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換心(四)

卻說二十多年前,陰山魔君玄成子與鸠羅山掌教靈希子在太極洞交手。兩人為了一株九轉還魂草打了三天兩夜,期間無數靈光交錯,卻是沒有分出勝負。

“靈希子,看來你去不成昆侖仙山了。”說話的玄成子負手而立。他轉過身,九顆金丹流轉在他身後,跟随他的腳步移動。

靈希子手持點睛筆與他對峙,“我去不成,你也休想得到這九轉還魂草。”

玄成子大笑起來,他本修的至魔功法,笑起來十分邪氣,“這九轉還魂草本就是我徒兒先看到的,你靈希子堂堂鸠羅山掌教,竟恬不知恥的跟一個小輩搶東西。”

靈希子十八歲就坐了掌教之位,雖二十餘齡,卻也養出了一派掌教之儀。當下冷道,“這還魂草若被你們得到,指不定要養出多少魔将。我靈希子名聲微不足道。”

玄成子,“既然你我分不出勝負,不如各選一人,替你我分出勝負如何?就以這九轉還魂草為頭籌。”

靈希子臉色一沉,“魔君好算計。”算準了他身邊只帶着小徒弟。

“進來。”玄成子勾起嘴角,身後那九顆金丹變換位置,又流轉起來。

靈希子不敢大意,只目光一轉,落在洞口來人身上,只覺得眼前一亮。卻是個如美玉明月,花樹堆雪般堆出來的人。

他暗自定神,心道,如此樣貌之人卻修了魔道功法,真是暴遣天物。這心念一動,便壓了回去。

靈希子道心本就極其穩固,并不為世間美色所惑,男男女女不論多漂亮的皮囊,在他眼中也如死物一般。

“師尊。”這人一進來便向玄成子作揖。

玄成子一向疼他這小徒弟,今日又有意讓他奪得這九轉還魂草,便道,“有為師在,無需忌憚。”

靈希子正待說話,那邊久等師尊不歸的楚涯尋了過來。

“師尊!”他闖入洞中,見三人對峙,忙走到師尊身後。

靈希子蹙緊眉頭,“不是讓你不要上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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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徒兒擔心師尊。”楚涯未接手掌教之位前,正是個年輕氣盛的少年人。

“來的正好。”玄成子卻是大笑一聲。

楚涯警惕地看過去,正巧與玄成子的小徒弟視線相對。他先是一愣,後穩住心神。

“師尊,這是怎麽回事?”

靈希子還未答話,就聽玄成子道,“千流,拿下九轉還魂草。”

納蘭千流勢如閃電,楚涯措手不及,難免落下風。兩人交手數招,洞口處靈光常常一閃而過。

時至天光微亮,雲霞出海曙,才分出勝負。納蘭千流長劍入鞘,走到玄成子面前,音色如洞外的雨聲飄渺,“師尊,徒兒幸不辱命。”

玄成子當下大笑起來,“靈希子,本君的徒兒如何?”

靈希子正盤膝坐在地上,運轉靈力給楚涯療傷。楚涯暗恨自己大意,目送納蘭千流的身影離開,狠狠捶了捶地。

玄成子得九轉還魂草,便投入魂丹的煉制中。恰逢人間有疫病作祟,玄門疑心魔道,便集各大玄派,欲讨伐陰山。

楚涯帶領弟子堵截救援,兩方人馬将雲海各占一半,猶如黑雲壓城。

“這不是靈希子的弟子嗎。”混元魔女飛出來,笑容妩媚勾人。

玄門弟子一見她那暴露的穿着,忙別開眼。楚涯站出來,執劍一指,“魔頭,今日休想從這裏過去!”

混元魔女落到雲頭上,“你個小小的弟子,口氣倒是不小,今日倒要看看,你怎麽攔我。”

這一日打得如何暫且不提,楚涯同混元魔女纏鬥間,看見當日贏了自己的納蘭千流,便提劍追了上去。

納蘭千流本欲回陰山助師兄弟,不想一道劍光襲來,他躲閃不及,從雲中墜落。

幸得本命法器察覺到主人危險,掙脫枷鎖飛了出來,救了他一命。

“魔頭!”楚涯跟了下來,“将九轉還魂草還回來!”

