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信任（四）
說起來，林涵音也有些心不在焉。
當時遇見連續，自己借口尿遁躲了躲，雖然是為了正事兒，但也确實存了私心。當時還以為能借口躲掉連續，沒想到會被連續堵在衛生間的門口。還一不小心被壁咚了。
第二次在年初那部劇的殺青宴上，連續送他出走廊還在他身上揩了一把油，以為他醉了，冷着臉問他一加一等于幾，他當時幾乎翻白眼，随口回了聲“你”，結果還被反駁了。對了，他當時是怎麽反駁他來着，那會兒沒在意。
一直在尬聊的翟耀清見林涵音發了呆，拿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笑說：“涵音？涵音，你不是醉了吧？”
“沒有。就是突然想起來……”
他細細回神想了想，連續當時只嘀咕了兩個字，輕飄飄的，好像是“我們”。
翟耀清追問：“突然想起了什麽？看你的表情，不會是想到女朋友了吧？”
“不是。”是男朋友。但是我不說。林涵音心裏默默笑了，嘴上道：“剛才突然想起來第一次和肖哥對戲的時候，我因為太緊張說錯了臺詞，結果連羅導都笑了。那會兒還被你們笑了很久。”
都是臺詞惹的禍。
林涵音第一次跟肖行禹對戲的時候說不緊張是假的，但倒不至于緊張得忘詞。如果一定要歸咎于誰，可能應該歸咎于因為連續突然出現而走神的自己，那一瞬間自己把原來的臺詞說成了什麽，自己都沒在意。如果不是肖行禹當時忽然笑出聲，林涵音根本不知道自己當着那麽多人的面出了醜。
他一直記得這事兒不是因為這個笑談多麽深刻，而是因為那是五年前最後一次見連續。
不過，現在這些都不重要了。
翟耀清笑聲朗朗，頗為惋惜道：“可惜當時我不在，沒親耳聽到啊。肖哥應該還記得這事兒吧？”
肖行禹輕笑，“是有印象。涵音當時看着我說：‘看老師，我來娶你了’，我還沒反應過來給接了下去，接完了臺詞才覺得不對，然後就笑場了。”
“曲老師，我後來再也不敢說錯臺詞了。”
“哈哈，誰都有說錯臺詞的時候。那會兒你還是個十足十的新人，能做到那樣已經很不錯了，這些年的進步也非常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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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涵音笑涔涔地望着肖行禹，眼角眉梢挂上一貫的倜傥，說：“雖然曲老師誇得我很不好意思，但是我就不謙虛了。哈哈哈~”
“說起來，劇裏陳堔不僅和曲兖珩有暧昧，和他的同事田懿也有點意思啊。”
“兩位男主才是最大的CP啊，原著很明确地指出兩位男主是CP,其他人的感情戲只是輔助，都沒有明确指向。”林涵音哈哈一笑，拙劣的試探，他道：“前陣子和俊文還說到這部劇了，他說那是他參演的唯一一部耽美向的劇，和你合作的很愉快。”
褚俊文整天不見人影的，天知道他和褚俊文聊了什麽。
肖行禹望着桌子上沒怎麽動的菜，轉了下轉盤，說：“耀清，我聽說你年後要出國？”
“是啊，方姐替我接了個代言，K&L的時光系列腕表……”
話題漸漸地轉移開。林涵音沒怎麽吃菜，即使肖行禹暗示他多吃點，他也沒怎麽動筷子，意思意思地吃了幾口。
兩個人談天說地，偶爾搭腔的林涵音成了這場飯局的擺設和背景。
“對了，上次看青棗臺的綜藝節目，發現涵音唱歌很好聽啊。說起來有點難為情，我最近被邀請上一個唱歌的節目，我挺想嘗試一下的，腦子一熱就給應下了。可是中間有個幫幫唱的環節，我一直想不出合适的人，不知道涵音願意不願幫我這忙啊？”
“我那一點都不專業的唱歌法還能入耀清你的眼，這個忙是一定要幫的。”林涵音爽快道，複又苦笑着說：“不過我得跟玫姐商量一下。只有玫姐同意了，我才能去。”
抱歉我的玫姐，讓你背了這個鍋。
“好啊，那我等你的好消息。”
“我一定盡力說服玫姐。”林涵音勉強保證着。
手機響了，林涵音翻過來看了眼，接電話。
“玫姐？這麽晚了什麽事？”他問，停頓了會兒，說：“嗯，明天過去行不？那好，好的。嗯，我知道了。”他皺着眉，略苦惱的挂了電話。
“怎麽了，有事？”肖行禹問。
林涵音道：“玫姐讓我現在過去一趟，不清楚什麽事，說是電話裏不方便說。”他潇灑一笑，又說：“估計不是什麽大事，就是吓吓我。”
肖行禹瞄了眼腕表，道：“去看看吧。”
林涵音遲疑了幾秒，喝了口茶，道：“好不容易聚一次，我還提前走了。下回有時間，我請客，咱們再聚一次。我以茶代酒，先幹為敬。”
他仰頭悶下一杯茶，歉意地笑笑，“我就先走了，肖哥、耀清，再見。”
他揮揮手，拿着自己的外套，出了門。
金玉軒的門口，連續的車子停在路邊。
