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等他們回到了住處,雨也沒下大,薄薄的落了一層在肩膀上,被夜風吹得涼透。

林瑞安進門的時候把外衣挂在了門口,打開燈,給年輕人拿了他新買的拖鞋。

“我去弄點喝的,你可以小坐片刻。”

他人往廚房的吧臺走,伸手一指被地毯和茶幾四四方方圍攏的沙發區,指尖別有用心的在半空中畫了個圈,轉向隔壁大門敞開的卧室,唇角撩上半分笑意。

“那裏也可以。”

他說出散發着暖昧氣息的暗語,從這句話開始,仿佛整間屋子的燈光,空氣,氛圍都改變了。

年輕人卻依然不為所動,甚至連帽子都沒摘,只眨了眨眼,對陌生的環境的稍作觀察,便在背對着林瑞安的單人沙發上坐下了。

林瑞安的步調沒有被打亂,一如往常,他伸着懶腰,路過唱片機的時候随手點了一首歌,繞到冰箱前面,拿出冰好的檸檬蘇打和兩只海波杯。

有一樣壞東西藏在櫥櫃抽屜的暗格裏,拉開的時候會露出一個木塞的頭來,抽屜關上後是無法從外面發現的。

他把那只玻璃試管夾在指縫裏,在倒蘇打水的同時飛快地混進了其中一杯中,無色無味,不留痕跡。

這是他慣用的伎倆,當他喜歡的小家夥不願意配合的時候,這東西能助助興。

值得一提的是,它的發明者是非著名調酒師列昂先生,據說“烈得能讓禁欲三年的性冷淡者在你身下嬌喘到爆炸”。

林瑞安又往杯子裏丢了兩塊碎冰,愉悅地回頭看了看沙發上的年輕人。

“給你。”

他将那杯“特調蘇打”遞了過去,也爽快地将自己這杯一飲而盡,杯子重重地放在桌上。

年輕人舔了舔幹澀的嘴唇追,喉結滾動,眼神逐着林瑞安離去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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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去洗個澡,很快回來。”

只需十分鐘。

林瑞安在走進浴室之前看了看牆上的鐘表。

那小家夥就會露出不一樣的面孔吧。

他關好了門。

在洗澡的過程中沖着熱水的腦袋倥偬地回憶起一些舊人,陳事,好的壞的,一并裹在紛紛揚揚的塵土裏,呼嘯而過。

待他再睜開眼時,一切就都煙消雲散了,他仍幹淨而赤裸,包裹在這溫暖潮濕的巢穴中。

他不需要安全的生活,但是雙腳一定要踩在地面上。

他在寬大的穿衣鏡前披上浴袍,赤腳走了出去。

唱片機的歌聲早已中斷,他發現客廳裏的年輕人不見了。

茶幾上靜靜地擺着兩只空杯子。

他踩在木地板上,沒發出聲音,只将身體朝側邊傾斜了一個角度,越過虛掩的房門去看卧室裏的雙人床。

兩條腿垂在床邊,拖鞋掉了一只在地上。

其實一切都還如他預料的那樣,沒有什麽特別和意外。

林瑞安無聲地走近了,小心翼翼地在年輕人的外衣和腰帶附近摸索,以防他藏有折刀和手槍之類的武器,這樣的檢查是必要的,即使沒有任何發現。

心中有些難免的失望。

是錯覺嗎?他跟那些愚蠢又聒噪的普通少年沒有任何本質區別,只是不愛說話而已。

而自己是在盲目地期待什麽呢?年輕人平躺在柔軟的大床上,雙眼安穩地半閉着,下颚的線條有種利落的性感。

他處在這樣一個尴尬的年紀,無論是外貌還是表情都掙脫了男孩兒的輪廓,籠統的叫做男人又有點兒為時過早。

然而林瑞安在和他四目相對的瞬間,徘徊在,心悸與心動之中,最終選擇了一個貼切的形容。

天真又兇猛。

林瑞安本能地退後了些,原本跨到他肩膀旁邊的手收了回去。

非要突出那種年幼和危險的話,這一定是只閑人勿近的幼獸。

可他引狼入室,想走就沒那麽容易了。

假寐着的年輕人一把鉗住了林瑞安的手腕從床上坐了起來。

房間裏一時間靜得有些駭人。

他神色混沌,兜帽借由這個動作滑了下來,露出頭頂剃得極短的毛寸,鬓角是貼着頭皮刮的,右側留了個顯眼的圖案,即使是在這樣緊張的情況下林瑞安也很難不去注意——紋樣是一把赫勒萬手槍,這款出自知名軍火廠牌伯萊塔的手槍設計相當富有美感和辨識度,手柄依托着耳後,刻着埃及文的槍管從耳朵上方橫穿而過,直指太陽穴。

