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我與葉其文9

葉其文穿簡單的白色T恤,外罩一件暗紅色格子襯衫,下身是黑色長褲和黑色的高幫匡威1970S。

雖然隔着一間屋子的距離,我似乎還是聞得到他身上舒爽的清味。

趙冉冉滿面嬌羞,他們這是在戀愛嗎?這也太快了吧!

“你發什麽愣呢?”小琪用手掌把我的視線打斷,“還有西米奶茶。”

我一連三個哦,轉身去拿奶茶杯。雖然在做奶茶,眼睛仍舊像76號特工總部的間諜,正小心翼翼地執行着任務。

奶茶剛做好小琪又遞給我一張單子,“一杯檸檬水常溫,一杯珍珠奶茶也是常溫,微糖。”

我接了單子先去做檸檬水,還是用壓汁棒搗爛檸檬片。

我沒覺得自己走神,小琪實在看不下去檸檬片的慘狀,大叫一聲,“喂,都成檸檬醬了!”

我一哆嗦趕緊把食指貼在嘴唇上,“噓,你別那麽大聲嘛。”

“你今天怎麽了,看什麽呢?”

我朝着窗邊努嘴,“那是我同學,那女生是我室友,那男生是我同桌。”

小琪回頭看了一眼,“怪不得呢,你是怕他們認出來你?那男生長得可真好看,幹幹淨淨的。”

“才不是呢,我就是好奇他們是不是在談戀愛。”

小琪的聲音壓的更低,“我估計是,那女生眼裏全是星星,一看就喜歡那男生。”

“哦……這樣啊。”我低低應着。

說實話我挺佩服小琪的觀察能力,也挺佩服趙冉冉的勇氣,當然也挺佩服葉其文的魅力。

也許是我剛才的語氣讓小琪誤會,她用手肘撐着大理石臺面,湊近我,問了一個讓我當場吐血的問題,“小姑娘,你喜歡他啊?”

我直接把壓汁棒抽出來對準了小琪的天靈蓋,“信不信我能當場撬開它?”

“好好好。”小琪怕怕的走掉。

等做完常溫的檸檬水又去做常溫的珍珠奶茶,這些工作沒做一千遍也有八百遍,步驟配料我是爛熟于心的。可做這杯珍珠奶茶的時候我總覺得上一杯好像少了點什麽。

那感覺就像考試在塗這一門答題卡時,總感覺上一門的沒塗。

我越想越堅定,一定是我剛才光顧着做特工忘了加東西。

我把這杯奶茶封口拿給小琪,悄聲問她,“剛才那杯奶茶是加西米的嗎?我好像忘了加了。是哪一桌的?”

“天吶,你瘋了吧!”小琪驚恐的看着我,用眼睛瞄了瞄葉其文和趙冉冉的方向,“是你同學那桌的,他們提前在手機上點的單。”

完了完了,怕什麽來什麽。

小琪安慰我說:“你也別害怕,約着會呢,誰會因為沒喝到西米過來興師問罪啊,那也太煞風景了吧。”

想想也是,我松了口氣把心吞回肚子裏去。果然葉其文和趙冉冉喝完飲料就離開了,從都到尾都沒往我這邊看上一眼。

下午七點,我結束工作順便去閩南路買排骨米飯,吃過之後搭乘地鐵回家,換拖鞋的時候發現一雙陌生的鞋子。

“是昭昭回來了嗎?”客廳裏傳來小姑的聲音。

小姑正和我媽聊天,我坐到她們一旁的沙發上,“姑,你怎麽來了?”

小姑剛要說話被我媽摁住手。原因我已經明白,一定是過來慰問傷情的。我沒說話默默地坐着吃桌上的聖女果。

我媽問我,“吃飯了沒,廚房裏還有包子。”

我說吃了。

小姑說:“你媽說你兼職去了,又不是寒暑假兼什麽職啊,怪累的。你上了高中學習壓力應該挺大了吧,我看着臉都尖了。”

我随口搪塞:“還行,在家裏閑得慌還不如出去幹點活。張琳呢,她放假了沒,叫她過來找我玩啊。”

張琳是小我一歲的表妹,來年就要參加中考。

“她啊,她班主任弄了個什麽數學補習班,上課去了,一節課五十塊錢呢。你說現在的老師,多會撈外快。”小姑邊說邊壓低了聲音,“我聽琳琳說,現在的老師上課都不正兒八經講了,非要等着課後上補習班才講。不去上的就撈不着聽嘞。”

我媽立刻附和,“就是啊,小昭那時候就這樣了,不去上課,老師直接給你擺臉色,開個家長會都得擡不起頭來。你說說這些人,哪有為人師表的樣子。現在的人吶都這樣,不比咱那個時候淳樸了。”

小姑長嘆一聲,“咱爸還當老師的時候,別說掙學生的錢了,還總把學生領家裏來吃飯呢。”

我小姑也是個厲害的角色,大概是個輔助坦克吧。我媽主攻黑暗的社會現實,小姑則負責幫腔和提供話題。

我覺得兩個中年女人以長期滿血的狀态坐在一起抱怨世俗實在吵鬧,趕緊抓了兩個聖女果站起來,“媽小姑,我先洗澡去了啊。”

我往浴室走,隐約聽見我媽玩笑了句,“以前叫她洗澡跟上殺場似的,一點也不愛幹淨,連頭都不洗。省得跟別人家閨女似的把頭發梳的油光水滑的。”

小姑聲音帶笑,“這不是長大了嘛。”

我暗暗攥拳,幸好她們沒有接着聊我,我在浴室裏聽見她們換了話題,小姑說:“我昨天去咱爸媽家裏了,對門那家外地人簡直……嫂子你是不知道,可吓死我了!那夫妻倆吵架,男的動刀子了哎,把老婆吓得從家裏跑出來,一直敲咱爸媽的門,一直敲,一直敲。我可不敢給她開門嘞!”

