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如意(五)

端陵被推到樹上,後背撞得發疼。聽了陳輕涯的話,他心頭一跳,“這是你設的局?”

什麽小孫女被亂墳山上的陰風卷走,恐怕連他留宿陳家村都是這個人的手段。

少年緩緩收緊環着端陵纖細腰身的手臂,“算計你的可不是我。你以為村子裏的都是好人?他們見你孤身一人,懵懂好欺,便舉全村之力騙你上山,好分你行囊裏的銀兩。”

他冰冷的指尖落在端陵臉頰上,“這山上不是妖就是鬼,你若死在這裏,他們自然欣喜,你若活着下山,他們也有法子趕你出村。”

端陵聽得愣了,他從小長在天山,長輩慈祥,師兄弟友愛,卻不知人心險惡,竟貪婪到了殺人取財的地步。

那村長老淚縱橫的來尋他,生來無親人父母的端陵便心軟了,連行囊都未收拾,取了劍便上山。

“人性貪婪,你可得記住這次的教訓。”

端陵偏頭躲開他親密的動作,他很不适應這種姿勢,也不喜歡跟別人肢體接觸。

“你同我說這些,又是為何?若想笑我好欺,不必忍着。”

陳輕涯指尖一頓,忽然低笑起來。這副懵懂單純的模樣,還真是……讓人神魂颠倒。忍不住想在他身上染上別樣的色彩。

想必他那雪白柔嫩的肌膚,會因為自己而印上青紫色的痕跡吧。

“可曾有人這樣抱過你?”環在腰間的手臂輕輕摩挲,端陵蹙緊眉頭的同時心尖湧起一陣酥麻。

眼前的少年身量颀長,比他還要高一個頭。雖容色偏淡,看着他的目光卻十分幽暗。

端陵懂事以來學的無一不是道家典籍,對男歡女愛的認識如同白紙。他擡手欲推少年,“你引我來此處作何?”

陳輕涯握住他伸過來的那只手,“你還未回答我,可曾被人抱過?”掌心裏的手腕柔嫩溫熱,白璧無瑕,實在不像一個修行人的手。

“——放手!”端陵用另一只手推他,他自認打不過面前的少年,卻也不想站在這裏同他嬉鬧。

他心道,這少年自稱除妖師,行事卻随心所欲,實在令人懷疑。

“你一上山我便注意到了。”陳輕涯任他推,紋絲不動,“要我放手可以,你得告訴我,你因何下山?”

端陵的那柄破雲劍他一早就認了出來,天山的弟子不輕易下山,一旦下山,劍必飲血。

“未曾被人抱過。”端陵隐忍着嘆氣,他還有重任在身,實在不想跟這個看似年輕來歷神秘——許是久不出世的老怪物打起來。

這人舉止怪異,雖然目前為止并沒有傷害他,語氣也算溫和,但端陵還是不敢掉以輕心。

至于因何下山——他偏着頭不說話。

這是拒絕回答的動作。

陳輕涯用拇指輕輕摩挲他的手背,目光愈發幽暗,“不說?”

端陵靜默,感覺到手腕被人用力握緊,下意識地想抽回手。

“不說我也猜得出,多半是為了除妖衛道。讓我猜猜,你要殺的……是西海的三頭蛇?南離山的九尾妖狐?千機洞的蜘蛛妖……還是北邙的蛟妖?”最後一句話,他湊到端陵耳邊低聲開口。

天下妖類衆多,實力出衆者也有十數,但唯獨一個蛟妖令玄門忌憚。

“你究竟想做什麽?”端陵推不動他,放棄一般開口。

陳輕涯輕笑一聲,在漫天火光中将他抱起來,“我想要你的一件東西。”

端陵猝不及防,下意識地抖落符箓,然而他指尖剛動,便被另一個人握了起來。

手背落下溫熱的吻,“你的破雲劍斷了,是殺不死蛟妖的。”陳輕涯輕擡眼眸,“只要你給我,我不僅幫你修複破雲劍,還會幫你殺了蛟妖。如何?可答應?”

他是如何知曉我下山的目的的?

端陵心頭一驚,淩空的瞬間他雙臂繞上少年脖頸。兩人烏發交織,目光相觸,他莫名有些懼意,“我身上并無什麽貴重的法寶,只有一枚千面鈴算得上難得一見,你若想要,放了我,我予你。”

他單純的以為少年是看上了他身上的法寶,或是想将他虜回禁地,好讓他師門拿法寶贖人。

“我不要你的千面鈴。”陳輕涯低下頭,在他唇上一吻,抱着他的手臂收緊,“我想要你。”

端陵腦海一片空白,他指尖撫上柔軟的唇,愣了愣開口,“你這是何意?”

他為何要碰自己的唇?

陳輕涯目光一暗,“這是欲同你靈體雙修之意,是欲同你共赴巫山之意。你可願與我雙修?”

