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太陽高度角（3）
程寄北被吓醒的時候四周一片漆黑，對床的謝知禮還在砸吧着嘴迷迷糊糊地報菜名，從蒸羊羔蒸熊掌一直報到麥樂雞衛龍辣條，聽得他居然有點餓了。
劃開手機看了眼時間——五點半，想着八點還得橫穿半個校區去二教機房做苦力，程寄北橫豎也不好意思躺回去睡回籠覺，只好苦着臉翻下床去洗漱，準備做一次早起的鳥。
一想到大二的地理環境專業是全漢子班，程寄北立馬沒了打扮的心思，随便套了件襯衫抓着飯卡就朝食堂逛去。
五點半的A大校園裏還顯得很空曠，只有三兩個晨練的人和在網吧戰鬥了一夜剛準備回寝室的人走在路上。程寄北注意到他右前方有一對牽着手跑步的小情侶正在甜蜜地深情凝視彼此，将将要撞上路燈的時候敏捷地松手，但很快又牽在了一起。
“寶貝，我們一定要一起努力。昨天聽的講座你還記得嗎，鄒老師讓我們每天起床都要問問自己‘你見過五點半A大的太陽嗎？’”男方喘着粗氣為漸漸體力不支的女友加油打氣。
“呼……呼……冬天……啊……到了……嗯……五點半……呼……太陽還沒有……啊……出來……”
程寄北感覺喉嚨發緊，老臉通紅地拿飯卡擋着臉從兩人身旁加速通過，心裏瘋狂默念“我們是五月的花海用青春擁抱時代在召喚着神選的少年喲快去創造奇跡”往食堂急馳而去。
“小程師弟。”
正當程寄北專心地控訴着當代大學生不注重睡眠質量時，忽然聽見身後有一個熟悉的聲音在叫自己的名字，他扭頭看向身後，只見闊別一周依然潇灑如風的應恪正微笑看着自己。
“老、老大早啊。”
程寄北總疑心自己這個師兄是立繪成精，不但文能發期刊武能測土質，随便走過就是人民幣的氣息，關鍵是長得還和自己從前打的某款RPG游戲裏那個萬人敬仰的蜀山大師兄一毛一樣，尤其是今天在朦胧路燈光的照耀下，身着一襲黑色薄風衣的應恪簡直有一種乘風歸去的飄然感。
還沒等程寄北從自己無限擴展的腦洞中掙紮出來，應恪已經走到了他身旁：“今天怎麽起得這麽早？”
“呃？我昨天……”程寄北下意識地想說自己是因為睡不着才早起去吃早餐，忽然意識到自己應該要在大神面前樹立良好的形象，好讓他高看自己順便帶自己飛向SCI……想着他又改口道：“我昨天想到今天早上不是說要帶大二的CAD……我早點去二教熟悉一下機子。”
然而剛說完他就立馬後悔了——A大全校都知道二教的門衛大爺不到八點臨門一腳是不肯開門的。剛才那借口爛到傻白甜謝知禮都不會信。
應恪輕笑一聲，卻也不再深究。
程寄北見狀長籲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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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踏進食堂時天空已經泛起了魚肚白，程寄北難得看到品種齊全的早餐窗口前稀疏的排隊人群，再扭頭看看身邊玉樹臨風的師兄大大，努力露出最正直的微笑對他道：“老大，我請你吃早飯吧，正好昨天做兼職發了點小財。”
應恪聽聞此言又看了程寄北一眼，神情顯得有些高深莫測：“那就麻煩你了。”
“好嘞！”程寄北樂滋滋地揣着飯卡跑向打菜區，豪爽地沖着打菜的阿姨吼道，“阿姨！每種包子各給我來兩個，再要四碗豆漿和三個茶葉蛋！”
當程寄北端着滿滿兩大盤子早餐顫顫巍巍地朝應恪走去的時候，他開始無比後悔自己剛才瞎點單時不考慮後果的豪情壯志。
對此一無所知的應恪則坐在食堂的角落裏扭頭看着門外的香樟樹，漫不經心地轉動着手機。當程寄北快要堅持不住的時候，似乎感應到他內心痛苦吶喊的應恪轉過頭來，恰好看到自己的師弟正以奇怪的行走路線小心翼翼地朝自己走來，手中端的那兩個盤子引來了食堂中為數不多的人側目。
應恪站起身快步走到程寄北身邊，伸手接過傾斜地稍厲害的一個盤子：“小程師弟用不着那麽客氣，就這一個盤子也差不多了。”
右手驀然松快的程寄北也悄悄舒了口氣，依然立志要展現一個積極好學優秀青年形象的他努力保持明媚的微笑熱情地招呼道：“那怎麽行，因為不知道老大你到底喜歡吃什麽，我只好随便點了一些……第一次請老大吃飯一定要讓老大吃到滿意。”
