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37
陪姜關靜爬山看煙火後, 許是太過勞累, 南柒這一整晚的睡眠都不太好, 做了許多稀奇古怪的夢。
她夢見自己死了,被黑白無常拉進了閻王殿,結果一看閻王爺竟然長着一張周炫的臉, 冷酷無情地命令她研發懸挂系統, 因為他要在寬廣無垠的地府裏開賽車。
閻王爺的賽車特別不好搞, 底盤是有彎度的, 動力系統也是她沒見過但一看就很牛逼的那種高端設計, 等她在夢裏終于費盡心力改良了懸挂系統後,結果頂着周炫臉的閻王爺又看她計算機操作的很不錯,要她順便給他的生死簿做個數據庫, 方便他管理地府衆多的鬼魂。
但是她的IT技術不到家, 做出來的數據庫特別卡特別難操作,閻王爺一個不滿意就沖過來要吃她的肉,飲她的血, 還要将她挫骨揚灰。
夢做到這南柒就被吓醒了,被吓得半天緩不過來,胸口還特別悶。
等她終于緩過神, 好家夥,羅曼尼正在她的胸口位置踩奶。
将羅曼尼抱到旁邊的枕頭上,南柒拍拍自己的腦門清醒清醒,試圖把狗屁不通的噩夢從腦袋裏拍走。
她這一覺睡的特別沉且漫長,打開手機一看, 竟然已經快十一點了。
昨天晚上回來的太晚,她爸媽都睡了,沒來得及介紹周炫和紀晨,也不知道現在是個什麽情況,尤其是周炫目前似乎還頂着她未婚夫的身份。
她下床洗漱完,才打開卧室門,就看見他哥正好上樓來了。
“醒了?豬。”
南柒:?
“我不是豬,謝謝。”
南盛:“不是豬的話怎麽會感染豬瘟,天天躺在床上一動不動,只有到中午了才起來活動?我下次就得在我門上挂個牌子,寫上狗與南柒不得入內。”
南柒:“你小心點說話,上一個這樣對我這麽說話的人墳頭草已經長這麽高了。”
說罷,她用手比劃了一下自己胸前的一個位置,眼神兇巴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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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盛不以為意,道,“那上一個人還挺有營養的,草長得又快又高啊。”
南柒無語凝噎幾秒,道,“媽肯定騙我了,你抓周的時候絕對不是抓的算盤,肯定是鍵盤。”
南盛:“錯了,我抓的是ETC,自動擡杠。”
鬼他媽的ETC,抓周能把那玩意給放進來嗎?
南柒對她哥無語了,無語到想立馬把她36碼的花栗鼠拖鞋拍到他41碼的臉上。
也不知道他今天上午到底是受了什麽刺激,嘴巴裏和含了炮仗一樣對着她不停哔哔。
就像是在外面罵不過別人,回來罵家裏人找存在感的那種窩囊廢一樣。
別說,南柒還真猜對了。
在她酣睡的這個平靜上午,南盛和周炫開展了一番單方面的舌戰,幼稚程度大約等同于小學生放學後的約戰。
南盛對周炫發出了數次超強嘴炮的輸出,但都被周炫的超強防禦給抵擋住了。
當時的場景非常激烈,簡直就是腥風血雨,殺人還誅心。
南盛:“既然你都和我妹妹分手了就不用上趕着來我家,都住過一晚了,吃完早餐就走吧你。”
周炫:“但是我現在是七七的未婚夫。”
南盛:“你別當我看不出來,我妹妹現在對你還沒意思,你趕緊走。”
周炫:“但是我現在是七七的未婚夫。”
南盛:“你是複讀機嗎你?能不能說點別的詞兒?”
