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忍者
楚留香聲音本就十分動人,他此刻低聲笑語就如同一壇上好的佳釀,溫柔纏綿的讓人不由一陣恍惚。
傅淩衣啪把人推開了,他捂着緋紅的耳朵怒道:“以後別在我耳朵旁說話。”
他身上有很多地方是不能別人碰的,最不能的就是耳朵,別人只要對他耳語他就會覺得骨頭都麻了。
楚留香瞧着他緋紅的耳朵,笑眯眯明知故問:“為什麽?”
這種原因怎麽可能告訴你?傅淩衣一臉我說了算,他強硬道:“不為什麽,總之我說了算。”
楚留香折扇一扇,嘆道:“你這是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啊。”
傅淩衣一愣:“什麽?”
楚留香道:“先前你在我耳朵旁說話我可沒說什麽,這次……”他頓住,不再說了。
漆黑如墨的眼瞳蘊着盈盈笑意。
傅淩衣雙手環胸,別過頭:“……哼。”
冷秋魂呆呆看着這一幕,總覺得哪裏怪怪的。
沈珊姑那種“你們是斷袖嗎”的疑問再度浮上心頭。
“你們是斷袖嗎?”
別誤會,這不是沈珊姑問的,姑娘現在可沒膽子問,而是一點紅。
一點紅飄然從屋檐上跳下來,挺奇怪的看看楚留香又看看傅淩衣。
第一次聽到沈珊姑這麽問的楚留香意料中的懵了一下,但第二次聽別人這麽問的楚留香居然蜜汁淡定了,他搖頭道:“我們是關系很好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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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淩衣點頭,也很淡定:“朋友而已。”
他對于斷袖沒什麽輕視排斥的意思,不過相比男性他還是更喜歡溫柔體貼的姑娘,總之,他對楚留香沒有那種感覺,兩人只是朋友而已。
兩個人那種坦然的神情也讓別人打消了“他們是斷袖嗎?”的疑問。
一點紅哦了一聲,滿臉的冷漠不挂懷。
傅淩衣看着他的面癱臉,瞬間又想到了三萬兩銀子,不由問一點紅:“你确定不殺冷秋魂?”
冷秋魂一臉冷漠:你就這麽想讓一點紅殺我嗎?
一點紅道:“不了。”
傅淩衣略微有點不死心,他勸道:“這個可以殺,想想看,不管你殺不殺都有一萬兩到手,而我同樣能有三萬兩到手,這買賣多好啊。”
兜比臉幹淨·真·窮光蛋·傅淩衣表示,他一來到這個世界基本就在蹭吃蹭喝蹭住,開始是雇主金伴花,現在是楚留香。
一點紅想了想,很耿直道:“還是不了,區區一萬兩還不值得我大動幹戈。”
區區……一萬兩……
兜比臉幹淨·真·窮光蛋·傅淩衣:我的朋友全都是土豪,只有我自己是入不敷出的窮光蛋……
楚留香嘆氣,那聲嘆,生生被他嘆出溫柔纏綿的味道,他聲音裏竟然有些寵溺:“都說了啊,我還是有千萬身家的。”
神經比鋼筋都粗的傅淩衣一點沒聽出來,他瞥了瞥楚留香道:“你的是你的,又不是我的。”
他決定了,等神水宮的事件結束,他就去賺錢去。
先賺個幾萬兩然後再去游山玩水,這主意簡直不能再好了。
從出場到現在還沒個正面描寫的宋剛師兄怒了:“這裏不是你們說家常閑聊天的地方好嗎?”
傅淩衣幾人這才轉目看他。
說話這人急服勁裝,生的也算相貌堂堂,他看着沈珊姑的目光裏掩不住的焦急擔憂。
被這樣關切目光看待的沈珊姑不由自主向着他邁了一步,“師……”
話還未說完,卻被傅淩衣一柄匕首抵在了喉口,沈珊姑臉色一白。
宋剛臉也猛地變了,他強笑着抱拳道:“閣下,你這是做什麽?”
傅淩衣刀尖很有分寸的停在距沈珊姑喉嚨前一分處,他淡淡道:“別緊張,我只想用她換個東西。”
見他沒有動手的意思,宋剛微微松了口氣:“不知閣下想要什麽?”
傅淩衣道:“你師兄臨行前收到的那封信。”
宋剛怔了怔,道:“你只想看看那封信?就這麽簡單?”
傅淩衣掀了掀唇角,他目光掃過先前一點紅扔下的那包銀子:“如果你覺得簡單的話,也可以加一萬兩來換你師妹。”
宋剛:……算了,你當我之前的話沒說。
畢竟敝幫很窮。
宋剛咳了一聲,“那封信,我雖毀了,但信中內容,我卻已瞧過,也不算什麽秘密……”
他正待要說,卻突然覺得肩膀被人死死捏住,随即,身體一個翻轉卻是被人毫不客氣的抛了出去,竟是傅淩衣于剎那間所為。
宋剛被摔得頭暈眼花,嘴裏大怒道:“混蛋!你做什麽?!”