“我其實也不常來食堂，平日裏常吃吐司和咖啡，”應恪似乎沒有聽出程寄北那客氣客氣的語氣，微笑着補充道，“不過偶爾能喝到新鮮的豆漿感覺還不錯。”
程寄北只好硬着頭皮往下繼續客氣：“好的，下次請老大去外院旁邊的烘焙坊。”
——那家由外籍教授妻子開的烘焙坊價格貴到腎疼，價格單以美元計費，通常只有小情侶和富二代光顧。
應恪伸手拿過一個茶葉蛋，不緊不慢地往桌上磕蛋殼，程寄北看着有一種打在兒身痛在娘心的驚悚感。再然後，和善的老大發話了：“那就讓你破費了。”
程寄北：……
好吧，你開心就好。程寄北回想了一下烘焙坊的價格單，又給自己做了一通自己身懷巨款的心理建設，默默地伸手拿了個叉燒包，想了想又挑了最貴的玫瑰豆沙包塞進嘴裏，決定感受一把平民土豪的奢侈。
兩人沉默地吃着早餐，程寄北偷偷拿餘光打量着應恪——日理萬機的師兄正左手握着豆漿，右手持着手機拇指飛速劃動浏覽着新聞。
程寄北看着手機才想起他還囤在草稿箱裏的每日一題，趕緊掏出手機打開微博在草稿箱裏找到早早準備好的題目點擊“發送”。
@墨色直播-寄北老師V：#每日一題#——讀圖“2008年8月8日太陽光照圖”，回答下列問題：此日北京的日出時間是A.5時 B.6時 C.7時 D.8時.[圖片]
習慣在早自習開始之前刷一發微博的小迷妹們今天在首頁刷出了驚喜，向來都在早上八點鐘後才發每日一題的寄北老師突然提前一個多小時神秘出現了。寄北老師也那麽早起，我們還有什麽理由不努力呢？小迷妹們被老師勤奮刻苦的精神感動地熱淚盈眶，趕緊掏出筆仔細計算，摩拳擦掌準備拿正确首殺。
當然也有昨晚Get了新解題技巧的同學另辟蹊徑，不消一分鐘就熱情給出了答案。
@應确司廳後援團團長_木更：老師老師！這題我會！零八年奧運會就是八月八號開幕的！北京人民的熱情讓這一天的每一刻都如日出般精彩！
程寄北一看到“應确司廳”四個字就感到一陣頭疼，再一看居然還是啥迅速成立的後援團團長，簡直想要大喊一句“你給我出去”。
思來想去，最後程寄北還是冷笑着回複了那位團長。
@墨色直播-寄北老師V 回複 @應确司廳後援團團長_木更：沒有做對，但在某種程度上可以說是飯随偶像了。
一樣的制杖！
沒有聽出程寄北弦外之音的小迷妹興沖沖地發了個飛吻的表情回複道：天吶有生之年第一次得到寄北老師的回複！啊啊啊啊啊如果我男神也有微博能回複我就更好了！[興奮]
看到回複的程寄北險些沒把茶葉蛋的蛋殼給吞下去。
大概是覺得自己太忙許久沒有關懷過學弟了，應恪突然放下手機好奇地問道：“小程學弟在做什麽兼職？”
程寄北趕緊退出微博把手機擱在一旁，三分真摻七分假地回複道：“我在一家補習機構教高中生學地理。”總不能說自己在做主播吧，外人聽來八成覺得自己是那種帶着大金鏈子小手表沖着耳麥吶喊“感謝老板的游艇接下來一首《算你狠》送給大家”的電音之王。
“補習老師啊……”應恪意味深長地感慨了一句，“挺好的，還能鞏固一下專業知識。”
遙想昨晚用杜甫李白教自己學地理新知的某個大佬，程寄北感覺自己在追求專業鞏固的道路上其修遠兮，他只好讪笑一聲低下頭繼續沉迷剝茶葉蛋。應恪則拿起手機開始同身處西五區的導師進行日常彙報。
最終程寄北是撐着食堂的玻璃門走出去的，摸着自己沉甸甸的胃，他覺得食物仿佛已經堵到了食道口。
“怎麽了？”走在前方的應恪見久久沒人跟上來，回頭看到程寄北神情痛苦地撐着牆，立刻反應過來，“你是吃多了吧？”
程寄北艱難地朝應恪擺擺手，勉強擠出一個和煦的笑容：“老大……麻煩您自己先去二教了，我去趟廁所很快就來。”說罷也不管應恪的反應，飛速地朝廁所跑去……
在水龍頭下接水漱完口之後，程寄北感覺自己仿佛重獲新生，又有了回食堂再戰一屜小籠包的力量。他擦完手神情輕松地走出廁所，掏出手機一邊刷微博一邊往二教走去。
刷着刷着他笑不出來了。
不過沒關注微博半小時，那個噩夢般的名字居然被頂到了熱門第一。
@應确司廳：準确來說是5：20，你可以看看□□廣場的升旗時間。
……你也給我出去！
作者有話要說：
啊全世界都知道他是誰只有我自己不知道系列上線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