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其實, 在劇組中掉馬的事蘇映也不是沒想過。

一來她蘇映畢竟不是專業的工作人員, 不小心露出馬腳也是很正常的事;二來也不是刻意想瞞着劇組中的大家,不過是害怕前幾天人多眼雜罷了。

本來想着順其自然,掉就掉吧,反正也只是在劇組裏,若是被發現直接大方承認也沒什麽不好的,但怎麽也沒想到, 這才剛開拍第一天……

不過現在劇組公開了也好, 從現在開始她和沈澤延在拍攝以外的時間裏無論做什麽都是堂堂正正、光明正大的了。

掉馬之後區別肯定是有的,就比如雖然第二天蘇映依舊帶着工作人員的胸牌, 但在劇組簡單轉場時已經完全沒人讓她幫任何忙了。

最後還是在“主動請纓”下, 還得到了一個很小很小的任務。

步行百餘米, 劇組隊伍浩浩湯湯。

沈澤延和主演團隊走在前,蘇映和助理走在後, 他們中間隔着一大波人,便也就這麽隔着,幾分鐘的路程而已, 也不用刻意誰找誰。

兩個與蘇映年紀相仿的姑娘, 跨着大步前來搭話。

“你放心, 在你們正式時對外公開前, 大家都不會說出去啦。”

蘇映笑着說了聲“謝謝。”

“不客氣,這可是基本素養。”她頓了頓,“不過昨天的狗糧還真是來得猝不及防。”

另一個女生笑着附和:“其實昨天中午我們燈光組就有人看到你和沈影帝手牽着手,但私下裏不敢讨論, 也不敢亂說。”

聽到這,蘇映忍不住笑出聲。

早上轉場後的第一場戲同時也是秦夕在電影中的首秀。

秦夕的女兒,許晴夕也來了,看模樣應該是剛上幼稚園K1。小朋友軟乎乎的一個,鼓着包子臉,此刻,趴在爸爸懷裏正用粵語嘟囔着為媽媽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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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映閑着坐在一旁,便決定過去和許晴夕小朋友随便聊上幾句。

可就像天生不對頭一樣,許晴夕熟練掌握粵英雙語,但不會普通話,而蘇映會國語和法語,可英語卻是啞巴式學習,其過程雞同鴨講,甚是雞肋。

最後還是她爸爸許致城主動擔任兩人間的翻譯工作。

小朋友很害羞,聊了幾句後,便把臉蛋埋進爸爸肩頭。

蘇映擺擺手,笑着說了聲“沒事。”

沈澤延和秦夕的配合還算默契,所有拍攝在有條不紊中緩緩向前。只不過中場休息的時候,聲勢浩大的一聲嘤泣撕破了早晨沉寂的空氣。

許晴夕小朋友哭了。

她撲在爸爸懷裏,眼淚鼻涕不斷往下掉,毫無形象可言。

問其原因,更是令人哭笑不得。

——“Jackson is bad guy. She is my mommy please.”

她,許晴夕,一個三歲的小朋友,完全無法接受媽媽在電影中需要和爸爸以外的人結婚或是牽手。在她看來之前給自己買糖的澤延叔叔,現在就是個不折不扣的大壞蛋。

許晴夕被爸爸媽媽抱着哄。

最後紅着眼睛,可憐兮兮地接受了電影中的設定。

*****

蘇映本來以為今天晚飯,也是和中午一樣統一安排盒飯的,沒想到卻是整個劇組回酒店吃自助。而這次他們和衆人在同一時間點用餐,沒再選擇避開任何人。

蘇映放下餐盤,在沈澤延對面坐下,“好豐盛啊,我忽然覺得易珩川也沒想象中的冷血資本。”

“我也是這部電影的投資人之一。”沈澤延不急不緩的提醒,頓了頓,又開口道:“而且,蘇映今天是小年夜。”

“啊?”姑娘茫然擡眼,“我還以為小年是明天……”

“也沒錯,有的地方二十三過,有的地方是二十四。”

“可我們不都是南城人嗎?”蘇映納悶。

“正是因為同個地方也有不同時間點過小年的,所以劇組這兩天晚餐都安排得很豐盛。”說着,沈澤延将剝好的皮皮蝦放進她碗裏。

蘇映習慣性地說了聲“謝謝”,又道:“不用幫,我自己來就可以。”

沈澤延:“你都能幫我,為什麽我不能幫你?”

