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六】歡喜
傅紅雪做了一個美夢。
沒有仇恨，沒有永遠練不完的刀，沒有一遍又一遍重複在耳畔被鮮血染紅的白雪，有人愛他，有人疼他。
他睜開眼。
葉開将傅紅雪送回來傅紅雪自己的居所——只需稍加詢問就有人知道傅紅雪這個特立獨行的人住哪。
傅紅雪清醒過來之後見到的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人便是葉開。
“阿暖呢？”
猛地坐起來，傅紅雪看向葉開。
“我不知道。”葉開聳聳肩，他是真不知道，那女孩子将傅紅雪托付給他之後就離開了，什麽都沒留下他怎麽會知道她的去向。
傅紅雪的記憶清楚地告訴他他對那個一直維護着他，總是笑意盈盈的女孩到底做出了什麽事，他迫切的想要見到她。
阿暖其實也沒有走遠，她就在那“酒家”裏，樓上有上好的客房，就算不歡迎女人也不會不歡迎錢，冷冷說過，沒有辦不到的事只有沒給夠的錢。
把頭埋在水裏又浮出來，阿暖的思緒慢慢地飄遠。
在她過去的十餘年歲月裏面，似乎并沒有什麽親近的異性，小時候雖然常住在路叔叔那裏，可路叔叔也只是把她當成一個小輩，她當初少女心思萌動時就已被路叔叔親手掐滅。
而現在……
阿暖擡起手，看着手臂上青青紫紫的痕跡，不管什麽原因，這件事情确确實實地已經發生，她現在更需要理清的是，傅叔叔，或者說傅紅雪，到底對她而言是什麽樣的存在。
她已經清楚的意識到，現在的傅紅雪不是陪她長大的那個傅叔叔。
路小佳總說阿暖看似是個莽莽撞撞的小姑娘，實際心思比誰都要通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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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葉開走後，傅紅雪正茫然地躺在床上，雙目無神。
突然一雙屬于女人的手落在了他身上。
他閉上眼，低聲道：
“滾開。”
“你不需要麽……”女人嬌媚的聲音帶着幾分誘惑。
“滾。”
“你不會真對那小姑娘動了心吧？”三分調笑七分認真的聲音萦繞在傅紅雪耳畔，“別忘了，你是來複仇的，你這一生是為這件事而活的。”
傅紅雪握緊了拳。
對啊，他不過是一個為了複仇而活着的存在，又有什麽資格去肖想那些。
他在那無邊黑暗裏，憑什麽想要那天上的皎皎明月。
收斂了那些心思，他依舊是那個傅紅雪，為複仇而生的傅紅雪。
同女人交換了這些日子以來的訊息，傅紅雪目送着這個跟她一樣只為了仇恨活下來的女人離去，抱着刀靠在了床邊。
而阿暖洗漱幹淨之後也躺在了床上，有些事情真的是越想越混亂，還不如不去想，順其自然罷了。
她到底還是要跟着傅紅雪的，代價既然已經付了，沒道理半途而廢，她既然來到這裏，就不能再讓她在乎的人重走一遍那痛不欲生的道路。
天将明，而傅紅雪依舊沒能入睡，興許是之前那安穩的一覺，又或是那溫香軟玉的醉夢一場，他現在只想保持着清醒，也保留着他最後的尊嚴。
直到天光破曉。
傅紅雪打了盆冷水，從廚房，正在洗臉，就聽見輕巧的敲門聲響起。
來這裏的人大多不走正門，會敲門的人就更少了，他的心底泛起一絲隐秘的，不可察覺的期待。
門口是那個紅衣似火，挂着她那把大刀的少女。
如同他的期待一般。
“阿暖。”他聽見自己的聲音裏帶着絲絲顫抖。