只聽對方冷冷一句:“張嘯林,別讓他死了。”
沒有解釋就算了,居然還直接無視了他,宋剛疼得呲牙咧嘴,正要開罵,眼角卻瞥見那襲紫衣已淩空掠出數丈,似乎要追什麽人去了。
沒了傅淩衣的牽制,沈珊姑立刻撥開擋在她面前的楚留香,一把抱起了宋剛:“師兄,剛才吓死我了。”
宋剛以為她是為之前被人拿刀抵喉而恐懼,也顧不得自身的疼痛,反而疼惜的拍了拍她的後背:“好了好了,師妹別怕。”
沈珊姑又是感動又是無奈:“你以為我是因為這?”
宋剛吶吶道:“不是為此?那是……因為什麽?”
中原一點紅在旁冷冷道:“若非是他,你怕是已死了。”
宋剛一怔,又聽楚留香道:“你該好好道歉,也該好好謝謝他。”
就算是個傻子此刻也該明白了,宋剛驚道,“有人要殺我?”
楚留香并未作答,他擡頭望着傅淩衣離開的方向,這雙時時刻刻總帶着愉悅輕松笑意的雙眸深深沉了下去。
除了是對幕後真兇試圖殺人滅口的行為憤怒,也是那一刻生起的對宋剛的不滿。
你對待救命恩人就是這種語氣嗎?
可他很快便意識到,突然被人抛開宋剛會有此反應也是在所難免,但雖然理解……還是覺得不滿。
楚留香也想到了之前金伴花罵傅淩衣“屍位素餐”。
——他人之言,與我何關?若要一一在乎豈非累死了?
楚留香很奇怪的發現,傅淩衣真的不在意,但他卻很在意,若這種誤會辱罵是對着他,他大概只會一笑了之,但換作傅淩衣他卻覺得有些無法忍受。
明明是那麽溫柔的人,卻總是被人投以畏懼、不滿的目光。
在這一刻,楚留香更加認識到語言的力量有多大了,當然,他并不會對傅淩衣說什麽類似“希望他日後說話能委婉些”的話,他所認識的是那個直接了當、說話有些刻薄、自我又高傲的傅淩衣,楚留香竟還是希望傅淩衣不必為了世事世人強行改變自己,所有的改變都只是因為傅淩衣自己願意改變。
這邊,傅淩衣和那黑衣人兩人一前一後,在濟南城幹燥的晚風中淩空飛掠。
傅淩衣輕功已是一絕,但那黑衣人竟始終能與他保持段距離。
傅淩衣心下皺眉,有些不耐煩了,于是幹脆将長弓從輕容包裏取出來,一邊借力前行,一邊挽弓對着黑衣人就是一箭。
那黑衣人像是背後長了眼睛,一閃一避便躲過了那只飛羽,身形更是說不出的詭異。
那種身法,似曾相識。
傅淩衣已經想到是誰了,那是他曾經在東瀛所謂忍者身上看到的身法,難道這個黑衣人是忍者?
傅淩衣雙眉一皺:“你是東瀛忍者?”
那黑衣人夜枭般一笑,回頭道:“你又是誰?”
并未否認他是東瀛忍者的身份。
傅淩衣雙眉皺的更緊,不是因為這黑衣人輕功武術有多了不得,而是因為他東瀛人的身份。
傅淩衣讨厭東瀛人,在看到東瀛人在沿海一帶燒殺搶掠時那種讨厭更是無以複加。
想到那些斷壁殘垣,想到那些因為失去親人而流着血淚的人後,傅淩衣雙眸更寒,他擡手,這次是三箭接連射出,第一箭直向着黑衣人的後心而去。
第二箭,竟然射向那黑衣人左面三寸的地方。
第三箭,更是經由一個古怪到讓人瞠目結舌的位置射出。
東瀛人在沿海一帶燒殺搶掠時傅淩衣曾在東瀛忍者手裏吃點了虧,後來戰了,傅淩衣便閉門研究了三個月的東瀛忍術,東瀛忍術雖然是根據大唐武術衍化而來,但和大唐武術還是有些不同。
這黑衣人他若想躲過第一箭,依照忍術中的身法便只能向左。
傅淩衣這三箭,除了第一箭是明明白白的将危險寫了出來,第二箭和第三箭更像是根據忍術身法推衍而出的後手。
傅淩衣不信這黑衣人還能躲得如此輕松。
那黑衣人果然下意識向左去了些,他也成功躲過了第一箭,但第二支箭卻也狠狠釘在了他的左肩之上。
那古怪的第三箭緊随而至。
那黑衣人突地身法一變,竟然換了一種身法,這才險之又險避開了第三箭。
這一切發生在電光火石間,那黑衣人的反應不可謂不快。
傅淩衣也沒覺得失望可惜,他本來也沒指望憑着這三箭殺了這黑衣人。
不遠處煙水迷蒙,兩個人竟已到了大明湖邊。
這月下的名湖,看來實另有一種動人心魄的風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