道家典籍中也有關于雙修的記載,端陵懵懵懂懂,記憶中師門裏也有人雙修。但他不知師兄弟口中的“雙修”與少年所說的“雙修”截然不同。

一個是在修煉中互相幫助,清清白白;一個是在抵死纏綿中靈力交融,為道侶間才能進行。

他猶豫地開口,“……你我靈力屬性不同,你修為高深,我助你修煉,得益的只會是我。”

陳輕涯又低低笑了起來,“我有秘術相助,不必擔憂。”

他心頭喟嘆……這是天山從哪裏收的弟子,将他迷得心尖酥麻神魂颠倒,不枉他松動封印出來一趟。

原來這名為“陳輕涯”的少年正是端陵下山要殺的萬年蛟妖。

蛟妖性殘忍,詭變多端,殺人如麻,因放任瘟疫大肆蔓延人間,被玄門百家合力封印在北邙。

然而玄門百家不知道的是,這蛟妖并非是被打敗才封印的,而是他自覺無所事事索然無味,自己入的封印。

九百年間朝代更替,因出了幾個明君,國家繁榮昌盛,百姓安居樂業,蛟妖更興致缺缺了。直到昏君上了臺。

整日游手好閑,驕奢淫逸、昏庸無能、橫征暴斂,不思進取的昏君很快把天下弄得一團糟。

蛟妖一覺醒來,見天下民生凋敝,哀鴻遍野,無所事事的他便松動封印走了出來。

玄門的封印并非虛名,他一時半刻解不開全部的封印,又惦記着出去興風作浪,索性弄了個分身。

他一路走來自是不辜負“蛟生性殘忍”的名頭,直到在這亂墳山遇見天山弟子端陵。

雙修一事非同尋常,一般只在關系親密的修士間進行。端陵有心拒絕,但又怕這來歷神秘的少年翻臉,不免猶豫起來。

他心想,只是雙修幾次罷了,又有何懼?左右他打不過這人。想到此處,原本有些緊繃的身體微微一松。

至于陳輕涯為何要與他雙修,端陵卻是沒有想過。

他不再多問,輕輕點頭。

雖已猜到端陵會答應,但當看到他點頭的時候,陳輕涯心底仍有種大喜過望的感覺。

他面上沒有表現出來,仍是一副容色冷淡的模樣,只是轉身往禁地走的步伐加快了不少。

兩人的身影消失在密林裏,赤鳥收到主人的命令,翅膀又一扇,火海漸漸聚攏,很快化成青煙消散。

濃霧的陰氣似要化作實質,将還算肥沃的土地變得寸草不生。

山巒深處是一片梅枝圍繞的山谷,只是不知是不是死氣過盛的原因,原本應該開滿花葉的枝頭光禿禿一片。

陳輕涯将人抱進自己的洞府,放在拔步床上,急切的傾身壓上去。

端陵雙臂繞着他的脖子,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洞府陳設上。很難想象,在這一片沒有絲毫生機的山谷裏,還能有如此幽靜雅致的地方。

紗帳垂落下來,他後知後覺,雙修的姿勢是不是錯了?

端陵張了張嘴,又蹙着眉不說話了。

他沒雙修過,也沒看過有關雙修的典籍,許是這個姿勢也說不定。

…………

意識的最後,端陵有些不确定的想,這就是雙修嗎?他全身幾乎要散架了。

常聽師兄們講雙修有利于提升修為,他修為不見提升,心境倒是明朗了許多。

洞府恢複平靜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晚上。月上柳梢頭,不見一絲陰霾。

慘白的月光灑在寸草不生的山谷裏,依稀可見立在梅樹枝頭的只只黑影。那是一群轉動着紅色眼珠的烏鴉。

雙修太累了。

這是端陵醒來的第一個想法,随即便是全身的酸痛。

他渾身無力地坐起身體,靠在柔軟的枕墊上,任由散開的烏發垂落。

“想不到你我第一次雙修便如此美妙。”身旁有人坐下,一只手落在腰間,替他緩解酸痛。

陳輕涯食之髓味,一臉餍足。

過程中,他感覺到端陵是初次,難免激動,多要了幾回。他也是第一次與人做這種事,沒有經驗,不免弄出一些痕跡。

端陵卻是蹙緊眉頭,他從未跟別人親近過,更別提肢體糾纏,聽見陳輕涯的話,心底不自在極了。

他想說,既已雙修,何時放我離開?

但心底有個很模糊的念頭,讓他不敢開口。不知道為什麽,經過昨晚的雙修後,他直覺提出離開,陳輕涯會暴怒。

端陵雖然對男歡女愛一竅不通,但隐隐約約的,他覺得自己好像失去了什麽,又被迫接受了什麽,這讓他的心有些慌,卻又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慌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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