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小小的身子反射性的向後倒去,莫情天的小手已經顧不得疼痛,想要去支撐地面,免得小屁股開花。但是,疼痛并沒有襲來,他被抱進了一個溫暖的懷抱裏。
誰都知道,時間不可能凝固。可是這一刻的時間,似乎當真被凝固了。
莫天穹低下頭,看着懷中小孩子。這孩子有一雙非常靈動的眼睛,一閃一閃的,天真的眼神帶着好奇,又帶着沾着淚痕的委屈。
莫天穹從小獨立,七歲出家,雖是在衆生平等的寺廟裏,可他到底是除了帝皇之外,這大明國身份最尊貴的人,而且莫浩樓又怎麽忍心讓唯一的胞弟,在寺廟裏受苦。所以皇家寺廟裏,莫天穹有獨立的別院,門口都是禦林軍守護着,其生活,與在皇宮無恙。
對莫天穹而言,小孩是稀奇的,稀奇到有趣。
“疼嗎?”見莫情天愣愣的盯着自己,莫天穹則是笑着牽起他的手。小孩雖然長的有些黑黃,但掌心卻是白嫩的,而現在,白嫩的手掌被磨破了皮,紅色的血絲就在上面。莫天穹從小獨立,可這一刻,他也忍不住蹙眉。
莫情天點了點頭:“疼。”這一問,剛才被忽略的傷口,就這麽疼了起來,疼的小孩的視線模糊了,而淚水,就這麽掉了下來。
“別哭。”莫天穹直接抱起莫情天,而後飛身離開。
佛堂。
“李總管,快去端盆清水過來,準備些包紮傷口的藥。”
“殿下,您在這是?”李總管是一直跟着伺候太後的,也是看着莫天穹長大的,見莫天穹轉眼間抱着一小孩出現在面前,當真吓了一跳。不過,也沒忘記莫天穹交代的時候,轉身對下面的人道:“還不照着殿下的吩咐去辦。”
“是。”
“殿下,您這是打哪抱來的孩子?”李總管是個心細之人,看着孩子的穿着,就知道這孩子非富即貴。再說了,皇宮內院,尋常的孩子又怎會出現在這裏,而且……當下,李總管想到了些許,佛堂緊挨着皇家書院……
“路上撿的。”莫天穹回答的同時,已把莫情天抱進了廂房。他直接把孩子放在書桌上,再用拇指磨去孩子眼眶邊的淚水。
但是,哇……莫情天本來不想哭的,可是不知怎麽的,他哭的更大聲了。
然莫天穹,手僵硬了一下,聽孩子哭的那麽大聲,若是不知情的,還以為是自己欺負了他。“別哭。”另一只手輕拍孩子的肩膀,“怎麽就哭了?”
“我不哭。”這是莫情天說的第二句話,只有三個字。但是他咬着下唇,那孩子氣的樣兒,有些賭氣,有些可憐兮兮。
噗嗤……莫天穹笑了。
“不準笑,我真不哭。”莫情天鬧了,這孩子一向膽子大,見莫天穹的眼底的笑意反而濃了些,他氣的伸手去捂住對方的嘴巴。但是,卻牽動了手掌的傷口,“好疼。”他輕吟了一聲。
“殿下,清水來了。”
“放着。”莫天穹抓住莫情天的手,“知道疼還敢跑那麽快,你這小胳膊小腿的,也不怕摔啊。”
用沾了清水的絲帕,小心翼翼的擦着莫情天手掌的傷口。
“殿下,讓奴才來吧。”李總管見狀,趕忙要去幫忙。
“一邊候着。”莫天穹淡淡的一句話,卻是不容人反抗。
“我不是小胳膊小腿。”莫情天五年來,除了蓉兒和李太醫之外,幾乎沒有說話的人,這幾天跟着三姨太住北院了,那院子人多,他才有了說話的機會。這不,小家夥其實一點也不怕生。
“那你說說,這是什麽?”莫天穹攤開自己的手掌,和莫情天的放在一起。
十五歲的少年,五歲的孩子,兩人的手掌相差自然很大。所以莫情天不樂意,他撅着嘴兒道:“等我長的你這麽高了,胳膊和腿都會比你長,手也比你大。”
“哦?”莫天穹挑眉,這孩子,當真有些意思。
“到時候……”莫情天皺眉想了一下,“到時候你摔倒了,我來扶你。”
噗嗤……莫天穹又笑了,朗朗笑聲,讓一邊的李總管甚是意外,不禁多看了莫情天幾眼。不起眼的孩子,說着童言無忌的話。的确,很純淨。
“你又笑什麽?”莫情天又不樂意了,他覺得這人真奇怪。
“不笑,不笑。”莫天穹給小孩的手上了藥,又包紮好,還給綁了一個可愛的蝴蝶結。“告訴我,現在應該是書院上課的時辰,你怎麽不在書院裏?”