山谷裏栽滿千年古樹,郁郁蔥蔥遮天蔽日。

納蘭千流起身,目光發狠,“我贏回來的東西,憑什麽要還給你?”

“就憑你們這些魔頭作惡多端,只會拿九轉還魂草害人!”

話說兩句,兩人便打了起來。這一打不知打了多少時日,納蘭千流有意脫身,楚涯卻緊追不放。

這一日大雨傾盆,電閃雷鳴。

納蘭千流在天上跟楚涯纏鬥,正欲使出最後一招,一道驚雷從天上劈了下來。見那雷電襲去的村頭正有一咿呀學語蹒跚學步的孩童,他瞳孔一縮。

“小心!”

他情急之下大喊一聲,抱住那孩童滾到一旁,驚雷落了下來,将他運起的靈力擊了個粉碎。

楚涯追着禦劍下來時,納蘭千流面色蒼白的躺在血泊中,散開的烏發染滿了血跡,而他懷中的孩童嚎啕大哭。

雨下得很急,似乎要将地上那兩個人砸到泥裏。楚涯将那孩童抱出來,放到旁邊完好無損的茅草屋裏,又回去背起納蘭千流。

靈希子的教誨中,沒有落井下石四個字。楚涯毫不猶豫,将納蘭千流背到一處空置的竹樓裏。

火光搖曳,在黑夜中平添幾分寒冷。

楚涯本想運轉靈力給納蘭千流療傷的,但他二人修的功法極為不同,貿然輸入靈力只怕适得其反。他猶豫之下,将人靠在懷裏,緩緩褪去衣服,用丹藥塗抹傷口。

月光朦胧,使得懷中人本就美的面容愈發勾人,那素色雲衣柔柔軟軟搭在臂彎,更顯出幾分柔美。楚涯咽了咽口水,心裏默念“靜心凝神”,如此百十遍,才又将下身衣物褪去。

待全身擦完,他又起身熬藥,将袖裏乾坤中藏了許久的藥材都拿出來,一一試了試。

楚涯忙了半夜,坐到床頭給納蘭千流喂藥,但他傷得太重,根本喂不進去。他心裏煎熬猶豫,天人交戰,最終以口渡藥,将藥喂了進去。

期間那唇舌如何柔軟香甜不提,楚涯卻是險些沉溺進去。他驚醒後無不懊惱,不敢再靠近一步。

雨下了半月,納蘭千流始終不醒,楚涯擔憂他的安危,即便焦慮鸠羅山中事,也離不開半步。

這一夜驚雷交加,楚涯從夢中驚醒,發現納蘭千流渾身發抖,卻是感染風寒所致。他忙生火,尋來被褥給他蓋上,卻無濟于事。

他咬咬牙,解開腰帶,脫去衣物,同納蘭千流躺在一起。至後半夜有意無意有了場風流韻事。

天色微亮,納蘭千流醒來,發現自己窩在一年輕男人懷中,腹中生疼。他羞怒之下擡頭,見是楚涯卻是一愣。

楚涯醒來,見納蘭千流正在面前撩發穿衣,不由地想起昨夜荒唐,先是紅了一張臉,又驚慌失措地求原諒。

納蘭千流道自己清白之身已毀,日後與他再見便是生死仇敵。

楚涯不肯,他食之髓味,又貪戀納蘭千流的銷魂蝕骨,争執下便把人壓回床,摁着那軟腰挺身進入,又一番婉轉吟哦。

又待了幾天,納蘭千流要回陰山,楚涯只得戀戀不舍,看着他離去。

經此一次,兩人常借故出門,行那雲雨之事,感情自然愈來愈深。

……

“……楚涯。”

喘息聲中,納蘭千流睜開眼,雙手攬上身上男人的肩膀。

“嗯?”楚涯擡頭看他,身下動作卻絲毫不停。

“……以後怎麽辦?”