爺爺奶奶住在地方鄉鎮,至今是胡同裏一戶一戶的老房子,因為村子裏的年輕人多數進城入市,空出來的房子就盡數租出去,租給過來務工的外地人。現在爺爺奶奶住的那條胡同,幾乎全是外地人了。

我每次過年回家,都有種家鄉被侵占的感覺,無數操着外地口音的入侵者讓我心生厭惡。

我媽吓得一連串的哎呦,“可千萬別招惹那些人,他們光腳的不怕咱們穿鞋的,你跟咱爸媽說說,千萬別跟他們犯來往,最好連照面都別打。”

小姑應着,“我早就囑咐過了——不過,咱們爸媽那房子也舊的不像樣了,嫂子你和我哥,要不然咱們商量商量再給修修?”

我媽應下:“行,我和你哥商量。你這做閨女的天天往娘家跑照顧爸媽已經夠累的了,我看吶,這修房子的錢就叫你哥出吧。”

“這怎麽行,小昭再有兩年也要上大學了,該出的我和老馮也要出一份的。”

給爺爺奶奶修房子的事商量妥當,我正好洗完澡回房間寫作業,寫了兩張英語卷子又戴上耳機把聽力聽完。

小姑離開後大約九點多,我媽過來敲我的門,“你晚上吃的什麽?我和你爸剩的飯再給你熱下?”

我拔下耳機,懶懶地回答:“不用了,吃的很飽。”

我媽沒走,“你學什麽美術啊,耽誤時間嗎?”

我一怔從床上跳下來去給她開門,“媽?”

我媽看我積極的樣子覺得我是得了甜頭自鳴乖巧,皺着眉頭,“一叫你玩兒你就樂意了。學美術,只要不耽誤學習你愛幹什麽幹什麽去,我懶得管你!”

她不知道我是為她難得的開明感動。

“要多少錢啊。”她問我。

可我還不習慣她的開明,她越這樣我越于心不忍,我弱弱的說:“不用你管,我自己有錢。”

“你自己那點錢你自己存着去吧。”她說完居然從口袋裏摸出來一疊現金,“夠了吧,不夠再說。”

我愣着,沒有開心只有愧疚。我很喜歡畫畫,尤其是素描,以至于後來它甚至影響了我的職業生涯,不過我從沒上過一天輔導班。原因在我,不在他們。

那疊現金被我用來對付生活。

臨睡前翻着手機,QQ上有一條來自班級群查找的好友申請。

我點開來看,是葉其文。

想起白天的事我有些猶豫,該不會是來興師問罪的吧?估計也不能,我戴着棒球帽還捂着口罩,親媽見了都不一定認得出來。他要是認得出來,我喊他親媽。

我點了同意,“您已添加對方為好友,現在可以開始聊天了”的系統提示之下立刻多了一條消息,是葉其文發來。

(你在無餓不坐打工?)

我的手指僵住……親親親媽……

我心虛地回複:(沒啊。)

他又發來:(和諧路那家,不是你嗎?)緊接着傳來一張照片,正是我搗着檸檬片東張西望的樣子。

我:“……”

我:(可可能,是吧。)

葉其文:(奶茶是你做的?)

我:(可可能,是吧。)

真是怕什麽來什麽,我為什麽要承認呢?

葉其文:(沒加西米。)

只能亡羊補牢了:(對不起啊,也許是我忘了。)

我正躺在床上緊張到四肢僵勁不能動時,再次收到他的消息:(為什麽不加?)

我:“……”

這個問題的無厘頭程度不亞于在考砸之後班主任捏着卷子問你,為什麽沒考好?

除了粗心失誤以及忘了塗準考證號這樣的不可抗因素之外(這對我來說這就是不可抗因素),難不成還有故意考不好的嗎?

我緩緩打出一個“?”之後恍然大悟,他該不會以為我是故意的?!

Oh My Lady Gaga!!!

果然他問:(故意的?)

我真沒想到,一個連《出師表》都背的下來的人會跟汪明妤有相同的腦回路。

我回他:(我是忘了,不是故意!)

我要真想引起你的注意還用得着不加西米嗎,直接不加茶底多好。再說了誰知道一個大男生居然會喝奶茶,在我的世界裏,喝奶茶的男生都是娘炮!

雖然不知道葉其文相不相信,但是現在我想出來一條絕世好計,用九宮格飛快地輸入:(我祝你們百年好合。)

發送之後甭提多爽了,那感覺就像狠狠地甩了故意秀恩愛的前男友一個大嘴巴子。

不過葉其文很快打回來。如果說我使的是力大無窮的金剛錘,那麽他就是武林絕學海綿掌。

(謝謝。)他回複。

我:“……”

這算是戀情實錘了嗎?可我沒有感受到吃瓜群衆應有的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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