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秋靈素
有沈珊姑的詳細路線說明,傅淩衣很快便到了孫學圃的住處。
是個小小的山坡。
這山坡上居然蓋着兩排屋子,卻都是以木板拼湊成的,東倒西歪,顯然算得上是濟南城的貧民窟。
那個在當年被比為曹不興、吳道子的大畫家就住在這種地方?
傅淩衣皺了皺眉,他不會以為是因為孫學圃喜歡這裏,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
當一個人,尤其是孫學圃這樣有名的畫家,在當年如此備受追捧,想來定然是名利雙收之輩。
這樣住慣了錦繡閣樓,吃慣了美味佳肴的人會受得了這種苦寒?
還一受就是這麽多年?
就算是為了體驗生活,好将更多的人情世态繪進畫裏,也用不着苦哈哈在貧民窟呆這麽多年。
還如此的隐姓埋名,将自己從江湖上徹底的抹去。
傅淩衣已經猜測到孫學圃大概過的不會如意,但他怎麽也沒想到對方會變成這種樣子。
昏暗而仄陋的房間裏,一張破破爛爛的桌子旁,坐着個彎腰駝背、滿頭白發的老頭子,神情說不出的落寞蕭索。
他的身上已沒有半點屬于活人的生機,他活着似乎只是為了等死。
即便有人進到他的房間裏,他的眼睛仍是空洞無神的凝望着黑暗房間裏的某處,似乎什麽都不能引起他的在意。
行屍走肉一般。
傅淩衣一怔,有些不敢相信:“你是孫學圃?”這真的是那位大畫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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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白發老頭子面上什麽表情也沒有,只是木然道:“是,我就是孫學圃,問卦兩分銀子,批命一錢。”
傅淩衣皺眉又問了遍:“二十年前的那個畫家孫學圃?”
孫學圃淡淡道:“我就是畫師孫學圃,只不過二十年前就改行了,你們若是來要畫像,只怕來遲了二十年。”
傅淩衣這才松了眉頭,他支着額頭,瞧着孫學圃道:“我們來不是為了向你求畫,而是想要問你一個問題。”
一旁的楚留香已将那副畫像從廣袖抽出來,他一邊在桌上展開那幅畫,一邊問道:“我們想問問這幅畫是不是你畫的……”
他的問題還未完全問出便猛地停了語聲,因為楚留香已注意到一件事。
不只是他,傅淩衣也突然意識到了,孫學圃的臉上既沒有任何表情,也不帶絲毫情感,就像是一個最拙劣的畫師所畫的白癡人像,他整個人都像是已只剩下一副軀殼而早已沒有了靈魂。
他沒有看那副畫像,也沒有看傅淩衣和楚留香,仍是空洞地凝注着前方。
傅淩衣擡頭看向楚留香,楚留香同樣低頭看他,兩人用眼神交流:
傅淩衣看了看孫學圃的眼睛:這……他眼睛是不是出問題了?
楚留香點頭:似乎是出了問題。
兩個人正面面相觑,糾結着要怎麽問,孫學圃反倒突然開口道:“我的确成了瞎子。”
他這副坦然認命的樣子讓傅淩衣更加不知道怎麽開口。
但好在有楚留香,他雖然同樣同情孫學圃,但他也知道同情在此刻是無用的,于是也就直接問了:“你雖已瞧不見畫上的人,但你也應記得她的,她是一個美人,一個你必定不會忘記的美人。”
孫學圃呆了呆,突然道:“你說的這幅畫,可是寬兩尺,長三尺,畫上的人可是穿着件青色的衣服,鑲着藍邊,腳下伏着只黑色貍貓……”
也不知為了什麽,他語聲竟突然顫抖了起來。
到後來,他不僅聲音在抖,就連整個人都在顫抖,一張空虛的臉,此刻看來竟是驚怖欲絕。
傅淩衣冷冷看着他,眼看着孫學圃身子抖的越來越厲害,就要坐不住了。
傅淩衣突然伸手握住了孫學圃的手腕,“我說,這個人是誰?”聲音冷冷如冰雪,那種寒意能讓發昏的頭腦瞬間冷靜下來。
孫學圃像是從噩夢中驚醒過來,他怔了一會,啞聲道:“這個人叫秋靈素。”
傅淩衣和楚留香這才知道二十年前秋靈素和西門千他們的愛恨情仇。
原來二十年前,秋靈素找到最有名的畫師,也就是孫學圃,她要求孫學圃為她畫四副畫像。
因為她要将這四幅畫像送給四個男子,這四個男子都曾經和她有過一段感情,而此刻,她卻要和他們斷絕來往了。
至于孫學圃為什麽成了瞎子,則是因為在畫成後,秋靈素設酒備宴,灌醉孫學圃後,竟生生挖下了他的雙目。
這讓傅淩衣和楚留香不由感嘆:這女子簡直是心狠手辣,她不僅要讓西門千他們思念她一生、痛苦一生,居然還因為“不想孫學圃再為別的女人畫像。”這樣的原因挖了孫學圃的眼睛。
對畫師來說最重要的就是他的眼睛,秋靈素此舉簡直是毀了孫學圃的一生。
因為孫學圃對秋靈素所知甚少,只能為他們說明秋靈素為什麽要畫這四副畫像。
不過除此之外,孫學圃還告訴了他們一個更重要的線索:出城五裏的烏衣庵,孫學圃就是在那裏為她畫像的,庵中的住持素心大師,乃是秋靈素的至交好友。
既然找到了新的線索,傅淩衣和楚留香便決定前往烏衣庵去找那位叫素心大師。
邁出門檻的那刻,傅淩衣回頭看了眼孫學圃。
對方白發蒼蒼、彎腰駝背,俨然一個行将就木的老頭子。
傅淩衣冷嗤道:“怎麽?眼瞎了心也瞎了嗎?”
