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散漫
盛水的木桶有些狹小,在裏頭坐着腿都打不直, 只能勾着對方, 才能勉強坐穩。沐青不由自主攀住這人的雙肩, 一瞬間怔神, 來不及反應, 唇角的暖熱觸感教她難以緩過來, 曾經再親密無間的事都做過,眼下卻由于時間太過久遠而有些畏懼觸碰。
她瞳孔不由得緊縮, 一時之間無從反應, 倒是讓白姝得逞了。
這孽徒半點不遲疑, 食髓知味地汲取她的氣息,溫柔占有,甚至顯露出幾分難得的溫情來。
沐青有些無所适從, 這人熱切而熾烈的愛意那麽不加掩飾, 張揚狂肆, 卻無從發洩,濃烈而又強盛, 反而讓她難以承受, 以至于耳尖都染上薄紅。
不過心中再如何動蕩複雜,她都沒有推開面前這人, 而是任由着, 濕答答的手扶在白姝肩上, 露出來的小半身子還在淌着水。
她的呼吸漸漸就有點亂了, 不太平穩, 曲線有致的胸口就重重起伏了幾下。
白姝将一只手掌在她光潔的背上,忽而移到微凸的肩胛骨處,在上面輕輕撫了撫。
沐青顫顫眼睫,氣息都倏地一滞。
白姝将她托得更高些,讓其完全坐到自己腿上,始終去追逐她的唇,一個吻綿長深遠,不知多久才得以結束。
親密過後,沐青的唇都變得很是紅潤,像抹了豔色的胭脂,她坐在上方,居高臨下地看着白姝,久久不語。
兩人都沒有說話,将這份沉默進行到底,相互纾解這麽多年的念想,一個收斂自持,一個外放蠻橫,占有欲十足,白姝又湊了上去,柔情地在她唇角挨了挨,再是臉側,下巴,喉嚨,一路向下……直至到水面的位置。
沐青從頭到尾都沒動作,直到這人伏在自己身前,才一手撐在對方肩上,一手抱在她腦後。
久違的觸挨突襲而至,因着間隔的時間太久,記憶才剛剛恢複,這樣的事仿佛就發生在昨天,又有一種別樣的味道。
此時她倆的行徑是那麽暧昧,超過了該有的距離,如果放在當年,沐青勢必會推開這人,可如今她反倒将手緩慢下移,抱住白姝的背部,指節微微用力都快陷進對方皮肉之中。
白姝許久才直起身,掀起眼皮定定瞧着沐青,她瘦削的下巴上還在淌水,銀白的濕發黏貼在胸前背後,順着身形曲線歪扭曲折,有兩縷發絲恰恰搭垂在白軟深凹處,頗為惹眼。
沐青低下目光與之對視。
她的黑發下半截全散在水中,飄着垂着,些許往白姝那裏去,發梢觸碰着對方,也是那麽巧,頭發上半截将她胸前都遮擋住大半,不至于讓那些春。光乍洩。
這般僵持了一會兒,她有點不舒服,被沉悶空寂的氣氛壓得都快喘不過氣,于是想要推開些,孰知剛動了一下,還沒遠離多少,就被白姝扶住腰肢壓着,整個人剎那間就緊緊抵在對方身上。
桶中的水被嘩啦劃動,晃蕩了幾下。
白姝的力道有些大,壓着她不肯放,伏在她頸間落下一個接一個濕熱的親吮。
因着離得太近,沐青忍不住要往後仰,以至于不得不單手死死把住木桶邊緣。
白姝漸漸往上移到她耳側,輕聲問:“好些了?”
沐青忽地回神,半晌,平複下心緒,才回道:“放手。”
語氣太過平靜,像是刻意壓住了原有的情緒,不讓自己有絲毫的慌亂與無措,極力保持平淡正經,好似不在意,不動如山。
白姝倒沒太放肆,畢竟沐青才恢複記憶,此刻還一團亂,定然不可能真與自己發生什麽,先前是讨利,差不多了就該收手。
不過她沒有松手,薄唇在沐青臉側挨了挨,再退開些,手仍舊扶在沐青腰間。
兩人就這麽面對面朝向對方,袒露無餘卻有幾分過于直白的坦蕩意味,最終還是沐青先落下陣,有點躲避地別開視線。
而就在這時,江林利用傳音符給沐青傳話,似乎還比較焦急。
從白天到現在,她倆人影都見不到一個,又沒半點消息傳回去,江林她們肯定會擔憂。沐青猶豫片刻,瞥了眼身下的人,這才去聽傳音。
江林問她去哪兒了,讓趕快回去,雅閣那邊已經亂成一鍋粥,各宗派正在争論不休,太一門和一線天還當場鬧架,清虛也差點跟柳成義動手。
沐青皺了皺眉,不由得偏頭看了下窗外,外頭黑魆魆一片,寂靜無比,竟然一晃就到了這時候。
她思忖了下,決定先給江林回話,得馬上趕回去才是。
白姝就靜靜目睹,當這人在給江林傳音時,她突然往水中縮了些,同時将沐青再抱起來一點。
