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我與葉其文16

中午葉其文回家,我還是和汪明妤一起吃的飯,為了避免再次發生“鹌鹑蛋事件”我和她都要了南區2號窗口的大理過橋米線。我們嫌砂鍋太沉就讓老板用一次性盒子打包。

揭開一次性餐盒的蓋子,水珠撲簌簌往下落。紅油裏浸着粗細剛好的米線,我加了鹌鹑蛋海帶結和羊肉片,紅綠搭配相得益彰。

汪明妤正費力掰着一次性筷子,她總是找不到正确分開它們的竅門,每回都弄得一長一短,她說是筷子不行。

“這筷子不行啊——程小昭我還是覺得你好,孫曼可太悶了都不怎麽跟我說話。”

“才幾天啊,熟了就好了。”

“葉其文悶嗎?”

“不悶,”我挑起一筷子米線吃着,“他人還挺好的。”

汪明妤撇嘴:“是嗎,你以前可不是這麽說的。”

“那他現在還是你男神嗎?”見她這兩天已經對葉其文興致缺缺,我故意這樣問。

汪明妤上下拌了伴米線,準備開吃:“嗐,其實也就那樣吧。”

果然新鮮感過去,荷爾蒙沒效力了,就從男神變成“就那樣”了。

可是我卻比以前喜歡他。

汪明妤吃着吃着嘆了口氣:“我現在比較擔心我的物理和化學,上次好不容易才及格,現在越來越聽不懂了。反正下學期我要去學文!”

“沒出息!就是學文那也得等到明年四月份,現在說這些有什麽用。不懂就問嘛,問孫曼,問老師,也可以問我嘛。”

她點着頭:“不說這些了,沒心情吃飯了都。”

吃過午飯時間還早,汪明妤說想給家裏打個電話,我就陪着她去了公共電話亭,“中國聯通”的大中國結旁邊鑲着一塊鏽跡斑斑的不鏽鋼牌子,不過才幾年不鏽鋼也生鏽了。

牌子上面寫着:2001級畢業生捐贈,祝母校的明天更加輝煌。

我在想零一級一定出過許多非富即貴的畢業生,要不然怎麽能捐出一個電話亭呢。也許我們這一級也會出現這樣的人物,就是不知道到那時候我們會捐什麽。

汪明妤将電話卡插進卡槽裏,趁着還沒接通我說出了我的想法:“你說咱們這一級将來捐什麽?”

她想都沒想:“捐個食堂吧。”

嗯,汪明妤有可能是那樣的人物。

可事實是,我們畢業後過了幾年只給學校捐了一塊黑不溜秋的泰山石,也請人刻上“祝母校的明天更加輝煌”,那塊石頭擺在了一零級畢業生捐贈的紫薇樹旁邊。

但是我想很多年以後,我們一定會再次捐贈的,說不定真是一座食堂。

汪明妤打着電話又是要巧克力柿子又是要草莓酸奶的,我看的心癢也掏出電話卡,我不能打給我爸媽,因為他們現在一定很忙。還記得軍訓那會兒,我就是中午吃完飯給我爸打了個電話,他當時正在炒菜,一只手摸出手機一只手拿着味精罐子,結果把手機扔進了鍋裏把味精罐子靠在了耳邊。

不過我可以給我爺爺打,但是我不希望我奶奶接,因為她……

還真是我奶奶接的,那邊問:“你是誰?”

“哎,奶奶,我是囡囡吶——!”我拔高的聲音一出,周圍一群人看我,他們聽見了有什麽用,我奶奶又沒聽見。

“奶奶你叫爺爺接電話好不好?”

一句“老太太把電話給我”之後,聽筒裏傳來爺爺的聲音:“喂,您找誰啊?”

我的音量終于恢複正常:“爺爺,是我。”

“哦,小囡呢,咋打電話了,你奶奶也真是的,啥都聽不見還接電話了。”

我一跟老人家說話就不由自主拿出哄孩子的聲音:“沒事兒啊,就是今天吃完飯時間還早,不急着回宿舍,你們吃了嗎?”

爺爺說吃了,吃的西葫蘆和白菜,西葫蘆是昨天晚上剩下的,白菜是新炒的,因為菜市場賣三毛錢一斤,已經連着吃了好幾天了。

我說,怪不得食堂漢堡裏的生菜都換成白菜了呢。

爺爺又叫我少吃漢堡多吃飯。

奶奶在那邊說了句什麽,爺爺就替她傳話:“你奶奶說趕集的時候得給你買襖片兒了,問你要紅的還是粉的?”