這些年他雖不與人結識,但也聽過不少人的名字,其中有一位長歌門的弟子,也是因為一件事導致雙目失明,但卻沒有活成一副行屍走肉的樣子。
相反,照舊寫字作畫,彈琴奏樂。
孫學圃怔了怔。
又聽楚留香嘆道:“目雖已盲,心卻未盲,以心為眼,難道就不能作畫麽……孫兄,你仔細想想,多多珍重。”
孫學圃眉目皆動,突然大聲道:“多承指教,不知二位尊姓?”
只聽一片靜悄悄的,哪裏還有人在。
傅淩衣和楚留香并肩下山,這座山雖然偏僻,也沒什麽美麗的花卉風景,但夕陽下普通常見的山花自有一種爛漫動人的味道。
傅淩衣舒服惬意的仰頭看天,只見湛藍的天空飄蕩着大片大片的潔白的雲朵。
傅淩衣忍不住道:“楚留香,等此間事了,我們可以在甲板上曬曬太陽,聽聽海風,嗯,如果能準備些水果點心那就更好了。”
楚留香聲音帶笑:“好。”
陽光、海水、美食與友人,只是想一想就覺得心情很好。
他回答的這麽簡單痛快,傅淩衣不由側臉看他:“楚留香,你怎麽答應這麽痛快?”
他摸着下巴,故作懷疑道:“你不會想讓我付賬吧?”
楚留香同樣摸着下巴,故作懷疑道:“你有錢嗎?”
傅淩衣呵呵:“……楚留香,你想死?”怎麽老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楚留香忍不住笑,“不想不想。”
兩人雖在說笑,但腳下可不慢,很快奔到了山下,只見一輛烏篷大車停在山坡前,這種烏蓬車正是濟南城最常見的代步。
白日間終究不能施展輕功,楚留香偏頭詢問傅淩衣的意見:“要不要坐車?”
傅淩衣皺了皺眉:“楚留香你有沒有覺得很奇怪。”
“怎麽突然這麽說?”
傅淩衣薄唇翕動,傳音道:“這裏不是貧民窟嗎?怎麽會有一輛馬車等在這裏。”
楚留香并非心思愚笨的人,他轉念一想,已然明白了:“你是說他是故意等在這裏的?”
傅淩衣點頭:“應該是。”他繼續傳音道:“接下來你打算怎麽做?”
是将計就計,還是不予理會?
不是怎麽辦,而是怎麽做。
傅淩衣相信楚留香的決定。
楚留香只覺得心裏溫暖,但同時心裏又生起了一點很奇異的感覺,他不懂那是什麽,但他突然很想伸手握住傅淩衣的手。
算了,這種想法被傅淩衣知道的話,會被打死的。
于是,楚留香轉而對着傅淩衣勾唇而笑。
那笑比陽光還要溫暖。
那種溫暖親近的目光讓傅淩衣耳朵尖一紅,他不由抿緊了唇,惡聲惡氣道:“我說,你還不去問!”
楚留香就像看待一個可愛的小孩子,聲音也是滿滿的無奈寵愛:“我去我去。”
于是他走過去問道:“這輛車可是在等人麽”
那車夫圓圓的臉,滿臉和氣,笑道:“就等着你走來咧!”
楚留香道:“你可知道城外有個烏衣庵”
那車夫笑道:“你老找着俺,可找對人了,俺前天還送俺老婆上香去着,你老就上車吧,保險錯不了的。”
作者有話要說: 我想打死我自己,真的。為什麽想開這麽多腦洞。
娛樂圈萬人迷抖s攻。
夢間集潇灑如風萬人迷攻。
感覺自己要死了,真的,今年我要是再開坑就打斷我手!
摸摸道無,233本來是存稿來着,為了你特意發了,多說一句吧,我目前所有的腦洞都是主攻,嗯,大概十幾個。(十幾個腦洞要瘋)233另外還要謝謝杏姑娘的□□(づ ̄?3 ̄)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