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無常樓
林宣換了身白杏色撮缬錦袍, 重新束起頭發,又成了那位軟乎乎的國公府小公子。見四人笑着看他,林宣也不好意思端着, 朝李義和江聖淩翻了個白眼, 便坐到了随風旁邊, 他原來還嫌棄随風話少,今日他可愛慘了他話少了!
林宣剛坐下, 便響起了敲門聲,随即便聽一女子妖嬈的聲音:“幾位爺, 吃食都已備好了。”尾音勾人,江白竹一聽就知道門外是剛剛那位豐滿女子。
江聖淩應了聲, 只見豐滿女子進門後,朝身後揮了揮手:“都擺上吧,別讓幾位爺久等了。”幾位丫鬟打扮的姑娘有條不紊地端着食盤進了布菜。
豐滿女人朝葉瑾明方向半彎腰行了禮,身段軟, 說話又勾人:“幾位爺, 奴家名喚溫芝, 是這春滿樓的小管事,幾位爺若有事兒只管吩咐奴家便是。”
幾位布菜的丫鬟早已走了,進來了幾位抱琴的美豔清倌,溫芝适時退出門外, 幾位清倌隔着紗簾坐于外間,咿咿呀呀地唱了起來。
江白竹第一次現場聽這樣地唱法,着實新奇了些, 紗簾增加了朦胧美,美人撫琴,歌聲婉轉,江白竹忍不住前傾身子側耳聽着。
葉瑾明見江白竹這新奇模樣,心裏有點兒怪怪的感覺,既覺得心疼她一直忙于練武沒如京都那些公子們般肆意灑脫,又實在不想讓她看這些慣會勾人的清倌。
“如今五百将士都已進城,不知小王爺準備如何攻下鳳州城?”葉瑾明端起茶淺嘗一口便放下了。
江白竹的思緒被拉了回來,她往後靠了靠,挺直了放松的腰,笑着朝李義擡了擡下巴:“阿義覺得該如何?”葉瑾明見江白竹不再看着紗簾外的清倌,心下松了松,他還是比較喜歡沉迷練兵的小郡主。
李義早有想法,見江白竹第一個問他,立馬把心裏想的方案說了出來:“擒賊先擒王,咱們拿下鳳州城守備就行,咱們五百人埋伏在他每日的必經之路上,還不是輕輕松松的事,到時候不論鳳州城有多少兵馬都攔不住我們。”
還不等江白竹說話,江聖淩便皺眉反駁:“不可。若是去打梁國或許這方法可行,只要城中守備貪生怕死就行。可我們是演習,打的胡國城池,就算這守備是貪生怕死之輩,也知道我們不會真的殺了他,那我們這不就是自投羅網了嗎?”
鳳州城守備錢宏确實是個貪生怕死之人,不好色但貪財,能當上鳳州城守備雖有右相的原因在,但他本人也很聰明,警惕性很高,貪財也只收能拿的,也不求能去京都官場上一展雄風,在鳳州城除了要聽右相吩咐,按時上繳稅款,應付些京都來的官員,就沒什麽能威脅他的了。
這樣的人,或許在戰場上賣國,但絕不會在他們的刀下松口,定會表演出一副願意為國捐軀的模樣來。
李義嘆了口氣,他們确實沒辦法殺了錢宏,錢宏也明白,那這條路是走不通了。這鳳州城還有什麽算的上是“王”呢?他們難道只能和這城中兩萬兵馬硬來?
“這鳳州城對我們來說,要拿下的不一定是個人。”江白竹笑着看向李義,“我們沒辦法殺了錢宏,那也等于他們也沒辦法殺了我們,外敵來犯殺城主,那內部篡權拿什麽?”
“兵權!”李義瞪大了眼睛看着江白竹,是了,他們如果真要五百人馬對兩萬那勝算實在太小,若想贏得漂亮不如直接奪了鳳州城的兵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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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州城兵權都在鎮北将軍程松手裏,要兵權就得進鎮北将軍府,将軍府和守備府相連,只要他們在将軍府鬧出動靜,錢宏必定會立刻得到消息,到時麻煩就大了。他們需要一個周密的計劃,把一切可能出現的意外情況都考慮進去。
“鳳州酒樓乃鎮北将軍葉夫人所開,每月都會有品詩會,鎮北将軍長女已到了婚配的年紀。”江白竹端起酒杯嘗了一口,心下有些驚訝,春滿樓的酒并不必将軍府的差,這鳳州城似乎比她想得水更深。
“小王爺是想讓林宣去出出風頭?”随風接過話,國公府小公子怎麽會是庸碌之輩?想要在品詩會上大出風頭實在不難。
林宣一聽這話也挺興奮,拍着手道:“就讓我來,我必定把那位程姑娘迷得暈頭轉向!”江聖淩看了看林宣沒有反駁,這模樣看着乖巧又風度翩翩,決定能同時符合葉夫人和程姑娘兩個人的要求。
“品詩會就應當就在這兩日,若是小宣入了葉夫人的眼,必定會收到四人後将軍府宴席的請帖。那日将軍府必定賓朋滿座,熱鬧非凡。”江聖淩白日已在鳳州城打聽了些消息,現在看來很是有用。
五人笑着把今日收集來的消息互相交流了一番,初步定下了行動策略,籌劃了大半個晚上,唱曲兒的姑娘還在咿咿呀呀地唱着,似在耳邊訴說着情誼。
江白竹透過紗簾看着她們,想着她們日複一日地給不同的人唱着相同的曲兒,客人來了又走,而她們也終有韶華不再的時候,而這春滿樓依舊是春滿樓。
葉瑾明給江白竹夾了塊排骨,敲了敲她的碗,下午雖吃了不少糖嘴,但這晚膳也不能如此将就,還是得多吃些。
江白竹見葉瑾明給她夾菜頓時開心壞了,滿腦子都在給自己放煙花,哪兒還有什麽精力去悲春傷秋,想什麽物是人非事事休。她趕忙把那塊小排骨吃完,偷偷瞅着葉瑾明。
江白竹自認做得隐蔽,但在葉瑾明看來就是害羞了,他又給江白竹夾了兩塊排骨,心裏暗嘆小郡主着實臉皮薄,這以後該如何是好?