林涵音一眼就看見在連續的車，因為天黑和路燈光線的關系，他看不清車裏的連續，只是拿着外套的手在外套裏不露痕跡的擺了擺。眼神利索的連續剛準備下車，動作頓了頓，沒動。
林涵音走過去，開車門，上副駕駛。
“有記者？”
“我不知道。”林涵音道：“小心駛得萬年船。走吧。”
他說完，撥通了袁玫的電話，将翟耀清邀請他去幫幫唱的事情說了一遍，剩下的都交給袁玫去應付。
翟耀清這個幫幫唱他是肯定不會去的，別說今天被他壓戲，就是沒被他壓戲，林涵音也不可能去給他幫幫唱。雖然只是嘴一張唱幾句，但他和翟耀清并不熟，至少沒熟到一句話就颠颠地跑去幫忙的地步。
連續看着前面的路，等他打完了電話，問：“翟耀清邀請你幫他一起唱歌？”
“恩。”林涵音點頭。被翟耀清壓戲的事情他暫時不想跟連續說，省得連續太過放在心上以至于去找翟耀清的麻煩。
對于自己男朋友的男友力，林涵音十分自信。
“續續，我突然想起來一件事。”
“什麽事？”
“那天你問我一加一等于幾，我說等于你。然後你在我耳邊念叨了一聲什麽？我當時沒聽清，你再說一次。”
連續輕笑，寵溺地走後視鏡乜了眼林涵音，“獎勵。”
林涵音眼裏立即泛上一層流光，“我還有什麽不是你的？”
最後一秒綠燈變紅燈，路口的車瞬間排成長龍。連續翹起嘴角，心中對這個答案十分滿意。他側腰探身，一手扳過林涵音的臉抵着他的下颚，在他嘴角輕輕一吻，含着笑意低聲道：“我說，一加一等于我們。”
“一回來就撩我~撩得這麽不知不覺，我為什麽會被你撩到手？”林涵音啧啧兩聲，似懊悔道：“我應該再吊着你一陣，讓你感覺一下光撩卻撩不到手的感覺。”
“撩了你十幾年，還不夠久？”
綠燈亮了，車繼續前進。
林涵音微怔，“十幾年？是我撩了你十幾年吧。”他想到那個意外的初吻，吐槽：“就不小心碰了一下嘴，卻被你嫌棄的。”
“嫌棄？”連續瞬間也想到那次的意外，但他什麽時候嫌棄了？
“如果不是嫌棄，那就一定是嫌惡。”
連續沉默了幾秒，車子轉了一個彎，已經在小區外圍，再幾分鐘就到林涵音的租房。他沉思片刻，道：“你之後慢慢疏遠我，是因為你覺得我嫌棄你？”
林涵音不說話，默認。
連續簡直被他氣樂了。
“這個問題，我們回家說。”
将車子停好，兩個人一前一後下車，一前一後進門。
林涵音走旁邊的小超市拿了兩個小面包帶上去，晚上在金玉軒他沒吃到什麽填飽肚子的東西，還有點小餓。
開了燈，林涵音給自己倒了杯溫水，拆了一只小面包填肚子。
“我們來談談？”
“你說。”
林涵音坐在床邊，一邊吃，一邊等着連續談。
連續續倒了一杯溫水放在手裏，等他吃兩口就遞過去給他喝一口潤潤嗓子。他道：“我以為你并不喜歡那次意外。但我沒想到你是因為自認為我嫌棄我們之間的初吻，所以才疏遠我。林林，你在做出決定之前是不是應該先問問我？”
“你的眼睛裏寫着嫌棄，我難道還貼着你的冷屁股。”林涵音反駁。
“突然和一個男人親了，還不準我有點意外或者其他的情緒嗎？”連續微頓，繼而說：“就算那時候我并不喜歡你，也不至于嫌棄你。”他又是一頓，問：“跟我疏遠了那麽多年，為什麽大四的時候又突然想通了？”
林涵音喝了口溫水，舔了舔唇，慢吞吞地說：“撩妹撩得好好的，突然發現自己喜歡的是個男人，總得有個過渡期吧。你又嫌棄我，我肯定不會再粘着你了。後來不是進了網配麽，時間久了接受了自己喜歡的是男人的事實，又想着你不喜歡男人，當然離你遠點了。後來想想，不管你喜歡男的女的，至少表白一下，争取下，就算被拒絕了也不會有遺憾。”
“你沒有表白。”
“你走了。”林涵音說：“我想跟你表白的時候，你已經走了，一聲不吭的。”
“我看過你的微博，最熱的兩條微博是你跟別人的告白。”連續沉默片刻，“我才察覺到自己喜歡你的時候，看到的是你跟別人的告白。”
林涵音怔了一下。
他忽然間有點不知道是怨恨命運此前的捉弄，還是感謝命運此時的成全。
他道：“那是我跟周嘉年打賭的賭注，我輸了得跟臺燈表白，除了粉絲所有人都知道那是假的。”他微妙的斷了一秒，瞄了眼連續，莫名有點心虛地說：“其實也不能說完全是假的，那是我想說給你聽的，拿臺燈練練手……”
連續簡直哭笑不得，“是我的錯。”
“恩。”
“為了彌補我們錯過了的這麽多年，為了彌補你，我會好好地補償你的。”連續慢慢撲倒了林涵音。床軟軟的，他壓他在身下。
“我有一種不好的預感。”林涵音笑說。
他笑意撩人，在這個寂靜的夜裏格外的清晰。
“我會溫柔的，不會耽誤你明天拍戲。”
“那就來補償吧。”
說罷，他主動攀上連續。
明亮的月色，暗黑的屋子裏，兩道身影糾纏在一起，不分彼此。夜色暧昧，心事旖旎。
即将進入夢鄉的前一秒，連續聽見林涵音在他耳邊輕聲說：“我有一個壓箱底的禮物，等我回家了，送給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