沐青沒有防備,下意識将手撐在木桶邊上,她沒敢停下說話,畢竟一旦停止傳音就會傳回去,江林肯定會察覺到不對勁。她保持着鎮定,不僅語氣沒有丁點兒起伏,連臉色都沒變一下,淡然從容地把剩下的話說完,告知江林她們勿要擔心,自己在外面辦事,很快就會回去。
桶中的水波不斷蕩漾,一圈一圈地皺開……
沐青受不住地頓了頓,不過還是忍下了,有條不紊地繼續說話,但嗓音霎時低了許多,有些沉抑。
其實攏共不過幾句話,喝兩口茶水的功夫。
傳音完畢,沐青欲推開底下這人,不成想白姝卻先一步将她抵在桶壁上,嘩啦一聲。
“混賬——”
沐青低斥,擡手抵過去,欲阻攔對方。
誰知白姝竟一下子将她的手抓住,鉗在身體兩側,而後又伏身埋在她面前。
将要脫出口的話瞬間被吞沒,沐青身子一僵,錯愕不已。
……
夜色微涼,挂在天際一方的圓白月亮逐漸被堆疊的雲朵吞食,地面随之變得更加黑暗。這個時候街道上的燈火差不多都熄滅了,到處都黑沉一片,街上除了巡邏的官兵再沒有其它蹤影。
晚風徐徐,樹木随之輕晃搖動,沒個停歇。
約莫一柱香後,客棧二樓房間的燈火滅了,那搖晃不定的燭火終于沉寂下去。
。
亥時一刻,清淨的街頭,一襲齊整白衣的沐青不慢不緊往雅閣那邊走去,耽擱這麽久的時間,她已然恢複成了清正淡雅的模樣,渾身上下一絲不茍,沒有半點淩亂,面無表情地前行。
她換了身衣衫,只是兩身衣裳樣式都差不多,大體看不出區別,像是同一身。
彼時的白姝已化作本體形态,變成巴掌大小,懶懶散散扒在靈袋袋口。這孽障穩重了許多,不似以前那樣毛毛躁躁,安生探出腦袋一動不動,眼珠子盯着前行的街道。
一人一狐不多時就回到雅閣,此時裏面的鬧劇已經收場,氣氛僵滞,安靜得過分。
阿良老實巴交地在門口等,江林讓他過來候着,讓見到人就趕快帶過去,他就來等着了,遠遠見到沐青就趕緊招招手,直到走近了才規矩喊道:“師伯。”
沐青不冷不熱嗯了聲,一個字不多說。
阿良沒有察覺到她的不對勁,多話地問:“師伯出去做什麽了,怎地半天都沒回來,師尊師叔她們都擔心你,還出去找了一回。”
“有點急事。”沐青只道,并未過多解釋。
好在阿良并不是那種打破沙鍋問到底的性格,說了兩句就轉到其它事情上,講到今天下午各宗派鬧架差點大打出手。
起因也簡單,無非就是大家意見不合,且缥缈峰那邊故意隐瞞,原來早在安陽城出事之前,那邊就出過事,只是缥缈峰把消息壓下來了,之後也沒出問題,就當是已經解決。可世上哪有不透風的牆,一線天早就聽到風聲,今兒遭到黑袍人他們的圍攻,大家都損傷慘重,一來氣就忍不住說了。
但終歸沒有證據,相當于捕風捉影,往深了說就是找茬,畢竟這麽大的事,如果真是缥缈峰一直瞞着不告知其它宗派,導致如今大家都慌忙應對,事态可就嚴重了。
當時各大宗派都沒表态,沉默以對,只是柳成義屁股歪,比較向着缥缈峰,就站出來說了幾句似是而非的話,明着打圓場暗着內涵一線天血口噴人。
一線天面子上過不去,當即就給柳成義難堪,讓其下不了臺階,結果楊門主笑呵呵出來勸和,然而他立場也歪,明擺着偏向懷空大師。清虛看不過,就冷冷出言說了兩句,總之就這麽鬧開了,
柳成義還算能忍,全程當好人,被打臉都不在乎,那叫一個大義凜然。清虛當場冷臉,直接拂袖而去。
阿良沒怎麽經歷過是非,不太懂為何這些人會因為芝麻大點的事搞成這樣,可心底裏還是向着自家師叔的,于是就在沐青面前幫清虛說了幾句好話。
“她在哪兒?”沐青問。
阿良說:“才從玉華長老那裏出來,現在應該在照顧師尊。”
今兒江林傷得不輕,三五天恐怕恢複不了。
沐青後知後覺記起這事,決定先去看看江林。
阿良話有點多,叨叨個不停,當瞧見她腰間挂着的白毛狐貍時,欲幫忙接過去,不過還沒出聲,白姝就像洞悉了他的想法似的,驀地縮回靈袋中。阿良愣了愣,還是沒開口。
穿過走廊,拐個彎進門,沐青正要往江林房間去,不成想沒走兩步就遇到玉華,還險些撞上。
玉華正抵着柱子把住通體小巧細長的水煙袋,聽見聲響便擡眼瞧過去,丹鳳眼一掀,神情晦暗,朱唇含着煙嘴吸了口,輕飄飄散漫問道:“走得這麽急,做什麽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