說到傷心事兒,莫情天的臉敗陣了下來。
小孩臉上是滿滿的傷心,他又不自覺的咬着自己的唇,雙眼紅了。
莫天穹伸手,把小孩的手包在他的掌心裏。
啊?莫情天擡起頭,看着莫情天。小手感受着對方手掌的溫度,好溫暖好溫暖。“哥哥?”莫情天鼻子一酸,眼睛就撲通撲通的掉了下來。
“叫什麽名兒?”
“咦?”
“吶,如果不開心了,就來這裏找哥哥,所以,你要告訴哥哥名字,對不對?”莫天穹哄着小孩。
“情天,我叫情天,哥哥你叫什麽名字?”莫情天已經拿定注意了,他一定會來找這位哥哥的。
“天穹。”莫天穹此生,從未這樣介紹過自己的名字。這小孩是第一個,也是唯一的……一個。
“情天的天嗎?情天,天穹,我們的名字裏都有一個天。”像是發現了什麽秘密,莫情天歡喜極了。
“晴天是取自晴空萬裏的意思?”如此說來,兩人的名字真是湊巧。
“不是,是你許我心甘情願,我許你地老天荒的情天。”
情天,我許你地老天荒,你許我心甘情願,可好?
“是誰告訴你情天兩字是這麽個意思?”情天?這名兒出自小孩的嘴裏,有些尋味。
“是師父告訴我的。”李太醫跟他說過情天這名的起源,卻沒有告訴情天,這名字,是他父母相愛時,給予彼此的承諾。
“師父?”通常孩子的名字,應該是父母起的才對,就算解釋,也是為人父母該做的,怎麽會是師父?再看這孩子的穿着,又是從皇家書院跑過來的,也就是說,這孩子出自官宦人家才對。“那情天的師父是誰?父母又是哪裏的?”一個孩子這樣亂跑,家裏的下人也不在身邊顧着嗎?
還好這孩子也是機靈的,否則闖進皇宮,這事情可大可小。
“師父是李太醫,我父王是語牧,我娘親……師父說,我娘親在生我的時候死了,不過我現在也有娘親了,是我父王的三姨太,她對我很好。”
小孩甜甜的聲音,明明很清醇悅耳,但是莫天穹聽着,他覺得心口像是被針紮了幾下。只是,這種感覺很快被疑惑取代了。語牧的孩子,李太醫,一種說不出的怪異。
“殿下,太後娘娘禮佛完了,喚您過去。”門口,伺候太後的嬷嬷道。
莫天穹點點頭,把莫情天抱下來放到地上,又對着李總管道:“把他送回皇家疏遠,語親王家的孩子,仔細着點。”語家是異姓親王,對朝廷一向忠心耿耿。
“奴才曉得。”說着,李總管牽起莫情天的手,“小少爺,奴才送您去書院。”
然而,莫情天卻拉住莫天穹的衣袖,他拉的很緊。雙眼依依不舍的看着莫天穹,這個給自己包紮傷口,名字裏又有天字的大哥哥,莫情天是喜歡的。
莫天穹拍了拍莫情天的手:“情天別怕。”
“不怕。”莫情天搖頭,“那我以後想找大哥哥了,還可以來嗎?”
“當然。”莫天穹嘴角勾起笑,看着莫情天的眼神,非常的寵溺。
“那萬一外面的人不讓我進來怎麽辦?”莫情天可不笨,剛才雖然是被莫天穹抱着來的,但是外面守着很多侍衛,他可是瞧見了。就像北院也有下人守着一樣,不過沒這裏多。莫情天隐隐有些感覺到,這裏是不一樣的。
這個……莫天穹想了下,身上似乎沒有信物,可他不忍心拒絕這個孩子,更不想在這雙天真的眼神中,看到失望。所以,莫天穹摘下了自己從不離身的玉佩,然後挂到莫情天的脖子上。又對着李總管道:“看仔細了。”
李總管瞧着現在戴在莫情天脖子上的玉佩,他暗吃了一驚。這玉佩……“殿下?”李總管欲言又止。
“好了,送他出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