“……有黑的嗎?”我哭笑不得,都上高中了誰還穿大紅大綠的襖子,“爺爺,這才十月份啊。”

爺爺說:“今年冬天冷的早。”

我努力回憶地理課上學的哪些知識可以預測今年冬天是否要早冷,厄爾尼諾還是拉尼娜?還是什麽洋流。

結果爺爺說:“你奶奶說昨天晚上做了個夢,夢着今年冷的早。”

好吧。

那邊奶奶不知道怎麽聽見了,大喊起來:“可不是嘛,夢見今年冬天下着大雪,天又冷又黑的!指定冷的早!”

我只能說:“那也行吧,那叫奶奶別累着了,不要粉的也不要紅,應該沒有綠的吧。”

最後爺爺告訴我,我爸和小姑決定過兩個月就要給他和奶奶修房子了,還要收拾天井。

我問對門那家外地人還好吧,爺爺說還好。

***

下午倒數第二節課是物理,下課之後我跟着老師去辦公室拿晚自習要用的預習導學稿。拿完剛出來,五班的物理課代表追上來拍我的肩膀:“你們下節課上體育嗎?”

女生叫周麗辰,瘦長瘦長的,皮膚很白,氣質良好。看着她黑白校服裏面套着的那件純棉立領木耳邊襯衫,讓我聯想到上世紀三四十年代上海灘的大家小姐,書香門第,留洋歸來。

雖然我們班和五班是同一個體育老師,但是周五下午才有體育課,我說:“不上吧,今天才周四。”

周麗辰聞言無精打采:“我們下節課本來是上化學,但是化學老師今下午有事就跟體育老師換課了。”

這有什麽好失望的呢,只是改了時間又不是直接被占掉。

我不知道說什麽只能說:“我們班應該沒變,還是周五上。”

周麗辰突然把我拉到一邊,用新拿到的導學稿把我們倆的臉都擋起來,我覺得這個畫面落在不知情的人眼裏可能會引起誤會。

她剛要說什麽,我抗拒地退了一步和她保持安全距離:“有話好好說。”

顯然周麗辰一門心思放在要說的事情上,我這樣的反應并沒有引她的注意:“你們班是不是有個叫張辰東的?”

她聲音壓的很低,說“張辰東”三個字的時候幾乎是輕飄飄帶過的。

已經在一起上過三四周的體育課,而且我們班和五班在同一樓層,擡頭不見低頭見的,她分明是在明知故問。

“有啊,怎麽了?”

果然周麗辰耳根開始泛紅,吞吞吐吐的不知道要說什麽,我看了看手表很不客氣地把窗戶紙捅破:“你要他QQ啊?”

她始終把下巴堆在鎖骨上,小聲說着不要:“我就問問,我上的那個小提琴班新來了一個男生,我看着好像是他。”

“小提琴?”我微微吃驚,“你是說張辰東會拉小提琴嗎?真的假的,可看不出來。”

周麗辰使勁點頭:“他拉的很好,已經快滿級了!”

我對音樂考級沒有概念,也不知道在國慶節的某一天周麗辰去到位于君睿大廈第十層的小提琴教室時,有個新來的男生在老師的要求下,正當着全班同學的面演奏着一首《漁舟唱晚》。

她遲到了十分鐘,不好進去打斷就站在門口癡癡地望着,那把小提琴真是漂亮,背板上有漂亮清晰的深褐色虎皮紋路。男生閉着眼睛拉琴一開始羞澀拘謹,而後漸入佳境。

周麗辰從音樂老師那裏得知,達到這樣的水平他不過才學了五年,而她呢,整整九年還原地踏步。

周麗辰告訴我她真的很笨,剛開始學的時候連握弓都學不會,由于姿勢錯誤大拇指還得了腱鞘炎。

她笨嗎?物理競賽保送清華的人會笨嗎?不過是遇見了喜歡的人自卑罷了,張辰東哪有那麽好。

張辰東和周麗辰在小提琴方面不就像李文晶和我嗎,一個天賦異禀,一個平平無奇。

不過我對李文晶是嫉妒,而周麗辰對張辰東卻是喜歡。

後來我還是給了周麗辰張辰東的QQ號,她加沒加我就不知道了。不過某個周末周麗辰通過QQ問了我一個頗具哲理的問題:(你說緣和分哪個更重要,如果只能選一個的話,你選哪個?)

我喝完一杯水又去倒了一杯才回複她:(我覺得緣是分的前提,分是緣的保證,所以一樣重要。)

老師說了答題的時候觀點要全面,要不然得不了高分。

周麗辰回複:(我覺得緣更重要吧,因為沒有緣就沒有分,分可以争取,而緣只能看天意。)

那她的意思是要争取嗎?這我就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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