“交給我。”

兩人沉溺在愛欲中,沒有看見原本空蕩蕩的窗口,此刻正站着一個人。

納蘭千流收拾好自己,回陰山。一進山門便有弟子迎了上來,“魔君有請。”

他一怔,向魔殿走去。

魔殿陰森可怖,伺候的人全都退了下去。納蘭千流站在殿門口,“師尊,弟子回來了。”

“進來。”

他走進去,看見玄成子站在側殿雕花窗前,神色莫測。

“師尊。”納蘭千流站在幾步遠的地方,不知道為什麽,他心裏有些不安。

玄成子轉過身,看着他,緩緩道,“徒兒長這麽大了。”

納蘭千流心如擂鼓,“師尊今日是怎麽了?”

“師尊只是突然發現,原來我的千流長這麽大了。”他向納蘭千流走去,長袖一揮,将殿門窗戶緊緊關上。

“師尊!”納蘭千流心慌不已。

玄成子将他擁入懷,不管不顧地吻了下去。那唇舌太柔軟,叫他怒不可遏的心也沉溺下去。

納蘭千流卻怕得渾身發抖,他本就将玄成子當做父親一般,心裏頭又有了喜歡的人,因此拼命掙紮,想要從殿裏逃出去。

玄成子将他甩在床上,封住他所有靈力,便覆身上去。深入便覺得銷魂蝕骨,欲溺在他身上。

一夜過去,納蘭千流恨他入骨,玄成子卻暢快至極。他本想将人放在宮中日夜行雲雨之事,但突如其來的一件事讓他不得不放棄這個念頭。

——天煞散人出了幽海。

這個天煞散人與他在數百年前便是死對頭,兩人一同拜入天魔門下,有着同樣的資質,但結局卻截然不同。

他接任天魔之位,成為陰山魔君,而天煞散人卻在渡天煞劫時修為倒退,墜入幽海生死不明,連天魔都認為他死在了幽海。

如今他從幽海出來,定不會簡單放過自己。思及此,玄成子便将納蘭千流幽禁于望月山中,又設下不少禁制,才回陰山迎敵。

……

過往歷歷在目,納蘭千流不由地心生不安。他随楚涯回鸠羅山,又怕玄成子追來,日夜憂心。

他的預感很快變成現實,這一日鸠羅山狂風大作,烏雲密布。卻是天煞散人攜魔兵而來,要楚涯将他交出去。

“你就是鸠羅山掌教?”烏雲上,長衣獵獵容貌俊美的天煞散人冷聲開口。

道場上,鸠羅山弟子不甘示弱,紛紛擺出陣法迎敵。楚涯蹙緊眉頭,“不知前輩如何稱呼?為何擅闖我鸠羅山?”

“清越子呢?鸠羅山掌教真是一代不如一代了。”

“清越子師祖已經飛升仙界了。”楚涯見烏雲上那人的目光落在身旁納蘭千流身上,不由地臉色一沉。

“本君天煞散人,此次前來,只要一個人。”天煞散人的目光跟海水一樣無情。

納蘭千流手腕一動,本命寶劍自袖中探出。

楚涯眉目沉冷,“前輩未免太過猖狂。”

天煞散人手一擡,招魂幡霎時迎風飄揚,隐隐有鬼哭狼嚎之聲,“本君今日倒要看看,三百年後的鸠羅山,能擋本君幾道鬼符!”

納蘭千流心道不好,這天煞散人在妖魔兩道極負盛名,他手上的招魂幡也是極其可怕的法器,若鸠羅山跟他對上,恐怕難以善了。

當下站了出來,“不知晚輩哪裏得罪了前輩,要前輩親自前來要人。”

天煞散人往前走了兩步,負手而立,“你就是納蘭千流?”

“是晚輩。”

“很好。”天煞散人大笑一聲,“如此,跟本君走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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