周炫:“我已經是七七的未婚夫了,而你和姜關靜卻連朋友都算不上。”
南盛瞬間掉血90,備受打擊的下線了。
和便宜哥哥一番幼稚吵架後,南柒給羅曼尼喂了貓糧後便下了樓。
因為今天周炫和紀晨兩位客人在,她沒像往日在家那樣素面朝天穿個卡通玩偶睡衣就出來,而是畫了個精致的淡妝,穿着淡藍色的連體褲下來。
扶着旋轉樓梯下來,南柒看見紀晨在花園小亭子裏坐着,陪她媽享用玫瑰餅和清茶。
遠遠望過去,看起來氣氛還很不錯,至少在紀晨和她的母上大人臉上都看到明媚的笑容。
傭人端了一小塊草莓慕斯過來,彎眼笑道,“那位姓周的客人特地交代給小姐的,他今天和那位姓紀的先生去了一趟市區帶回來的。”
南柒有些意外,這款草莓慕斯是市區一家老牌甜點店的招牌,也是她在異國他鄉時常想念的甜點,沒想到周炫竟然能給她買來,真是意外。
端着草莓慕斯,一邊吃一邊朝花園中的小亭子走去。
而此刻在鮮花簇擁中的小亭子裏,紀晨正非常熱情地同南母交談着,圍繞的主要話題是——相親。
南母親切地道,“你這個條件我覺得配好多女孩子都綽綽有餘的啊,年輕英俊,還有體面高薪的工作,身材還好!你喜歡什麽樣子的女孩子啊,伯母給你介紹!”
紀晨腼腆一笑,“我比較俗氣,喜歡長得漂亮的,最好胸大一點,腰細一點,腿長一點。”
南母繼續道,“噢這樣嗎?不用考慮內在修養嗎?如果是這樣的話,那老李家的姑娘倒是蠻合适的哦,還有陳家的侄女……”
像是在報菜名一樣,南母報了一堆自己認識的人家裏符合條件的小姑娘。
南柒默默聽了會兒覺得不太對勁,總覺得她媽是中年婦女做媒婆的天性得到了釋放,應該适時地壓制一下才行。
她咳嗽了聲,裝模作樣地道,“媽,你不用給紀晨相親,我們今天就要走了,車隊裏面又不是沒事情。”
因為工作性質原因,詹厚發對車隊人員在外辦公沒有多大意見,但既然已經不在公司提前開溜了,那工作肯定不能不做好。
就她眼前的這位紀總監看着好似昨天陪着一塊瘋一塊玩煙花了,結果她今天早上一開手機工作群,他各項任務都已經具體到人分配下來了,還将之前車隊的動力單元系統的毛病和各項數據分析都整合成文檔了。
這感覺就像是當年上學時,學渣和學霸在周末都出去玩了,但到周一的時候只有學渣作業沒交。
紀晨揚着虛假笑容望着南柒,眼神裏仿佛寫着“破壞別人的姻緣的人玩鬥地主3456沒有7”。
他牽強地呵呵一笑附和,“是的伯母,等周炫回來了,我們就走,車隊還有事情。”
南母“哦”了聲,替紀晨惋惜,W市這麽多的漂亮姑娘他都沒法一個個去相親看了。
南柒将盤子裏最後一勺草莓慕斯吃完,問道,“對了,炫神去哪了?我下來後都沒看到他。”
紀晨指了指對面那棟破敗的別墅,“去那了,一大早就過去了,現在還在那兒呢,估計過會兒就回來了。”
旁邊早就荒涼了的破舊別墅?
那地方有什麽可去的?去看是東面的草比較高還是西面的草比較高嗎?