“嗯?”蘇映沒聽懂。

“記得之前在大排檔吃燒烤的那次嗎?”

蘇映怔了下,才想起來那次自己坐在位置上給易珩川和沈澤延剝了好多皮皮蝦,“可、可這不太一樣,我們才剛剛在劇組公開關系,說不定好多人現在都偷偷看着呢……”

“怕什麽,那只是覺得我們夫妻之間感情好。”沈澤延道。

然後蘇映就眼睜睜地看着,碟子中的皮皮蝦越來越高,最後堆積城小山,忍不住彎起嘴角偷笑。

原來撒狗糧的感覺是這樣啊

——雖然的确挺不好意思,但又忍不住彎着嘴角向外炫耀。

吃完晚飯,兩人坐在套房客的廳休息,蘇映忽然想起沈澤延昨天和她說的一件事:“對了,我記得你昨天不是和我說今晚要拍夜戲,那我去對面找易珩川嗎?”

沈澤延點頭,“嗯,是這樣的。”

“可是你說可能要拍一晚上,”蘇映頓了頓,咕嚕咕嚕地開始冒泡:“什麽戲、和誰一起拍、怎麽要拍這麽久?”

“一段在馬路上飙摩托的戲,本來不是夜戲,不過後來考慮到早上封路會給需要上班的大家帶來影響,便讓編劇把劇本時間改到了晚上。”

“诶,那你注意安全。”

蘇映車技不好,開小電驢出去都是小心翼翼地行駛,完全不敢想象飙起摩托是怎樣一種體驗。

男人“嗯”了聲,“你放心,我的車技很好,學生時代參加比賽還拿過大獎,不過也會量力而行,如果有完成不了的特殊片段,我和秦夕都會麻煩劇組裏專業的武術老師當替身。”

“秦夕?”姑娘小聲确認。

其實蘇映還不知道,在她說出這個名字的瞬間,臉上的表情已偷偷塌陷。

“嗯,”沈澤延微微點頭:“因為這場戲的難度比較大,所以今晚就只安排了我和她的對手戲。”

蘇映沒了聲。她依舊覺得自己沒吃醋,又忍不住腹诽:他怎麽可以一個晚上都和女演員在外邊拍戲。

“蘇映,承認自己吃醋了就這麽難嗎?”

這次,沈澤延選擇直接拆穿。

“可我沒理由吃醋啊。”姑娘小聲。

沈澤延笑了聲,柔聲道:“那蘇映心裏有沒有一點不開心?”

蘇映被水噎了下,默默吞下口中那口水後,她忽然有點明白為什麽昨天沈澤延會和她提起表情管理的事了……可是她表現得也沒那麽明顯吧。

“的确有點不開心,”蘇映還是之前的立場,頓了頓又道:“其實我也很想吃醋的,但我是沒有理由吃醋的。”

前塵往事,早已翻篇,人家秦夕懷裏小朋友都能打醬油了。

而且就算以前,那也只是單箭頭式的追求,她蘇映又不是言情小說中的卑微女主,哪用得着對過去的事念念不忘。

“無論是以前還是現在我和她都只是普通的朋友關系。她以前單方面追求過我,但我禮貌拒絕了。”沈澤延看着蘇映很認真地繼續道:“我讀中學的時候的确是稍微受歡迎一些,但也沒他們說的那麽誇張。”

“嗯。”蘇映點頭,“能理解的,感情這種事本來就無可厚非,再說了,一中的教學樓和校大門隔的老遠,一看就是不可能的事。”

其實蘇映在意不在意,已經很明顯了。如果不在意,以她的性格,一句普通的誇張句而已,又哪用得着上綱上線地揣摩裏邊的細節。

沈澤延看着,忍不住彎起嘴角。

這件事他本該和蘇映好好往下讨論,結果好巧不巧,就在這時,擱着茶幾上的手機“嗡嗡”震動,遂起身接聽。

電話是助理劉哥打來的,說是為了今晚的拍攝能夠一次性通過,導演聯系了群演準備在拍攝前先進行一次踩點準備,拍攝地點和酒店各位于城市的兩頭,港城網上交通不太好,方便的話,最好現在先過去。

“你快去吧,等易珩川回到酒店,我自然會過去。”蘇映沖他擺擺手。

他點頭:“你要是對這件事有新的想法,都可以打電話給我。”

蘇映:“那如果你正在拍戲呢?”