而這個發型嚣張的年輕人兜帽衫裏居然什麽都沒穿,裸露的皮膚曬成古銅色,一身精瘦的肌肉稱不上誇張,從後腦勺一路覆蓋至背部的紋身倒是有點可怕,猛地一翻身,把林瑞安壓倒在下面,沉默地俯視。

這可不是什麽好兆頭。

雙方位置颠倒,林瑞安的雙手被鉗制着,只有手指能活動,他吞了口口水,蓬亂的金色頭發垂到額前,被說話時帶出的呼吸吹起來:"Puppydog,有話好好說,手放開。”

年輕人對此置若罔聞。

林瑞安嘴角抽搐,耐着性子又重複一遍,用上了略帶威脅的語氣:“手放開。”

跟小男孩兒動手還是不夠有風度。

“不。”

令他意外的是,年輕人回答他的是字正腔圓的中文,十分鐘過去,藥效已經完全在他體內發作,影響了他下手的力度,卻沒影響他的思考。

他對着林瑞安露出了一個緩慢到讓人遍體生寒的微笑。

“不放。”

他不是聽不懂,只是學不會服從。

一個喝了催情酒且不願服從的壞孩子,意味着什麽?一個原本平靜無奇的夜晚,大難臨頭的林瑞安居然有點感慨,是怪自己這些年缺德事兒幹多了,連陰溝翻船都翻得這麽嘲諷。

"OK,OK,是我有錯在先,不該在你的飲料裏動手腳……我認了。”

好在他這時仍保持冷靜,根據手腕上傳來的壓迫感,意識到通過武力不一定能取勝,因此盡可能的拖延時間。

他反握住年輕人掀起他浴袍的手,強作鎮定地撕開一只從床頭櫃裏拿的安全套:“總該告訴我你叫什麽,自己人。”

或許他總還存着點兒僥幸心理,覺得自己在關鍵時刻能有翻身的機會,偏偏年輕人就像看穿了他的盤算,嘴巴和身體只有一樣肯配合。

“崔璨。”

這麽惜字如金的說話方式讓林瑞安無端的想到一位故人,回過神來才覺得,分明一點兒都不像。

而崔璨在說話間已經欺身在他兩腿間,低頭在他擔露的胸膛上咬出了一圈泛紅的牙印。

他是真吃痛,喉中掙出一聲悶哼,浴袍被扯得七零八落,腰帶直接甩到了地板上,一條光溜溜的腿搭在崔璨的手臂上。

他的身體很好的繼承了東方人的秀氣,沒有濃密的毛發和猙獰的肌肉,大腿內側看不見一點兒贅肉,雖然比崔璨年長,但是還白哲了兩個度,胸口上那個牙印更是明顯得有點刺眼,看得崔璨氣血上湧。

也顧不得身下這個是騙子還是壞蛋,他現在需要解藥。

進入正題之後林瑞安再沒開口說過一句完整的話。

這是林瑞安二十七年來第一次做下面那個,沒有他想象得那種劇痛,占據上風的只有屈辱。

這都快奔三了,居然被一個目測比自己還小的男孩兒給開了苞。

所謂先撩者賤,招惹的本來就是自己,下藥的也是自己,自讨苦吃不得不認命,所以才越發覺得丢臉。

媽的,崔璨。

明天就他媽賣了你。

撂狠話歸撂狠話,這幾乎負距離的肢體接觸還是為誠實的肉體帶來了愉悅,林瑞安一只手死死攥着床單,為了保住臉面強忍着沒有和這張床一起叫出聲來,眼前一亮,忽然發現崔璨的脖頸處滑落下一條陳舊的金屬鏈,顏色偏深,挂着一個士兵牌模樣的銀月,一面是啞光的拉絲,另一面刻着凸起的字母和數字,交合中身體聳動,害他死活看不清楚具體內容。

于是他洩憤似的抓住那項鏈使勁往下拽了一把。

崔璨被他拽得身子一抖,也不知道感沒感覺到疼,反而是把這個挑釁的動作會錯了意,撐住床板的手掌往前滑了滑,身體伏低,到了跟林瑞安面對面的高度,選了個特別動人的夾角,橫沖直撞地親了他的嘴。

林瑞安驚呆了,那句即将脫口而出的髒話都被生生堵了回去,噎得他喘不過氣。

但是相比于身下如狼似虎的陣勢,這個濕漉漉的吻卻充滿了二十歲的男孩兒應有的青澀味道,急切又笨拙,幾乎是純情的。

崔璨輕輕吻他的嘴角,舔了舔,又咬了咬。

“跟我說話。”

說什麽?活兒不錯啊小王八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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