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不平衡

兩個人跟着藍玉遙很快找到了天星幫的落腳點。

那是一個燈火通明的院落,但在燈光照不到的角落裏,卻似乎埋伏着刀光人影。

傅淩衣兩人陡地頓住了身形,随即動作行雲流水,一點不帶煙火匠氣的飄到了那間屋頂上。

只見一個人自屋裏走出來,吐了口痰道:“三姑娘還沒有回來麽”

角落陰影中的大漢應聲道:“還沒有瞧見。”

那人伸個懶腰,道:“奇怪,莫非出了什麽事了”

屋子裏有人應聲道:“憑三妹的機警,一定出不了事的。”

聽到這話的傅淩衣脫口而出四個字:“墨菲定律。”

“什麽意思?”

傅淩衣解釋:“如果你擔心某種情況發生,那麽它就更有可能發生。”

這是九百以前說過的,莫名和這種場面很搭啊。

楚留香懂了,顯然也是覺得這句話和眼前這一幕很配,他笑道:“很有道理。”

他們兩個的對話一點沒避人,居然就這麽大咧咧在屋頂上聊起了天。

院子裏聽的清清楚楚的大漢們:請尊重一下我們好嗎?我們并不是透明的。

先前從屋裏出來的大漢氣得手都在逗,這倆什麽人啊?來別人的地盤居然還在談笑風生,請尊重一下他們好嗎?你好歹躲一下啊?

他們不按常理出牌,那大漢咬牙切齒,開始常規斥問:“你們兩個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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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淩衣對外還是十分高冷男神範的,他負手而立,站在如水的月光裏,目光輕輕一掃,便帶出讓人戰栗的冰寒。

“我們是誰不重要。”楚留香搖着折扇道,“重要的是你們的三姑娘現在在我們手裏。”

他随手将那柄柳葉刀直擲出去,“你們看着辦吧。”

話音剛落,屋子裏突然竄出條人影,就像是一根射出來的劍似的,一身緊身黑衣,掌中一口劍,青光瑩瑩。

在院裏燈光的映襯下,這黑衣人的一張臉竟像是死人的臉一般,但一雙眼睛,卻是尖銳明亮,看來比他的劍光更可怕。

他的目光很冷,眼睛也閃動着殘酷的,野獸般的碧光,仿佛他一生中最大的嗜好,就是殺人,他生存的目的,也只是為了殺人。

傅淩衣深深看着他道:“中原一點紅?”語氣雖是疑問,但他心裏卻莫名肯定,除了那個第一快劍的殺手一點紅,其他人不可能有這樣的氣質和眼神。

不過一點紅比他想象的要早到的多。

那黑衣人果然道:“是。”

他話音奇異而獨特、冷酷、低沉、嘶啞、短促,竟不像是自人類的咽喉中發出來的,聲音雖低啞,卻有一種直刺人心的魔力,叫人永遠也不會将他所說的任何一個字忘記。

傅淩衣哦了一聲,“那就對了。”他突然俯身一笑道:“我還挺想和你打一場的。”

中原一點紅冷冷道:“為什麽?”

“聽過王見王吧?”大概是因為同樣的身份和一點紅這種和從前的他一樣的眼神,傅淩衣對一點紅有着同類人的親近:“所以我想和你比試比試,看看你這個江湖第一殺手到底有多厲害。”

“你會後悔。”一點紅說話也是那麽簡潔,他從不說多餘的話,哪怕只是幾個字。

那把青光瑩瑩的劍似乎更冷了些。

傅淩衣薄唇一勾:“有本事讓我後悔的人還沒出生呢。”同樣一把閃着寒光的長劍出現在他的掌中。

四目相對,竟仿佛在空中帶起一陣電光火石。

楚留香急忙攔道:“現在……”一句話還沒說出口,傅淩衣忽然如同輕煙一般掠了出去。

中原一點紅亦緊緊跟上。

兩個人一前一後,眨眼之間便消失在遠處的夜幕裏。

楚留香按了按額角,十分無奈,他明白傅淩衣的想法,但果然還是很想說,你是忘了被我們扔在房間裏的沈珊姑了嗎?