小郡主可不知道禦史大夫對她的未來上了朝堂的擔憂,現下正美滋滋地啃排骨呢。
月上西樓,飯局終了,六人在春滿樓早就定好的房間休息了下來。
江白竹躺上-床想着這春滿樓着實有意思,準備等忙完了奪兵權之事再來好好查一查這背後的主人是誰。
這皇宮貴族所用之物在此處只要有錢便可享用,他的貨物渠道從何而來?這春滿樓在鳳州城格外有名,為何能不惹上面人的眼呢?
這裏的關系定然錯綜複雜,江白竹隐隐覺得她必須搞清楚,不然會對自己日後造成莫大的威脅。
江白竹想着想着便睡了過去,一夜無夢,第二日起了個大早,六人打算這幾日一直住在春滿樓,這裏雖打眼但鳳州城的有錢公子也都聚集在此處,即使有人想查也不是件容易事,而有錢的公子在這裏住上多少日子都不會讓人懷疑,只會成為這城中人飯後的談資罷了。
六人吃了些早膳,聽了點曲兒,便出門了。
對溫芝的說法是,他們不是鳳州城本地人,來此待上些時日便會離去,白日自然會出去逛逛,看看這鳳州城的風光。溫芝一聽,便扭着腰給他們說了好幾處鳳州城有意思的地方,當然也是鳳州城最燒錢的地兒。
六人出門後便分成了三波,林宣和随風去聯絡一下手下的将士,江聖淩和李義去将軍府附近查看地形,江白竹和葉瑾明則去溫芝口中有意思的地方探探虛實。
按溫芝所言,這鳳州城最有意思的地方莫不過三處,一處春滿樓,他們已經住下了;
一處便是城中最大的賭場,沒有牌匾沒有鋪面,而是開在一處私宅裏,進場需得先交一千兩押金,那裏的人什麽都可以拿來賭一賭,有人在那處一夜暴富,有人進去了就再也未出來過;
而最後一處,便是這鳳州城真正的妓-院,若想進那處需得一日在賭場先輸三千兩才有可能進得去。
溫芝介紹完後,意味深長得漏出笑容補充道:“幾位爺若是有幸去了,便知道我這春滿樓是最幹淨的了。”
江白竹覺得她這話不像是自誇,而是在放鈎子,吊着他們去賭場。江白竹确實起了興趣,于是便定下了賭場一行。葉瑾明聽了垂眸想了想後便點頭同意了。
江白竹本以為白日賭場應當沒什麽人,兩個外鄉人經介紹白日來這裏試試手氣也沒什麽值得人懷疑的。
交了押金,便有小厮來領着他們進後院,越往後走江白竹越感覺不對。陽光越來越透不進來,周遭慢慢變暗,拐了個彎便見前方百步的閣樓裏燈火通明,還能看見窗邊人影浮動。
溫芝沒有騙他們,這一路就像是從白日走到了夜晚,這閣樓燈火是這黑暗裏唯一的光,那裏是他們心下的欲望和光明。
這賭場背後的主人定不簡單。
江白竹擡頭看了看黑漆漆的上空,她還沒想透外面明明是青天白日為何這裏半絲光都沒有,而且在外面絲毫意識不到這裏的詭異。
領路的小厮見的客人多了,這些人在外面都是高高在上的主兒,可進了這門就沒有一個能全須全尾出去的,無常樓裏無常事,這些人自進了門在他們眼裏便和貨物沒什麽兩樣了。
小厮擡頭,姿态恭敬可眼神卻掩不住輕蔑:“兩位爺,這一路的奇觀乃是我們公子為了來無常樓的各位爺的興致特意安排的,只望各位爺能在此處玩兒得盡興。”
無常樓。這是不交押金就不讓知道名字?
可從這裏出去的人難道不會說嗎?而且,這樣的奇觀外面盡然一點兒風聲都沒有。
到底是出去的人都守口如瓶,還是,他們根本就開不了口呢?
或者說,這裏只進不出?
江白竹心裏有很多疑問,但那小厮很顯然并沒有為他們解惑的打算,百步不過須臾間,無常樓就在眼前。
“兩位爺,請。”
作者有話要說: 林宣:高潮不應該在我的品詩會???無常樓搶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