傅紅雪變了，他的目光開始不再留給那遙遠的遠方，而是落在那近在咫尺的小姑娘身上，他那麽溫柔的注視着她，卻不敢開口索要什麽，她和他不一樣，所以能就這麽看着她就足夠了。
他也沒變，他還是為複仇而生的傅紅雪。
今日荒漠的風沙比昨天來的更為猛烈，傅紅雪依舊拖着他的跛腳不急不緩的走向萬馬堂，而阿暖卻走得離他近了些，會在他偶爾站不穩的時候伸出手。
這樣就夠了。
他想。
許是運氣好，又或是運氣不好，傅紅雪與阿暖撞上了另外三個人，那夜的女子，公孫斷，還有一個阿暖看到臉的那一刻就知道是誰的人。
翠濃。
和武林第一美人明月心極為相似的臉。
讓傅紅雪念念不忘大半輩子的人。
阿暖聽過傅叔叔醉後與路小佳的對話。
“那翠濃到底有什麽值得你惦記的？”路小佳想問這個很久了。
“就看見她的第一眼，”傅紅雪說這話的時候是笑着的，因為酒精而泛紅的臉上露出了少有的笑意，“看見她第一眼，就知道是她了。”
所以，她改變了那麽多，卻依舊讓傅紅雪見到了那個一見鐘情的翠濃，那她又算什麽呢？
她為什麽要去想這些呢？
阿暖愣住。
她為什麽去在意翠濃呢，又為什麽在意傅紅雪遇見翠濃……
“公主奶奶，什麽是喜歡呀？”不過六七歲的阿暖趴在花白鳳的腿上，擡起頭認真的問道。
“阿暖這麽小就開始想這個問題了呀，”花白鳳笑着摸了摸阿暖的腦袋，“等哪天我們阿暖遇見一個人，想他眼裏只看你，想他只屬于的時候，就是喜歡啦。”
她，喜歡，傅紅雪。
傅紅雪聽見了昨夜那女人的聲音，又看見公孫斷正要掌掴那馬上女人的臉。
若是以前的傅紅雪，定然不會管着閑事，但是有了期盼的他突然不想看見同他一樣只能為仇恨活着的女人被欺辱，就好像在告訴他自己一樣，他渺小，卑微，沒有資格。
他的刀擋住了公孫斷的手。
卻沒有看見身後阿暖慘白的臉。
公孫斷死了。
傅紅雪最後還是殺死了這個人，做了他前天就想做的事，也許不會有人相信，這竟然是他第一次殺人。
見着生命從自己手中消逝的感覺算不上好，但又有一種仿佛解脫的快感，不需要忍耐，不需要承受的快感。
沈三娘饒有興趣地看着傅紅雪和他身後那個紅衣小姑娘，心中嗤笑一聲，她姐姐千算萬算，怕是算不到這孩子也是個情種。
還是個好命的情種。
那小姑娘的眼裏，寫滿了女兒家的心事。
到底是和她不一樣。
不管是這小姑娘，還是傅紅雪。
傅紅雪沒打算今天回城，風餐露宿對他而言不過家常便飯，他看着他的小姑娘，第一次對這種漂泊不定的生活，或者說對連個安穩住處都給不了小姑娘的自己産生了不滿。
而阿暖看着傅紅雪殺了公孫斷，卻一句話沒同兩個女人說，一時間有些不清楚到底是什麽情況。
“睡吧。”知道小姑娘怕冷，傅紅雪也顧不得什麽資格不資格，将阿暖攬在懷裏擋去那凜凜夜風。
阿暖擡起頭，對上傅紅雪慘白的臉。
“傅紅雪。”
這是阿暖第一次稱呼傅紅雪的全名，她一直稱呼傅紅雪一聲前輩或是情急之下會叫出的傅叔叔，而現在她眼裏的傅紅雪不再是她敬愛的那個長輩，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男人。
“我喜歡你呀。”她笑着說。
她想明白了，不管傅紅雪喜不喜歡翠濃，又或是會不會同萬馬堂那位大小姐搭上什麽關系，都不影響她喜歡他呀。
喜歡這個蒼白，卻如野草般堅韌的男人。
傅紅雪布滿血絲的眼睛陡然睜大，然後他毫不猶豫地低下頭，輕咬着折磨了他一天多的唇。
阿暖的手臂環上了傅紅雪的頸，回應這個親吻。
作者有話要說： 真·一進千裏感情線，大概就是在一起了，反正後面就是阿暖名正言順的護短現場，甜一點美滋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