“那就讓劉哥先陪你聊上幾句。”沈澤延道。

說清楚這件事其實一點都不難,但前提是蘇映得承認自己吃醋了。小姑娘現在看似聽得認真,實則左耳進右耳出,他沈澤延說再多其實也是油鹽不入。

“明早見。”

“嗯,”她點頭,“明早見。”

*****

作為投資人,易珩川在中環國際金融中心遠程主持完項目的企劃會議後,回酒店的路上正好經過劇組片場,便下車探班。

易珩川之前也投資過不少電影項目,但在過去代表投資方去劇組探班的事一般都會安排手下的人去完成,更別說親力親為的在開機儀式上進行演講。這次不過是在港城出差,正好也空出檔期爾。

他不是明星,對鏡頭和聚光燈興趣不大。

但不得不說,易珩川向來很享受妹妹崇拜的眼神,尤其之前上臺是,妹妹拿出手機對着他錄視頻時,成就感不言而喻。

場記見到他後畢恭畢敬地叫了聲“易總好。”

這會兒,劇組正在進行群演的集中彩排。上百名群演膚色各異,濟濟一堂,有組工作人員拿着喇叭用雙語喊着口令。

兩導演忙得像陀螺,匆匆和他打完招呼後,卷着風走了。

倒是場記跟在身旁一路做着介紹。

“沈澤延呢?”易珩川問。

“你說沈老師?”場記愣了下,答道:“他在臨時休息室。”

走進休息室時,沈澤延正靠在椅背上閉目養神。聽到腳步聲後,他睜眼,“來劇組探班了?”

那人點頭,然後直入主題:“蘇映不在這裏?”

“她在酒店,這會兒應該在和工作室的朋友視頻會議。”沈澤延道。

“好,我今晚去陪她,”易珩川頓了頓,轉移話題,“聽說你們昨天‘不小心’在劇組裏公開了?”

“對”沈澤延颔首。

“不小心……”易珩川意味深長地笑了聲,“蘇映是不小心的我倒能相信,你那應該是有意為之吧,都拿影帝的人了,怎麽會瞞不住這點事?”

沈澤延也不來氣,只是平平淡淡地“嗯”了聲,“機會太好,不自覺就借題發揮了。”

易珩川手指微頓,“那她知道了嗎?”

“如果你回去說,她就知道了。”沈澤延淡淡一笑,“蘇映會理解的。”

并不算愉快的對話,伴随在整點時教堂的袅袅鐘聲拉上幕布。

易珩川回到酒店後,巧了幾次們也不見得回應,直接拿着沈澤延給的房卡開了門禁。他坐在客廳的沙發等着,能聽到裏面浴室中嘩啦啦的流水聲,以及被妹妹哼走調的《卡農》。

5分鐘後,蘇映穿着睡衣推開浴室的門,正打算穿過客廳徑直走回卧室,下一眼卻看到不知什麽時候無聲無息坐在沙發上的哥哥,“啊”得驚呼出聲。

“吧唧”一聲,手機蓋到地上。

——

“蘇映,沒事吧。”

“她好像一個人在酒店,鏡頭都黑了!”

“你怎麽了,要不要幫忙報警,或是急救熱線。”

易珩川:“……”

原來,還真在開視頻會議。

那個小工作室還真是不可思議,在若放在他公司哪個高管剛在開會時邊泡澡邊哼歌,估計不等明天上班就可以收拾東西和這份工作說再見了。

蘇映俯身拾起手機,盤腿坐在沙發上和于小琪她們解釋情況,她們也表示理解,她簡單說了幾句後邊匆匆挂斷電話,心虛地開口:“你怎麽這麽早就來了?”