內心這麽淡淡吐槽了句,楚留香面上又是一笑,然而比起沈珊姑他還是更在意傅淩衣和一點紅的戰鬥。

一面他想看看這位傳說中的江湖第一快劍究竟有多令人驚嘆。

另一面,他想看看認真起來的傅淩衣會是何等的無雙風姿。

這麽一想楚留香亦縱身追上。

院子裏的大漢們眼巴巴看着他們接二連三的離開,頓時有種淡淡的憂傷,別人來他們的地盤比回自己家還要輕松自如,這種感覺……好打臉啊。

直到一潭清幽的湖旁,傅淩衣身體在空中猛地頓住,随即,一只腳在一顆大樹上輕輕一點,身子飄然轉了方向,竟然迎向了身後的一點紅。

一點紅雙目幽深,他也不躲不避,劍光飛舞,于剎那間刺出三劍。

這三劍非但又急又快,所刺的部位,更無一不是要害,一點紅的劍法也許還不能算是登峰造極,但出手的兇狠毒辣,已很少有人比得上。

他揮劍的姿态,也非常奇特,自手肘以下的部位,都像是沒有動,只是以手腕的力量把劍刺出來。

他的手腕巧妙地運轉着,劍光自他手中刺出來,就像是爆射的火花,沒有人能瞧得出他的變化。

一點紅的劍是狠辣、詭異而冰冷的。

傅淩衣的劍卻與之相反,他的劍并不狠辣冰冷,反倒十分優雅,明明劍如閃電,快到讓人駭然,劍氣縱橫間更是驚退無數林間生靈,但給人的感覺卻是如此的輕緩溫柔,這樣的劍似乎沒什麽好怕的。

一點紅沉聲道:“好詭異的劍術。”說話間已刺出十三劍。

傅淩衣薄唇一翹:“彼此彼此。”他向後一仰,避開一點紅刺向他咽喉的第十四劍,同時一個劍式飄飄掃了過去。

這一式精準到可以寫入劍譜,但那種溫和如水的劍意卻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一點紅第一次皺眉道:“劍乃殺人利器,飲生人之血、沾生靈戾氣,你……為何?”

傅淩衣道:“以前我也是這樣認為。”

“以前?”

“只是後來我突然明白若要鑄成一把好劍,除了鋼鐵、烈火、鮮血、殺戮,還需要水。”

一點紅不解:“水?”

傅淩衣橫劍,擋住一點紅刺來的劍光,嘴裏淡淡道:“剛過易折。”

“剛過易折。”一點紅劍式猛地收住,傅淩衣壓根沒想到他會突然收劍,眼看劍招就要落到一點紅身上了,多虧傅淩衣眼疾手快,他一把将自己的劍扔了出去,這才沒有傷到一點紅。

扔完劍,傅淩衣火蹭一下起來了:“能不能專心點?我們現在是在打架好嗎?”

突然收劍是什麽鬼啊?簡直是找死的行為。

相比他的火大,一點紅低着頭完全沒在意自己的生死,好一會,他擡頭看向傅淩衣:“劍是什麽?”

傅淩衣一愣,想了想道:“劍就是劍。”

他突然挑眉笑道:“怎麽?你還要為劍賦予什麽特殊的含義嗎?對我來說劍只是一種為我所用的武器罷了,所以接下來你也不必問我什麽劍道理念,因為我不關心這個。”

他這話當真幹脆利落,拾劍回來的楚留香忍不住吐槽:“要不要這麽直接?”

傅淩衣瞥他,立馬看到楚留香拿着的劍了,他一點也不客氣,一邊伸手接過,一邊很正經道:“你做的很好,回去漲工資。”

楚留香一臉懷疑:“你有錢嗎?”

被戳到痛處的傅淩衣:“……友盡。”

“好啦好啦,你有沒有錢不重要,我有就夠了。”楚留香被他的表情逗笑,他很哥倆好的伸手攬住傅淩衣的肩膀:“話說回來,你劍術真厲害,尤其是剛過易折這一理論,我還是第一次聽人這麽說。”

不太習慣被人誇獎的傅淩衣別了別頭,又扭頭看着楚留香哼了一聲,道:“我當然厲害了,不用你說。”

楚留香想笑,但他還沒有笑出聲,便聽中原一點紅道:“你的确是很厲害,和你一戰讓我更能明白自己的缺陷,受益頗多,尤其是你的見解更是獨特。”

傅淩衣沒說話,楚留香問道:“哦?你感悟到什麽了嗎?”

一點紅道:“并沒有。”

楚留香一愣:“嗯?”

一點紅冷冷道:“剛過易折是他的感悟,并非我的,那不是我的路。”

他看着傅淩衣道:“劍的确就只是劍,若賦予劍太多的含義,那便不是人掌劍而是劍掌人了。”

傅淩衣神情散漫:“我不知別人怎麽看待劍,我僅代表個人看法,劍本身沒什麽意思,它所有的寓意都是人賦給它的,守護、信仰、正義……與劍毫無關聯,重要的是持劍人。若将這一切放到劍身上,未免有些本末倒置了。”

一點紅突然多了些許笑模樣:“是,所以劍只是一種為我所用的武器罷了。”

傅淩衣同樣莞爾:“我是傅淩衣。”他挺嫌棄把楚留香搭在自己肩上的手拿開:“這位……嗯,假名張嘯林。”

楚留香目瞪口呆看着傅淩衣,他不能相信傅淩衣就這麽把自己賣了。

然而,更不敢置信的是,傅淩衣居然主動向一點紅說出自己的名字,一想到當初他結交傅淩衣的畫面楚留香更是泛起了一陣複雜的心酸。

他為了知道傅淩衣的名字廢了多少功夫。

怎麽到了中原一點紅這裏就不費吹灰之力?

楚留香心裏很不平衡的看着中原一點紅:沒他長的帥、也沒他有風度、聲音也沒他好聽……

于是楚留香更不平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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