南柒奇怪又好奇,決定去看看那座被周炫高看一眼的荒廢別墅是不是有什麽特別之處。
她出了院門,沒走多遠就到了。
別墅宅院的鐵門早就生鏽,上面還纏繞着生命力旺盛的爬藤薔薇,像是給鐵門刷了一層粉色的油漆,上面還點綴着芬芳絢爛的花朵。
“嘎吱”一聲,推開老舊的鐵門,南柒才走進去便看見了周炫。
這棟廢棄別墅的布局看起來和自己家差不多,在花園裏也有一個小亭子,周炫此刻就坐在那石凳上看書。
正午的陽光十分耀眼,他在亭子裏側坐着,背姿挺拔,就連脖頸彎下的曲度都恰到好處的完美。
周圍的雜草似乎都不平常起來,像是一出生機勃勃的畫,襯托着周炫這唯一的畫中人。
南柒小步走到亭子裏,道,“炫神你怎麽在這裏看書?我還以為你是在這片空地跑步來着。”
畢竟按照周炫這種對自己嚴格到苛刻的人來說,每天的體能鍛煉都不能少。
“這邊比較安靜,适合讀詩。”周炫道。
他下巴朝旁邊石凳的位置揚了揚,“坐。”
南柒真準備拿出紙巾擦一擦石凳,畢竟這麽多年無人居住,這個石凳肯定經歷了不少風雨洗禮,結果她用食指輕輕在上面擦了一下,卻發現一點灰塵都沒有,幹淨的很。
看來是她來之前周炫就将這裏簡單的清理過了。
“炫神你怎麽突然看詩了?”南柒手肘撐在桌面,單手托着下巴。
周炫将手中的《泰戈爾詩集》又翻了一頁,眼角餘光望了她一眼,道,“想給一個人寫情書。”
“是你的初戀白月光嗎?”南柒幾乎是立馬追問。
周炫道,“你要是這麽說的話,确實也挑不出錯誤。”
南柒的心情幾乎是一瞬間突然就變得不那麽明媚了起來,她實在不明白,為什麽周炫這樣一個優秀到發指還深情不倦的人都會被抛棄?
那位初戀白月光不會是有嚴重的審美問題吧?或者是患有嚴重的眼科疾病?
她小聲嘟囔着道,“其實我也挺喜歡詩的,我上中學的時候有段時間瘋狂看徐志摩的詩集,當時好像是想要給某個人寫情書的,估計是學校裏的某個帥哥吧,我也記不太清到底寫了什麽了,但是好像送出去一封後就石沉大海杳無音信了,估計是人家看不上我。”
周炫原本随意握着詩集的手一寸寸收緊,幾乎是努力了又努力才克制住自己的情緒。
他面色平靜,但聲線卻有些不穩,“不會的,你會收到回信的。”
南柒“噢”了聲,沒把這話放在心上,只當是周炫在好心地安慰她。
她突然來了興致,“炫神要不然我們比賽念詩吧,看誰說的多!”
“行。”周炫擱下書籍,他現在已經沒法沉下心看這些詩句了。
南柒興沖沖道,“你先來!”
先說的人總是吃虧些,她也能多一點時間想詩。
周炫沒斤斤計較,他脫口便說了一首詩,“這裏荒蕪寸草不生,後來你來這走了一遭,奇跡般萬物生長,這裏是我的心。”
南柒幾乎是立馬接道,“這裏是我的心,奇跡般萬物生長,後來你來這走了一遭 ,這裏荒蕪寸草不生。”
直接将周将的這首《沙漠》倒着念了一遍,總歸這首詩最出名的就是不管從前還是從後念都能成詩。
周炫嗤笑了聲,對南柒這種偷奸耍滑的行為無奈地搖頭,卻也只能睜只眼閉只眼算過了。
他繼續念詩,只不過這次略停頓了數秒,“有一個夜晚你燒毀了所有的記憶,從此你的夢就透明了;有一個早晨你扔掉了所有的昨天,從此你的腳步就輕盈了。”
他才說完,南柒就忍不住點了點石桌上的那本《泰戈爾詩集》,“炫神你這也太不認真了!才看過的詩句都能說錯!明明這首詩裏面都是用的都是第一人稱我!而不是第二人稱你!”
周炫“嗯”了聲,算是默認又似不願多解釋。
鑒于之前他也算睜只眼閉只眼放過自己,南柒這次也沒算周炫不對,有些臭屁地開始念自己準備好的詩。
“我可忘不了你,那一天你來,就比如黑暗的前途見了光彩,你是我的先生,我愛,我的恩人,你教給我什麽是生命,什麽是愛,你驚醒我的昏迷,償還我的天真。”
這是徐志摩的一首詩,南柒剛才思索時突然靈光一閃想了起來。
她正內心臭屁的要命時,卻發現周炫停了好久也沒有再念詩了。
他整個人的神情都不太對勁,面部表情有些僵硬,像是蓄勢待發的□□,繃得很緊,目光卻灼灼地望向她,如獵鷹如豺狼,眼神幽深如深海。
他道,“我認輸,你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