易珩川:“我是鬼嗎?前面怕城這樣。”

才話落,頭頂的燈光應景地閃了閃,然後四周陷入一片黑暗。

蘇映不膽小,也是無神論主義者,可這此卻差就哭出來。

困擾鬧鬼也不是這樣的,怎麽所有湊巧的事都堆到一塊了……

酒店沒停電,是套房裏的燈光系統出了故障。

酒店派工作人員來監查時,蘇映坐在應急燈下,禮貌而小聲地不斷控訴這燈光系統的罪行。

“實在抱歉,專業的維修師傅正在趕來的路上,預計需要3至4個小時進行修理。要不先暫時安排您在樓下的套房休息,關于費用的事……”

蘇映最後還是婉拒經理的賠償安排。

今晚就她一個人,易珩川那還有空房間,去對面住就好,不用那麽奢侈。

經理和工作人員先退到樓下,蘇映拿着小包簡單收拾東西,“诶,哥,你幫我看看茶幾上有沒有一顆糖,檸檬口味、黃色包裝是沈澤延給的,我想帶到你那。”

耳畔傳來他不帶感情的提醒:“記得帶洗漱用品。”

“诶,你已經幫我拿好了?”蘇映把牙刷放進封口袋,也準備出發。

男人笑了聲,逗她:“就剩一顆,我吃了?”

蘇映愣了下,拎起小包,如臨大敵沖出去。

拖着地毯的走道,鋪着柔軟的燈光,和套房裏相比,此刻的視野要清晰許多,很快蘇映的視線邊落到易珩川的手上。嗯,還是有希望的。

易珩川從小到大都不怎麽喜歡吃甜食,但和妹妹想談這件事他卻百試不厭。大概身為直男哥哥的劣根就是這樣——妹妹絕不允許外人欺負,但自己還是可以偶爾逗逗。

這些年來,蘇映被其實本來也習慣了。

可問題是易珩川不一定是随便玩玩,他是真的有可以把糖吃了。

今晚沈澤延不在,他居然還搶走他留給自己的糖,真是怎麽想怎麽過分。

短暫“厮殺”後,因易珩川需空手時候刷卡開門,蘇映铤而走險地取勝。

進了對面套房後,易珩川回到書房回複郵件。

蘇映在客房拿平板電腦追完漫畫連載後,給沈澤延發了條消息,問他早上什麽時候回來?得到他的确切回複後,設完鬧鐘,便閉眼躺下。

一夜無夢。

第二天早上,六點整。

在沈澤延回到酒店的十分鐘前,蘇映的鬧鐘響了。

姑娘打了個哈欠,睡眼朦胧地從床上爬起,也不知是不是錯覺,她總覺得這客房裏的枕頭比自己那的舒服太多,臨走前還特意捎走枕頭,打算等易珩川退房前再還回去。

不過蘇映怎麽也沒想到,在監控外洩後自己抱枕頭的視頻會被人單獨剪出來發到網上。

營銷號大概是律師函收多了,這會兒什麽也不說,只是打了幾個字

——“視頻內容來自網友投稿”。

而視頻一共有兩段。

第一段是沈澤延和蘇映一起回套房的兩個鏡頭,一次摟着肩,一只手牽着手。第二段視頻的開頭,易珩川推開門,約莫過了半分鐘後,蘇映沖出去拽住他的手,一路糾纏,最後跟他進了對面的套房。

之後的鏡頭被不斷快進。

到了第二天早上,蘇映抱着枕頭從對門出來時,又恢複到了正常速度。

監控畫面下,一姑娘拿着房卡恍恍惚惚刷了卡。

門合上後視頻仍在以正常速度不斷前進,畫面安安靜靜的。

無趣的視頻畫面一幀一幀過着,十分鐘後“爆點”來了。

沈澤延回來了,網友們眼睜睜地看着他拿出房卡,打開門,而後踏過十分鐘前蘇映剛踏過的門檻。當然打了馬賽克的緣故,沒網友認得出那姑娘是誰,也不重要,反正,就一女的,一個騙了男神的渣渣。

營銷號越是沉悶,評論區越是熱鬧。

——“時間就像海綿裏的水。”

——“學!都給我學,這才是時間管理!”

——“嗚嗚嗚,哥哥,你快醒醒!你被人騙了!”

作者有話要說:  補齊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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