了緩，才開口：“不急，還沒到時間。”
“你什麽意思。”蘇映沒聽懂，不滿地小聲嘀咕。
不得不說，沈澤延的能力真的很強，他随便幾句後，便相對自然地岔開話題。
此刻的蘇映已然心平氣和了，不過準确地說也不算是“心平氣和”，她正激動地和沈澤延東拉西扯
——“我剛剛刷到一個推送，下半年南城有個‘巧克力世界’展，那裏面的東西好像都是用巧克力做的……”
男人輕輕“嗯”了聲，忽然開口：“蘇映，到時間了。”
“什麽時間？”蘇映依舊沒聽懂。
這趟航班不是公開行程，但也不知是誰洩露了消息，蘇映看到路邊有拿着燈牌前來蹲點的影迷，以及舉着長.槍短炮的娛記。從人數上看，一點都不比早上在學校門口看到的少。
車子緩緩減速，不斷接近機場的地标建築，沈澤延表現的很淡然，他伸手往窗外指了指，“你前面不是問我‘會不會’嗎？”
蘇映輕咬着唇，一句話一句話地往前翻。在某一點停下後，“刷”地紅透耳根。可又怕他亂來，只好側身用唇在他面頰碰了一下。
“好了，你快下車吧。”姑娘開始推人。
他：“蘇映，我現在也出不去。”
她知道沈澤延指的是圍堵在門口的粉絲，可這人挑着眉，目光又意味不明，蘇映被看得不自在，遂別開眼，還想扭頭可下巴忽然被人輕輕按住，然後他的唇就這樣覆了上來。
……
溫柔缱绻，又深刻纏綿。
良久，他才松開，諄諄教導的口吻：“蘇映，這才能算吻別。要不要再來一次？”
姑娘腦袋還是一大片空白，微微張着嘴正要說些什麽，聲音又被人吞入腹中，然後又是一個綿長的吻。
終于結束，蘇映靠在後座上，粗喘着氣環顧四周，看着這熟悉的封閉的車廂，欲哭無淚。沈澤延明明提前一小時到達機場，明明VIP候機室條件很好，空間大，有吃有喝，但他就是甘願在這小空間裏和她耗着。
“別親了，再這麽下去我今晚會睡不着的……”
車廂內是姑娘帶着點波折的小尾音。
“蘇映，你能睡，你會夢見哥哥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