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來開我的家長會
因為林周,上學變得比平時還要更讓祝苗讨厭。他已經想好了,如果林周再對他動手動腳,他就要讓林周好看——具體怎麽好看還沒想好。
但林周變規矩了些許。
祝苗記住了項澍對他的叮囑,上課試圖認真聽一下,但他落下太多課了,每一堂課都如墜雲霧中,努力和睡神作鬥争,但書上好歹多了不少他自己也看不懂的筆記。
林周的課就更不用說了,看着林周的臉,祝苗根本怎麽都集中不了精神。他的英語基礎本來就差,這下就更加差了。
回來了幾天,項澍給一檸放假,讓她休息,自己每日到店裏上班。
天氣漸漸熱了起來,冰飲越來越受歡迎,冰手沖、冰滴咖啡、蘇打飲品,清涼舒适。店裏的空調風能持續掃到的那一片地板,一個錯眼就會長出貓來。
祝苗帶來的黑白色小貓“奧利奧”已經出籠了。作為“新人”,它本該是這裏食物鏈的底端,但它調皮好動,被別的貓揍了好幾回依舊生猛得要命,而且它還打碎了好幾個杯子。
直到有一回,被項澍抓了個正着。
項澍一把撈住滑不溜手的小貓,捏住小貓的後脖子,把它提起來,指着杯子碎片摔落的地方,嚴厲地批評它。
“你下次如果再打碎,我就揍你,懂?”
神奇的是,自那以後,奧利奧真的沒有再打碎過杯子,而且在項澍在的時候,它也不敢上吧臺了。
看來,貓真是欺軟怕硬中的佼佼者。
今天都過了八點了,項澍還在吧臺沒走,祝苗瞄了他一眼又一眼,試探着問道:“哥,你還不下班嗎?”
項澍看看時間,說道:“過會兒吧,怎麽了?”
祝苗不小心把自己的心聲嘟哝出來了:“我想做作業啊……”
他實在是不好意思在項澍的眼皮子底下翻開作業,他的作業空的比填的多,錯的比對的多,最近他想認真學習了,但卻沒有什麽成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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項澍簡直莫名其妙,他說道:“你倒是寫啊……”
祝苗側過身子,用自己的身體把項澍的目光擋住,打開英語作業,開始做試卷上的英語閱讀,但他發現自己看第一行單詞看了三遍都沒看進去。他甩甩頭,煩躁地反複摁圓珠筆,嘗試再次集中注意力。
“有這麽難嗎?第一個題你填了十五分鐘了。”
祝苗吓得差點彈起來,一回頭,發現項澍正無聲無息地站在了自己身後,越過自己的肩膀看着桌上的英語作業,跟貓似的,一點兒動靜都沒有。
“沒……沒啊,我發呆而已,我現在才開始做!”祝苗嘴硬地說道。
項澍點點頭,但他并不打算走開的樣子,手撐在桌子上,嘴唇無聲地動着,好像在念。
祝苗咬着牙看,發現還是沒看懂,好幾個單詞的意思都很模糊,好像是這個意思好像又是那個意思,組合起來的話,句子完全狗屁不通,祝苗覺得自己不像做題,像是在猜謎。
項澍的目光如芒在背,祝苗發現他的手就撐在自己手邊,小臂上的咖啡果紋身格外清晰。
三長一短選最短,祝苗心裏默念着,在括號裏填了個C。項澍沒說話,祝苗覺得自信心逐漸膨脹,憑直覺把剩下五個空也一一填上。
“真厲害啊——”項澍感嘆道。
祝苗想,可不嘛,都填滿了。
“完美避開所有正确答案,你的筆開光了嗎?”
祝苗瞬間臉紅,捏着筆,“刷刷刷”把所有寫好的答案劃掉,力透紙背。他破罐子破摔,把筆一擱,臉貼在桌子上,雙手撓頭,把頭發揉得亂糟糟。
“我不會……”祝苗慘叫。
項澍在他旁邊坐下,說道:“你這基礎太糟糕了,得補補啊。”
祝苗好像在大海中突然看到航标,黑暗中突然發現光亮。他猛地轉過頭去,盯着項澍,眉毛眼睛嘴巴都耷拉着,別提多可憐了,他說道:“你教教我吧……求你了……”
項澍愣住了。
祝苗好像天生就帶有一種“理直氣壯”,開心得坦坦蕩蕩,窘迫得坦坦蕩蕩,求人的時候也坦坦蕩蕩,讓人但凡生出一點拒絕的心意就感覺罪大惡極。
項澍避開他的目光,淡淡地說道:“有空的時候随便教教你吧。”
說是這麽說,等反應過來的時候,項澍已經開始給他講解起了這篇“全軍覆沒”的閱讀理解,祝苗認認真真地聽,覺得項澍讀英語的聲音特別好聽,特別是卷舌的音,又輕又黏,缱绻動聽,比學校的所有英語老師都說得好聽。
正當一個教得認真,一個學得認真的時候,門上挂的鈴铛“丁零零”地響,有人來了。
已經打烊了,來人不是客人,明顯是項澍認識的人。
來的人是個三十五歲上下的男人,儒雅溫和,甚至和不認識的祝苗也笑着打了招呼。祝苗愣愣地應了,連忙低頭假裝看題,其實暗地裏在豎着耳朵偷聽。
這個男人是拿了咖啡豆來的,好幾包分裝貼好标簽的咖啡豆,說是“拿過來讓你嘗嘗看”,項澍接過咖啡豆,然後他們在聊天,聊了聊咖啡,聊了聊項澍之前去埃塞的事情,很平常的對話,沒有什麽特別的。
但祝苗就是覺得有點不對勁,覺得倆人又熟悉親密又生疏客氣。
這直覺,要是用到做題上,也不至于全錯了。
倆人聊了聊,那個男人準備走了,走之前也和祝苗打了招呼。祝苗正在偷聽,本就心虛,格外客氣,站了起來要送他,那男人笑着說道:“不用送了。初次見面,我叫何峥,是小澍的朋友,我的咖啡廳就在斜對面的巷子裏,有空來玩。”
祝苗楞楞點頭。
門鈴再一次“丁零零”響,店裏重新安靜下來。項澍敲敲桌子,說道:“快點,我得走了,給你把這兩題講完。”
祝苗只好壓下滿心好奇,坐下來乖乖做題。
“你掉了什麽?”項澍撿起地上的一張紙,還給祝苗。
祝苗一看,拿回來,嘟哝了一句“家長會通知”,胡亂折了幾下,塞回到書包裏。
項澍也沒問,關于祝苗的家庭,他也不好奇,要是撿回來的每一只流浪貓都要搞清楚來歷,那也太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